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1)

限时私有 尤络 3818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33章

  姜荔眼神怯懦地仰视他, 有点害怕他发脾气的样子。

  良久,她摇头, 倔强地表示不想拖后腿。

  一里一外对峙片刻, 盛予见她难受得捂住脸,先败下阵来,转身独自往随行编导的位置走去。

  喉间干痒, 吸入的花粉在欢呼跳跃。

  姜荔艰难地吞咽了下,眼皮半阖, 隔着朦胧的眼帘,看着不远处和节目组交涉的盛予。

  本以为他会就此丢下自己不管, 谁知盛予从工作人员那接过什么东西, 然后大步流星朝她走过来。

  好像是一只喷好药的口罩。

  盛予迈进花圃后,上身微微前倾, 伸手将她散落在脸侧的碎发勾至耳后, 指尖不经意擦过姜荔的耳廓。

  微凉,带起一阵细小的电流。

  “先将就一下, 不舒服了再说。”他声音沉沉, 丝毫没察觉到此刻的动作有多暧昧。

  心跳有点不受控制,可姜荔现在没有精力去思索更多,只能乖顺地点点头,脑袋里还惦记着未完成的任务。

  原本还担心盛予耐心不足, 结果现在拖后腿的变成了自己。

  盛予动作轻柔地将棉线挂在她的耳朵上, 浅粉色的口罩盖住口鼻, 瞬间挡住了大半张脸。

  姜荔吸了吸鼻子,杏眼再次蒙上一层雾气。

  她瓮声瓮气地喊他:“盛予。”

  “嗯?”

  “我们可能要输了。”

  盛予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 这种时候了还惦记这些。

  偏偏那双漂亮的眸子蕴着明晃晃的委屈, 睫毛又在眼睑下勾出倔强的阴影, 让人不忍心说重话。

  “不会。”

  他俯身凑近,拇指和食指捏住口罩边缘,往上拉了拉调整好位置,确保她不再受影响。

  下一秒,指腹落在她泛红的眼尾,轻巧地往上一勾,接住她温热的眼泪,说:“有我呢。”

  半小时后。

  姜荔一言难尽地看着背包里塞不下的花。

  几种颜色可怜地挤在一起,花瓣压着花枝,几乎都能凑齐一整束,全是被盛予不小心剪坏的。

  姜荔低低地叹了口气,隔着口罩略显笨拙地安慰道:“盛老师,其实有时候面子没那么重要。”

  要不你还是别霍霍人家花圃了,本身开得好好的,眼下被你毁了大半。

  当然,这句话她没敢说出口。

  盛予动作一顿,舌尖顶了下内腔,不爽极了。

  结果,侧过头便看见姜荔眉眼忧愁地感叹:“节目组要赔钱了,好可怜。”

  ……

  谢谢,有被扎到。

  盛予气得牙痒痒,忍不住抬手捏住姜荔的脸蛋,隔着一层无纺布。

  一下,两下,三下……

  软乎乎的手感还不错。

  “姜小荔,你搞搞清楚,我才是节目组的摇钱树,懂吗?”

  “唔……”姜荔露出一双大眼睛,哀怨地瞪他,拍拍在她脸上作乱的那只手腕,示意盛予赶快松开。

  嘴上不甘示弱,“你见过让摇钱树住破木屋的吗?”

  盛予松开手,唇角微勾:“可以,还挺伶牙俐齿。”

  终于得救,姜荔揉了揉脸颊,埋头小声碎碎念:“比你厉害。”

  俩人斗完嘴接着面对满目狼藉。

  最后的结果毫无悬念。

  贺文延带着温瞳以绝对优势住进了庄园旁边的豪华别墅,而柯向泽认真起来起码不会拖后腿。

  唯独盛予和姜荔一个暴脾气没耐心一个病怏怏的小可怜,用脚趾头算都得满盘皆输。

  节目组还算有良心,提前帮他们把行李搬到住处,脚下的路用干枯的树干铺成,踩下去有种即可深陷的错觉,一路延伸至那幢破败的木屋前。

  高大的树木笔直丰茂,正上方巧妙地留出一片天,碧空如洗,是夏日常见的好天气。

  房子经受了多年的日晒雨淋,棕黄色的表层布满错综复杂的脉络,边边角角因长期掩在阴暗之中,长出了青色的霉菌,再搭配四周的枝繁叶茂,莫名有种古老颓然的神秘气息。

  怪阴森的。

  鬼屋还差不多。

  姜荔在房门前的台阶处站定,黑发散落在下塌的肩上,她再次不给面子地叹了口气,“盛老师画饼水平一流,看来今晚不用睡觉了。”

  这人是怎么做到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输?

  真有够神奇。

  碎花小兜背在腰侧,饱满的玫瑰像是从姜荔身体内生长而出,装点了暗淡的浅杏色衣衫,更衬得她整个人独特灵动。

  盛予侧眸,视线垂下,盯着轮廓优美的侧颜看了两秒,忽而轻笑一声。

  脾气见长啊,现在不仅不躲他,竟然还嘲讽到他头上了。

  借着身高优势,他将手掌按在她发顶,弯腰凑过去皮笑肉不笑地逗她:“我哄人睡觉的水平也不差,要试试吗?”

  姜荔:“……”

  那倒不必。

  她本就不占理,这会儿没想再过多纠缠,歪头错开他的手,小跑着上前推开那扇木门。

  咯吱声像是从几百年前传回来,古老的机器得到重启,无情驱赶远道而来的客人,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好在内部没有表面那么陈旧,潮气有点重,一楼摆放了沙发,小桌,还有个开放式小厨房,二楼入眼便可以看到并排的两间房门。

  估摸着节目组是念及盛予的脾气,才没再在其他方面为难他们,反倒给足了食材,起码足够他们在这里生活两天。

  “呼,还好还好。”

  姜荔鼓鼓腮帮子,脸上挂上浅淡的笑意,走过去还没摸到自己的行李箱,就被盛予单手拎起。

  黑色粉色,一边一个。

  “不用你。”

  行,够拽。

  见他脚步稳健地踩上楼梯,手臂上的青筋脉络隐隐浮现,线条结实,力量感十足。

  姜荔撇撇嘴,躲开镜头,很小声地咕哝了一句耍什么帅啊。

  大概是藏在丛林深处,等到他们收拾好下楼,小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姜荔事先询问了盛予的意见,随便捣鼓了两菜一汤,尽管开端不圆满,可眼下看来也不算太差。

  他们坐在小餐桌的两端,中间隔着木质纹理的桌面,蓦地又恢复到了原先的距离感,几乎没怎么闲聊。

  等到填饱肚子,姜荔象征性地带着摄像大哥在房子外转了一圈。

  得出的结论是这里太太太太阴森可怖了。

  外面静悄悄地停不见一点响动,仅有的几个节目组人员也都尽量降低存在感不吭声,导致她总感觉后背刮凉风。

  等到再次马不停蹄地回到木屋,一楼唯一的活物就是离餐桌不远,正来回转动的摄像头。

  一整天的疲累此刻慢慢显现。

  姜荔回房间洗完澡,换了睡衣,舒舒服服地躺在小床上敷面膜。

  保险起见,睡前还是吃了颗临走时粥粥塞进她行李箱的过敏药。

  意识昏沉,灵魂好似突然飘到了高处,飘渺的云层间悬空放置了一块巨大的机器,红色的数字不断增加,从一到九,再从九变为零。

  眼看着就要爆炸。

  姜荔满脸惊恐,小腿却像灌了铅似的,怎么都挪不动,急得她快要哭出来。

  砰——

  爆炸声震耳欲聋。

  姜荔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气,木质天花板压得很低,此刻漆黑一片。

  她怔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

  睡衣下摆很短,睡前为了确保不受凉,她特意用薄毯盖住了下半身。

  而此刻那方薄毯正死死地缠着她的小腿,踢都踢不开,怪不得刚才跑不掉!

  姜荔坐起身,扯开毯子,泄愤似的丢至一边。

  轰隆轰隆——

  侧面的小窗再次传来空响,姜荔光脚踩在地板上,走到窗边拉开了洁白纱织的帘幔。

  隐于黑夜的高大树干,在蜘蛛网般的蓝白脉络映照之下,忽而闪现又消失,与世隔绝一般,看起来像极了恐怖片里最经典的场景。

  雷声大,闪电不断。

  她就着窗外的亮光挪至床边,按了下开关没反应,灯泡孤零零地挂在天花板正中间,急切地想要发光发亮,可惜来来回回很多下也没见亮起来。

  停电了吗?

  夏季的雨从来不讲道理,豆大的雨点开始拍打在洁净的玻璃上,又凶又急。

  下午随口说的话一语成谶,看来今晚真的不用睡觉了。

  姜荔正盘腿坐在窗边,凝神听雨,耳后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吓得她几乎从床上跳起来。

  “姜荔。”

  是盛予的声音。

  “你睡了吗?”

  尾调上扬,带着散漫的慵懒。

  敲门的响动不急不缓,听起来像在奏乐,很有节奏感。

  姜荔扯了扯领口,跳下床,三步并两步走到门边。

  熟悉的咯吱声依旧怪异刺耳,门打开,盛予端了根蜡烛,斜倚在墙边,一副没睡醒的困倦样子。

  “节目组说停电了。”

  他头发凌乱地散在额前,桃花眼半睁不睁,就那么安静地注视着门内站着的人。

  时间被黑夜拉长,他好像看了许久,久到姜荔以为他在梦游。

  而后,盛予的视线缓慢下移,借着摇晃的蜡烛光影,扫过宽松短裤下那双细白笔直的长腿,最后落在润白骨感的脚面。

  然后一下子清醒了。

  他倏然间站直身子,别扭地偏过头轻咳两声,“你……睡得着?”

  橘黄色的烛火能力有限,勉强照亮了他们之间的空隙。

  姜荔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朦胧的眼底映着亮光和那道高大身影。

  她表情懵懵,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怕黑啊?”

  “?”这什么脑回路。

  “我怎么可能——”盛予冷笑一声,下意识开口反驳,转头对上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眸,话到嘴边顺势拐了个弯,“我怕。”

  “哦。”姜荔咬住下唇,费力地思索了片刻,然后仰头说,“你等我一下。”

  撒了个小谎。

  盛予不自然地捏捏耳垂,微烫。

  他重新靠回墙边,歪头目视着那道娇软的身影小跑回床尾,弯腰穿好拖鞋,又扯过薄毯披在身上,整个过程乖得不像话。

  胡乱收拾好,再次小跑回他身边,“走吧。”

  这下换盛予怔住:“去哪?”

  “下楼啊。”姜荔不以为意地拢住肩上的毯子,语调还带着没睡醒的软绵,甚至应景地打了个哈欠,“你不是怕黑吗?我可以陪你坐会儿。”

  话毕,指了指他手上的蜡烛,示意他走前面带路。

  窄小的沙发各占一端,门外雨声密密麻麻,如同在大张旗鼓地演奏。

  断电后,二十四小时监控的摄像机也无法运转,随行的节目组人员和摄像大哥聚在楼梯下的小型休息室内,联系导演和这里的管理员。

  凌晨三点,万物都该陷入沉睡,姜荔耷拉着嘴角暗暗抱怨真没天理。

  她没看旁边的人,不知道他此时此刻什么表情,总觉得这种场景有点奇妙。

  深夜里的湿地森林,雷声,大雨,断电,沉默着并排而坐的两个旧相识,跟这幢房子同等的怪异。

  每一点都是小概率事件。

  姜荔没忍住发出一声轻笑。

  另一端的人终于有动静了,他转头看过来,问她:“笑什么。”

  “你没有觉得很神奇吗?”姜荔声音很轻,索性斜靠在沙发背上,总觉得自己正在经历一场虚浮的梦境,“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

  “还是这样的时刻。”她补充道。

  蜡烛被固定在面前的小桌上,微弱的光亮将他们圈在一起。

  伴着雨声,盛予也往后一靠,脖颈扬起锋利的弧度,嗓音低哑:“为什么这么说?”

  或许是这夜太过奇妙,或许是心口上堵塞的东西在慢慢消失殆尽,让人不由自主地变得坦诚。

  “你不记得了吗?”姜荔用无所谓的语气旧事重提,“当初,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别后悔。”

  年轻气盛时随口放的狠话却被她记了这么久。

  盛予没回答,搁在身侧的手慢慢半握成拳,耳边的雨声和惊雷突然变得很遥远,只能听到姜荔的声音。

  醉意在脑袋里摇晃,他听见她断断续续地说:“我以为……你会讨厌看到我。”

  轰隆隆——

  那位熟悉的摄影大哥从休息室走出来,站到窗边探了眼,随即哎呦一声,一回头便扫见沙发上的两道人影,赶忙屏住呼吸,非常自觉地退回房间,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姜荔被他的反应逗笑,好像他们真的在偷偷摸摸做什么事似的。

  她保持倚靠的姿势,脑袋平缓地转过去,睡眼朦胧地看着盛予,长睫轻轻地煽动了两下。

  “盛予,以前的事我们一笔勾销吧,好不好。”

  这句话穿破了雨声,准确无误地落在盛予耳畔。

  他静止了五秒,转而将手掌撑在身侧,随上半身慢慢凑近,直到温和的烛光被压缩至不到半米的距离。

  他们一半隐没在黑暗里,一半被照出清晰的轮廓,在后方大片空白的墙面上,落下两道烟灰色的剪影,很近。

  盛予微凉的指尖和姜荔随意放置的小拇指碰在一起,轻轻地,像是突然对上了信号,亦或是找回了全然吻合的另一半绝版拼图。

  呼吸交织,他在愈发急迫的夏夜雨声中,给出了答案,“不好,我很记仇。”

  你跑不掉的。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是吵吵闹闹的可爱小情侣

  昨天那章精修了下,多了七百字,看不看都行,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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