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这一次,你又想骗我什么?又要杀了我吗?!”◎
起初, 流民越来越多,甚至有流民千里迢迢来到上京告御状,无一不例外, 全被官员拦下。
后来, 开始零星发生□□, 两广流民更是揭竿而起。
当时淳载帝正带着百官登摘星楼, 他身着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 立在高楼上,志得意满地俯瞰整齐划一的京城。
一名官员奉承道:“陛下励精图治, 使我大靖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如今又建摘星楼上达天意,实乃我大靖之福啊!”
淳载帝听后哈哈大笑,更显得神气洋洋。
傅琛眉头微蹙, 脸上露出厌恶之色。他默默后退几步,离开了人群, 烦闷地下了楼。
他想起昔日读书时, 曾心怀抱负, 想着习得文武艺, 货于帝王家, 在朝堂上大展宏图。而如今奸佞当道, 自己却无能为力, 心中愈发悲凉。
“大哥哥!”
傅琛抬头, 只见傅瑶正朝他走过来, 脸上是不加掩饰的笑意。
“太子妃。”傅琛收敛了满脸愁容, 先行了礼, 才问:“你身子不好, 怎么跑出来了?”
傅瑶身上裹着厚实的氅衣,白色的毛领衬得她愈发冰肌玉骨,看起来气色也比从前好了些:“我知道大哥哥会来,就专门过来找你。”
她言毕看向高耸巍峨的摘星楼,眸中生出些隐忧,却又很快被掩去:“大哥哥,父亲和母亲还好吗?”
“外面冷,去屋里说,”傅琛边引着她进屋,“母亲前几日染了风寒,喝了几服药已经好了。父亲……父亲刚致仕,还有些不适应,在家里闲不住,好在阿沅把池儿送过来给他启蒙,倒也不整日烦躁了。”
这两年发生很多事,傅琛被调回京,傅修远致仕,池儿已经到了启蒙的年纪,傅琛也有了孩子。
傅瑶突然感受到了光阴的流逝,她有些遗憾地道:“我若在家就好了,两个小外甥一定特别喜欢我。”
傅琛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子:“你呀,也就只能带着他们调皮捣蛋了,还不如不在家。”
傅瑶耸肩笑笑。
两人进了屋,傅琛将火盆挪到她旁边:“你在宫里也好,如今世道不太平,我都不敢让母亲和你嫂子单独出门。”
傅瑶看着傅琛紧锁的眉头,道:“我在宫里也听到了一些,大哥哥,如今外面到底是何光景?”
傅琛叹息一声:“饿殍遍地,流民遍野,怨声载道。而我朝重文轻武,积贫积弱,贪墨成风,又大兴土木……”
傅琛看向淳载帝所在方向,一切尽在不言中。
傅瑶没想到事态已经如此严重,刚想要开口就被傅琛打断:“我已联合十几名同僚,准备揭发贪墨官员,还受灾百姓一个公道。
瑶瑶,你在宫里顾好自己便好,朝堂之事还有我们这些人顶着——你也不要去和太子殿下说,他劝不了陛下,还会平白让你们生嫌隙。”
傅瑶点头:“我知道了,大哥哥。”
他们又说了会话,傅瑶正要起身离开时,傅琛突然叫住她:“瑶瑶,那秦王……”
傅瑶猛地僵住,这三年没人敢在她面前提关于那个人的一切,她也不断麻痹自己,想要忘掉,可听到这两个字时,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整个人紧张起来。
那个人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吗?
还是活在某个地方?
傅琛观察着她的反应,试探着问:“你想知道吗?”
“不想。”傅瑶抬步往外走,逃一般地离开了。
傅琛无奈摇头,他这个妹妹还是放不下啊。
自从见过傅琛后,傅瑶就对朝堂之事多上了几分心,可身子实在太虚弱,不过一阵倒春寒,就又病倒了。
在她病倒这些日子里,活不下去的流民聚集在一起,浩浩荡荡堵在城门处,要进城讨说法。
淳载帝命人紧闭城门,又有傅琛及时上报,揭发盘剥赈灾粮的官员。淳载帝挑了十几个无足轻重的,绑了推到城门上给流民交代,又给足钱粮,派人遣他们还乡。
可真正的大蛀虫——王国舅还好端端站在朝堂上,将自己择了个干干净净。
傅琛虽心有不满,却也知此事需要徐徐图之,只能暂且按捺下,等着王国舅露出马脚。
流民被遣送后,朝中安定了十几日,河东又有流民揭竿而起,也要来上京讨个说法。
淳载帝将他们当做来讨债的乞丐,刚要命人打发了,那被遣送的两广流民不知又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竟去而复返,非要让罪魁祸首王国舅给他们死去的家人赔命。
淳载帝大怒,正要处置这群刁民,蜀地又开始叛乱,还有盘踞北方的许憎也开始挥师南下。
一时之间风雨飘摇,淳载帝忙得焦头烂额,命雷进带精兵镇压大靖铁骑,又下令镇守蜀地的将领立刻平乱。
就在左支右绌之时,朝臣上奏一本接一本,请求严惩王国舅,以平民愤。
淳载帝怒摔书案,最终也只是罚俸半年,又令王国舅闭门思过。群臣还要再上书,却被他训斥一通,全赶了出去。
雷进在河东抵抗许憎,原本战局僵持不下,谁知夤夜之时,竟有流民擅自打开城门,许憎反应迅速,趁势而入,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占领了河东。
许憎来势凶猛,一路势如破竹,更有无知百姓相助,雷进退无可退,最终被诛杀于浦州。
京城再无屏障,许憎连夜行军,陈兵城下。
朝堂上,文武百官跪了一地,请求淳载帝迁都,淳载帝贪恋京城的繁华,不愿颠沛流离。可乱臣贼子已到城下,他也只能含泪迁都。
萧楷和傅琛请旨,前去城楼劝降,一则为迁都拖延时间,二则看事情可有转圜余地。
·
锦阑殿,傅瑶病了数日,今日刚有些精神就听到了迁都之事。
她当即就命衣子橖拿着玉牌前往傅家和昌平侯府,确保他们跟上圣驾,一同撤离。而后又匆匆洗漱出门,见宫人都在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却只觉阴冷至极。
萧楷匆匆过来,见她站在宫殿前,就脱了身上的披风给她披上:“瑶瑶,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做,等会你先跟着父皇离开,照顾好自己,不必担心我。”
傅瑶看到他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细汗,就抬手用衣袖帮他擦拭:“殿下要去哪,不一起吗?”
萧楷知道瞒也无用,就道:“我与你兄长要去城门劝降,不过你放心,倘若许憎执迷不悟,我们也不会一直劝,只是晚一些赶上来而已。”
傅瑶握住他的手:“那我在这里等殿下。”
“不行,瑶瑶。”萧楷看到站在远处,抱着孩子的徐春宜,就道,“我不在,你得替我照顾好他们,对吗?”
傅瑶只得点了头。
徐春宜见他们说完了话,这才抱着孩子过来,轻声道:“殿下,再抱抱泽儿吧,他从昨夜就一直闹着要爹爹。”
萧楷就把孩子抱过来掂了掂,逗得他哈哈大笑,而后在他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又还给徐春宜,安排道:“路上小心些,一定要跟紧父皇。”
“是,殿下。”
傅瑶和徐春宜目送他匆忙离开,又各自忙去了。
萧楷出了宫,傅琛已经在宫门前等候,他手中牵着马,身后跟着十几名金吾卫:“殿下,街上混乱不堪,我们骑马走小道去城门。”
萧楷没有废话,直接上了马:“走!”
他们一路疾驰,刚靠近城门,就听到了刺耳的号角声。只有一门之隔,那声音显得格外刺耳,仿佛能穿透心脏一样。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城楼,只见城门下整齐划一的大靖铁骑,那飘扬的黑色的军旗上面刺的依旧是“靖”,只是不见主帅许憎。
守城的将领名叫方化,他冲下面高喊:“主帅许憎,太子殿下在此,有何要求不妨直说!”
整齐排列的铁骑不知听了什么命令,干净利落地向两侧让开,站成两排成恭迎状。
一匹覆甲的棕马从让开的道路中慢悠悠走出来,那张布满阴鸷的脸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萧楷和傅琛的呼吸都不由得紧了紧,方化不可置信道:“这,这是,秦……庶人萧靖钰?”
萧楷的手紧紧攥住城墙,指甲因为用力而发白:“既是他,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傅琛由衷感慨:“他命可真大。”
当初伤成那样,不死也得残废,谁知不过短短三年,他就又杀了回来。
萧靖钰死死盯着萧楷,眸子像是淬了毒一样:“给我攻城,活捉太子,不准伤他身边那个书生。”
传令声一声接一声,进攻的号角声再次响起,装着撞木的冲车被推上前来。
“放箭!”方化高喊一声,又对傅琛和萧楷道:“殿下,大人,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尽快离开,我等也能少些顾虑。”
萧楷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城破之后,本宫允许你们投降,不必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方化单膝跪地:“谢殿□□恤。”
傅琛和萧楷匆匆下了城楼,正准备去追圣驾,谁知身后突然“嘭——”的一声。
刺鼻的火药味扑面而来,金吾卫反应迅速,立刻将他们扑倒在地。
身后的城门被炸开,气流裹挟着碎木砸上来,耳中嗡鸣不止,那一瞬间只能感受到心脏砰砰不停的跳动声。
“……”许雁秋看着炸开的城门:“你至于吗?之前攻了几个时辰的城门也不见你着急,这还没打就用火药。”
萧靖钰理都没理,直接驱马往城门而去。
方化剩下的那些人还不够铁骑玩的,三两下就被完全制服了。
萧靖钰踏过焦土,光明正大进了城,没受到一点阻拦。
金吾卫护在傅琛和萧楷面前,正欲护送他们离开,却听萧靖钰道:“都别动,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们的太子殿下。”
他说完一挥手,铁骑立刻将他们包围了。
萧靖钰道:“去告诉淳载帝,他儿子被我抓了,让太子妃来换人。”
傅琛怒了:“姓萧的,你又想做什么?!”
“安分点,”萧靖钰居高临下道:“你是瑶儿的兄长,我不想为难你。”
萧楷讥讽道:“瑶瑶不会回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是吗?我倒真希望她不会回来。”萧靖钰道,“来人,把人绑了,放一个出去报信。”
萧楷沉声道:“本宫看谁敢去报信!”
萧靖钰冷哼一声,直接驱马往皇宫走。
站在萧楷身后的一名金吾卫趁其不备,突然跑上前抢了一匹战马跑了。
临走前,圣上和皇后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太子殿下。此事如何决断自有陛下定夺,可若不将信带到,那便是他的失职了。
傅瑶正和徐春宜坐在马车里,泽儿不知为何,从上路起就哭个不停,怎么都哄不好。
直到方才,他实在哭累了,才躺在徐春宜怀里,嘬着手指头睡着了。
傅瑶掀起车帘,只见周遭草木青葱,前面是淳载帝的车驾,往后看去,则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臣子和家眷。
就在这时,一匹战马飞奔而至,隔着数百步,马背上的金吾卫跳下来,冲淳载帝的车驾跑来:“陛下,不好了!”
傅瑶眉头微蹙,她放下帘子对徐春宜道:“我下去看看。”
徐春宜抱着熟睡的婴儿:“姐姐小心。”
“你哪也别去,看好泽儿。”傅瑶吩咐后下了马车。
淳载帝的车驾已经停下,那金吾卫就跪在车前禀报:“陛下,那许憎便是从前的秦王萧靖钰,他扣了太子殿下,要陛下拿太子妃去换。”
“什么?!”淳载帝掀开帘子,就见傅瑶正站在马车前。
她如今瘦得很,下巴尖尖的,脸上带着病容,那双眸子却又沉静至极。
傅瑶躬身行礼:“父皇,儿臣愿回京城,换殿下回来。”
“荒唐!”淳载帝一甩车帘,突然看到身旁探出头的万迦柔,就喝道,“你来凑什么热闹,进去!”
“是。”万迦柔老老实实坐回了马车。
皇后也下了马车从后面过来,她看了傅瑶一眼,这一眼冷冰冰的,还带着厌恶——她三年前就觉得不大对劲,奈何太后拦着不让查,如今才明白,这傅瑶和萧靖钰还真有一腿。
淳载帝道:“太子妃,你可想好了,这一去便是龙潭虎穴,有命去,或许就没命回来了啊。”
傅瑶很坚定:“我想好了。”一切起于她,也该止于她。
皇后突然开口:“既是如此,那便去吧。太子妃放心,傅家伴在圣驾左右,必会平安无恙。”
“谢父皇,母后,儿臣告退。”傅瑶向他们行了礼,就转身离开。
她没带任何东西,也没有任何迟疑,直接上了马。
绿蕊跟在她身后,焦灼道:“小姐,我和你一起去。”
“替我照顾好父亲母亲。”傅瑶一扬马鞭,马儿就顺着反方向背道而去。
春日微凉的风从耳畔刮过,披风被卷的在身后飘荡,三年前的忧虑再次涌上心头。
人心真的很复杂,萧靖钰死了,她会觉得有些悲凉。可若是萧靖钰还活着,她又只恨当初没有赶尽杀绝。
有些人爱不得,有些情也留不得,她从重生时就坚定的想法,不管萧靖钰死了又活几回,这想法都不会改变。
傅瑶回到京城时,城门上已经换成了大靖铁骑的军旗,驻守的大靖铁骑见到她立刻打开城门:“傅姑娘,大帅在东宫等你!”
傅瑶纵马而入,直奔皇城。
街道上拖家带口逃难的人已经不见了,沿街店铺门窗紧闭,只有铁骑在四处巡逻。
他们见到傅瑶后全都让开道路,无一人阻拦。
傅瑶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直抵东宫。
她一路上喝了不少凉风,下马后就开始咳嗽起来,不由得裹紧了披风,待咳嗽声止住了才抬步进去。
东宫里已经到处驻守着铁骑,里面很安静,只有巡逻时的铠甲相撞声。
傅瑶一路走到锦阑殿,就见殿门敞开着,萧靖钰正着着一身森冷的黑色铠甲,坐在她从前常坐的软座上。
三年不见,能看出他因为久居边关的沧桑和疲惫,那皮肤晒黑了许多,也粗糙了起来,曾经修长白皙的手指上布着肉眼可见的老茧和伤疤。
还有那双深邃的眸子,像是失去了光泽一样,却又让人觉得格外戾气深重。
如今的萧靖钰若再去假扮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闲人,只怕连三岁稚童都不信。
萧靖钰隔着殿门开口,声音又冷又沉:“过来!”
傅瑶迈着沉重无比的步子,缓步走了进去。
萧靖钰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她身上,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最后落到她身上的披风上:“这是谁的?”
傅瑶不答,只冷冷看着他:“太子殿下和我兄长在何处?”
萧靖钰盯着那上面的花纹,已经猜到是谁的了,就道:“脱了。”
傅瑶解开披风,扔到了地上:“你要我来换他们,我来了,他们人呢?”
萧靖钰明明想着等见到她,要抱着她,和她说许多话,要对她好,可如今却轻易就被激怒了:“三年不见,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没有。”傅瑶答得干脆。
“好,那你过来,我有。”
傅瑶觑着他的神色,心中既迟疑又恐惧,这个人变得太陌生了,陌生到就算是同样的眉眼,也没有一点她熟悉的影子。
见她不动,萧靖钰就道:“瑶儿,我不想对你发火,别惹我生气。”
傅瑶就慢慢挪过去,等走到近前时,萧靖钰一把拽住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口鼻掩埋在她裸/露出的脖颈间,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傅瑶坐在他大腿上,腰肢僵硬至极,整个人往后躲去,却又被他的胳膊撑着,避无可避。
“……瑶儿,我恨你,你为何要算计我?”
“可我也想你,白天想,晚上也想,特别想,想着想着就不恨了。”
萧靖钰抬起头,抚摸她瓷白的脸颊:“瑶儿,你别怕,我原谅你了,我们以后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傅瑶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眸子,才发现里面的戾气不知何时已经荡然一空,只留下支离破碎。
她刚要开口,就听到一声闷响。傅瑶朝屏风后面看去,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手脚被缚,正被人摁在地上。
“殿下!”隔着屏风看得并不真切,傅瑶却立刻认出那是萧楷。
傅瑶这才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一股很淡的血腥味,她立刻推开萧靖钰,想要过去查看。
萧靖钰却拽住她,掐着她的腰把她摁回大腿上:“你去哪?嗯?瑶儿,你要去哪!”
他突然吼了一声,傅瑶被吓得浑身颤抖,一回头就被萧靖钰按在桌子上,阴沉沉的眸子仿佛钉在她灵魂上:“你还要去哪?瑶儿,你哪都去不了,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傅瑶双手抵在他胸口:“你别发疯,我是来换人的,我来了,你放他们走。”
萧靖钰布满粗茧的手卡住她的下巴:“我发疯?”
傅瑶心中恐惧积攒得越来越多,下巴被他掐得生疼,一时说不出话来。
萧靖钰看着她痛苦的神色,忽然生出一股凌虐的冲动,他启唇道:“那就一起疯掉好了。”
傅瑶意识到危险,想要挣脱已来不及,被他直接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内室。
“不,不要……放开我!”傅瑶挣扎着去推他。
他却冷声道:“你若想要在书案上也可以。”
傅瑶喉头梗塞,眸子里充斥着恐惧,只喃喃道:“不要……”
萧靖钰把她扔到床榻上,又压在她身上,粗暴地扯开她身上的衣服,那动作过于粗糙,甚至在傅瑶白皙细腻的肌肤上勒出几道红痕。
他像是仍觉不够似的,到处吮吸着,揉捏着,像是像是要将傅瑶大卸八块拆吃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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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靖钰吻掉她眼角的泪水:“你亲我一下,说你再也不离开我了,我就让他们出去。”
傅瑶白皙瘦弱的胳膊攀上他的肩膀,抬起头在他脸上亲吻了一下:“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萧靖钰热情地回吻她:“瑶儿,我会对你好,也会让你快乐。”
傅瑶侧过头躲避:“……出去。”
萧靖钰摸着她滚烫发红的脸颊,促狭地笑了笑,又高声道:“听到了吗?都滚出去,把门关上!”
“是!”
有人应答之后,傅瑶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而后哐当一声,门被关上了,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萧靖钰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抚摸自己的胸膛:“害怕吗?”
手下隔着一层薄衫,能摸到那凹凸不平的皮肤,傅瑶头皮发麻,不敢想象那层薄衫下的,是一个怎样狰狞的躯体。
萧靖钰带着她摸了一会,见她神色放松了,才起身将那层薄衫脱了。
傅瑶抬眸望去,只见那上面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疤,根本没一块好地方。
萧靖钰任由她看,等她看够了才道:“害怕吗瑶儿?你若害怕,我便将衣服穿上。”
傅瑶有些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明明刚才那么粗暴,现在却又突然温柔起来,还会轻声问她。
她试探着问:“你能放殿下和兄长走……啊!”
傅瑶犹如拉满的长弓一样,骤然的疼痛让她眉头紧锁。
萧靖钰方才的温柔荡然无存,语气也变得凶狠起来:“你在我身下,嘴里却喊着其他男人?”
“没……唔……”
他的手指按住傅瑶柔软的唇瓣,而后顺着唇缝滑进去,将她的唇舌堵住,恶狠狠道:“不许再提其他人!”
“……”
傅瑶不知自己是什么昏过去的,她只觉得嗓子喑哑,浑身像散架了一样,不知不觉就失去了意识。
等萧靖钰趴到她身上喘息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萧靖钰终于放过了她,拉过被子把她裹进怀里。
傅瑶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她迷迷糊糊间推了推萧靖钰,用哑的不像话的嗓子道:“我想沐浴……”
萧靖钰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在上面留下一串印记:“不急,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傅瑶想拒绝,却已经说不出话来,只闭上眼睛又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有人不断在她脸上和脖颈间亲吻,把她从沉睡中弄醒。
傅瑶睁开迷濛的双眼,眸色毫无起伏地看着萧靖钰。
萧靖钰柔声道:“瑶儿,饿不饿?起来吃些东西再睡。”
傅瑶想坐起来,浑身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下半身像是完全不听使唤一样。
她只能躺在床上,哑着声音道:“我想沐浴。”
萧靖钰脸上的神色变了变,却到底没发火,只对外面高喊:“来人,准备热水!”
门外有侍女应下,就准备热水去了。
傅瑶不想说话,只闭着眼睛一声不吭,感受着萧靖钰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的目光。
萧靖钰看着她,越看越兴奋,就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瑶儿,陪我说说话吧。”
傅瑶不回答。
他就自言自语道:“算了,昨夜我弄狠了,你嗓子还哑着,别说话了。”
傅瑶乐得装聋作哑,更加坦然地不搭理他。
侍女动作很快,不多时就送了热水进来,萧靖钰屏退她们,抱起傅瑶放进了热水里:“我来侍奉你。”
这身子已经被萧靖钰折腾了个遍,傅瑶干脆安慰自己不过一副皮囊而已。她闭上眼睛,试图领悟佛家中所言的四大皆空。
萧靖钰却很兴奋,握着她湿漉漉的头发轻轻搓洗着,不时在她长发和侧脸上亲吻一下。
“瑶儿,你太瘦了,再胖些就好了。”
“瑶儿,这三年你想我吗?”
“瑶儿,我好爱你。”
“瑶儿……”
傅瑶突然睁开眼,转身趴在浴桶沿上,而后握住萧靖钰的手,倾身去吻他。
萧靖钰被吻了个猝不及防,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凝固了。
傅瑶就抬起带着水珠的手臂,攀上他宽阔的肩膀:“我不走了,以后我们两个日日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再也没有别人好不好?”
萧靖钰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受,他嗓子里像堵了块硬块似的,心脏怦怦乱跳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傅瑶声音很轻柔,像搔在心间的一片羽毛:“把萧楷放了吧,我不想再见到他,他的存在会一直提醒我,他才是我的夫君。
还有傅琛,他若知道我同你在一起,必定会骂我是个□□,你想我被骂、想我日日不得安宁吗?”
出乎意料的,萧靖钰一把推开她:“傅瑶,你又想骗我是不是?!”
傅瑶跌进水里,抓住桶壁勉强撑住,纵然已经被看破,她却依旧硬着头皮道:“我没骗你,我……”
“第一次,你说要试着接受我,却和外人联合,将我掩藏多年的秘密悉数暴露!”
“第二次,你答应与我回封地,却和太后做局,将我的势力翦除干净!”
萧靖钰扒开胸口,露出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一个月,他们将所有刑罚在我身上用了个遍,把我的血肉一寸寸打烂,将我的骨头一根根敲碎,最后只剩下一团半死不活的烂肉,拿草席一卷就要找个乱葬岗扔掉!”
傅瑶唇瓣微微张开,想恨却觉得不忍心,想心疼却又没有立场。
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成为现在这样的,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究竟谁对谁错呢?
思来想去,好像都是因为她。如果自己一开始就不存在,她,萧楷,萧靖钰,徐春宜都会过得比现在好。
她有时心惊于自己会产生这种想法,可这念头却又去附骨之疽缠绕着她,让她不得解脱。
就像她时常会无缘无故流泪一样。
萧靖钰盯着她茫然的神色,心中沉痛至极:“傅瑶,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可我有多恨你就有多爱你,刚开始,我想让你也体会我的痛。后来我想算了,只要你和我说句对不住,我便原谅你。再到后来,我只想再见到你……”
萧靖钰有些颓废地走到浴桶前,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瑶儿,这一次,你又想骗我什么?你又要杀了我吗?!”
他将下巴垫在傅瑶肩上,傅瑶像是木偶一样,任由他摆布。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再骗我。”
萧靖钰的手摸上傅瑶的脖颈,做出一个掐握的姿势停留在那里:“瑶儿,你别骗我了,我怕我忍不住……”
萧靖钰的话没说话,可傅瑶已经明白了。
我怕我忍不住掐死你。
·
晚膳后,许雁秋正坐在屋里喝茶。
傅琛就坐在他对面,目光直直盯着他。
许雁秋无奈摊手:“你看我也没用,没有他的命令,你出不去。哥哥哎,行行好,就让我去睡觉吧。”
傅琛明显一脸不信。
许雁秋就卷起衣袖:“你看我这瘦胳膊瘦腿的,我怎么帮你?”
傅琛谴责:“你这是在助纣为虐。”
许雁秋坦然道:“拿人钱财,□□。”
他又宽慰道:“你且放宽心,我可是神医,真有事他一定会喊我去。现在我好端端坐着,就证明令妹无事。”
话刚说完,就有人推开院门高喊:“许大夫,大帅让你去一趟。”
傅琛霍然起身:“他把瑶瑶怎么了?!”
许雁秋忍不住往嘴上打了一巴掌,还真是乌鸦嘴。
那人自然不会应答,眼看傅琛就要上去拼命,许雁秋赶紧拦下了:“先别急,也未必就是令妹,你先让我去看看情况。若是真出了事,现在也不是讨债的时候。”
傅琛听完立刻推他出去:“你快去,我只等一个时辰,你若还不回来,我拼了命也要去见瑶瑶一面。”
许雁秋已经被他推了出去,一脸无奈地站在那里。
傅琛急了:“还不去?”
许雁秋:“……我药箱。”
“等着!”傅琛大步跑回房,拿着药箱跑回来,往他身上一挎,就又把他推了出去:“快去!”
许雁秋被他催的投胎似的,一路紧赶慢赶到了东宫,却是被带去书房见萧靖钰。
他看着眼前这活蹦乱跳的人,气都还没喘匀:“你有事?”我看你没有。
萧靖钰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许久才低声道:“我今日……竟想掐死她。”
“噢。”许雁秋拉开椅子,翘着二郎腿往上面一坐,“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你至今没掐死我,可能是因为我医术精湛,掐死了再难找到第二个像我这么出类拔萃的大夫。”
“我……”忽明忽暗的烛光映在他脸上,竟显出几分迷茫来,“这不一样,我从前只是对别人,如今对她却也会有这般狠毒的心思。我甚至会想,她若死了就不会再离开我了。”
许雁秋眉头皱了皱:“你这……是,是有点严重啊。”
萧靖钰追问:“可有法子治?”
“我给你开点安神的药,但作用应该也不大,这是心结——我就不劝你想开了,你大概也想不开。以后还是要多忍耐些,实在不行就把自己拍晕,别出事了又来喊我去救,我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救回来的。”
“我知道了。”
许雁秋有些受宠若惊,萧靖钰还是第一次这么尊重他的意见,这要放以前,大概只会换回来一个“滚”。
“那行,回头我让人把方子送过来。”许雁秋收拾了东西,走到门口又回头问:“萧楷和傅琛你准备怎么办?”
他想起自己受的委屈,突然生出了告状的念头:“尤其是傅琛,缠着我不让我睡觉,你能不能给他换个地方住?或者我走也可以。”
萧靖钰道:“傅琛是瑶儿的兄长,我自不会难为他,把他关在别处又怕他不安分,只能和你关一起了。至于萧楷,我只想杀了他。”
许雁秋看着那眸子流露出的凶狠,侃侃道:“我劝你别。”
萧靖钰看过来。
许雁秋就道:“你若杀了萧楷,你觉得傅瑶还会愿意待在你身边?”
萧靖钰霸道地说:“她不愿也得愿。”
许雁秋嘴角抽了抽,又坐了回去:“这我可得给你好好说道说道了,哀莫大于心死,你就算将人强留在身边又能怎么样,你难道就想让她整日郁郁寡欢?别怪我没提醒你,心中长久郁结者,大多不能长寿,你这和直接杀她有什么分别?”
萧靖钰罕见地沉默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许雁秋就道:“多想想老头和你说的话,好自为之吧!”
他表面上刚正不阿,直击萧靖钰痛处,实则早就吓得腿软,骂完就跑人了。
萧靖钰想起于维和他打过的赌,不知不觉在书房里站了许久,直到烛火被一阵风吹灭他才出了门,去傅瑶的锦阑殿。
此时傅瑶已经歇下,她侧身躺在床榻深处,纵然已是春日,身上还盖着厚被子。
萧靖钰脱了外衣,掀开被角躺了进去。碰到傅瑶后才发现她手脚冰凉,身子就像暖不热似的。
萧靖钰把她的手放到自己心口,又用双腿替她暖着脚,这才闭上眼睛。
黑暗中,傅瑶缓缓睁开了眸子,眼尾还湿漉漉的,身后方才枕过的地方早已湿了一片。
她又哭了,她想。
翌日,一直到日上三竿傅瑶才起来。
一则是她吹了风,确实头昏脑涨,又因为……浑身疲累不堪。二则她知道萧靖钰刚回京,有许多事情要忙。
因此就闭着眼睛装睡,确保人离开后才起床。
萧靖钰不知从哪找来一群侍女,个个沉默寡言,只一声不吭地侍奉她。
傅瑶洗漱后随便吃了东西,就往宫殿外面去。萧楷的律政殿和其他几个常去的宫殿都已经被锁上了,宫殿外还有铁骑把守。
她索然无味地转了一圈,走到门口时不出所料地被人拦下——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东宫。
傅瑶试探了一遍后,发现萧楷和傅琛并不在东宫,这里把守森严她也跑不出去,就想回去继续想法子,谁知刚走了几步小腹就一阵疼痛,胃里也一阵恶心。
她停下休息了一会,却只觉越来越难受,而后眼前一花,把刚吃的那点东西吐了个干净。
侍女手忙脚乱地扶她回去,又让人去请许雁秋。
傅瑶吐过之后舒服了些,被人架着往回走。她眉头紧锁,混乱间突然想起自己迟迟未来的月信!
之前她和萧楷……
傅瑶下意识捂住了腹部,脸上不敢露出一点端倪——如果她猜得没错,这里大概是有了一条小生命。
这种感觉很奇妙,这世间有了一条生命和她休戚相关,这让她感到很兴奋,可那点兴奋又很快被铺天盖地的烦恼所替代,她更希望这是自己的错觉。
因为这小家伙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如果萧靖钰知道了,又会做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