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砗磲病(1 / 1)

我靠破案升官发财 黑糖茉莉奶茶 6176 汉字|0 英文 字 28天前

第61章 砗磲病

  交换

  四月三日, 天气多云,天空带着灰蒙蒙的亮,潮湿的水汽无处不在, 整个西跨院灯火通明。

  这样的天气对验尸来说并不友好,天色昏暗,则必须点灯,可烛火毕竟和天光有着天然的区别, 太亮了会造成眼睛的疲劳, 太暗了便又看不清,更重要的是会让一些颜色产生色差。

  陈菲菲只在身后两侧的两台花枝烛台上点满烛灯,四扇大门则完全打开, 确保光亮可以完全照进来。

  沐钰儿背着手,绕着那张脸走了一圈, 蹙眉说道:“看过,但好像没什么问题?难道是假脸?”

  陈菲菲摇头:“自然不是假脸, 人死后是带不住易容的皮,一摸就摸出来了。”

  沐钰儿站在秋儿身侧, 盯着那张脸, 歪着头问道:“那她脸上有什么问题?”

  陈菲菲意味深长说道:“那可太多了,比她身体上的问题还多。”

  她也不多绕弯子, 直接说道:“从她的最表面, 这张脸上的妆开始。”

  “妆?”唐不言蹙眉, “他画的是高.宗朝流行的一个妆容,据说是萧淑妃最喜欢的一个装扮,画的不对吗?”

  “确实是前朝旧妆, 画的还挺像是这么一回事。”陈菲菲去一侧的小台子上, 捧了一个木篮过来, “看看这几样东西。”

  只见里面放着一块块被白布擦下来的东西,红黑白各色都有,如今正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沐钰儿拎起其中一块染上红色的白布,放在天光下看了看:“这好像是口胭,油脂细腻嫣红,算上品。”

  唐不言看了过来:“陛下对女子装扮一事上格外上心,胭脂水粉,锦衣绸缎都是特供,春、秋两位女官在陛下面前格外长脸,时常会有这样的赏赐。”

  沐钰儿把带着胭脂的白布递了过来,满怀期望问道:“那你看的出是谁家的胭脂吗?”

  唐不言抬眸,和她四目相对,最后摇了摇头:“不知道,但宫内的胭脂水粉都是特供的,也许司直需要,可以请春儿女官来看看。”

  沐钰儿叹气,遗憾说道:“原来也有少卿不知道的东西。”

  唐不言欲言又止。

  陈菲菲听得翻了个白眼,直接骂道:“不要给我打眼神官司耽误时间了,少卿一个男子我瞧着连面脂都不知道,快给我看下一个帕子,别墨迹。”

  被劈头盖脸骂一顿沐钰儿连忙捡起两块都染上黑色的帕子:“那个是口脂,那两个应该有一个是眉毛,另外一个是什么?”

  陈菲菲见来了重点,立马激动起来:“你猜猜另外一个是什么?”

  沐钰儿蹙眉,突然抬眸打量着陈菲菲。

  唐不言也顺势看了过来。

  陈菲菲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地抬起脸来:“仔细看看老娘这张花了大价钱的脸。”

  陈菲菲极为爱美,性格张扬,永远紧跟洛阳时尚。

  敷着洛阳如今最流行的牛乳粉,眼尾处敷上一片淡淡的胭脂,画着夸张大胆的连眉,颜色微深,却又没有如寻常人一般眉心相连,只是略略露出一处空白,眼尾处用黑色墨笔勾勒出细长的眼线,拉长眼尾,让本狭长的眼睛越发多了点英气,嘴唇饱满鲜红,额头点着火焰状的花纹。

  “是眼线?”沐钰儿的目光落在她的眼尾,惊讶说道,随后拿起右手边,白布上显得稍微细点的眼线,仔细看了一会,“但这个眼线颜色有点奇怪啊。”

  她脱了手套,轻轻捻了一下左侧白布上残留着眉黛的黑色痕迹,入手粘稠,手指摩挲时不容易散开,错开的颜色仔细看竟然是黑色的。

  “这,这好像不是螺子黛?!”沐钰儿惊讶说道。

  画眉出现在战国时期,后在汉代开始彻底流行,本.朝.开.国以来眉形一直以细长弯弯为主,也叫做远山眉,柳叶眉等,后陛下当政,女子妆容打扮上风潮豁然多变丰富起来,同时因为和波斯的世代关系友好,来自波斯的螺子黛逐渐成为各家娘子追捧的眉黛。

  螺子黛颜色微微带着一点蓝绿色,乍一看和黑色无异,但在日光下或者仔细搓开来看,便能发现其淡淡的蓝色。

  便是如今更为流行的铜黛和青雀头黛,铜黛画眉时是深绿色,青雀头黛则是深灰色的,但无论是那种都不是纯黑色的。

  秋儿是陛下身边的女官,便是用不上螺子黛,也该是更为流行的铜黛和青雀头黛。

  “黛不是用植物就是用矿石,用植物磨成的黛就是青黛,颜色深但染色不太好,入手手感不太粘稠,别说昨夜这么大的雨,便是平日里用湿哒哒的手擦一下都能褪。”陈菲菲显然对这些事情很有研究,煞有其事地分析着。

  “但你看这个颜色其实还很深,昨夜人送来时,衣服全都湿了,面上的白.粉都被洗得差不多了,但这东西还稳稳挂在她脸上,色泽还颇黑。”

  沐钰儿颔首:“那他的眉笔是不是矿石做的,我听说如今最流行的铜黛就很受欢迎。”

  “铜黛手感可没有这么细腻粘稠,而且铜黛在修饰眉毛时,会随着下笔的轻重浓淡,在日光下会有蓝、青、翠、碧、绿等各种颜色,但唯独没有黑色。”

  陈菲菲把那帕子放在日光下比划了一下,黑色的痕迹在微光下微微发亮,却已经没有颜色变化。

  沐钰儿歪头看着:“好黑的颜色,跟墨水一样。”

  “其实黑眉是这几年刚冒出苗头的新妆,也不是没有,在市井间还整日有为此打嘴炮,用来画涵烟眉就很好看。”陈菲菲话锋一转,蹙眉说道,“但我就是觉得奇怪,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我。”

  “因为这个是高.宗朝的眉,她想要自己带着萧淑妃的痕迹死去,就不该用黑色的。”唐不言淡淡说道。

  陈菲菲拍了拍手,声音微扬:“对,这么一说,确实就是这个问题。”

  “那这个到底是什么?”沐钰儿不解。

  陈菲菲拎起沐钰儿手中的另外一块帕子:“你看看这个颜色是不是有点像画眉的黛色。”

  纯白的帕子上,一条长长的,微弱的深黑色痕迹突兀出现。

  沐钰儿伸手摸了一下,带着微微的粉感,被水一冲,露出一点深蓝色。

  “这是,黛粉。”她神色若有所思。

  “对,这个就是一颗五金的螺子黛。”陈菲菲指了指她手中的帕子,另一只手却只想尸体的眼尾处,“但是它是涂在这个地方的。”

  沐钰儿一惊,下意识把手中的帕子放在日光下仔细看着,随后一怔:“不是纯黑色的。”

  日光下,本以为是黑色的墨痕竟然带着一点淡淡的浅绿色。

  唐不言手指微动,神色凝重。

  “这一块是昨夜为她整理仪容时,擦这里留下的。”这一次,陈菲菲一手指着她右边的帕子,另一只手指着眉毛。

  “我若没猜错,这就是如今洛阳格外抢手的眼线墨。”

  “陛下当年让双章兄弟去东海中打捞上巨大的墨斗鱼做原料,先是取出鱼体中的墨汁,然后加入蜂蜜、米汤,层层过滤,质地很稀,但着色很好,如今在洛阳风靡一时,唯一不好的就是颜色太过难洗。”

  “画眉和画眼线,反了?”唐不言的目光先是落在那两块白布上,随后又看向那张毫无人色的脸,“所以这个妆容不是她自己画的?”

  一个通过层层考试,每日保持得体妆容的女官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沐钰儿一怔:“为她画这个妆容的人不太懂化妆?”

  “这人的妆容昨夜在大雨中被送过来,乍一看,把我也吓了一跳。”陈菲菲蹙眉。

  ——西跨院在漆黑夜色中沉默,阴风阵阵,几盏孤灯在风雨怀中摇摆,白色尸带被小心打开,怒瞪的血色双眼猝不及防在烛火下出现,漆黑的细眉在惨白的脸上平添狰狞之色,被雨水打湿完全脱妆的粉.面斑驳成块,眼尾处是晕开的浅色黑墨,嫣红的唇角因为僵硬的上扬弧度显出几分诡异。

  ——整张脸狰狞而恐怖。

  “本来妆容我是不在意的,只是后来我那帕子擦眉毛的时候,发现本该很容易擦下来的眉毛竟然擦不干净。”陈菲菲解释道,指着死者的眼尾处,“而这里,一抹就掉了。”

  沐钰儿沉默,嘴角微动,扭头去看唐不言:“不是容成女官。”

  容成女官步调永远和陛下一致。

  陛下爱美,每每见客,即便是生病也是描眉涂粉,容貌精致,衣着华丽,不会有一丝失礼的地方。

  容成女官自然不会认错这两样东西。

  沐钰儿心中莫名松下一口气。

  她对容成嫣儿还是颇为感激的,此事若是真的牵扯她,不仅令她为难,更是让案子难度陡增。

  唐不言眉眼低垂,冰白的眉眼在微亮的日光下宛若冰雕,不喜不悲。

  “那回到刚才小钰儿的问题。”陈菲菲话锋一转,说道,“这半哭半笑的脸怎么回事?”

  沐钰儿看着长桌上洗净铅华,但面容神色依旧诡异的秋儿。

  “被人用手弄的。”唐不言看着她的脸孔,低声说道。

  陈菲菲颔首,伸手挡了她半边脸,露出痛苦的一般:“你看他这边,她的毒药一定令她是痛苦的,所以这边的脸完全皱了起来,嘴角眼尾全是下垂的,单看这一边,便能感觉到极为痛苦,但看这边……”

  她的手遮住痛苦的那半张脸:“脸色平静,眉眼被人拉平了,但是嘴角是上扬的,眼睛却是不动的,这样就是死了没多久被人整理过容貌,皮肤还是软的,但没多久皮肤就是僵硬,这种神态就会被保存下来。”

  唐不言的目光缓缓落在角落里被人支撑起来的衣服上。

  “既然妆是假的,那衣服……”他缓缓开口,苍白的唇微微抿起。

  陈菲菲眼睛一亮:“少卿好敏锐,这就是我还要和你说的第二个问题,这个衣服是死后被人换上的。”

  她掀开白布,露出一截惨白,布满尸斑的小腿:“死者是摔过的,甚至在膝盖上摔破过皮,我问过当日送尸体来的千牛卫,人是被悬挂在假山洞口的,假山位置在湖边,路上台阶石头很多,而且当夜暴雨,一个中毒人跌跌撞撞太正常了。”

  “可这衣服上没有很大的破损。”沐钰儿收回看向衣服的视线。不解说道。

  “这衣服是织金锦,娇贵的和之前少卿之前……咳咳,娇贵得很,别说跌跌撞撞了,就是被石头划一下就能勾丝。”陈菲菲说道,“这衣服年代有些久了,花纹料子都是旧款,但保存得非常好。”

  屋内有一瞬间的安静,大概是这个结果太过离奇。

  唐不言在沉默中眉心紧皱。

  沐钰儿冷不丁问道:“秋儿知道自己中毒了?她为什么要在毒发的时候还在外面跑?你不是说她是自杀的嘛?若是生前,那化妆换衣服的时候,她到底有没有挣扎?若是死后,那个人怎么完成的?再说了迎仙殿的守卫堪称严密,为什么没人发现?”

  她一连抛出六个问题,神色凝重。

  陈菲菲沉吟片刻:“毒药是慢性毒,肝脏水肿,怀疑是口入的,死者身形消瘦,骨骼脆弱,器官内已经出血,说明这个毒药至少也有半年了,我怀疑和铜铁这些东西有关。”

  “铜铁!”沐钰儿一惊,和唐不言对视一眼,喃喃自语,“又是铜铁。”

  “你知道原先的敷面的白.粉都是有毒的吧?用的是铅和锡烧成粉末,调和香料,再加上油脂最后才能上脸的,这种白.粉虽然洁白如雪,但用久了会让人面色发黄发青,严重的甚至会头晕目眩,甚至会腹部剧痛,严重的肚子鼓起来很大。”

  沐钰儿点头:“我听说后来开始用米为原料,叫做英粉,但这种很容易脱妆,后来也不得不加上铅粉。”

  陈菲菲非常有经验地说道:“对,所以现在我们用的是讲枸杞子和叶子烧成灰,然后放入米汤内混合,然后反复烧研,之后加入牛乳烧成黏糊状,研磨成白.粉,最后混合上蜜浆,非常好用,也就是现在洛阳城内最为畅销的敷粉。”

  “死者用的就是这个,这东西一盒要五两。”陈菲菲指了指最后一块白布,白布上有明显的白.粉,“所以虽然不是死者自己化的妆,但东西都是死者自己的,价值五金的螺子黛,五两一盒的白.粉,甚至是极为难得的墨鱼线笔,这些东西可未必有钱就能买得到。”

  “你说是不是跟梁坚案中的王舜雨一样,死者是被人逼死的,然后杀他的人在她濒死,或者刚断气,把人抱起来化妆换衣服。”陈菲菲解释着,突然眼睛一亮,拿起秋儿的右手。

  秋儿的右手宛若鸡爪一般弯曲,指甲内全是泥土。

  “对了,这就可以说明她这个指甲内为何会有泥土,我之前以为是之前摔倒后爬起来抓地时才有的,还在疑惑为什么只有一只手,但现在看也许可能是凶手以为她死了,但她没有死,却也反抗不了,手指是身体最末端,有时便是死了,也会动一下。”

  “那她会不会抓到凶手的手!”沐钰儿激动问道。

  陈菲菲仔细看了看:“不好说,若是真的濒死状态,其实人是没力气了,手指能动,是因为手指不太受控制的原因。”

  “你为何脖颈上没有第二道血痕?”唐不言不解问道。

  “因为当夜天气冷,人也还没死透,若是凶手速度快的话,索痕卡在一处,我是验不出来的。”

  沐钰儿眉间一跳:“若是这样,凶手是一直紧追着秋儿,甚至秋儿在大雨天也这样颠颠撞撞,也是因为背后有人追。”

  “对了,还有这个绳子。”陈菲菲拿出两截一长一短的湿哒哒绳索,“这绳子是双环结,越挣扎越紧,一般用来杀猪的,一个女官也会这个吗?”

  “衙门抓捕放人也会用这个。”沐钰儿说。

  “军中也会。”唐不言紧跟着说道。

  沐钰儿听着这话,突然道一口气:“秋儿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就说是武将。”

  “现在可以断定凶手是宫内的人,会武,不然也越不上那假山高处,悬挂绳索,并且知晓王.萧私密旧事。”唐不言轻声说道,“和秋儿认识,甚至可以说熟悉。”

  沐钰儿眉尖一跳:“是她喜欢的人杀了她?”

  唐不言沉默,只是眉眼间的郁色不减。

  “若真的是千牛卫的人,倒也能解释为何没有惊动任何人,毕竟他自己就格外熟悉千牛卫的巡逻。”沐钰儿喃喃自语,“还能拿到他屋内的东西,若是她喜欢的人,也可以不知不觉下毒。”

  “这具尸体我还要仔细再眼看一遍。”一侧的陈菲菲抱臂倒映着面前之人,沉声说道,“总觉得漏了点什么。”

  沐钰儿叹气,抓起桌子上苍术扔在火盆上,看着火盆冒出烟火,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在空气中弥漫开:“那我明日再来找你。”

  陈菲菲抬眸:“晚上不回来了?”

  沐钰儿摇头。

  “行,那我今日连夜再看一遍,明天一早把全部的验尸格目给你看。”陈菲菲大气挥了挥手,“你们不是还没吃饭吗,快去吃饭吧。”

  沐钰儿这才惊觉肚子都饿了,正在发出不甘心的声音,不由压了压肚子。

  “我得回去找张叔了,明天见。”

  她走门大门,站在廊檐下,心事重重脱了衣服,随后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唐不言说道:“凶手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秋儿吗?”

  “不知,但秋儿故意扔下那个红宝石金凤宝钿却是自己动手的。”唐不言说。

  “所以现在是反目还是被骗了。”沐钰儿喃喃自语,随后突然说道,“秋儿的家人也该查一下,之前那个小黄门说秋儿的家人也是赶上陛下特赦这才回来的,我得去核对一下事情到底是不是如此。”

  她捡了一块小石头,打算把杨言非扔醒。

  谁知杨言非睡得熟,翻个身,继续睡了。

  “去找其他人吧。”唐不言不由低声说道。

  沐钰儿无奈点头:“杨言非一个刑部员外郎在北阙不好看,本打算把人打发走的,不过在北阙就是睡的香,张一睡觉的呼噜声隔了三个屋子还能听到。”

  唐不言在背后慢吞吞听着她的抱怨声。

  “少卿觉得会是王、萧两族旧人回来了吗?”走到门后,沐钰儿冷不丁问道。

  “王、萧两族早已在高.宗朝就被流放到岭南。”唐不言不解说道,“无诏不得回来,且岭南条件艰苦,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是否尚在都是问题。”

  沐钰儿却是有别的想法:“可我时常听说会有人逃回来,一家子走不了,一两个人还逃不走吗,少卿能查查一下他们还在不在岭南吗?”

  唐不言点头:“我这就让人去查。”

  沐钰儿这才心满意足点头。

  “司直打算回家?”唐不言问。

  沐钰儿点头。

  “顺路,一起吗?”

  沐钰儿脚步一顿,立刻笑了起来:“好啊!”

  两人很快上了马车,唐不言躺在床上闭眼小憩,沐钰儿则是趴在茶几上不停地理着思路,嘴里时不时碎碎念着。

  一路无言,马车穿过安静的玄武大街,最后进入修业坊,热闹的人生逐渐少了下来,等到了大盘街便又彻底安静下来。

  “你知道隔壁的李府挂牌了吗?”沐钰儿出声冷不丁问道。

  唐不言闭眼,但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他虽在小憩,但能感觉到沐钰儿正看着他,不由睁眼,正好看到一双滚圆圆的猫儿眼。

  “怎么了?”他手指微动,不解问道。

  沐钰儿歪了歪头:“你不买下来吗?”

  “为何?”唐不言更为不解。

  “因为你买房不是要看邻居吗?谁知道后面的邻居好不好,我们两家挨这么近,主要是挨你挨得近。”沐钰儿同样不解,“也是低价卖的,若是碰不到不好的人怎么办?”

  ——这可太像唐不言的风格了。

  “想来瑾微已经买了。”他淡淡说道。

  沐钰儿露出了然神色。

  唐不言轻笑一声,意味深长说道:“再说了,已经有一个闹腾的邻居,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沐钰儿眉间立刻扬起,不悦说道:“我怎么闹腾了!”

  “听说你的猫,已经三次爬到我家屋顶了。”

  唐不言慢条斯理地说道。

  沐钰儿一惊,

  “那匹马被关烦了,整日叫。”

  沐钰儿心虚。

  “许是你叫人多照顾一下独居的张叔,但那些人已经和家中护卫已经发生两次冲突了。”

  沐钰儿嘴巴磕巴了一下:“你,你怎么知道啊。”

  “瑾微来信。”他淡淡说道。

  ——原来是有人告状了!

  沐钰儿眨了眨,突然殷勤说道:“少卿的乔迁之喜还没庆祝呢,张叔煮饭很好吃的,不如让来我家吃饭。”

  唐不言捏着手指的手一顿,不由抬眸看她,却见她一脸真挚,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这般凑近了看人,满心满眼都是对面之人,令他心神微动。

  那句到嘴边的拒绝,竟然鬼使神差变了个样。

  “嗯。”

  “那吃了饭,这事情就一笔勾销呗!”沐钰儿得寸进尺,故作随意地看着她,“少卿大好人,怎么会和一只小猫猫计较呢。”

  唐不言闻言,微红的耳朵被风一吹,顿时冷了下来,随后微微叹了一口气,无奈摇了摇头。

  ——何必和一只猫儿计较呢。

  “那就看司直的诚意了。”他拢了拢袖子,慢条斯理说道。

  沐钰儿立马大气地拍了拍茶几:“没问题。”

  谁知力气太大,茶几也跟着抖了抖,随后一张涂满墨水的纯黑色纸张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哎!”沐钰儿大惊,连忙伸手,却还是扑了一个空,眼睁睁看着那张纸优雅地落在一角纯白色的披风绒毛上。

  “司直的诚意……”

  头顶传来一个平淡不惊的声音,但隐约也能听到一点咬牙切齿:“倒是别出心裁。”

  沐钰儿直接跌坐在椅子上,看着被墨污上的纯白披风,悲愤地喃喃自语:“两百两银子……又是一个两百两……”

  ——一张纸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沐钰儿嘴角微动,却又说不出话来。

  “这纸是之前给少卿做实验的。”她垂死挣扎,“说起来也是事出有因啊。”

  唐不言揉了揉额头:“把纸拿开。”

  沐钰儿立刻殷勤地把纸捡起来重新放回桌子上。

  “我给少卿洗一下,若是洗不干净,我就……”沐钰儿利索地嘴皮子顿了顿,磕巴说道,“再请少卿吃几顿饭。”

  唐不言木着一张脸:“司直家的饭还真值钱。”

  沐钰儿扣了扣下巴:“那再请少卿喝酒。”

  “某不会喝酒。”

  “那,那我再打个欠条吧。”沐钰儿垂头丧气说道。

  ——毕竟债多不压身,虱子多了不咬人。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郎君,东西拿到了。”

  是瑾微。

  “什么东西!”沐钰儿警觉问道。

  唐不言掀开半边帘子,接过瑾微递来的黄色信封,淡淡说道:“今日劳烦司直带某翻墙的谢礼。”

  作者有话说:

  关于黛的内容,引用了百度还有几本参考书。

  古代真的有眼线笔,武则天那个是真的,还有一个就是慈禧

  傅粉的那个配方来自敦煌莫高窟发现的一本唐人《头目产病方书》现存法国国家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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