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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她婀娜可欺 一支荷 2644 汉字|0 英文 字 29天前

第35章

  杳杳直到踏上了回程路才稍稍放下心来。

  怀柔侯派了陶庚一路护送, 杳杳不时要掀了帘子去看,生怕怀柔侯说话不算话,突然从哪里又跑了出来跟着。

  陶庚骑马在旁, “姑娘总向后看,是在惦记侯爷?侯爷去了盈川,路途遥远,近几日恐怕是回不来了。”

  “谁惦记他!”

  杳杳将帘子放下来,忍着不再探头出去。

  马车里垫着好几层厚褥子, 她像躺进了棉花堆儿, 只管跟着马车摇啊晃啊,有些自得其乐的惬意。

  待一行人进了京城, 知闲早早已等在佟府门口, 杳杳见她眉眼含笑, 也跟着她没头没脑的笑了起来。

  又凑到她耳畔打趣她, “范御史来过了?叫你笑成这副模样。”

  知闲不理她的调侃, 依旧端着一副高深莫测的笑意。

  直到二人一同进了杳杳的小院儿,知闲引她到床榻去瞧,“唔, 这是特意替我换的?”

  榻上换了天城绸绷得床垫, 那绸极细腻, 摸起来像婴孩的肌肤, 一匹不下十金。

  “人家用天城绸做衣服都嫌奢侈, 如今咱们杳杳是个有福的, 竟拿来做了床垫和被褥。”

  杳杳一听就知道是那个人做得, 有些不乐意了, 他手忒长,还伸到佟府里来了。

  知闲将她的手拉起来盖到锦缎之上, “我叫手熟的姑姑来看过,芯子里头是西旗鹅绒,从前可是专供皇家的,今次还是人家立了功,圣上特赏得。”

  杳杳赶忙捂她的嘴,“你小声些,叫我哥哥听到了怎么办。”

  知闲的嘴巴被捂着,眉眼却还笑着,杳杳捶她一把,“胡说什么。”

  “哪里是胡说”,知闲扭身先坐下享受这新做得柔软床榻,“你走前儿我就瞧出来了。”

  杳杳自己倒了杯茶水小口啜饮着,“你瞧出什么来了?”

  她唱着奇怪的调子,“郎有情,妾无意啊。”

  “他这是,这是因为我替他挡了一箭,心里觉得亏欠,所以才……”

  “欸,是不是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知闲偷着瞧她,“你心里就对他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老男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知闲被她逗得直乐,“贵人多好啊,你这姑娘竟还嫌弃人家。老男人是个宝,有权有势,还有无边财富,到时候都是你的。”

  “你这么夸他,别嫁范御史了,去投怀柔侯门吧,她听你嘴甜一准儿要你。”

  “你又混说”,知闲知道杳杳身上有伤,也不敢同她玩闹,只顺手摸了一把她的下巴,“论会说话还是你比我强些,应该是你嘴甜啊。”

  杳杳一听这话便面红耳赤,令她想到那些不能细想的画面,“什么嘴甜不嘴甜的,他就是我的长辈,是叔叔而已,我也只当他是叔叔。”

  杳杳在心里给自己定下规矩,若他再敢来犯,她就给他点厉害尝尝。

  至于是什么厉害,她暂时还没主意。

  知闲又说起一事,“四叔给匪年哥寻了个差事,荐他做大理寺监丞,虽只是个八品下的小官儿,可任在京中,有四舅舅跟我爹帮忙,想必仕途能顺当些。”

  这可真是好事一桩,四舅舅怎的突然变得如此好心。

  杳杳也知道,虽然哥哥腿脚看起来跟常人并无分别,但跟别人比肯定是弱一大截,再上战场是不能了,如今四舅舅能举荐哥哥进大理寺,委实叫她吃了一惊。

  “四舅舅在郦下的时候,却什么也没跟我们透露”,杳杳慢悠悠挨着知闲坐下,“他——”

  杳杳跟知闲相对交换了一个眼色。知闲也知道,四舅舅一向是不喜欢她们兄妹的。

  “不过我听哥哥说起过,四舅舅常派人给我母亲扫墓,还特意从坛州运来了她爱吃的荔枝,似乎没那么急言令色了。”

  知闲一下一下抚着杳杳乌黑的长发,她头发就如同榻上那匹天城绸,手感好的不可思议。

  “从前是四叔无端,你跟匪年本就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和好小伙儿,这次是他反省及时,可记他一功。”

  杳杳却不想知闲一般乐观,哥哥从前受四舅舅冷眼,不是这一两句话就能结清得。

  知闲心里惦记着这件事儿,在饭桌上兴致勃勃的告知匪年。

  大舅舅对这事儿也是知道的,四弟总算是不再揪着那点陈年旧事儿不放了。如今故人早亡,同两个孩子有什么可计较的。

  知闲替匪年开心,趁匪年低头喝汤的时候瞅着他的脸不放,硬是要在他脸上找出来开心的神色。

  姚匪年却安安静静的将一碗冬瓜汤喝得干净。

  “长守和盈川前月水患,朝廷搬了恩旨,今年两地推迟州试,十一月放榜,也不耽误明年春试。”

  匪年严肃的同大舅舅讨论,“我如今文书上还是长守人氏,也同我那好友陆昶晟约定,若能过了州试,到时一起参加春试。”

  知闲闻言一愣,“匪年——”

  “吏部大员有举荐之权,咱们既然有这个门路,何苦还非要跟人家挤那独木桥呢?”

  匪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若是开头就走了捷径,日后便总想着走捷径了,大舅舅和四舅舅能帮我一时,总不能帮我一世,以后的路到底还是要自己走。”

  他还有句话不曾明说,若是今朝得了他人便利,明日人家叫你做些违心之事,为官者,是做还是不做?况且他跟四舅舅依旧不对付,不受他的诸般好处,后面也就不会被他拿这个事情讥讽了。

  “匪年这里多谢大舅舅和四舅舅为我周全,只怕要让两位舅舅失望了。”

  大舅舅有些生气,“你们这些年轻后生倒是个有骨气的。”

  他扒拉了两口饭,“你啊你,在军中这么多年,武将的洒脱没学会,文人的迂腐气还是拿捏的十足。”

  大舅舅的爵位是从祖上袭来的,他没有匪年那么多捷径不捷径的想法,“是你的路谁也抢不走,日后就算遇到事儿,你不走四舅舅的路,也不走大舅舅这条路了?”

  匪年闷不吭声。

  大舅舅正要发威,又想起两个可怜孩子,如今无父无母的,硬是把这口气吞了下去,“这个差事也不是好谋得,良功也要受人指摘,可大舅舅知道你是个人才,有那个能力能扭转众人偏见,圣人不也说举贤不避亲么。”

  “大舅舅信任我的才能,匪年才更不能刚大舅舅跟四舅舅被人背后戳脊梁骨,若如此匪年良心难安。”

  一顿饭吃得狼烟四起,大舅舅觉得他这个外甥执拗,只恨不是自己亲生的。

  大舅母忙着招呼小丫头进来,打扫摔碎的碗盏,“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从前他弃文从武,你也是气得在房里躺了三天,不也没拦住他投了军么?”

  匪年汗颜,他总是叫大舅舅操心,又似乎总是走在错路上。

  大舅舅长叹一声,匪年心思重,从前投军,就是不想借着二位舅舅的势力入朝为官,偏生要跑到自己插手不到的征西大军里历练,结果一条腿差点不保。

  良功也是个造孽的,那会儿嘲笑匪年只知道赖在佟家,仕途也要靠着佟家人提携,不然匪年如今怎么一听他给寻了路,就急着要跑回长守参加州试。

  一个两个的都叫他不省心。

  吃罢了饭,杳杳跟着匪年回自己的小院儿去。

  “哥哥要就在长守参加州试,怎的不跟我说一声,我便不会急着催哥哥回来了。”

  匪年本来心情低落,对着妹妹还是拿出了十万分的耐心,“还是送你回来我能放心些,知闲跟大舅舅定能把你照顾好,在叔叔府上住得日久恐怕令人生了怨怼,你好好的我才能空出心思准备考试。”

  杳杳不想自己成为匪年的拖累,可无形中还是要叫匪年分心招呼,“咱们才刚回来,哥哥不久后又要回去,这跑来跑去的费神。”

  匪年安慰她,“我暂时还在京中读书,我同陆兄约定了,他未得进士出身,这官儿做得无甚乐趣,要辞官参加明年春闱,年前便可进京,若我州试顺利,到时可同他一起。”

  杳杳知道哥哥胸有大志,且能力卓然,从前在府学里读书时便是一骑绝尘的优秀,可他毕竟多年不曾读书,短短几月备考便要应试,形势不利,杳杳替他担心。

  “哥哥真的要如此么,路途艰辛,恐怕要狠费些心神。”

  “陆昶晟都能辞官备考,哥哥孑然一身有什么好怕的,自然也要拼上这一把。”匪年安慰她,“哥哥也不是七老八十,今年不中,总还有大把时光,不然跑去经营咱爹娘留下的祖产,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杳杳想了想,左右哥哥如今无事,叫他能有个奔头和目标,多少人穷其一生庸庸碌碌,哥哥这样已经是十分的好了。况且还有陆家哥哥,二人从前就是至交好友,如今又一起约着在京中相见,想必哥哥心里也更踏实些。

  从前负气从军,可这条路究竟不是哥哥能走得通的,从前听学究说他有经世才能,到长守应考,方才不负哥哥才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