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1 / 1)

浮图关 也稚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9天前

现一道颀长的身影。

  陆闻恺带着笑,把酒杯一一塞到飞行员手里,为他们倒酒。

  他举起还剩大半瓶的酒,道:“抱歉,家妹天真稚拙,我代她向各位赔罪。”

  “都在酒里,都在酒里啊。”说罢,陆闻恺仰头灌酒。

  陆诏年适才反应过来,又气又急,抬手去夺陆闻恺手里的酒瓶。

  陆闻恺一把拽住她手腕,一口气干了酒。

  他呵出一口气,拎着空瓶道:“你们随意。”

  飞行员们面面相觑,耗子第一个端起杯子,道:“看来陆家兄妹感情交关好,既如此,这件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耗子抿了口酒:“敬兄妹情。”

  人陆续散了。

  陆诏年下意识攥住陆闻恺衣角,“为什么?”

  陆闻恺低头,轻声说:“你没错,但我们犯不着。”

  是啊,小哥哥从来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即使别人践踏他的自尊,他也会当作没有心一样。

  这么多年,他在陆公馆就是这么活过来的。

  “可是……”

  陆闻恺浅笑:“我不伤心,你伤心吗?”

  陆诏年垂头。

  “小姐,走吧……”又绿道。

  “我想先走了。”陆诏年对陆闻恺道。

  “时间也很晚了,再不走,你们可就得睡荒田了。”

  陆闻恺把一行人送到基地闸口,临别时,对陆诏年叹息般说:“这里和你以为的世界不一样,别再来了。”

  “我牵挂你。”陆诏年道。

  “牵挂我的时候,就看看天上的云。”

  *

  路途颠簸,陆诏年和一群人挤一辆皮卡车,昏昏欲睡。

  陆诏年不小心枕在了陈意映肩上,陈意映嫌弃地推开了她。

  陆诏年朦胧地睁开眼睛,看清是陈意映,没由来地说:“你们都说和我不是一个世界,那我到底是哪个世界来的……?”

  陈意映静默地看着陆诏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过几天告诉你。”

  回到陆公馆,又绿在陆诏年耳边把那群飞行员数落一通,还没消气。见陆诏年困乏了,又绿才下楼去。

  下人房在地下室,纵使炎夏也没有多少光线从天窗透进,何况这冷天,又潮湿又冷。

  又绿歇下了,心底幽幽生出一些念想。

  小姐是全天下最美好的女孩子,她自知比不上,可是……

  为什么她就活该是没有姓名的侍女呢?

  *

  这天早晨,又绿和以往一样为陆诏年梳妆。

  “你说,我要不要剪短发?”陆诏年看着镜子,忽然道。

  陆诏年一头长发乌黑,握在手里好大一把,又绿就喜欢她这一头长发,因而无论潮流如何变化,她也没有剪短。

  又绿惊讶道:“为什么呀?……小姐,可是伤心了?”

  陆诏年咕哝道:“我就是想着,现在哪有摩登女性还留这么长的头发,看起来就像深闺里养大的,一点都不进步。”

  又绿笑道:“小姐,你怎么和石森一样啊。?????”

  “他?”

  “他成天把进步挂在嘴边。”

  “那……他有没有说,我不进步?”

  “他说,人人都有接受教育的权利,一个受教育的人,理应进步。”

  又绿摇了摇头,忽然想到什么,轻快地说:“对了小姐,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听不到猫儿叫了?”

  陆诏年道:“是呀,冬天了。”

  “起先我也以为,今早勇娃子送大少爷上工,那位赵小姐过来搭便车呢。”

  “赵小姐?”

  “赵小小呀,就是那个,那个……”

  “我知道,她似乎是银行的办事员。”

  “赵小姐搬进我们后面那院子了。”又绿道,“所以啊,原先喂野猫儿那家不敢再喂了,就没有猫叫啦。”

  陆诏年作恍然大悟状,“哦”了一声,紧接着道:“可是大早上的,你为什么看见?什么时候,你这么关心勇娃子了?”

  又绿微微蹙眉,嗔道:“小姐又胡说!是他……”

  “是他一大早就和你吵,对不对?”陆诏年捂笑。

  *

  近中午,董太太带着孩子来陆公馆拜访,施芥生也过来了。

  陆诏年和他们一起用了饭,施芥生想请陆诏年去看电影,陆诏年道:“不好意思,我约了人。”

  没一会儿,陈意映就来了。

  “她要带我看,什么叫世界。”陆诏年笑说。

  “这般有趣,施某可否与二位同行?”

  施芥生是一个推崇西式的工程师,虽然某些地方与陈意映的观念不符,可他反对封建制服与习俗糟粕的态度,很为人欣赏。

  三人一道出发,步行到码头坐船,过秀美的嘉陵江到对岸江北。

  坐船出重庆城,南岸有沿江的龙门浩一带,外国使馆林立,而江北真就是荒野乡村。

  近年下江的工厂迁移来渝,江北沿岸也建起了工厂。

  下了船,陈意映带他们去看工厂。

  “工厂,有什么不同的?”陆诏年问。

  “你去过工厂?”陈意映道。

  “没有,可是我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陈意映不似以往那般斩钉截铁,柔声道:“不,你不知道。”

  工厂笼罩在尘雾之中,远远就能听到机器转动的巨大轰声。

  “那是军工厂传来的声音,纱厂、糖厂等没有这么大的动静,但是工厂里面……”

  不用陈意映解说,陆诏年已经看到了。

  乌脏的路坑坑洼洼,瘦弱的孩子和女人跪在地上,恳求工厂管事给他们一份工作。

  陆诏年想上前,陈意映拦住了,“陆家捐款捐物,都没能解决这些人的生计,你今天帮他们得到一份工,又能怎样?明天他们就会被赶出工厂。”

  “那就要眼看着他们……受苦吗?”

  陈意映平静道:“受苦也是一种人生。可是这苦是怎么来的,你想过吗?”

  “他们,”陆诏年有些茫然,“他们出身贫困,没有遇上……”

  “遇上好人,还是遇到时机,好像你父亲那样,变成商会会长,光宗耀祖?”

  陈意映道:“你知道其实四川每天有多少人饿死吗?在乡村,收成看天,有的地主家也仅够温饱,更不要说农民。他们不懂耕种,或者仗打来了,地没有了,进城找活儿,没有本钱做买卖,什么都不懂,找不到工作。你能说是他们的错吗?政府忙着收编军阀,忙着打仗,看不见他们,可他们也是百姓啊。”

  “那么是因为……政府?”

  “是命运,命运让我们生在这个动荡而荒蛮的年代。”陈意映看向陆诏年。

  陈意映坚毅的目光让陆诏年内心撼动,以至手臂汗毛都竖起来了。陆诏年抱起双臂,道:“可是能怎么做。”

  “我不知道……现在人们往大后方逃,连国土都岌岌可危。我还没找到答案。”

  “连你也不知道,那我……”

  “陆诏年,除了往前线去,还有许多可以做的事情。首先你要看到这个国家是怎样的,这个国家的人是怎样在生存,你才能找到你可以做什么。”

  施芥生终于出声:“要保留一分天真心性,并非易事。陆小姐的懵懂未必就——”

  陈意映反驳道:“她的懵懂是一种傲慢,一种残忍。她看不见这些,就永远不知道,她帮助别人的渴望,无非施舍。”

  “陈意映,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陆诏年道。

  “我不是你,你过着怎样的生活,可以做到什么,我不全了解。你要自己找到答案。”

  他们穿过厂区,进了乡村。

  得知要去陈意映家,施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