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1)

非正式隐婚 幸远 5354 汉字|47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64章

  徐轻有点不知道, 指尖抠到手心里来陷出深粉的印痕才一个激灵似的回过神。

  她看到眼前熟悉的分明的骨节,宁越的手是修长而白皙的漂亮,只有指腹处稍微有些微薄的茧。指间握着一瓶盒装的纯奶, 还有一个看上去比较朴实的银戒,是从前她剩下三个月的实习工资买的,可能也只有六七千块,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会戴着。

  “做什么?”宁越把手往回收了收。

  “还给我, 你当时不是不要吗。”徐轻下意识伸手去拿,回忆在脑海中形成一个旋涡,让她想起来就有些发颤。后来他也一直没有戴过, 为什么又非得在现在出现在她的眼前。

  “当时我说的是不要省吃俭用给我买东西。”宁越拧了拧眉, 把手中的纯奶放在沙发对面的小木桌上, 耳边依旧是几人嬉闹的打牌声, 他就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把戒指褪下来在一个黑色的收口锦囊里放好, 下意识去口袋里摸电子烟,似乎觉察到什么,目光清冷地往徐轻这里睇来一眼, 最终还是没有动。

  徐轻垂下眼睛,送出给人的东西,拿回来又做什么呢。

  “怎么想到来参加综艺了?”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和平日里差不多, 冷静, 自持,好像他们没有分开之前的时候。但是人比之前更瘦一下,下颌骨更加分明, 但是徐轻依然没有抬头看, 手里的纹路被她新做的指甲走了个遍, 好像只剩下了微颤的睫毛和呼吸。

  宁越抿了抿唇,再开口:“饿不饿?”

  “你好,”门口一直守着位空姐,徐轻抬头,“麻烦一杯清水就好。”

  “好的女士,请稍等。”空姐把手放在胸前微微俯身,随后端来一杯温热的白水,还有一张毛毯,“空调有些凉,当心感冒。”

  徐轻也没有拒绝,她今天穿的是一条米白色复古风的连衣裙,面料还是有些薄了,盖在腿上抵挡住时不时吹来的冷风,手心里捧着温热的杯子,觉得好多了。

  “你是……我们这次的pd?”做完这些,她才把视线移向面前的男人,吐字温和而清晰。

  “准确来说只是你和余小姐的。”

  只要你想,眼睛有的时候真的可以掩盖很多情绪,也可以伪装很多情绪。徐轻自诩用绝对的真诚对待旁人,然而在一些特定的时间点,该装出什么样还是得装,比如现在看着他的眼睛,单眼皮垂下来很好看的形状,眸色清浅,同样不显任何情绪地看着她。

  一种并不聪明的,伪装和较劲。

  徐轻率先把视线移开,她甚至不知道他们在一起的这四年里宁越多少次用出自真心的眼睛看过她。当时有时候陪在他身边,他依然是那个处在上位的运筹帷幄的人,和现在一样,伪装多了就隔着一层冰冷的围墙,不显情绪且高高在上。

  她有点害怕,但是又不得不让自己去面对,仿佛天生拥有处在社会上层的优渥和随意,一个相处了四年却依旧没有看懂的人。

  “一会儿录节目会很久,不能吃东西,娅娅。”宁越声音中带了点无形的忧心和劝告。

  “谢谢啊,我一般喝露水。”徐轻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听到身边余珊儿发出一声梦语,毛毯滑落下来,徐轻转身给她理了理盖住身体。

  宁越薄唇抿了抿,便没有再说话。他不说徐轻反而乐得自在了一点,旁边有可以看电影的ipad,但多半是些评分低的片子,徐轻随便挑了一部戴上耳机,告诉自己身边坐着几颗白菜。

  这男人不对劲,但是不知道是哪里又不对劲,干脆就不要去想。

  飞机很快降落,节目将在南方的一个岛屿上拍摄,周围都是些密林,当然也有旅游用的酒店和维护人员的研究所之类的建筑,非常适合旅行或者度假。申城在国家版图上算是处在靠中间的位置,再往南还有很多城市,这里气候常年潮湿温热,徐轻这条裙子穿着倒是适合,不那么冷了。

  “到了吗?”余珊儿竟然有一种能在飞机降落前准时醒来的能力,没有闹钟,也没有任何人叫她,就这么迷迷糊糊推开眼罩,“欸?小宁总?”

  娱乐圈和商圈基本不分家,尤其是做到顶层的凤毛麟角,余珊儿在一些商业酒会上看到过宁越,当时没有人引荐也就没有打招呼,但还是认识脸的,吸了吸鼻子:“听节目组说的时候神神秘秘的,我还不怎么相信。”

  她站起身来跟宁越握手,对方也同样起身。

  “我的天哪,那,那您是有在娱圈发展的……呃,意向吧?”余珊儿问。

  “这个倒是没有。”宁越浅笑道。

  “那没事儿,好好玩儿,就露营之类的生活化节目。”余珊儿用手肘抵了抵徐轻的脑袋,见人没反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把人从后领口拎起来,“这是我好闺蜜,叫娅娅。”

  “你好。”

  看到面前伸出来的那只手,旁边那桌的目光似乎也递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徐轻顿了顿,把桌上那瓶没有拆封的纯牛奶递到他手里,友善点头:“啊,你好。”

  余珊儿:“……”

  宁越是笑着把她手上的那瓶纯奶接过来的,顺道说了句“谢谢”。隔壁那桌的人能参加上综艺也并不是脑子缺根筋的人,见状并没有其他反应,该聊天的依旧时不时聊,徐轻转身拉着余珊儿赶紧走,脚步反倒有些慌乱。

  “怎么了宝贝?我们pd还没过来呢。”余珊儿往后看了看。

  “我想上厕所。”

  “哦哦,从这里走出去就有,还可以让大壮给我们补一补妆。”余珊儿的两个助理收拾好二人的行李,导演组要布置好了才开始录制,期间有大概一个小时的休整时间。

  无论男艺人还是女艺人都开始各自补妆或者看看衣服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大概是由于都带上了自己的好朋友,气氛倒是松络而融洽。余珊儿估计还没有睡饱,就这么点时间也还在闭着眼睛休憩,徐轻稍微好一点,插不上什么话干脆低头玩手机。

  确实有些饿,她往周围看了一眼,卖食品的店倒是挺多的,但是估计算景区的缘故,一杯可乐就要收到十二块钱,徐轻买了一个贝果稍微填了点肚子,突然觉得还是里子比较重要,可能在飞机上稍微找点儿东西吃自己也不用这么心疼。

  唉,所以有的时候不要太恋爱脑,徐轻想,没有里子哪来的面子嘛,非得撑着干嘛,就算他是pd,但是为了钱包不受到二次损伤,她也完全可以把他当成一个工作中的好兄弟。

  这么想着走出食品店,那些一同参加节目的男女艺人也各自稍微吃了点东西,但是不多,估计也想在镜头面前保持身材之类,只吃了些蛋白棒,或者助理现打的果蔬汁。

  “我天我天,你怎么能吃面包呢?”余珊儿那两个壮实的男助理眉头堆叠成小山的形状,“过会儿是要上镜的,你是我们珊儿的闺蜜,脸肿怎么办呀?我们珊儿经纪人已经在让媒体写姐妹花通告了!”

  “也……没有很多吧?”面前两个壮汉的眼神好像要把她给吃了,徐轻手中还剩下一口,心想着这一口都是她自己赚的辛苦钱,谁不让她吃她跟谁急。

  “没有关系吧,娅娅本身就挺好看的,申城广电台的镜头都能抗住。”余珊儿倒是没那么介意,“要不再喝一点黑咖啡吧,消肿用的,上镜真的有点效果,嗯,你觉得呢?”

  “那好吧。”毕竟不能让人家通稿白写,徐轻转过身默默把剩下那点儿一大口往嘴里塞进去,生怕那俩壮汉从他嘴里夺食,所以吃得有点噎,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抬头的时候正对上某人的目光,于是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地继续嚼。

  “我去买。”壮汉助理翘着兰花指飞奔出去了,另一个助理在边上等着徐轻吃完给她补妆。

  宁越坐的是导演组的那一边儿,其他几人的pd都和助理在一起,偶尔聊上几句之类的。大概是因为有赞助这层关系的缘故,节目组几个人态度都比较殷勤,连带着徐轻和余珊儿也多照顾了些,时不时有导演组的过来跟二人搭话。

  “过会儿两位美女留着最后出镜啊,那边有一条路,我们让人拴着气球,给你们一个慢镜头特写。”那人估计也分不清到底是到底是余珊儿还是徐轻的缘故,总之俩人看着都不像是能得罪的样子,与其差别对待倒不如一视同仁,于是另外几个艺人那边也分别安排了不同开场方式,大家了解过后也都表示同意。

  “啊啊啊沙滩——!!”

  一行人整顿好之后开始录制,倒是没有想到余珊儿看着镜头就跟整个人入戏了一样,一手牵着气球一手拉着徐轻就往前跑,可能慢镜头真的很唯美,但是刚刚喝完一杯黑咖的徐轻胃里并不是那么美妙,再加上没有拍过这种本色出演的真人秀,估计镜头里整个人显得像只呆鹅。

  “再来一次吧。”导演看了看宁越,“没关系,让Arna休息一下。”

  “嗯。”周围的人也都没什么意见。

  徐轻凑过来看了一眼,果然整个人状态都处在“我是谁我在哪儿”的氛围里,大家都有自己的kpi要完成,于是皱着眉揉了揉肚子:“我好想……”

  “怎么了?”

  她好想吃烧鸡和排骨QAQ不然总觉得贝果和冰美式能在胃里发生某种不知名化学反应。

  “没有怎么,稍微等一下。”顾明衍又不在这里,哪来的人什么都给她准备好。于是稍微缓了一会儿,换上公式化的笑容和余珊儿一起一蹦一跳地出现在镜头里,迎面吹来的海风和阳光落在两个女孩儿身上,画面清纯而美好。

  “啊啊啊沙滩——!!”竟然能保持跟刚才一样的神态和语气,徐轻心里暗暗佩服。

  “很好,大家就随便些玩儿吧。”导演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多真人秀出场镜头都会补拍几条,是为了保证艺人的形象和画面没有问题,接下来的环节就比较随意了,毕竟镜头多的是,你拉胯了还有别人顶着,如果不是为了博眼球恶剪,大家相处起来也是轻轻松松愉愉快快。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宁越的原因,几个男艺人也没有再拿徐轻开玩笑,几人坐在篝火旁边轻松聊聊天玩玩游戏之类的,对女孩儿也挺照顾,徐轻渐渐放松下来,反而觉得胃里没有那么不舒服了。

  “徐记者为什么想要做媒体这一行呢?”有个女孩子好奇地问她。

  “可能……就是喜欢吧,”旁边架着几台摄像机,徐轻手里捧着壮汉助理给她的一个椰子水,又回到了镜头面前温和从容的感觉,“就像有些人想学医,有些人想从教,有些人想当科学家,我想做媒体,因为这是顺应了时代的命题,愈渐发达的传媒系统让社会的联系更加紧密,然后,可以影响更多的人。”

  这段话说得非常诚恳,也确实是她能继续留在媒体行业工作的原因。周围的人都鼓起掌来,徐轻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喝椰子水,余珊儿捧着下巴星星眼看过来:“真棒,不愧是我的好姐妹。”

  刚才问问题的那个女孩儿叫程盈,是一行人中咖位最低的,算是平民选秀出来,还没有什么人气,于是主动拿起蒲扇扇火,扬起的火灰在镜头里很美,但是她有几回低下头来很小心地去揉眼睛,时不时发出几声咳嗽。

  “我来吧。”有个男艺人想帮她。

  女孩儿像触了电似的立刻弹开半米远,估计也是不想被粉丝说蹭热度或者凑cp之类,笨拙的动作引起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余珊儿也笑:“看把人吓得。”

  男艺人估计笑容也憋不住,周围的气氛逐渐热络起来,烤肉和烤鱼的香气在空气里蔓延,与逐渐落下的斜阳一块儿融在林木香和笑声混杂的空气里。

  回到酒店大概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余珊儿自己单独一个房间,徐轻的房间在她隔壁。没有做比较累的工作,就像是经历了一场镜头前的联谊,徐轻卸去脸上厚厚的妆,打算下楼买点儿小纪念品似的带回去。这个点的小岛上依旧非常热闹,他们的酒店落在密林间的空隙里,出去就有一条用棚子搭起来的小街,里面卖什么东西的都有。

  徐轻怕自己独身一人出去不太安全,于是就在附近的小摊上挑了两串贝壳项链,回来的时候听到花园里有熟悉的说话声,应该是今天问她问题的那个女孩儿,正打算上去打招呼,却听见旁边门口的侍者用闽南话喊了一句“您当心台阶”,下意识看过去,又马上把头转回来。

  宁越身上的正装没有脱,她看到落在灌木丛似乎被割裂的影子,把手心里的贝壳串藏好。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他想起她录节目时不时揉肚子的动作,问道,“冷吗?”

  徐轻转身看向他,点了点头。

  “我带了药过来,已经让人给你送上去了,说你不在房间。”宁越抬起手似乎打算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却见面前徐轻定定的眼神看过来,从口袋里摸着什么。

  宁越手指顿了顿。

  “Look and see。”徐轻认真地看着他,手中举的……是一张红彤彤的结婚证……

  宁越:“……”

  青春疼痛的悲情bgm还没响就被硬生生憋回去了啊喂!

  “See完了吗?See完了我收起来了。”心满意足地把那个红彤彤的小本子和她刚刚买的那两串小贝壳放在一起,还伸出手拍了两下,“小宁总要跟我说些什么~”

  宁越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似乎不知是气还是笑:“拿这个出来有多少用处?”

  “有啊,比如告诉你不能违反婚姻法。”徐轻回,“不然我就属于过错方,很不道德的。”

  “婚姻法?”宁越轻“嗤”一声,“比如跟我分手后为了应付家里随便拉个男人结婚?”

  “这话说出来就是你的不对了!”他有权有势有人脉,徐轻对此并不算多诧异,并且还模仿某人在经历之前做了个情景预想,于是真正面对的时候并不慌张,“领证了就是合法夫妻,你又不是当事人,插手这么多做什么呢,宁律师?”

  言语间脚步逐渐逼近,对上他的眼睛也丝毫没有心虚:“还是说……这么多天过去你都对我余情未了啊?”

  “徐轻!”男人皱眉往后退了一步。

  没有想到他真的这么容易被激怒,看来顾明衍说的方法有时候还挺管用的。

  徐轻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语气懒散:“可是你现在做的事情真的很让人产生误会欸,而且好幼稚哦,你不是一直说我幼稚的吗?看来你也没成熟到哪儿去啊宁越。”

  她一段话说下来带了些缓冲时间,男人只是一瞬间眉眼带了些愠色,却又很快冷静下来,只是这么静静看她说完,树影下抬了抬眼,眸中映出不远处清白的光斑。

  “所以,”徐轻环肩,“是有什么要跟我谈?”

  “也算是吧。”宁越垂下眼睫,语气清浅。

  “什么算?”

  这次是对面的男人突然走近,微微俯身拉拢了些距离,不仅完全没被她的话带进去,而且眉眼又添了几分她熟悉的那种上位者的从容,音色低沉:“对你余情未了啊,娅娅。”

  “啊你好——”一个“油”字被堵在嗓子里没有说出来,徐轻突然感觉嘴巴被手掌捂住,宁越紧皱着眉把她带到旁边,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嘶。”

  怀里的女人张口对着他的手掌就要,应该是下了狠口的,破了皮有血渗出来,同时抬腿向后想要踢他,被他用力摁住:“别出声,你听什么声音。”

  徐轻依然想要用力挣脱,然而这时好像有什么别的细碎的声音落入耳朵,女性的低吟中混杂着男性的喘息,但是又有点不一样,那个女生好像在哭,是从边上有些黑的灌木丛和密林的方向传过来的。

  “放开我,我不出声。”徐轻压低声音道。

  宁越立刻放开了她,虎口处咬的那一下真的特别重,几个牙印都在往外渗血。

  “你放开我吧,去房间好不好……”是那个很熟悉的声音,徐轻想起这个名字,程盈。

  “妈的,给了你这个露脸机会还tm挑三拣四。”这个声音徐轻没有听过,后面掺杂着几句污秽的谩骂。徐轻眸光动了动,听到那女孩儿一抽一噎的哭声,她有些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做。

  “你知道是谁,对吗?”抬起头,她看向身边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知道对你没什么好处。”被她咬的伤口隐隐作痛,宁越只是从西装上衣口袋拿出携带的手巾擦了擦。

  隔着树枝密林传过来的声音太过暧昧,徐轻微微抿了一下唇,转身往酒店里走,宁越从身后跟上来,手巾上浸润了一些鲜红的血:“记得把药喝一下。”

  徐轻停住脚步用胳膊肘狠狠撞了他一下,男人发出一记闷哼:“我送你上去。”

  “不用。”抬手按下电梯,女孩儿卑微的啜泣声好像仍然回响在耳边,一种无力感充斥着她的神经,好像这个世界真的不是她想的那样,况且那个告诉她世界清浊的男人还就在旁边,无关其他,只是莫名的还是会在意和不悦。

  “我先送你上去。”男人的语气加重了些,“这个点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徐轻深深吸了一口气,移到电梯的角落里站好,低下头去看地板上的纹路。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一直到电梯门打开,徐轻加快步子走出去,却被身后的男人握住手腕,他的虎口还在向外渗血,鲜红的落在白皙的骨节间,徐轻第一次从他的眼里看到这么明确的紧张和无措。

  “你哭什么?”男人咒骂了一声。

  徐轻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脸,一片温热的湿濡。

  “你tm在哭什么?”宁越加重了点力道,近乎要把她的手腕握碎那样,又不能像从前那样抱她,两个人僵持在走廊上,唯一的手巾沾了他的血,薄唇抿了抿,只能慌乱地折出一个角来给她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