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好人家……现在怕是难了。”
“母亲,我不想嫁人。”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父亲已经答应我了,会让你自己做主婚事。”
“真的?”陆诏年惊诧,却没有丝毫喜悦。
母亲握她手的力气正在慢慢减弱。
“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做毁家门的事情……”
陆诏年感觉到什么,缓缓问:“是什么?”
“你不许再和闻恺有半分瓜葛。”
“可他毕竟是我哥哥!”
“他只能是你哥哥。”
母亲松开了陆诏年的手,陆诏年害怕地用双手反握住。
“小年,答应我。”
陆诏年定了定心神,可眼泪仍落了下来,她一字一句道:“我陆诏年,从今往后只当陆闻恺兄长,如若作出有辱家门之事,我必天打雷劈……”
“还有……”母亲气若游丝。
陆诏年低头哭泣,额头枕着手,泪水落在了母亲手里。可这一点没能打动母亲,陆诏年只得接着道:”我陆家子子孙孙必天打雷劈,堕无间地狱,再无来生。”
“小年,小年,我累了,我要睡了……”
夫人猛?????然咳嗽起来,溢出血沫。
陆诏年朝门外大喊:“来人!来人!夫人——”
喊声戛然而止,陆诏年回头,看见夫人长病斑的手垂落了下去。
陆诏年捂住嘴巴,颤抖着,不能自已。
*
人们说,陆夫人病了这么些年,先前是回光返照。他们好像对夫人的长辞早有预料,唯独陆诏年感到突然。
日日夜夜,跪在母亲灵堂前,陆诏年想起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
每每回忆里出现了陆闻恺的声音,所发毒誓就在耳畔响起。
*
十四岁的陆诏年,还没探索清楚喜欢是怎样一回事,心里就有了秘密——
她喜欢小哥哥只属于她一个人。
三月春,草长莺飞,绿意盎然。礼拜五,陆闻恺要和一起考大学的同学复习功课,不能接陆诏年回家,提早委托了勇娃子。
陆诏年和勇娃子走在路上,忽然道:“我想去找小哥哥……”
“小姐,我答应了夫人,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把你送回家。”勇娃子道。
“你跟我去看看嘛,他肯定在学校旁边那间书店。”
“那我们过去看一趟,不管二少爷在不在,你都得跟我回家了。”
“嗯!”
书店装了玻璃窗,里面设有茶座。陆诏年来到书店,一下就看到了坐在窗边写功课的陆闻恺,可他旁边还有个女孩子。
不知道他们说着什么,陆闻恺忽然抬头对女孩笑了。女孩捧起双颊,露出甜蜜的笑容。
陆诏年皱着眉头,敲玻璃窗。
陆闻恺看见她,有点惊讶,但立马起身,走出来。
“怎么来了?”陆闻恺低头看着陆诏年。
“我……”陆诏年不知说什么好,余光偷瞄窗玻璃里的女孩。
“你一定和他们一起学习?不能回家?”
陆闻恺无奈地笑了下:“哥哥不守着你写功课,你就不写了?”
“可是,就是……不习惯嘛。”
“小年,今天这个讨论会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我们都想考大学——”
“可是还有一两年啊。”
“要从现在开始准备。”陆闻恺想了想说,“你先写功课,我回来检查。我答应你,很快就回家。”
“你保证喔?”
“我保证。”陆闻恺比出拉钩的手势。
陆诏年却是“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勇娃子忙向陆闻恺颔首,追上陆诏年。
夜深了,陆诏年还没写完功课。她一会儿吃糕点,一会儿摸摸洋娃娃,一贯纵容她的又绿也急了,催促她不要专心致志,一鼓作气把题目给写了。
“那不然你写啊?”陆诏年说得理所当然。
又绿无言,“如果我会写,当然早就帮小姐写了……”
“做不到的事,别说。”
又绿彻底语塞,默默到角落候着。
看着桌台上的玻璃钟,时针又走了一刻钟,陆诏年闷闷不乐道:“小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外边的店都该打烊了吧。”
“那不然,又绿去看看好了?”
“你快去!”
又绿刚溜出陆公馆,就在小巷里看见陆闻恺了。
陆闻恺回到公馆,向在客厅看报纸的父亲禀告,他见天黑,先送了女同学回家,所以晚了些。
陆诏年在楼上听到,瞪大了眼睛。
陆闻恺往小洋楼走去,陆诏年几步并作一步,追上前拽住他。
“说话不算话!”
陆闻恺看见她气呼呼的模样,笑了:“我想回房喝口水也不行?”
“不行!”陆诏年认真道,“你口渴,叫又绿就好了。”
“我不叫又绿,叫你,你给不给我端水?”
“我……我给你端!我还给你捶背,好不好?”
陆闻恺笑出声来,没办法,只得先到书房。
可他一看见陆诏年鬼画符似的作业本,脸就沉了下来。
陆诏年双手交握,颇委屈地道:“有的人只顾自己学习,就不顾小年了。”
陆闻恺转身,瞧着她:“你再说一遍。”
陆诏年瘪嘴,不语。
陆闻恺叹气,晃手指示意陆诏年坐下来。陆诏年坐到椅子上,拿起笔,咕哝道:“你看着我写。”
“我不止看着你,我也给你端水捶背好吧。”
“那倒不用了……”
“真是我的祖宗。”说着,陆闻恺俯身,双手撑书桌,几乎将陆诏年圈在怀里。
陆诏年只觉心跳漏了一拍:“小哥……?”
“这里,错了。”陆闻恺指着一道数学题目,从陆诏年手里拿起钢笔,在草稿纸上演示起来,“假设你有三个苹果,要分给四个人,我们可以这样计算……”
脸颊若有似无地相贴,被他身上的皂角气味包围,陆诏年轻声说:“如果我有三个苹果,都会给小哥哥。”
“陆诏年。”陆闻恺沉声道。
陆诏年立马改口:“对不起,我认真听……”
油灯昏黄的光映在他们身上,窗外茂盛的银杏树遮蔽了月光。
入睡之际,陆诏年想起方才的触碰,他握住她的手,他的长睫毛,还有讲到口渴的嘴唇……
忽然间,一幅场景跳到眼前来。
奸夫□□被钉在木板上顺江而留,血淌过他们几近□□的身躯,染红江水。
陆诏年打了个激灵,蒙起被子,紧紧闭上眼睛。
陆诏年的心事向来不过夜,睡一觉就好了,可过了一个礼拜,陆诏年又想起了这回事。
这天陆闻恺放学晚了,晚霞都要说再见的时候,陆诏年才在校门口看到他。
许是心急,陆闻恺牵起陆诏年的手,大步往家的方向走。
以往没什么奇怪的,可这回,小哥哥牵她的手,却让她心悸而胆怯。
人们说男女授受不亲,男人和女人之间,是有界限的。她现在来月事,就表示已经是女人了。
陆诏年心里烦闷,好几个晚上为此辗转反侧。
礼拜天,陆闻恺在书房守着陆诏年写颜真卿的楷书碑帖,有些困乏,便靠着窗户假寐。
陆诏年蘸墨的时候,不经意瞧见,以为他睡着了。
她不由自主端详他,他清俊的眉目,他握书卷的手指。
她渐渐走进他,好似将身体当做放大镜那样倾身,抬起手,抚过他额头、眉心、鼻梁,然后是唇峰。
陆闻恺忽然睁开了眼睛,陆诏年吓了一跳,可已来不及逃,他箍住她手腕。
“你想做什么?”他乌黑的眼眸让人猜不透。
陆诏年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