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侍郎这个亲爹,知道儿子无辜惨死,却装聋作哑,任凭锦衣卫草草结案。之后,也从无为儿子报仇雪恨之意。
任凭冯纶顶着污名长眠地下。
这种人,枉为人父!
冯少君心中怒极恨极,伸手重重扇了冯侍郎一巴掌。
啪!
一声脆响,冯侍郎的脸孔多了五道红指印。
这一巴掌扇得着实不轻。
冯侍郎中了迷药,昏迷未醒,只一声闷哼。
这一巴掌太过响亮,到底惊动了守在门外的长随苏全。
“老爷!”敲门声响起后,苏全的声音随之响起:“老爷!”
冯少君目光一闪,张口说话,声音竟和冯侍郎一模一样:“我没事,退下。”
声音透过厚实的门板,传进苏全耳中。
苏全低声应了,退了下去。
过了约莫盏茶功夫,书房的门开了。三小姐冯少君微笑着走了出来,声音温雅悦耳:“伯祖父要写折子,你在门口守着,别让人惊扰了祖父。”
冯侍郎身为三品文官,熬夜写奏折是常事。
苏全恭声应了,目光掠过冯少君手中捧着的一摞信。
奇怪,三小姐怎么捧了这么多信出来?
不过,主子的事,轮不到他一个长随来过问。
冯少君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就这么坦荡地捧着信远去。
冯少君回了荷香院后,将手中的信全部放进包裹中裹好。然后叫来郑妈妈,低声吩咐数句。
郑妈妈心中吃惊,却未多问,很快点头领命。
一炷香后,郑妈妈拎着包裹出现在冯府角门处,塞了一个银锭子给看门的婆子。身材肥硕的婆子拿着沉甸甸的银锭子,乐得合不拢嘴,忙开了角门。
郑妈妈苗条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
梆!梆!梆!
三更了。
苏全在门外守了两个时辰,终于忍不住上前敲了门:“老爷,这么晚了,该歇着了。”
明日是大早朝,五更天就要至金銮殿。这么一算,冯侍郎能睡的时间,也只有一个多时辰了。
门里没有动静。
苏全暗觉不妙,又敲了敲门。
还是没动静。
苏全心中惊疑不定,咬咬牙推开门。门一开,就见冯侍郎躺在椅子上,双目紧闭,脸上还有指印未褪。
苏全面色霍然一变,快步上前,用力摇晃冯侍郎:“老爷,老爷!”
怎么推也推不醒。
苏全用手一探冯侍郎的鼻息。万幸鼻息还算平稳。
苏全皱着眉头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将昏睡不醒的冯侍郎抱到书房内间的床榻上。然后去寻了一盆冷水来。
哗啦!
一盆冷水浇下!
咳咳咳!
冯侍郎被冷水呛到了,猛烈咳嗽几声,终于睁了眼。
苏全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战战兢兢地告罪:“奴才该死!奴才在门外守了两个时辰,见老爷一直没安置,便仗着胆子敲门。没曾想,老爷一直昏睡不醒,怎么推都不济事。这才斗胆以冷水叫醒老爷……”
冯侍郎的脸孔咳得通红,伸出右手,猛然抓住苏全的衣襟:“现在什么时辰了?”
苏全迅速答道:“三更。”
“冯少君呢?”
苏全继续答道:“三姑娘两个时辰前离去。走时吩咐奴才守着门,别扰了老爷写奏折!”
写个屁奏折!
这个冯少君,到底用什么东西将他迷倒?她要做什么?
冯侍郎用力摇摇头,竭力驱走脑中的混沌不明。头脑一清醒,顿觉左脸火辣辣的,还有脖间,也有些刺痛。
等等,挂在脖间的钥匙呢?
冯侍郎伸手摸了个空,顿时面色大变。
他不顾全身湿漉漉的,立刻下榻,快步冲到书桌边,打开抽屉。存放书信的檀木匣子果然被打开了。
匣子里空无一物。
冯侍郎怒火中烧,倏忽转头看向苏全:“冯少君走的时候,手里是不是拿了一摞书信?”
苏全伺候主子多年,见惯了冯侍郎不动声色或笑脸迎人的模样,像这般雷霆震怒的,还是第一回。
苏全心中一颤,低声答道:“是。”
冯侍郎大怒,用力一拍桌子:“立刻去荷香院,叫她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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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祖孙(一)
冯侍郎没有照镜子,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何等狼狈。
全身湿淋淋地,衣襟往下滴冷水。左脸上还有五指印记,目中射着怒焰,脸孔狰狞而扭曲:“愣着做什么,快去!”
苏全哪里敢说个不字,立刻退了出去。
冯侍郎剧烈地喘几口气,来回踱步。
今晚发生的事一串起来,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冯少君这个孽障,压根不是什么娇柔温顺的主。从踏进冯家的那一刻起,就在扮猪吃老虎。
搅和赏花宴是故意的,激怒宁慧郡主也是有意为之。
今晚来书房,也绝不是为了求他成全什么亲事。不过是一个借口,将所有人打发退下。然后趁他不备,用迷药迷晕了他。
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搜寻冯纶的那些书信。
那些书信上,屡屡提及私盐和盐商行贿之事,还提起了江南总督曹振。一看就知冯纶的死绝不简单……
早知有今日,他当初就该将信全部烧毁。偏生不舍那一点念想,留下了祸根。
冯侍郎心如乱麻,越走越快。
不行,一定要将信都找出来,全部烧个干净。
这桩陈年旧案,牵涉太多,绝不能再提。否则,冯家上下都会被牵连。
还有冯少君!
这丫头不能再留在京城了。立刻送去平江府崔家。免得日后在京城惹出更多的祸端!
天一亮就送走!
脚步声响起。
冯侍郎气势汹汹地转身,就见苏全只身回来复命:“启禀老爷,荷香院已经落了锁。奴才让守门的婆子传话,请三姑娘立刻来书房。”
“三姑娘的贴身丫鬟却说,三姑娘睡得正熟。有什么事,明日一早再来给老爷请安……”
话没说完,就被怒极的冯侍郎踹了一脚:“废物!”
苏全冷不防被踹了个窝心脚,痛呼一声,摔倒在地。
冯侍郎怒火万丈,用手指着苏全怒骂道:“一炷香之内,让冯少君来书房见我。否则,我拧了你的头!”
倒霉的苏全,只得领命。
大半夜的进内宅,守着二门的婆子看苏全的目光都不对了。
不过,苏全是冯侍郎的长随,想来是奉了冯侍郎之命。看门婆子不敢拦,忙开了门,顺便殷勤地笑道:“苏管事大半夜地还要当差,辛苦了。”
苏全窝着一肚子火气,哪有心情理会看门婆子,阴着脸快步进了内宅,几乎是跑着到了荷香院外。
寂静的深夜中,嘭嘭嘭地拍门声格外刺耳。
院门开了,看门婆子打着呵欠:“苏管事怎么又来了!”
苏全胸口还疼着哪,板着脸面无表情地说道:“立刻去通传,老爷现在就要见三姑娘。”
过了片刻,相貌娇俏的丫鬟吉祥又来了:“苏管事,什么天大的事,这么半夜地来回折腾?我们姑娘起床气大的很,奴婢可不敢惊扰了主子。”
苏全太阳穴都快冒烟了:“老爷要见三姑娘,请三姑娘立刻起身。”
……
苏全再急,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