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两天一夜
两分钟不到, 车子在傅居年家门前停下。
二人依次下车,直到车子开走都没人张口说话。
余漾拿着包在那里,百无聊赖地看看天看看地, 就是不看傅居年,期间甚至想吹吹口哨来缓解自己的无所适从。
几秒钟的沉默, 是傅居年先迈腿往前走,走出两步后听到身后没动静, 回头去看, 就看到余漾还在原地, 小动作难得一见的局促和紧张,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低头,弯唇笑了笑,折回去牵起她的手, 带她一起进去。
余漾冷不丁被人牵起,脚步慢半拍地落在后面,她有些张皇地看着前面的人, 心里倒不是害怕,就是觉得有些突然。
这可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大脑嗡嗡地, 响的都是傅居年车上那句暧昧不清的话。
“今天, 在我家住一晚吧。”
住是可以,怎么住呢?没有事先烘托好的氛围, 这种事要怎么开始, 怎么施行呢?
她大脑一团浆糊, 在心里预演了好几种情节, 几乎要把自己人生里看的屈指可数的几部偶像剧翻遍了, cpu烧得滚烫, 到最后罢工停机。
不言不语地跟着他进去,到了屋里他就放开了手。
傅居年弯身从鞋柜里给她找了一双拖鞋,男式的,上面还有标签,是新的,他把标签剪开,放到她脚边,期间一句话都没说,也怕自己说了什么吓到她。
实际上他只是为了给余爱民打掩护,刚才在车上,他收到余爱民的消息,说他今天在医院治疗,暂时回不了家,所以拜托他用什么办法拖住余漾。
于是那句话就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了。
他当然是没有别的心思,只是这样的话很难不让人误会。
刚才在门口笑,是笑她平时行为大胆举止放肆,结果事到临头变乖了,像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
纸老虎本虎安安静静地换好鞋,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得给爷爷报个平安。”
傅居年动作一顿,刚要说什么,就听她继续嘀咕道:“就跟爷爷说我在闺蜜家里住一晚好了。”
傅居年:“……”
差点忘了,她说谎向来不打草稿的。
余漾边打电话边往里走,傅居年家她来过一次,也不算完全陌生,走到阳台,电话接通,那头爷爷没有起疑,嘱咐她别熬夜早点睡后就把电话挂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爷爷语气有些疲惫。
转念一想,大概是爷爷睡着了又被她吵醒了才会这样,她记得刚才路过家门时,家里也没开灯……
阳台的落地窗被推开,余漾回过神,看到傅居年握着把手站在那里,突兀的声音吓得她一激灵。
“怎么了?”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试图问清楚傅居年每一个动作的目的。
傅居年神色揪不出错处,依然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你还吃饭吗?”
余漾愣了愣,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么正经的问题。
她摸了摸肚子,说不饿也不饿,说饿好像胃也有点空,刚才在饭店根本没吃两口,这会儿不吃估计一会儿也该饿了,她点了点头。
傅居年放开窗框把手,转身往里走,余漾跟着他进去,在他身后像个跟屁虫一样:“要点外卖吗?你也饿了吗?你想吃什么?我还想吃鸭血粉丝汤!”
耳边像是有小蜜蜂嗡嗡嗡,家里平时都很冷清,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傅居年被她缠得无奈,停下脚步,余漾正好追到他身前来。
他微垂视线,看着她:“没有鸭血粉丝汤。”
“那有什么?”
“一般的家常菜。”
余漾看他这架势,瞪大双眼:“你做?”
傅居年一脸镇定:“不行?”
说完,他绕过余漾,走到厨房,将墙上挂得方方正正的围裙取下来套上,然后挽起袖子,将腕表摘下放到一旁,余漾看他熟练的样子,震惊地合不拢嘴,她快步跑过去,趴到厨房外的防水台上,充满好奇地盯着他。
“啧啧啧,大名鼎鼎的傅家二少,传闻中的高岭之花,竟然会自己做饭。不愧是封睿集团掌权人,不仅掌权还掌勺。”
傅居年斜他一眼,从冰箱里拿出食材,转身开始洗蔬菜,冷淡的声线伴着水声传来:“这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余漾也觉得没有必然的联系,但还是觉得傅居年会下厨这点跟她想象中完全不同。
他背对着她,围裙的带子系在腰间,贴合身材的西裤勾勒出完美的弧线,宽肩窄腰,秀色可餐,余漾托着下巴,心满意足地趴在水台上,眼睛一瞬不瞬地跟随他。
傅居年切好菜,回头看到她还在那里,赶她离开:“去沙发上等,在这站着干什么。”
余漾笑眯眯:“不用,我就在这里等。”
傅居年不知道她此时心里都在想什么,开火下锅,他大概是那种做什么事都能做到最好,让人挑不出错处的人,就连做个饭都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余漾在那里很是羡慕,脱口而出:“要不你以后就给我做饭得了。”
傅居年拿盘子的手一顿,余漾也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的,好像那些个大直男子。
以为傅居年必不会应承这句话,谁知隔了十几秒,他的声音伴随着滋啦的油响传来:“你喜欢吃什么?”
余漾愣了下,顿感受宠若惊,大冰块这是默认她那句话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多少是脸皮有点厚了,挠了挠头,却口嫌体正地把自己喜欢的菜都说了出来。
傅居年很坦诚:“有的不会,但可以学。”
余漾看着他的背影,眸光有一瞬的愣怔。
他的每一个回答都有些出乎意料,余漾被他一句接着一句的回答弄得满心罪恶感,事实上,他比她成熟太多,对她的无理取闹,永远是包容的态度。
他已经万事顺从到这个地步,要是哪天她突然翻脸不认人,他还会这么让着她吗?
余漾摇了摇头,把纷乱繁杂的心思全都赶跑,目标还没达到,现在说什么都太早。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拒绝再打退堂鼓,傅居年的饭很快做好了,余漾到餐桌上等着,丝毫没有要帮忙的自觉——她是客人,只等着吃就好。
在饭店因为傅居年恶意拼酒,她没吃好,看到傅居年上的大餐之后,猛猛地干了一碗饭,水足饭饱后,她摸着肚子,看着傅居年慢条斯理地收拾碗筷,忍不住问:“你的酒量这么好吗?我看你也连干了好几杯,一点醉意都没有。”
傅居年的袖口挽到小肘上,青筋若隐若现,哪怕是端盘子都散发着浓浓的荷尔蒙,别有一番魅力,余漾说得“一点醉意都没有”,其实还有些不准确,他只是行为举止上没有异常,脑子也清醒,但眼底里是有一丝朦胧的微醺感的,在他看过来时尤其明显。
他收拾好碗筷,握着一杯解酒茶坐下,房间的灯没有全开,只有餐桌顶上一盏开着,柔和的光洒在他的身上,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身上原本那股冷厉气息都消散不少,整个人温柔许多。
接近于娓娓道来的口吻,他回答她的问题:“现在很少人能把我喝醉了。”
余漾好奇:“那你以前醉过吗?”
傅居年喝了一口茶,缓缓点了下头:“刚回国那两年,每天都是酒局,慢慢的,酒量就练出来了。”
余漾一怔,眼底浮现惊讶之色:“还有人敢灌你的酒吗?”
傅居年闻言轻笑,不是嘲讽她的单纯,只是觉得她对他的滤镜厚得有几分可笑。
“这世上什么人都有,恨你有,笑你无,嫌你穷,怕你富,看你出来闯,都馋着你的背景想扒在你身上捞油水,背后说你公子哥吃老本实际上一无是处,人想要证明自己,有时候就是不得不低头。”
余漾想不到他低头时是什么样子,就把心里话问了出来,傅居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就是忍啊。”
“你只要知道现在低头是为了以后让所有人跟你低头就好了。”
余漾听到他说这样的话,一下子就理解了他的想法,某种程度上,他们两个或许是一样的人,忍不是认输,承认自己能力有限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重要的是怎么翻身,怎么强大起来让别人去忍。
“还以为你家庭和睦,又是燕城数一数二的家世,日子能过得好一些呢,原来也有这种低谷的时候。”余漾叹了一口气。
傅居年失笑:“千万别这么想,那些让我吃过苦头的人都已经没机会再站到我面前了。他们有一点说得没错,哪怕我出来没用家里的一分钱,势我却还是仗着了,比起别人,我算是从金字塔尖上出生的,这点小苦算得了什么。”
余漾有些意外,心底再次刷新对他的感观,有两个对立的词,谦逊又狂妄,仿佛可以一同安在他身上。
有钱有势的人很多,要么谦逊到有些虚伪,要么狂妄到目中无人,很少有他这样的人,越是接近,越觉得他身上有许多让人舒服的点,只能让亲密的人看到。
他在她心里渐渐活了起来,从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剪影。
如果抛开那个赌约,傅居年也是一个很好的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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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说了会儿话,余漾就去玩游戏了,傅居年工作上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在房间里忙到九点半,刚放下笔记本,余漾敲响他的门。
“门没锁。”
余漾轻轻推开门,闪了一条缝,她在缝里看着傅居年,小声道:“我要洗澡。”
合上笔记本的手指一顿,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愣怔,他起身给她带到一间浴室,告诉她洗漱用品都在哪里,余漾四下看了看,问他:“有换洗衣服吗?可以穿着睡觉那种。”
傅居年又愣了一下,平时总是把各种事情都安排得周到的他,现在显然没有想到这茬。
他回身要出去:“我让人送来。”
余漾赶紧叫住他:“算了,这么晚了,还麻烦别人得遭雷劈。”
她随口道:“你有干净地没穿过的衣服吗?给我对付对付得了。”
傅居年新搬来这里,女人的衣服肯定没有,自己的新衣服还是有很多的,他看了看余漾,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了,不一会儿,他拿了一套白色运动衣过来,短袖短裤,余漾接过,看都没看就把他推了出去。
“我去洗了!”
门啪地关上,傅居年被关在门外,静了很久,直到听到里面传来水声,他才转身离开。
傅居年也去洗澡了,半小时后他穿着睡衣出来,看到余漾已经盘腿坐在沙发上,头上包着干发帽,嘴里啃着苹果。
看到他擦着头发往过看,先是一怔,然后立马把叉开的腿放下去,乖宝宝似的坐好。
傅居年看到她的动作,眉头轻蹙,看清楚以后,立马把头偏到一旁,气不太顺:“怎么不穿裤子?”
余漾站起来,把他的那条裤子扔到沙发上:“松紧带坏了,我一穿就往下掉!”
傅居年听了,半信半疑地扭过头,沙发上的裤子确实如他所说,腰上的松紧带松了,系腰的带子也不翼而飞。
他找衣服的时候没细看,只看到是未开封的就拿过来了。
余漾站着,那件上衣足够宽大,倒是比她那天穿的短裤还长,傅居年轻吁一口气,走到茶几旁喝水,期间没再看她,仿佛在刻意躲避视线。
余漾拿着苹果,啃了一口,随口说道:“不过你没给我拿内衣,我洗完澡出来自己去你房里翻了翻,找到一条没开封的内裤换上了,也好大——”
她还没说完,傅居年一口水喷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男德男主:
家里没人时,洗完澡围一条浴巾就出来;
女主来时,穿着长袖长裤睡衣出来。
而我们女主,总是剑走偏锋,出其不意(-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