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姜盏柠被举报学术造假之后, 祝慕森曾来拜访过姚雅芙。
“清者自清，我还是这态度。”
等服务生离开，姚雅芙端起面前的美式小啜一口：“盏柠不是小孩子了，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 总要去面对的。”
“如果她什么都没做, 自然能还她清白。”
“如果是遭人陷害呢？”
“中研院的数理研究, 从本质上来说其实也是工作。”
姚雅芙说道：“既然是工作，那就应该所有事情按流程存档。但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 只要对方拿不出直接证明小柠抄袭的证据。那小柠的这项数理成果最差也就是再给对方冠个名罢了。”
“这也没什么, 牛顿和莱布尼茨不就是共同冠名的微积分公式吗？”
祝慕森坐姿挺直，闻言没有出声。
“小柠有去找她父亲吗？”
姚雅芙问完才想起来, 呵笑一声：“估计没有, 姜诚毕竟是商业人士, 政界都没什么大人脉，学术界就更不用说了。”
“以前他在京圈, 京圈还是卖他几分薄面的。自从跟我离婚后，他的公司发展重心都放去海都了。要姜诚帮忙估计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更何况……”
姚雅芙顿了顿，语带讽刺：“连那对母子都带去海都了, 对盏柠却没说过只言片语。”
“这种情况下，就算姜盏柠找他, 他真的会帮忙吗？”
祝慕森端起杯子品了口浓缩冰咖啡, 等姚雅芙全部说完才出声：“还有另一件事。”
“我和盏柠准备在年后结婚，届时想请您过来参加婚礼。”
姚雅芙愣然，反应过来后扑哧一声。
“原来是这样。”
她说道：“这才是你邀请我过来的真正目的对吧, 同我说你们俩要结婚的事？”
“盏柠被指控那事, 我确实可以帮忙解决。”祝慕森没有否认。
咖啡厅门口欢快的迎客铃忽然响起, 几名学生有说有笑地走进来，闲聊声清楚得连咖啡厅角落都能听见。
两人不约而同沉默，等喧闹声消失，姚雅芙冷哼：“你凭什么觉得小柠想见我？说不定她在婚礼上看到我，还会觉得扫兴呢。”
“伯母您应该知道，阿柠从小就希望被您认可。”
祝慕森淡淡道：“对数学感兴趣，进入数理界，一方面是天赋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受您的影响。”
“我说的这些，其实您应该能感觉出来。”
姚雅芙嘴角笑意敛起，定定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盏柠从小就爱赖着她，自己为数不多的在家时间，姜盏柠都会抱着数学书跑进她的书房，乖巧坐在她身边安静看书。
进入学校后也是，普通的学校考试难不倒姜盏柠，小柠就会额外翻看竞赛书籍，一有不懂的就马上给她发消息。
她当时研究很累，对小柠询问的数理会抽空回复。除此之外，小柠其他的消息，诸如校园生活或人际交友，她基本没回答过。
即便如此，小柠也依旧时不时的给她发消息，一直持续到大学。
“如果你确定的话。”
姚雅芙沉默许久才开口：“我会参加的。”
她会在一个不被注意到的角落，静静看着自己的女儿出嫁。
“好的。”
祝慕森毫不意外她会同意，看了眼时间，起身颔首道：“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如果有一天，我们见面这事被小柠知道了。”
姚雅芙蓦地出声，看他的脚步顿住：“我不会亲口对她说这样的话，所以希望你能帮我转达我的歉意。”
她眼里蔓着从未显过的沧桑，声音微沉，像是忽然老了好几岁：“我对她有所亏欠，在很多事上，我都不是个好母亲。”
祝慕森转身过来，神情平静道：“盏柠当初说，如果她没出生，您现在的成就会更高。”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姚雅芙端起杯子，将剩下的美式一饮而尽。
苦涩的滋味瞬间在口腔间蔓延开。
“我这辈子，只有两件值得骄傲的事。”
姚雅芙平静道：“一件是我的学术造诣，超过了领域内的绝大部分数学家。”
她放下杯子，眼眸泛起少见的温柔和蔼。
“另一件，就是生了姜盏柠。”
她的女儿从小就聪慧活泼，幼儿园时就能正确无误做出小学和部分初中的数学题目，初中基本把高中数理研读完，部分大学的理论都有涉及。
那时她就已经看出，她的女儿以后会跟她一样，迈上数理这条路。
但盏柠除了学习优秀外，生活上也从不让家里担心。遇到委屈会自己想办法解决，几乎不会跟家里提起。
这件事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她们做父母的失职。
“我也感谢你，在小柠即将偏离轨道的时候将她拉回来。”
姚雅芙语气平静：“小柠大学毕业，选择放弃复试去深城时，其实就已经有偏离的趋势了。”
“要不是遇上你，盏柠后面不知道会变成怎样的人。”
祝慕森弯起唇角，清冷声音变得柔和：“是相互的。”
“我也感谢阿柠在深城时将我拉回来。”
在深城的书店里，姜盏柠主动叫住他，嬉皮笑脸非要拉他去吃东西时，他就隐隐有预感——
他大概，要栽在姜盏柠手上。
姜盏柠一下班就收拾东西往外赶。
刚要进电梯，所带的小组成员看到她，赶紧出声道：“姜教授！我傅里叶的相关过程卡住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哪里出了问题？”
姜盏柠顿住，看时间还早，祝慕森就算开车回来也要二十分钟。“……那我帮你看看。”
这一看就看了一个多小时。
姜盏柠欲哭无泪，出来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她走进地下停车场，上车后见手机震动，姜盏柠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祝慕森。
姜盏柠心跳瞬间加快，深呼吸完才按下免提：“喂？”
“晚上要不要去看电影？”
那边传来祝慕森温和的声音：“最近新上了本喜剧片，我看了下口碑不错，离家附近的那家商场正好有合适的场次。”
姜盏柠愣怔：“你……不是不爱看喜剧片吗？”
她记得以前在深城时，每次她挑了喜剧片，祝慕森虽然没说什么，脸上表情明摆着不大想看。
“以前看得少，不大习惯罢了。”
他低笑：“那附近还新开了家米其林，你要是感兴趣，我们看电影之前正好去那家餐厅试试。”
姜盏柠定定听着，再开口时，声音都有点哑：“……好。”
两人商量了下，决定先回家停姜盏柠的车，坐祝慕森的车去商场。
吃完饭看完电影便在商场里晃荡，姜盏柠心血来潮买了冰淇淋，一边手捧着冰淇淋在吃，另一边手被祝慕森牵着慢悠悠往前走。
两人精致的面容引起不少路人注意，察觉祝慕森脚步微顿，姜盏柠抬头：“怎么了？”
祝慕森收回视线：“没什么。”
两人逛得差不多后，坐电梯去地下停车场取车。姜盏柠靠着副驾驶的座椅背，时不时转头偷睨祝慕森。
“怎么了？”
祝慕森目视前方：“看你今晚魂不守舍的，看了我好几次了。”
“今天下午，韩池被调离工作岗位了。”
姜盏柠愣然，迟疑了会才开口：“我听说是有人递交了匿名材料指证他的，这人是不是……”
“是我。”
祝慕森直截了当承认，余光瞄见姜盏柠瞪大双眼，唇角微扬：“我以为你问我，是已经猜到了。”
猜到归猜到，他这么痛快就承认了，她还是有点始料未及嘛。
姜盏柠嘀咕一声：“那你怎么没告诉我？”
前方路口绿灯转红，祝慕森减速至停车，转头看她：“我还在想要不要告诉你。”
“学术造假对于科学家是一项极其严重的指控，韩池还是你多年的好友，要是让你知道这件事还跟韩池有关系，我担心你看到他会忍不住去质问他，所以先等他的处理结果出来再告诉你。”
姜盏柠愣怔。
确实，如果她前面就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要去质问韩池的。
“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小道消息。”
姜盏柠下巴微扬：“不要以为只有你有关系网，我也有！”
祝慕森被她这得意洋洋的娇憨模样逗笑出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带笑：“阿柠真厉害。”
还以为祝慕森要嘲笑她两句，没想到他这样温柔。
姜盏柠愣怔张唇，本来要说的话突然顿在唇边，好一会别开头，闷闷出声道：“……你犯规了。”
怎么能这么温柔啊。
太犯规了。
两人开车回到新居，姜盏柠泡完澡换了睡衣跑过来。看祝慕森同样洗完换了睡衣，坐在沙发上逗猫。
男人冷白的面容被热气氤氲出通透净感，微湿的头发梢压落在光洁饱满的额头上，比平时少了几分清冷。
她定定站着，想起今天母亲所说的话。
“我们前几年有见过。”
姚雅芙淡淡道：“他应该是刚下飞机就过来找你，大概是休息不够的原因，人都有些憔悴。”
“我说完那些话后，看他的神情就后悔了。但我觉得是为你好，狠心说服自己不要改变主意。”
“我欠你和他一声对不起。”
姜盏柠垂下眼眸，走过来扑到祝慕森怀里，闷闷出声。
“祝慕森。”
“嗯？”
她深深呼吸，鼻翼内充溢他身上的冷香气息。“……我妈跟我说了，你们几年前见过。”
祝慕森闻言瞳孔缩紧，不可置信望向怀里的人。
“我能谅解你当时为什么在电话里说那样的狠话。”
姜盏柠埋在他怀里，没让对方看见她黯淡的神情。“但为什么我们重遇或者结婚后，你都没有提起过这事？”
祝慕森沉默不语，半晌才抬手落在她的头顶，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按。
“我……不想你受这件事影响。”
他迟疑开口，声音低缓：“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希望你能够不受影响地，重新正视我的感情。”
分手那段太过痛苦，他不愿意触及往事。只希望这段时间能打动姜盏柠，让她能正视他的感情。
发现姜盏柠没有任何交往意愿后，他铤而走险提了结婚的提议，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姜盏柠拒绝的准备，没想到她答应了。
他重新获得了在她身边的机会。
绒绒的猫粮机好像出了点问题，祝慕森起身去检查。姜盏柠闲来无事，下载wb上线看看访谈播出后观众的留言。
她大学时有注册过wb，玩了几天感觉兴趣不大，索性就卸载了。
没想到竟然还有下载回来的一天。
姜盏柠输入当时注册的账号密码，登录后搜索Famous的官方账号，果不其然在那期访谈视频下面看到许多留言。
【国内竟然有这么漂亮年轻的女数学家啊！】
【她旁边那个男科学家也很帅！他们是不是一对？】
【天天天，俊男美女高知数学家CP，这是偶像剧才有的剧情啊！！】
有关她那期视频的相关热搜也挂在第一名，姜盏柠简单翻完评论，抱着头懊恼一声。
……早知道就不去参加了，好社死啊。
其中有张街拍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姜盏柠点开一看，才发现是两人刚刚在商场牵手逛街的照片。
姜盏柠瞳孔瞬间缩紧。
刚刚逛街怎么都被偷拍了？！
祝慕森将绒绒放回猫窝，看姜盏柠一脸凝重地抱着手机，出声问道：“怎么了？”
姜盏柠迟疑了会，将手机翻开给他看其中一条wb：“……我们刚刚，好像被人偷拍了。”
【刚刚去商场逛街，好像碰到了姜盏柠教授，她旁边的男人好帅，不知道是不是她男友！！】
内容下面附了几张模糊的远处偷拍照，隐约能看出是她和祝慕森。
【我去！真的好像姜盏柠教授！】
【感觉真的是她！！！】
【害得我刚刚还去翻famous对比了下，虽然模糊了些，但应该是本人了】
【呜呜呜我一直以为之前是访谈化妆，没想到姜教授平时也这么漂亮！！】
【旁边的男人是谁啊，看起来好帅，是哪位明星吗？】
【不认识诶，有没有可能是新晋小鲜肉？】
【不会吧，姜教授跟小鲜肉交往？虽然她男友真的长得好帅啊啊啊啊啊】
后面的评论突然歪楼，清一色在扒祝慕森的身份，对于姜盏柠为什么在节目里声称单身却跟人牵手逛街反而没有太多议论。
姜盏柠看得头皮发麻，小声问道：“怎么办，要不我挂个澄清？”
“你要不要隐藏下你的主页内容？”
祝慕森扫到她的主页，突然不着边际地问道：“你要是出名了，之前吐槽的内容可就要被看到了。”
“……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扒到我的wb吧？”
姜盏柠不明所以，但还是隐藏了自己的主页：“你还没说那个澄清要不要发呢，要发的话需要发什么内容？”
“不用。”
祝慕森拿起手机，打开wb道：“我看看情况，待会有需要再叫你。”
绒绒刚刚没玩尽兴，咬着逗猫棒摇晃跑过来撒娇。姜盏柠看他一脸淡定，点头道：“那好吧，我陪绒绒去玩啦。”
祝慕森嗯了声，修长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下，操作完看姜盏柠的手机在一旁震动，屏幕随即亮起。
还在陪猫猫的姜某人完全没注意，祝慕森淡淡出声：“阿柠，你的手机有消息。”
“啊，知道了。”
姜盏柠再陪绒绒玩了会，随后将逗猫棒收起，坐到祝慕森身边后随口问道：“什么消息？”
“你看看。”
姜盏柠拿起手机，点开屏幕才发现是wb里自己被人艾特了。
艾特她的人是——
祝慕森。
姜盏柠顿时瞳孔地震。
【祝慕森：#九宫格照片#新婚快乐@姜盏柠】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