有意叹口气说:“外藩作乱容易平定,但朝廷的乱臣,却难以诛灭啊!”
“朝廷里面的乱臣?”
“张公,难道你忘记了两月前的那件事吗?”
原来两个月前,刘瑾为了跟张永争权,竟矫诏把张永贬往南京,还想沿用旧例,再派人于途中刺杀他。张永连夜跑进宫去,向皇帝哭诉。朱厚照便摆宴给刘、张二人讲和。
这件事让杨一清知道了,就趁机挑起张永对刘瑾的仇恨,以便除掉刘瑾。
“哼!”张永果然中计了,他忿忿地说,“刘瑾阴险毒辣,六亲不认,所以,安化王才以除他为借口,兴兵作乱!”
“是呀,那家伙真是阴险毒辣,六亲不认,张公如果不先下手,早晚还会吃他的大亏。”
“可是,他日夜在皇帝身边,骗取了皇上的欢心,而且羽翼已经养成,耳目众多,又怎么下手呢?”
“张公也是天子信任的近臣,就拿今天带兵讨贼来说吧,他不派别人,却单单派张公来作监军,不足以证明吗?”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朱寘声讨刘瑾的檄文来,递给张永,“我们班师回来,你在向皇上报告平息宁夏叛乱时,便可将这份檄文呈给皇上。我听说,刘瑾不但贪赃枉法,还图谋不轨……”
“什么?”张永马上打断杨一清的话,“有根据吗?”
“我听说,兵仗局太监孙和,给刘瑾送过很多甲仗;两广镇监潘午、蔡昭,也给刘瑾送过弓弩。张公只要能说服皇上,去抄刘瑾的家,肯定会找到证据的。张公还要力陈,由于刘瑾乱政,海内愁怨,安化王的叛乱,不过是个先声,刘瑾不除,天下叛乱将接踵而起!皇上英武,必然大悟。刘瑾一除,张公即可入掌司礼监。到那时,你一反刘瑾之所为,必革积弊,天下人能不称颂你?”
“如果不济,又当如何?”
“别人对皇上讲,济不济未可知,但张公的话,皇上一准会信的。万一不信,你可以顿首哀泣,请死于皇上面前,愿剖心以自明。而且,”杨一清嘱咐说,“只要皇上一答应,便立即动手,以防事缓有变。”
胜利的捷报由急使行传到北京,刘瑾见了沾沾自喜,还认为这是自己调遣有功,矫旨给自己增加了禄米。
八月十五日,征宁夏的大军回京,献捷于东华门,文武百官向皇上祝贺,朱厚照大喜,在当禄寺赐宴。
宴罢以后,百官散去,朱厚照又在后宫,单召“八虎”饮酒。刘瑾见皇上一再地夸奖张永,心中不快,找个借口提前离席了。
过了一些时候,其余六“虎”也纷纷辞去,宴上只剩下张永一人陪着皇帝。
这时,已到夜半。张永看看左右已无别人,便把檄文掏出,呈给皇帝,并把杨一清教给他的一套话,全部说了出来。
朱厚照醉眼朦胧,迷迷糊糊地说:“这事明天再说,现在且喝酒!”
张永跪下说:“今天陛下不理这事,奴婢明天就再也见不到陛下。”
“那么你说,刘瑾到底想干什么?”
“想取天下!”
朱厚照喝口酒笑嘻嘻地说:“那就让他取去吧。”
“陛下,”张永叩头哭泣,“如果让刘瑾取了天下,作了皇帝,那么,陛下又如何自处呢?”
“啊!”朱厚照这才清醒过来,终于下令,让张永带人去捉刘瑾。
这时正是午夜三更,街道上寂无一人。张永带领禁兵,直扑刘瑾府邸。
刘瑾已经入睡,禁兵排闼而入,将刘瑾捉住,下到狱中。
朱厚照念着旧情,起初不想重办,降旨贬刘瑾到南京看守孝陵。
刘瑾在狱中听到消息,自我安慰地说:“行啊!还不失当一个富太监呢!”
这时,久被刘瑾压抑的六科给事中和十三道御史,听说刘瑾入狱,联合起来一同上疏,列举了刘瑾三十多条罪状,报给皇帝。
那张永听信了杨一清的话,怕刘瑾将来反扑,便一劲儿撺掇皇上抄刘瑾的家。
朱厚照好玩劲头又上来了,亲自带领校尉们赶到刘瑾家中,看看到底有些什么。
结果,让小皇帝吓了一大跳:总共抄出了黄金二十四万锭又五万七千八百两,银元宝五百万锭又一五十八万七千八百两,宝石二斗;黄金甲胄二副,金帐钩三千对;玉四千一百六十二条。
朱厚照看着这一库一库白花花的银元珠宝,黄烂烂的金锭,这个皇帝也不禁惊讶得舌头翘了起来,好半天放不下来。
朱厚照跟在校尉后头,继续查找着。
这次查出的东西,越发让他惊疑了,计有绣龙衮袍八件,蟒袍四百七十件,盔甲三千套,弓弩满满地,塞了两大库。
还有一件东西,朱厚照瞧着挺眼熟,原来是刘瑾常常拿在手里的一把扇子。但校尉一按扇柄,“刷”一声,从扇骨里探出了两把匕首。
朱厚照觉得这扇子挺有趣,接过来一边把玩一边问张永:“你说说,刘瑾在扇子里藏刀干嘛用?”
“陛下,他是想随时不利于您啊!”
“啊!”朱厚照惊叫了一声,把手里的扇子扔了。
这次证据确凿,朱厚照也终于相信,那个每天笑嘻嘻伺候他的刘瑾,确实想取他的帝位而代之。于是,小皇帝便及时传旨,在午门外对刘瑾公开审讯。
这天,朱厚照顶着倾盆大雨,在午门城楼上看着。
午门下面,正中放一张公案,刑部尚书刘璟坐在案后主审,文武百官站在两旁观审,锦衣卫的禁卒把刘瑾押了上来。
但那刘璟,平素让刘瑾吓怕了。如今,虽然见刘瑾披枷带锁,成了囚犯,他也还是嘴唇儿一劲的哆嗦,竟问不出话来。
那刘瑾见自己的余威竟这么厉害,得意地大声说:“满朝公卿,都是出在我的门下,谁有资格问我!”
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责任本是审案的,但却都是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向前。
这时,附马都尉蔡震走过来,一把推开刘璟,自己坐到案后正中的位子上,威严地说:“我是皇亲国戚(英宗的三女淳安公主,下嫁蔡震),不出在你的门下,我可以问你。你先给我跪下!”
刘瑾不肯跪,蔡震吩咐禁卒:“打他二十个嘴巴,看他跪不跪?”
一个粗壮的禁卒走过来,抡起胳膊,“啪啪”地朝刘瑾脸上打去。眼看刘瑾的嘴巴红了、肿了,“噗通”一声,双膝无可奈何的跪到了地上。
“刘瑾,我来问你,你家里藏那么多兵甲,干什么用?”
“那是为了保卫皇上。”
“既然是保卫皇上的,为什么藏在自己的家中?”
刘瑾的嘴巴张了两张,无话可答。
朱厚照在门楼上看得清楚,下旨说:“别问了,把他凌迟处死吧!”
刘瑾横行了五年,终于被刀斧手绑到大街上,一刀一刀地零碎剐了。聚旁边观看的老百姓,人心大快,争着买刘瑾的肉,刀斧手就割一条卖一枚钱,发了一笔小财。
刘瑾的亲属十五人,还有他的死党一大群,都被斩首。他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