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炉鼎记(十八)(1 / 1)

我可能是个假炮灰[快穿] 宴琪 3358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39章 炉鼎记(十八)

  一夕站在树梢, 袍袖翻飞, 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欢迎欢迎……我道又添一员猛将, 当真是好事一桩。”

  他微微一笑对青凤上人伸出手:“来吧, 跟我们走。”

  肩上的小东西急得团团转, 去扯他头发,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夕神色不变,伸手把它抓下来托在掌心, 顺便给它戴正了头上的小花环。

  “不闹,”他压低嗓子威胁, 磁性的声音听上去颇有邪性,“再闹我就……”

  咕噜瑟瑟发抖, 缩成一团。

  白露寒不为所动,只冷声道:“阁下何人?”

  一夕苦恼道:“白道尊真是贵人多忘事……烈阳山中,多谢你为我除去妖妃这个祸害。我都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人群中一片哗然, 不知是谁仇恨地吼道:“他与邪道妖人勾结!”

  “叛徒!”

  “伪君子!”

  白露寒对这些刺耳的喊叫充耳不闻,平静地看着一夕:“是你策划。”

  一夕摊手, 笑得风流倜傥:“不是。我啊, 只是来助攻罢了。”

  方才人群中带头呼喊的, 仔细一听根本就不属于在场任何人。

  能浑水摸鱼制造事端的,除了兽王,还会有谁?

  祁双死死盯着一夕, 怒道:“把它还给我!”

  咕噜一听,更焦急了,它不停地在一夕手心里打转, 似乎想要飞回宿主身边,可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一夕修长有力的手指。

  “不给。”一夕故意捏了捏手里的咕噜,它发出噗叽的滑稽声响。

  “师弟……你……”掌门飞快赶来,身后跟着众长老及一大群弟子,他看着白露寒不人不鬼的模样,痛心不已。

  紫云宫主强忍着暴怒,对掌门冷笑诘问:“玄沧掌门,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掌门沉声道:“这其中必有阴谋,宫主莫要轻信小人之言。容本派仔细查探,必会还你一个公道。”

  紫云宫主厉声道:“人证物证俱在,还要查探什么,来人!”

  那侍从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扑通跪下。

  “你与掌门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侍从声泪俱下,指着祁双:“我与少主返回小憩,途中遇到这个人在山路上哭……”

  他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他所见到的事。

  “……不知他用了各种邪术,小的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吸干少主所有修为……”

  “后来这个人来了,”他转而指着白露寒,却畏惧对方威严,急急放下手,“不由分说直接杀死少主!”

  “全都是小的亲眼所见,绝无半点谎话!”

  紫云宫主咬牙切齿:“掌门,无冤无仇,为何要取我儿性命!”

  一夕插话道:“哎,魔头嘛,想杀不就杀了,大惊小怪作甚。”引来不少人对他怒目而视,却无人敢于反驳。

  掌门道:“我师侄的品行,我还是清楚的,怎会无端端去做那勾人的狐媚子?怕不是有人假冒……”

  侍从尖声道:“他是炉鼎!”

  众人哗然,一时间目光纷纷聚集在祁双身上。好奇者有之,惊讶者有之,更多的人带着隐秘的欲望。

  竟然是炉鼎,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

  必然是春心萌动不甘寂寞,才在山道四处乱走,巴望着找到哪个大能双修吧……

  不少人看祁双的眼神都带上了恶意。

  白露寒把祁双护在身后,无处不在的恶毒视线令他暴躁无比,只想挖了这些人的眼睛。

  实际上他也打算付诸行动,双翼微微一动,正要展开,祁双却拉住他的袖子:“师尊,冷静!”

  “……好。”白露寒反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的暖意稍稍压制了他的心魔。

  掌门沉声道:“祁双,他说的可是真的?”

  炉鼎的恶名早已有之,就连掌门也不得不持质疑态度。

  祁双上前一步,澄澈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畏惧:“师伯,我是炉鼎不错。但,我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师尊的事!”

  紫云宫主尖声讥笑:“莫非你要说自个守身如玉?笑话!天下何人不知炉鼎最是淫.乱!”

  在他们争吵不休时,兽王隐藏在人群里,冷冷注视着一切。见时机差不多,他变了声线,煽动道:“青凤上人入魔了!若不除去,必有大祸!”

  又变一声:“斩妖除魔!活捉炉鼎!”

  他的声音里灌注了精神暗示,在场绝大部分人的精神均被入侵,许多人跟着一起叫嚣起来,群情激奋,恨不得立马上前把祁双分食。

  白露寒瞳孔红得几乎要滴血,他下意识举剑,狠狠朝人群劈过去!

  觊觎他的小徒儿的人,都要死。

  另一把剑“铛”地架住了白露寒的枕月,他略略清醒过来,发现掌门站在他面前,目光悲哀。

  他低声说:“师弟……你们快走。”

  白露寒一怔。

  掌门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日,到底还是瞒不住。

  他师弟白露寒,确实不是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唯有杀。

  紫云宫主手执一柄铁如意,趁机往白露寒天灵砸下,白露寒羽翼一掀,平地里狂风大作,任何人都近不得身。

  另有图谋不轨之人,见白露寒无懈可击,转而攻向祁双,但出招时留了一手,不愿伤害珍贵的炉鼎。

  祁双脚步敏捷,就在狭窄的方寸之地闪转腾挪,无人伤及他半分。

  他身姿轻灵缥缈,在围杀中游刃有余,丝毫不见慌乱。

  白露寒挥出一掌,硬生生将紫云宫主拍飞出去,喷出一口嫣红的血来。

  那血色刺激了他的杀心,白露寒感到心底有莫名的兴奋一点点蔓延。

  双翼狂妄而肆意地展开,青色的羽毛几乎完全变黑。白露寒仰着头,紧闭双眼,那些飘零的细羽锋利如刀,闪电一样切割着妄图杀死他的人,每一次挥动必然断肢横飞血光满天。

  他脸上那种兴奋快意的神情令人不寒而栗,完全就是个沉浸在杀戮中的魔鬼。

  祁双骇然,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臂:“住手,快住手!”

  再这样杀下去,一切都会无法挽回。

  白露寒睁开眼睛,低下头,发现是自己的小徒儿。他微笑着摸摸他的脸:“不怕……等师尊杀光他们,就带你走。”

  一扇黑色的翅膀轻轻环绕过来,把祁双护在怀里。

  祁双咬牙,不断呼唤着白露寒,试图唤回他的理智。

  云熙然脸色难看无比,不敢相信自己的师尊就这么成了魔。兽王站在他身后拍拍他的肩膀:“你别难过,不是你的错。现在,帮你的师尊解脱吧。”

  “师尊。”云熙然从剑上跳下来,朝白露寒走过去,却在三丈外停步。眼前这个血染半身,状如妖鬼的男人,或许已经不再是他的师尊了。

  “你也来了?”白露寒颇感意外,“你是来杀为师的么。”

  云熙然痛苦地看着他,低声道:“师尊,回头吧。”

  白露寒摇摇头,癫狂大笑:“已经不可能了。”

  血红的眼珠盯着云熙然:“不必废话,动手吧!”

  云熙然颤抖着拔剑,直指白露寒。

  “师尊,恕徒儿……冒犯。”

  凝聚了诛魔意志的一剑,狠狠刺向白露寒心口。

  “你还是少了些火候。”白露寒轻叹,抬手挡住云熙然的剑,却没有意料中剑锋划伤手掌的痛感。

  下一刻,他听到了祁双的惨叫!

  灼热火流扑面而来,眼前的敌手已经变成兽王!

  云熙然看似全力击向白露寒,实际上兽王动用异能,瞬间与他换位,那一剑直取祁双!

  凝聚了全部修为的剑气锋芒无匹,挡无可挡,避无可避,穿过墨黑羽翼后,贯穿祁双心脏!

  祁双只感到心口上一刹那的寒意,低头一看,胸膛上一截银白剑刃寒光泠泠。

  原来……结束得这么快。

  “双儿——”惨烈得变了调的哀鸣在山间回响,白露寒脑海一片空白,磅礴宏大的威压席卷了整座山峰,兽王也不得不避其锋芒,抬袖掩面疾退,顺便捞走云熙然。

  祁双心口衣衫被血浸透,脸颊血色尽失。他努力对白露寒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对不……起。”

  温热的水珠滴落,那是白露寒的泪水。

  “双儿……”他哽咽道,手掌按压在祁双破碎的心口。

  那道丑陋的剑伤,刹那间转移到了白露寒自己身上!

  祁双单薄的胸口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肌肤白腻柔薄,没有一丁点瑕疵。

  “……咦?”祁双惊讶地摸摸胸膛,高兴地发现自己不用死了。

  白露寒沾满血迹的手温柔地伸过去想摸摸祁双头发,却又担心弄脏他,踌躇着迟迟不动。

  他的心脏在往外汩汩冒着血,大约支撑不了多久了。

  但就算死,也要让这孩子好好活下去……他仅仅满十八而已,日后的路还很长很长,不能与自己同赴黄泉。

  那里太冷了,小徒儿不会喜欢的。

  他该在温暖热闹的人世中,过完美好的余生。

  白露寒撑起身,紧紧把祁双抱在怀里。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双翼再次展开,想要带祁双走。

  有人想借机捡漏,还未靠近,枕月便惊电般直削过去,惨叫后地上又多一具尸体。

  “杀了他!大家一起上!”

  “他快死了!动手!”

  兽王眼看胜利在望,不禁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

  “来,杀死他们。”他凑到云熙然耳边,柔柔地催促。

  云熙然最后的不忍也被抹去,他漠然闭眼,身侧炎龙腾空而起,引来一阵惊呼。

  这次他吸取了云熙然全部的修为,凝聚出完整的血肉筋骨,眼窝中青焰灼灼。

  龙口中,比午时烈日更刺目的光团再度聚合,对准白露寒轰然射出!

  白露寒仓促间转身,死死把祁双护在身下。

  一霎的光芒照耀天地,众人眼前所见只有雪亮的空白。

  兽王疲倦地从半空坠下,心满意足。

  待到尘烟尽散,地上大约连飞灰都剩不下来了吧……

  他总算把崩坏的剧情导回正轨了。

  ***

  在打起来的时候,一夕就消除了自己的存在感,那些人甚至没有想起他来过。

  “不要!呜呜呜——”咕噜挣扎不停,可惜它越挣扎一夕把它捏得越紧。

  “为什么你不去救他!”它哭着冲一夕大叫。

  他不让它帮助自己的宿主,它只能眼睁睁看着榴莲儿被杀,却一点都做不了!

  “我恨你!我恨你!”它黑色的豆豆眼渐渐变红。

  一夕察觉不妙,急忙安抚:“别怕,不会有事的……我说过,只有最绝望的情感,才能令他觉醒……放心吧,不会死的。我说话你还不信么?”

  咕噜直愣愣地盯着他,突然发疯似地怒叫起来。

  “呀呀呀呀呀——”

  那愤怒到极点的吼叫震得一夕精神力涣散了一瞬,他一摸自己耳朵,耳孔里果然渗出细细的血线来。

  他苦笑,果然……自己这是彻底得罪了它。

  它狠狠拽下头上的小花环,又扯又咬:“只有他对我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凭什么!为什么你不去死!”

  它的爱恨激烈且鲜明,因为它不聪明,思维也简单,所有的情绪表达都是最直接的。它说恨他,那么就是真的恨了。

  一夕看着破烂的小花环,心头又苦又涩,伴着恼怒和嫉恨。他知道这样不好,对它倾注过多感情,也换不来什么回报。可惜,就是这么一个小家伙,牢牢盘踞在他心头。

  随便它闹吧,反正它打不过自己,也就只能叫两声。

  一夕痞痞笑着去捏它的尾巴:“还没吃到你,我怎么舍得去死?”

  “你混蛋!”咕噜大怒,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软软的小手扇在一夕玉琢似的俊美脸庞上,竟把他打得偏过头去。

  一夕脸颊上被它打到的地方出现了细微纹路,仿佛瓷器冰裂。

  咕噜打完之后也懵了,呆呆看着一夕。

  “哈哈……”一夕忽然低低笑起来,目光令咕噜吓得缩成一团。

  他垂下头,猩红舌尖探出来,缓缓舔着它的圆脑袋:“这笔账,我先记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