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辞职风波(1 / 1)

腾云街记事 沃十一 8888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64章 辞职风波

  刘千文握着周嘉朗的手一边跳着还很生疏的舞步, 一边偷偷看其他同学反应。

  嘀咕:“幸好是和你做搭档,我看好几对组合都挺尴尬的。你快看邹丽丽的手,他们两个是捏住对方手指跳的!哈哈哈。还有钟鸣琴, 是徐子郁得罪她了吗 ?我怎么感觉她是故意踩徐子郁的脚?”

  周嘉朗咬牙切齿地说:“你专心点行不行?我的鞋子上都是你的鞋印。”

  刘千文马上跳开一步,低头看到周嘉朗本来洁白的鞋头上满是灰尘。

  微微抬头, 满含歉意的双眼看向周嘉朗被“气红”的脸, 吐了吐舌头说:“对不起。不过你的鞋子这么快就洗干净了呀?”

  周嘉朗尽量昂起头,避开刘千文的脸, 说:“新鞋当然要保持干净,你不要再说话, 认真跟着体育老师做动作。”

  “哦。”

  过了一会, 周嘉朗有点无奈地盯着刘千文的头顶, 说:“你也不用一直低着头看吧。”

  “我害怕又踩到你的脚呀, 万一你要我给你洗干净鞋子,怎么办?”

  刘千文还是低头, 认真地按照体育老师的步骤踏出舞步,头也不抬地说:“你说两个人你退我进,我进你退的晃来晃去,不会很无聊吗?”

  周嘉朗暗暗控制自己的力度,松松地握着刘千文的手。试图忽略手上的热度, 别扭地说:“这是社交舞蹈, 可能是为了方便两个人在跳舞的时候聊天交流吧。”

  刘千文突然抓紧周嘉朗的手, 抬起头晃了晃说:“头低太久, 有点晕。”

  周嘉朗情不自禁地回握住她的手,紧张地问:“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没事啦!只要偶尔抬一下头就好。”

  刘千文摇摇右手, 盯着周嘉朗眉目, 不放过他的表情狐疑地说:“不过你是不是报复我踩你的那几脚?把我的手都抓疼了。”

  周嘉朗回过神来, 想被电到一样马上松手,弹开说:“我以为你要晕倒,才抓紧了你的手。”

  “你最好是这样的想法,我这次就原谅你。来把,体育老师说再练一次就能自由活动。”

  刘千文把左手放到周嘉朗的肩膀上,右手举起。

  体育老师吹口哨说:“开始!”

  刘千文狠狠地捏了一下周嘉朗,笑得一脸得逞地说:“哈哈哈,看你还想骗我!”

  周嘉朗被那一下痛击抓得人忍不住往前倾,贴近刘千文的耳边□□了两声。

  刘千文被他呼出热气喷在耳边,把头歪向另一边,半信半疑地问:“有这么痛吗?我没用多大力呀!”

  周嘉朗马上挺直身体,绯红的脸是不断上升的热度,气道:“你抓到我的锁骨!你说痛不痛!”

  刘千文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不似作伪,耸了耸右肩,大义凛然地说:“我给你捏回来,动手吧!”

  “哔!原地自由活动!”体育老师的口哨再次吹响。

  “幼稚鬼,谁要捏回去。”

  周嘉朗马上甩开她的手,红着脸转身往篮球场走去。

  刘千文还在他身后大喊:“是你自己不捏的啊!你之后不能又找借口报复我!”

  “捏什么呀?”

  刘千文马上回头,钟鸣琴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好奇地看着她。笑笑说:“没什么,我看你踩了徐子郁好几脚,他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切!我昨天问了他一个问题,他竟然说‘等你们会弹完整的一首歌再说吧。’”

  钟鸣琴想起当时徐子郁寡淡的表情就觉他是在嘲笑她,气道:“你听听这话,他是不是在嘲笑我们!”

  刘千文挠挠脸,圆溜溜的双眼透着耿直,呐呐开口:“可是...他说的不是事实吗?我们的确还不会完整的一首歌。”

  钟鸣琴跳脚:“我被你气死了!”

  “为什么啊?说真话也不可以吗?艺术节还没那么快到,我们周末放假再去练练就好啦。”

  刘千文漫不经心地看着篮球场上打篮球的男生,说:“我也想打篮球,可是他们都不愿让我加入。女生这边又没人想打。”

  “你和人碰碰撞撞,不怕被撞到那里吗?”

  钟鸣琴意有所指地眼睛往刘千文脖子下方瞄去。

  刘千文马上双手交叉搭在肩膀上,想到这是操场又立刻放下手,气道:“你好猥琐诶!怎么就想到这些事!”

  “冤枉啊!只是万一被撞的话,那里不会很痛吗?”钟鸣琴一脸正经地说。

  刘千文仔细想了想,犹豫地说:“我自己碰到是会有点痛。诶呀!做女生真麻烦!你说,男生的胸这么平,他们的会不会痛?”

  “哈哈哈,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痛。不过我发现这个学期开始,有几个男生的声音变得沙哑低沉。周嘉朗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有点暗哑。”

  钟鸣琴坐到树下,拿起落叶颇有耐心地撕成一条条。

  刘千文坐去她旁边,若有所思地说:“我没有发觉周嘉朗的声音有变化,是因为我经常听他声音的缘故吗?所以一直习惯他的变化?”

  钟鸣琴微点下巴,说:“有这个可能。我和你分开几天,开学见面的时候才突然发现你好像长高了一点。”

  “真的吗?我回家一定要量一量!看看一米六九的魔咒是不是被牛奶打破了。”

  刘千文立刻撑着树干站起来,惊喜地看向钟鸣琴。

  钟鸣琴也站起来,贴近她说:“看看我们现在谁更高。”

  “嗯?好像差不多?”

  “刘同学,你正站在树根顶起的泥包上。”

  “呵呵,我没留意。”

  “差不多到时间该下课了,趁现在厕所没人,我们先去吧。”

  钟鸣琴说着就拉起刘千文的手一起往教学楼那边走去。

  最后一节是罗老师的数学课,还是面无表情地站在讲台上就开讲:“同学们,我现在宣布竞赛小组入选名单,请认真听。”

  全班人还没从体育课的交谊舞中缓过来,又被竞赛入选结果猛砸下来。

  刘千文马上挺着腰杆,恨不得坐在罗老师近前听得更清楚。

  罗老师话音刚落,钟鸣琴遗憾地说:“英语我没选上!竟然去了化学和语文,开心的是我们都在语文组诶!”

  刘千文全神贯注地听罗老师念完一大串名单,微微张开嘴巴,恍惚地说:“我还进了数学组。不过周嘉朗到底是什么物种进化而来的?我竖着耳朵听下来,他的名字出现次数是不是多有点多?”

  “从明天开始,每周三和周五的下午第三节 自习课,每天下午放学后都有不同的学科开展辅导,各位同学留意辅导时间安排找到各自的小组课室进行课后竞赛辅导。班长,下课把竞赛辅导课表贴在课室前面。如果有同学的辅导科目时间重叠了,就听科任老师安排去上课。”

  罗老师喝了一大口水,又接着说:“同学们,不要以为入选竞赛小组就‘稳坐钓鱼台。’这只是初选,最终参赛人选还需要看大家在辅导中的表现。”

  这节课到现在为止,刘千文的嘴巴就没合上过,瞪大了眼睛,愣愣地呢喃:“我这一生遇到过最大的骗子就是学校。花招一招接一招,心计简直和纪晓岚一样多。”

  “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钟鸣琴也在低声抱怨。

  可是罗老师并没有给他们时间慢慢接受这个消息,极其无情地顺手翻开书本就开始讲课。

  刘千文赶紧拍拍自己的脸,不打起精神来很容易被罗老师平静无波的声音催眠。

  下课铃响起,刘千文本来感觉有点厚重的眼皮瞬间变得轻盈。

  马上两个跨步就到了周嘉朗那组,问:“你自己有没有听清楚参加几个竞赛小组呀?我一耳朵听下来,感觉哪一组都听到你的名字。”

  徐子郁笑着说:“周嘉朗的确是神人,他好像有五个科目。”

  周嘉朗眼睛还盯着习题,不紧不慢道:“只是初选,我也没把握最后五科都能去参赛。”

  刘千文看他一副举重若轻的样子,就不像是没把握的,羡慕道:“去年不是有一个人在竞赛拿了奖,原本的中考分数,再加上竞赛分数叠加,被省城高中录取了吗?周嘉朗,说不定你也可以哦!”

  周嘉朗放下笔,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睛适应光线,说:“你也有参加竞赛,说不定你也可以哦!”

  “我才参加两科诶!”

  “重质不重量。”

  “如果这真的是不用睡觉就能实现的事,那我一定要把我爸的私房钱拿到手!”

  周嘉朗扭头问:“你以后还能给你爸送饭吗?”

  “对哦!罗老师没说下午几点放学。”

  刘千文来回踱了两步,说:“我还是问我爸怎么办吧。”

  *

  刘老太在新店呆了几天,还是觉得不放心腾云街这边只有钟德全一个人。不听刘广进的劝,回来守老店。

  刚把菜起锅就先拿一个饭桶把刘广进的饭菜装好。放在桌子上说:“吃完就给你爸送去。”

  刘千文快速把碗里的饭扒干净,嘴一抹,拎起饭桶挂在车把上,说:“奶奶,我去送饭了!”

  没等刘老太应声,人就骑着车子滑出去。

  去到新店,饭桶一放,刘千文就说:“爸爸,因为学校的学科竞赛,我以后二、三、五下午放学后都要留堂。你说你以后的吃饭问题怎么解决?”

  刘广进拧开饭盒盖子,若无其事地说:“那就让钟德全下午给我送呗,又不是多大的事。”

  说到钟德全,他纠结了几天,还是忍不住趁刘广进在腾云街的时候说:“老板,我觉得我看不了这么大一家店。我...我还是不干了吧。”

  刘广进今天把新店先关了,提早回来盘点这几天两家店进出货的账,脑子都有点转不过弯来。

  看着钟德全这软骨头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说:“你不知道我店里缺人手吗?你现在不干,我上哪变个人出来!”

  钟德全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刘广进铁青的脸色,低下头坚决地说:“当初我妈说只是过来打打下手,没说过要我自己一个人负责一间店,我真的负不起责任!”

  刘老太在厨房听到他的话,气得冲出去说:“平时像个大少爷一样两手甩甩,啥事都不会干。我儿子不但没嫌弃你,还劳心劳力地教你,才让你干多点事就不肯了?!你就是个食碗面反碗底①的!”

  刘广进连忙拦着刘老太想用锅铲打人的手,劝道:“妈,厨房是不是还开着火?我闻到焦味了。”

  “诶哟!我的菜!”

  刘广进等刘老太进了厨房,才说:“既然你要走,那我不拦你。不过你突然说不干,我也不能马上找到人顶你的班,你看能不能多做几天?”

  钟德全想到上班以来不但要被那些难缠的客人刁难,还一直明里暗里地受刘老太的气。

  这几天又只有他和刘老太待在腾云街这边,觉得实在受不了,咬牙道:“我想明天就不来上班。”

  “好吧,这个月你上了...15天工。现在就给你结工资。”

  刘广进也不想和他多费口舌了。

  “行吧,就这样结工资。”

  钟德全也知道自己理亏,低头答应。

  刘广进拿起计算器摁了几下,递给钟德全说:“给你这个数,你对对。”

  “嗯,没问题。”

  “来,拿好钱,慢走不送。”

  钟德全捏紧了钱,埋头就往外冲,突然又回头给了刘广进一个鞠躬说:“谢谢!”

  刘广进看他立刻又冲出去,冷笑了一声。

  刘千文这天没有课外40分钟的辅导课,刚进店里就对上刘广进寒霜满布的脸,吓得退后两步问:“爸爸,你今天怎么在这里?是我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气吗?”

  刘广进缓了缓脸色,平静地说:“是钟德全不干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该去哪找人来帮忙。”

  “啊?!德全哥不做了?怎么会这么突然?”

  刘千文还在算着钟德全在她家做了多久。

  刘老太拿着一碟炒焦的生菜放在桌面,气道:“你爸看他不适应还好心让他提早下班,每天一个人两头跑把那些货收回店里才关门。现在才让他一个人看了几天店就不愿意。你爸就是个傻子,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刘广进尴尬地笑了笑,说:“妈,您就不要再说钟德全了。我是看他年纪比刘千文大不了多少就出来做工,才想着先让他适应一段时间。哪知道这人这么不经事。”

  刘老太还是气不过,吃完饭留在店里看电视,等黄秋菊回到店里又和黄秋菊抱怨钟德全。

  “铃铃铃!”

  “喂?哪位?哦,三嫂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啊?”刘广进哂笑。

  刘老太一听是林桂雪打来的电话,一把抢过刘广进手里的话筒放在耳边。

  这钟德全下午才说不干,她就打来电话。

  只听电话那边的林桂雪说:“广进,我刚刚收到我同事的电话,说她儿子一回家就说不去你那干了。她问她儿子也问不出是什么原因不做。我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啊?是他做得不好吗?”

  刘老太用手肘顶开刘广进的手,拎起电话机转过身,气道:“他何止是做得不好,他是没做事!每天就等着人教,听过也只会两眼睁开看着老板动手,自己坐在那当少爷。你说你介绍的是什么人啊!他来的第一天我就让广进不要他,是广进说看在你的份上才留着那个白眼狼。现在人走了,所有东西都白教了,两家店都还等着人手上工呢!”

  林桂雪被羞得满脸通红,尴尬地说:“妈,我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事。现在我知道了也能给人交代清楚。”

  “哼!你倒是嘴唇上下一碰就交代完了,我们这还一堆事等着人干。你以后不要随便介绍那些做不了事的人来!”

  “妈,我也是看我同事整天愁她儿子没考上大学,工作又不好找才好心介绍给广进。诶!没想到好心干坏事。”

  刘广进终于抢回话筒,躲开气呼呼的刘老太,说:“三嫂,大家也说清楚了,这件事就揭过不用再提了。就这样吧,先挂了。”

  刘老太气道:“诶!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把电话挂了你!”

  刘广进说:“妈,人都已经不做了,你说再多也只是浪费电话费。现在看来只能辛苦您在这边守店,我在新店那边看着。”

  “妈往常都只是偶尔帮你看店,现在要整天忙,会不会受不住?”黄秋菊把交握的手放在桌面,皱着眉头问。

  刘广进咬了咬有点起皮的下唇,捂了一把脸说:“没办法!只能想办法尽快招到人。”

  黄秋菊对于刘广进的招人条件感到忧愁,说:“要不你就降低要求先把人招了,不要把条件限得这么死。”

  “不行!我不想再招来钟德全那样的小工。人撑不起来还受不得气。”

  刘老太第一个反对降低要求。

  刘广进也无奈,说:“妈,您不要再操心这些事。等人招回来,只要不是做那偷奸耍滑的事,您就只眼开,只眼闭当看不见。不要整天挑人家的刺。”

  “照你这样说,我还不能管了?!我这么劳心劳力是为了谁!刘广进,你说这话真是让我寒心呐!”刘老太话刚说完,泪就往下掉。

  急得刘广进团团转,黄秋菊连忙说:“妈,小工总要一段时间才能上手,您也不要一看到觉得不满意的地方就说人家。我们都知道您是心里着急,想有人能尽快帮上手。我看等人上手后,您干脆就不要帮刘广进管店里的事,放宽心和小姨婆去游山玩水,不更好嘛。”

  刘千文这时也帮着说:“奶奶,既然爸爸他不领情,您以后就不要再操心店里的事,安安心心做一个老太君呗。”

  刘老太破涕为笑,别扭地说:“我以后就不管了,看你刘广进怎么转得过来!”

  “哎,妈,我知道您是心疼我。老儿子让您操心了。”刘广进赶紧腆着脸讨好刘老太。

  “走了,不用我管,就回家洗洗睡睡了!”刘老太站起身就往外走。

  刘千文给了刘广进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背上书包,跑去推自行车跟上刘老太。

  第二天一大早,刘广进还在腾云街先把货都摆上,等会再去新店那边开门。

  钟德全就被一男一女押着来到腾云街的海味铺。

  应该是钟德全妈妈的女人一脸歉意地说:“刘老板,实在抱歉。我叫李春,我这儿子给您添麻烦了。昨天晚上我们就教训过他,他也知道自己做错了。您看能不能再让他来您这里上班?”

  “刘老板,以后这衰仔任打任骂,您千万不要客气。我们钟家没有忘恩负义的人!”

  那个男人沧桑的脸满是坚决,继续说:“自从来了您这里,我们发现他变了一点,说话不再蚊声细气,人看起来也有点自信。这都是在您这锻炼出来的,请您原谅他这一次,再给机会他跟您学习。”

  “这......”

  刘广进看看钟德全低垂的头,又看看他的父母,有点为难。

  刘老太叹到:“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啊。我也心疼我自己的儿子,他担心钟德全不适应,还每天让他提早下班,你们说要是他以后在这做,上班时间变了,会不会又不干了?”

  钟爸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就想他多锻炼自己,我们年纪也大了,将来还是要靠他自己出来打拼。刘老板,与其说您是老板,还不如说是领他入行的师傅!既然是在师傅家做,那就不要工资,让他当学徒吧!”

  刘广进被这话唬着了,惊道:“哪能不给工资!”

  李春也一脸坚决地说:“你们只要包他两餐就行,工资也不要了。刘老板,您的人品我们信得过。等他什么时候能让您满意,你再看着给他工资吧。”

  刘广进面带难色,犹豫道:“这...还是先问钟德全的意思吧。‘牛不喝水强按头’也没多大意思,还会让双方都不好做。”

  “刘老板,您放心,我们昨晚就做好他的思想工作。今天我们两公婆还是特意请假陪他来的。”

  钟爸说着就推了一下钟德全,凶道:“衰仔!都来到这里了。说句话给你师傅道歉,没那么大本事还心高气傲!说你两句就受不住,以后踏踏实实做事,虚心跟着刘老板做生意。”

  钟德全唯唯诺诺地抬了一下头,又立刻低下去,轻声说:“老板,对不起。请您原谅我这一次,以后我会认真做事。”

  既然钟德全开口了,刘广进干脆道:“说实话,要不是我这里现在缺人手,我是不愿意让你回来的。看在你父母的份上,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以后绝对不能又出现中途撂担子走人的事,到时候就是谁的情面都没情讲!”

  李春马上说:“谢谢刘老板您的通情达理,如果他再有这样的事,我就真是没脸再来打扰您,也没脸面对老同事。”

  “我也不说那些场面话。既然你们坚持让他当学徒,钟德全之前那段时间对这些货也慢慢上手,那就当一个月的学徒吧。”

  夫妻俩听到这话就知道是刘广进厚道,不做那些刻薄徒弟的事。

  连忙按着钟德全的头说:“快谢谢你师傅!以后过时过节记得给师傅孝敬,听到没!”

  “诶哟,现在又不是旧社会,不用送礼!”

  刘广进摆摆手,和文化人说话就是累。说话弯弯绕绕就想让他放下芥蒂,照样尽心尽力教徒弟。

  “我们就打扰您做生意了,钟德全留在这里继续上班,我们就先走了。老太太,以后托您的福,多管管这孩子。拜拜了啊!”

  因为刘广进昨天晚上的话,刘老太才没多说话。现在突然被人提一句嘴,想到往日对钟德全的挑剔,有些不自在地说:“诶,好。”

  刘广进等人离开店就说:“钟德全,你不要像根木头一样杵在这。该干嘛就干嘛去。”

  钟德全习惯性地扭头就往凳子上坐,没一会又立刻弹起来,挪到刘广进面前,别扭地喊:“师...师傅,您有什么事就吩咐我,我都可以干。”

  “正好我可以去新店那边开门,你就把剩下的货都摆好吧。”

  “好的,师傅!”

  刘千文放学回到腾云街发现昨天说不做的钟德全坐在店里,没来得及震惊。又看到刘老太和一个阿姨在上演她从小看到大的推让大戏。

  刘老太满脸尴尬地推着那个阿姨递过去的大肥鹅,刘千文满含同情地看一眼那只好像已经被晃晕的鬃头鹅。

  走进去疑惑地看着两人,问:“奶奶,你们在干什么?”

  刘老太也没想到李春居然这么客气,下午一下班就抓只大肥鹅过来让她收下。只好一直客气地推让不要,急急地说:“德全妈,这鹅我不能代广进收,你就拿回去吧!”

  李春见劝了这么久还是不能让刘老太把鹅收下,所索性把鹅一放,说:“老太太,这鹅当拜师礼都薄了。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是我老家亲戚养的,你们就尝尝味道。还得回家做饭,先走了啊!”

  刘老太拎起鹅就想追上李春,钟德全马上站起来,为难地说:“刘...刘奶奶,您就收下吧。如果您把鹅塞回给我妈,她能做出把鹅杀好煮熟再送回这里来的事。”

  两人都有些别扭,刘老太只好扯起唇角,尽量显得自己和蔼可亲一点,说:“那,我就收下了。今天这时候也不够时间做了。就留到明天拿去给人劏好,我煮熟后斩一块给你带回家。这是回礼,不能拒绝!”

  钟德全笑得憨厚,呐呐地应好。

  刘千文看他们两个说话都变得客客气气的,好笑道:“德全哥,欢迎你回来啊!”

  *

  刘广进一直盼着那个既令他满意又令刘老太满意的小工出现。这端午节都要来了,他还没招到这样的人。

  黄秋菊看他愁眉苦脸的,就说:“今天明丽给我打电话,说想趁明天端午节放假,开车一起去飞鸭山那边烧烤。你可以关店一天和我们一起去吗?”

  听到这话的刘广进更愁,说:“要是招到人,我就不用关店,也不用整天困在店里。我现在连隔壁榨花生油店的麻烦也不想找了,觉得老朱那人真的没意思。”

  “......”

  黄秋菊:“你关一天也不会饿死,这十年来,休息的日子加起来都没一个月。端午节那天人人都过节,你也给自己和妈放一天假。我们和明丽他们家一起去飞鸭山散散心。你以前不是爱去野游么,放鸭塘的水质那么好,就去放松一下。”

  “也行吧。”

  刘广进摸着光滑的下巴,沉吟了一会,说:“好久没和周延光比赛游泳了,这次他肯定赢不了我!”

  “......”

  黄秋菊看他想得认真,还以为是想什么重要的事。没眼看他得意的样子,扭身往庆丰里走。

  “喂!都没商量好带什么去飞鸭山呢!你怎么就走了?!”

  刘广进没把人喊回头,只好自己琢磨一番。

  黄秋菊回到家又和刘老太说了下明天去玩的事,刘老太肉疼道:“这关一天门得少赚多少钱呐!我不爱爬山也不爱吃烧烤,你们去吧。我去看新店,腾云街这边留给钟德全看。”

  刘千文在一旁迫不及待地说:“奶奶!您就和我们一起去玩嘛!还能和我们一起拍照。除了我小学鼓乐队比赛那天全家拍了一张照片,我和您都没拍过其他照片。”

  “妈,您就和我们一起去吧。”

  黄秋菊看刘老太有些动摇,赶紧趁热打铁劝道:“广进也想您能休息一天,新店不开一天也没事。腾云街的店就让德全那小子看,也不至于一天没收入。”

  “好吧,我就去走动走动。”

  刘千文问:“妈妈,明丽阿姨的小轿车能载这么多人吗?”

  “诶呀!都是你爸在那打岔,害我忘了和他说明天他开摩托车带周老师去,我们坐你明丽姨的车去。”

  黄秋菊翻开电话盖子想了想,又合上说:“算了,明天我们还要先去买东西才出发。让周老师出去找他就行,还是不要浪费电话费。”

  刘千文:“......”

  当刘广进看到周延光黑着脸走进店里的时候,怀疑是不是端午节的龙舟水都进了他的脑子里。

  这人竟然会主动来他这里?!!!

  周延光看着刘广进戏谑的表情,没好气地说:“一辆车坐不下这么多人,我来和你开摩托车过去。”

  “怎么会坐不下?后面挤挤也能坐四个人呀?”刘广进问道。

  “那不就剩下你没车坐吗?所以我来陪你坐摩托车去。”周延光面无表情地说。

  刘广进挑了挑眉,扯起一边唇角,不屑地说:“说不定被留下的那个是你呢。估计是她们看你不会骑摩托车又不会开车,才用这样的理由安慰你。”

  周延光表情龟裂:“......”

  刘广进拿起车钥匙晃了一圈,说:“那就走吧,他们已经出发了吗?有什么东西要买吗?”

  周延光看他只有一个头盔,轻轻吐出:“他们已经把烧烤料买好,不过我看还缺一点东西要买。”

  “嗯?什么东西?”

  刘广进扣紧安全帽的带子,跨上摩托车驶等周延光坐稳,开上路说:“那就现在去买。”

  周延光说:“头盔。”

  “吱!!!”

  摩托车的轮子在水泥地面上摩擦出一条黑痕。

  刘广进扭头,气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才坐一次摩托车还想要戴头盔?你是不知道一个头盔多贵吗?!”

  “我只知道我的命更贵。”

  周延光坐在后面,双手撑在背后,紧紧地抓着后座上的铁架子。

  那里本来是安装后备箱的位置,刘广进不舍得花钱买箱子,干脆就不要。

  “不买!还想让我花钱给你买头盔,吃多点大头菜回家睡觉吧你。”刘广进扭转钥匙准备打火。

  周延光冷淡如水的声音响起:“根据《交通安全法》第五十一条,摩托车的驾驶人及乘坐人都必须要佩戴安全头盔。你,在违/法。”

  “行了行了,现在就去买!只是个头盔,还威胁上我了!”

  刘广进一扭油门,往前冲出去。

  周延光因为惯性不受控制地往后仰了一下,脖子都差点扭到。

  顶着强风,艰难地开口:“根据《交通安全法》第......”

  车速慢了下来,刘广进没好气地嚷嚷:“你不要再背天书给我听,我知道了。”

  两个人到达飞鸭山时,黄秋菊他们已经烤了一轮食物。

  刘千文咬着一个鸡翅,满嘴都是油地问:“爸爸,你们骑摩托车会比小汽车慢这么多吗?居然迟了一个小时才到。”

  刘广进刮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周延光,一屁股挤进刘千文和周嘉朗中间,坐下说:“还不是因为有人看我一加速就像机器人一样背法律,说我违/法。要不然我早就能到了。”

  刘千文被他挤得身体歪向一边,皱着眉嫌弃道:“你都把我挤到快掉下凳子了!这张石凳只够两个人坐!你去对面坐!”

  刘广进扭头看向周嘉朗,周嘉朗摸摸鼻子,识趣地走去对面坐。

  招明丽笑着说:“周延光这人古板不懂变通,又较真。辛苦刘老板你载他一路。”

  “有什么辛不辛苦的。刘广进就需要周老师这样的人治治他。省得他天天想把摩托车开出飞机的速度。”

  黄秋菊递给刘老太一块烧排骨,说,“妈,这排骨可能有点柴不好咬动,您慢慢撕开吃。”

  刘老太接过排骨,说:“我的牙还好,慢慢啃。广进那摩托车连我都不敢坐。明丽,你不要理他。”

  刘广进没想到没人愿意帮他,还拆他的台,“伤心”地抢了刘千文手上正烤好的火腿肠塞嘴里。

  “嘶!嘶!”

  刘千文本来还恼他抢食,不过看到刘广进被烫得眼眶都红了,幸灾乐祸地笑着说:“哈哈!活该!”

  周嘉朗连忙从他脚边那箱凉茶里拿出一盒递给刘广进,说:“刘叔叔,快喝一口凉茶。”

  刘广进被烫得说不出话,接过凉茶连吸管也不用,撕开口子就猛灌一口,咽下去缓解那股火辣辣的感觉,才开口说:“生的女儿还没人家的儿子体贴!”

  刘千文气道:“谁让你抢我吃的!火腿肠本来就容易熟,你自己也可以烤呀!”

  “你们两个不要吵了,刘广进,明知道你女儿比狗还护食,抢她的干嘛呢!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刘老太一句话相当于把全家都骂了。

  刘广进和刘千文不约而同地低下头,选择明哲保身。

  偏偏周延光这呆头鹅说:“伯母,这话说得......嗷!明丽,你踩我脚干嘛?!”

  “我看你脚上好像有只蚊子在‘嗡嗡’叫。”

  招明丽皮笑肉不笑地双眼含着威胁地盯着周延光。

  周嘉朗低声说:“爸爸,求你闭嘴!”

  周延光只好讪讪地摸着鼻子,和刘千文父女俩一样垂着头,三人动作一致地目不转睛盯着火光。

  刘老太就纳闷了,这周老师怎么话说个开头就没下文了呢?问道:“周老师,你刚刚想说什么?”

  招明丽镇定自若地说:“伯母,他这人就爱没话搭话,不用理睬他。”

  刘老太将信将疑地看了两眼安安静静的周延光,心道:这么多年,竟然没发现周老师是个健谈的人。

  “妈,您看那边还有一些老太太在跳舞。我陪您去看看?”黄秋菊马上转移话题。

  刘老太随意瞄了两眼,犹豫地说:“可我一点都不会跳呀,凑上去不就出丑嘛。”

  “妈,走吧。我们就去看看人家怎么跳,和人聊聊天也好呀。”

  黄秋菊扶着刘老太起身,两人往树林那边走。

  招明丽把自己的叉子塞到周延光手上,拍拍手说:“我也去看看。让他们几个烤,我们等着吃就行!”

  没一会,刘广进吃得半饱,摸着肚皮说:“周老师,我们去山顶游一圈,看看你有没有进步?”

  周延光轻蔑地看了一眼死鸭子嘴硬的刘广进,随手又把手上的叉子塞给周嘉朗,站起来就说:“走,看看你这个输了7圈还没追平的人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刘千文看看扬长而去的两人,又看看还有一大袋子没烤的鸡翅鱿鱼肉丸,迟疑地放下叉子说:“周嘉朗,我也想.......”

  “不行!”

  “好吧,我们拿叉子烤太慢了,干脆把整个网都铺满肉一起烤,这样还能快点。你说好不好?”刘千文拿起筷子就想往烧烤网上放鸡翅。

  周嘉朗想了想,说:“也行吧,你负责翻左边的肉,我翻右边的。”

  刘千文迅速铺满烧烤网,过了一会,说:“这火看着不够大呀,你把网捧起来走远一点。我再加一些碳,扇扇火。”

  “嗯。”

  刘千文盯着炉子里新加的两块碳,觉得不太耐烧,于是又敲了两块粗碳放进去。

  拿扇子拼命扇,满意地看着火焰高涨。

  抹了一把汗,提高一点声音喊:“周嘉朗,可以放回去了!”

  周嘉朗为了护着食物不让沾灰,还特意背过身去。一转身看到炉子里的熊熊火焰:“......”

  作者有话说:

  1.食碗面反碗底:恩将仇报,意思大概和“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