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说第二百一十五:魔海秘窟:天守阁
还真不是少帝头发长见识短, 云雀顺着他震骇的目光看去,同样惊得脸上一片空白:
这不是云秦传说中的“兵马俑”么?
这儿所说的兵马俑, 倒不是常识中的那种墓葬雕塑, 皇帝老儿死了,在殉葬坑里摆一排兵马形状的粘土手办,撑撑死后的场子。
云雀所说的这个, 乃是云秦本土偃师业内的一个传说,那皇家殉葬文创产品正是发端于此——据说那是云秦偃师先祖, 用黄泥捏成的机关巨器, 本是用于对抗远古时代,在云秦大地上肆虐来去的妖魔。这偃家兵马俑,皆为百尺余高的巨人士兵或是巨型车马, 数量繁巨,所向披靡。
但这只是个传说:毕竟几千年过去了, 云秦人都没挖出过真正的偃家兵马俑, 人们都把它当做对云秦远古偃师技术的瑰丽幻想。
云雀瞳孔地震:“……”
这些天过得着实刺激,云雀这颗心都有些麻了,但看见眼前这等瑰伟雄奇的场景,还是不由得心情激荡——
怪不得云秦人挖不出来!
因为这些偃家兵马俑, 都在大静寂海的海底!!
难怪扶桑要把全国投影在这里。云雀远远眺去,整个高天原的边沿, 都矗立着巨大的偃家兵马俑, 它们的轮廓被海水消磨的圆滑些许, 但依稀能看出原本是何等恢弘壮丽。
更令云雀惊艳的是,有些巨人的关节上, 黄泥已经剥落殆尽了, 露出了里面细密精巧的机关骨节。这证明这些硕大无朋的兵马俑, 不仅仅是好看而已,它们是可以像传说中的那样,活动自如,悍然进军!
周云讫也是心下震撼,但重点跟云雀全然不同。他又不是偃师,这个兵马俑到底是发明与谁,少帝是无甚兴趣的,他震惊于自家后山的老庙里,刻着的碑文居然是真的!
太/祖/庙里记载,云秦开国皇帝,也就是周家太/祖,在讨伐“大喧泽”中的妖魔之时,于“归墟之处”发现了“大地之心”。
偷看这段铭文的时候,周云讫还是个不学无术的冷宫自闭儿童,在□□庙待上一天也不会有人管他。小小的幼帝没看懂,这史官到底云遮雾绕地在胡扯什么——总而言之,什么是归墟之处,什么是大地之心,周云讫现在还没弄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个东西。
但后面的故事,周云讫看懂了:
他的这位太/祖/爷,亲眼所见“大地之心”,心中恐惧无比,深知此物乃“东陆之命系”,决不可为人所利用——于是他派出所有的兵马俑,镇守此物左右,不允许后人知晓内情,也不允许外人接近利用。
也就是说,这个大地之心,是一件太/祖/爷觉得,不能让云秦人知道,也不能让异邦人知道的,令他恐惧万分的东西。
铭文到底为止,但周云讫知道后续,史书上记载了太/祖/爷的结局,自大喧泽一战后,太/祖夜夜惊梦,高烧不断,口中反复嚷嚷着“蛇怪”云云,在返回上京的路上,于梦中溘然长逝。
想必和兵马俑镇守的“大地之心”有关。
到底是何等魔物,能让一位统一云秦的伟大皇帝,吓成这般模样?
史书没有解释,一切都成了谜。
岁月更迭,屡变星霜,原先的“大喧泽”,因为云秦人历代的讨伐,海中妖魔逐渐沉寂,遂更名为“大静寂海”。
当年的大喧泽,到底发生了什么,历代周家皇帝,对此都讳莫如深,以至于到了周云讫一代 ,几乎都成了一个冷门偏僻的皇家怪谈。
本来周云讫只是当个故事听听,如今亲眼所见这庞硕无期的兵马俑,心里是百尺高的骇浪惊涛:
——这是真的?
当年的太/祖/爷,就是在这个地方,看见了“大地之心”?
真不是他胡思乱想,如今众人皆是山穷水尽,在“天 ”即将苏醒的时刻里,就算是云雀也翻不出什么大浪了。
只要有一线可能,周云讫都愿意去抓住:
——你说这“大地之心”,是不是跟“天”对应的名讳?
听上去,像什么旗鼓相当的东西。
周云讫也不磨叽,将他的所思所想,跟云雀原封不动地讲了一遍。
云雀马上懂了周云讫的意思,心情也随之振奋起来,妈/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如果老祖宗发现的东西,真的能对付“天”的话,时也命也,天不亡我!
但辉夜公主很快给他们浇了一盆冷水。
“这个地方之所以叫高天原,确乎是因为有兵马俑把守,海中邪物不敢进犯,故而海下扶桑在此立足。”
辉夜公主皱着眉毛,“但什么‘归墟之处’,什么‘大地之心’……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既然是大地之心,云雀自然而然地联想,那定是什么埋在下面的东西。
莫非是扶桑人没挖出来么?
“云雀大人有所不知。”
辉夜公主摇了摇头 ,耐心地向云雀解释道,“高天原不比一般海底,乃是‘海中之谷渊’,是比一般海底,还要更低、更低、更低的地方。这附近布满了‘火之山’,时不时贲发出地中炎流,高温能让上千顷的海水瞬间消失。如此高温的炎流,这海底之下啊,不可能再埋着什么东西了。就算是埋着,也早该消失在炎流之中了。”
云雀明白了辉夜的意思,高高悬起的一颗心,又心灰意冷地摔了回去。
“万一呢?”周云讫倒是不死心,“扶桑人定是狭窄惯了,将那宝贝藏着掖着,不肯交与外人罢了!”
小船娘扯了扯少帝的袖子,辉夜公主人就在不远处,别这么大声地说人坏话……
周云讫一甩袖子,他就是故意的,这女人若是听不见,他还不愿意骂呢!
既然兵马俑都能存在,凭什么“大地之心”不存在?
难不成当年周家老/太/祖,是被海底火山吓死的不成?
骗子,少帝的心情格外地焦躁不安,这群扶桑人都是骗子!
辉夜公主明显是听到了,低着头没再说话,云雀两眼一黑,这逼崽子,心里不爽,私下骂骂就算了,哪能当着人家美女的面说?
她终于体会到了薄磷的心情——想当年,云雀行走江湖,也是这种没情商的货色,心里不爽嘴上定要怼人,搞砸了一桩又一桩的事情。
云雀朝辉夜公主道:“他有病,用嘴拉屎呢,你别往心上去。”
加美子闻言,张了张血盆大口,女鬼小姐好像在模拟这个动作是否可行,被云雀踹了一脚,别在这里发癫。
周云讫怒道:“你才用嘴拉屎!!!”
云雀略略略地吐舌头:“反弹。”
周云讫勃然大怒:“反弹你的反弹!!”
辉夜公主:“……”
“抱歉,”薄磷扶额,把云雀提溜到一边,后者还在朝周云讫吐舌头做鬼脸,气得周云讫张牙舞爪,“——他俩都有病,您别介。”
这俩加一起刚满三岁罢了。
薄磷无力吐槽,扬起手来,朝云雀后脑勺扇了一巴掌,别在这里发癫。
云雀捂着后脑勺瞪他:“……”
臭男人,你什么都打,只会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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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守阁位于扶桑国的最高处。
据说如有大敌来犯,天守阁便能高高上升,像真经津之镜一般俯瞰整个扶桑。虽然不知真假,但云雀一行人,确乎都在爬那又臭又长的楼梯,齐整的石阶高高地伸向巍峨的朱红楼宇,台阶上落满了碎金一般明丽的菊花花瓣。
樱花代表武士,菊花象征权力,这里是执掌扶桑大权之所,整个海底国度的政/治中枢,天守阁。
在云秦人的刻板印象里,扶桑的将军就在这辉煌朱楼之上,世界最美的女人弹着三味线作陪。
这是云雀靠着几卷地摊话本子的幻想。据辉夜公主介绍,这海底扶桑国,被御三家共同统治着:
镜心家、北辰家、神道家。
这镜心家大家长,正是薄磷反感的那位男狐狸精,很有隔壁老王潜质的镜心春水。
而北辰家大家长北辰千流斋,和神道家家长神道小次郎,正是云雀一行人今天要去天守阁面见的大人物。
云雀有些诧异。
是她先入为主了,以为珍珠邸奢华非常,那么这镜心家定是御三家里,最说得上话的大贵族。如今看来正好相反,这镜心家才是陪衬,天守阁宴见云秦外客,镜心家居然还不得出席?
这么过分?
辉夜公主倒是个实诚人,见云雀望着她欲言又止,大大方方地解释道:“镜心家并非武士出身,乃是商贾起家,先祖以千金买得武士称号。论地位尊卑,自然敌不过北辰与神道二家,云雀大人莫要见怪才是。”
“明明是北辰和神道欺人太甚!”
在众人聊天的空档,辉夜公主身边的那位武士,通禀天守阁后又折了回来。这大兄弟估计是在天守阁吃了瘪,脸色黑如锅底,青筋条条绽出,但还是要忍得彬彬有礼,大有忍者神龟的潜质,“镜心家为扶桑做得还不够多么?春水大人焚膏继晷,旰食宵衣,身子都熬出病了!反观北辰和神道两家,勾结一处不说,还在排挤我们……”
辉夜公主脸色微微一沉:“刚君,不要再说了。”
辉夜公主本是笑脸人,周云讫故意挑衅,也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这种温敦女子,若是拉下一张脸来,便是一反常态地威严可怖,那武士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再说了。
云雀歪头,武士不说,她还想听:“公主,那两家人欺负你么?”
白雪楼看不下去了,戳了云雀这笨比一下。
这不是废话!
云雀一行人爬这么久的楼梯,其实在规矩上是说得过去的,东陆自古有外国使节拾级而上的传统,这种行为是对当地王权的尊敬,算不得扶桑人摆谱。
但辉夜公主陪着他们,爬了这么久的楼梯,天守阁可有派人来接?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北辰和神道两家,对镜心秋月这个公主,是不怎么放在眼里的。
辉夜公主额上见汗,她皱着眉头,向云雀露出一个为难的笑意:“云雀大人,您如果真的好奇……直接问刚君便好。”
她不方便自己说,但既然云雀要听北辰和神道的坏话,自然有人帮她说。
云雀懂了,眼光灼灼地望向武士,白雪楼和周云讫皆是竖起了耳朵。
这回有了公主大人的恩准,武士一张小嘴立刻叭叭起来:
“诸位客人不知,这御三家唯一的女家主,北辰千流斋,和神道小次郎关系,耐人寻味得很。”
白雪楼:“……”
好熟悉的开头,已经开始打瞌睡了。
这政坛之上,若是有女人当权,定会生出许多桃色秘辛,像是苍蝇一般围着她飞来飞去。白雪楼久居宰辅之位,正是这种桃色谣言的中心,一条脊梁骨不知被多少小人暗中戳过。
眼下她居然也成了这风言风语的听客。宰相大人心中感慨。
武士见白雪楼的神色变幻,急忙辩解道:“这位客人,我说的可是真话,镜心家的男人岂会造谣生事!”
“没说你造谣,这么敏感做什么?”周云讫不耐烦地催促道,“快讲快讲,怎么个耐人寻味法儿?他俩睡过不成?”
武士愣了愣,他倒是意外地纯情,被少帝闹了个大红脸:“你、你胡说什么!我只是说他们耐人寻味,可没说……这些!”
周云讫翻了个白眼,睡过就睡过呗,这词儿烫嘴不成?大人间的脏事儿,他在宫里都看乏了,都是千年的狐狸说什么聊斋。
“咳咳!!”武士清了清嗓子,“镜心家的男人,只说确定是千真万确的事!这北辰千流斋,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正是因为这个女人,掌握了一千种剑术。”
一千种?
一旁的薄磷诧异了,也加入了八卦之中,他早就听闻扶桑是刀术大国,没想到居然还让他碰上了剑圣级别的人物:“这北辰大人,是剑圣吧?”
武士摇头:“这剑圣是指的是男人,女人怎么算得剑圣?”
薄磷啧了一声,这纯情男真是死板:“哎,兄弟,她可是会一千种剑术啊。”
这还不够厉害么?你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武士严谨地纠正道:“那也是‘女’剑圣。”
薄磷:“……”
武士一本正经,十分认真,仿佛少了这个女字,天就会塌下来一般,把薄磷给整无语了。
后者倒也没心情跟他辩论,女人当剑圣有什么危害,示意他继续说。
武士继续道:“北辰千流斋如此精于武艺,以至于刀术远远超出了其父兄,正是因为她想要打败她的师父,神道家的家主,神道小次郎。”
云雀恍然,这故事挺套路的,没什么新意。一个野心勃勃的武家女孩,苦练武艺要打败师父,证明自己足够顶天立地,在云秦就已经演过了几千遍了。
周云讫倒是听得认真,此时还发表疑问:“为何北辰家的闺秀,会拜神道家的家主为师?”
武士:“这您有所不知,北辰与神道虽是世代交好,但要细论尊卑,神道家的先祖,乃是守护北辰家的忍者众。而北辰家的孩子,早年都要送去神道家培养,才能长成意志坚定的武人。”
周云讫:“……”
你们扶桑人还真是喜欢搞歧视链啊!!
反过来一想,这论尊卑贵贱,也是云秦人几千年来的老毛病,就算是同一个村子里的老农,也要因为“谁家的男孩生得多”来论个高低。
估计扶桑人还只是学了点皮毛过去。向来嘴臭的少帝心虚地闭嘴了。
这武士虽然毛病一身,但才华倒是不错,两三句就讲清楚了北神二人的恩怨:
这神道小次郎比北辰千流斋大上五十岁,怎么说都该是北辰的爷爷辈了,但在授课过程里,北辰就是起了女孩的心思。
周云讫:“……”
少帝大为震撼,见过糟老头子馋美少女的,没见过美少女馋老头子的!
周云讫:“你确定不是说反了?”
不是这神道老头,贪恋北辰的美/色,反诬人家爱慕自己?
武士怒目圆睁:“神道小次郎怎会是这种人!”
周云讫:“……”
周云讫也怒道:“你既然如此敬重这老头,在背后嚼人舌根作甚?”
“我可没有嚼舌根,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告诉你们,只是因为,北辰和神道两家,合起来排挤我们罢了。”
武士昂首挺胸,回答得光明坦荡,“但北辰大人和神道大人,一个女英豪,一个是老宗师,都是一等一的大人物,我等自然是心生敬意!”
云雀:“……”
周云讫:“……”
云雀和少帝对望一眼,两人难得地达成了一致:
奶奶的,这人神经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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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卦只是用来解闷的。云雀、薄磷、白雪楼、周云讫,四人吭哧吭哧地爬楼梯,终于来到了天守阁的大门正中。
“累死个人了!”周云讫哪有这般操劳过,喘得像条肺出了问题的狗,“不会派几个太监把我们抬上来么?——话说回来,修这么高的楼做什么?反而衬得你们扶桑人个顶个的矮子。”
少帝头发长见识短,不知道太监乃是云秦特产,扶桑人可没学这个设置。他就是爬山爬得不爽,满腹的怨恨转为了嘴上的攻击力,周云讫平等地辱/骂所有人,此时就算路过一条狗,也少不了被他身材/羞/辱一番。
武士听得怒目圆睁,刚想呵斥他,被辉夜公主以眼神制止了。
辉夜公主一颗七窍玲珑心,不难猜出来周云讫的真实身份,他要不是这群人里地位最高的那一个,早就被云雀那个狠女人抽烂嘴了,哪还能留到今天。
辉夜公主脾气很好,说就说吧,这有什么呢?
只要兄长大人的计划顺利进行,这群人都可以是她的朋友。
只可惜……
辉夜公主看了云雀一眼,其实公主大人还是蛮喜欢她的,这个女人有令人着迷的力量,不俗男子的心性,但就是少了点——
脑子。
辉夜公主微笑:没关系,她就算喜欢笨笨的,云雀的智力刚刚好。辉夜公主素来喜好驯狗,再凶猛的大狗,在辉夜公主的手中,都会变得和羊一样地温顺黏人。
可惜,这个女人妨碍到兄长大人了,做不了她镜心秋月的裙下之犬。
“秋月就陪云雀大人到这里了,还望——”
辉夜公主对着云雀盈盈地躬身道别,此时口中微微一顿,转为一声轻轻的叹息:
“大人多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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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站在天守阁的辉煌门口,微微回过脸去,望着辉夜公主的背影。
薄磷低声道:“在看什么呢?”
朱漆房梁将灯火染得血红,反而衬得云雀眼睛,碧磷磷的绿:
“……没什么,我好像被演了。”
啧,这对镜心兄妹,嘴上是蜜,肚里藏针,都像是狐狸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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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一行人在殿前脱了鞋,踩着木质地面向阁内走去。
周云讫扁了扁嘴。这倒不怪少帝,就连白雪楼都觉得有些失望,他俩都是把皇宫当自家进出的人,看惯了龙章凤台的金碧辉煌,一时间不太适应天守阁的清幽侘寂。
天守阁虽贵为大权之地,但装潢也十分简明朴素,屋内摆放着威武的武士盔甲,盔甲前横陈着一柄武士刀,简要地彰显了如今扶桑政府的尚武风格。
官腔和客套让白雪楼去说。云雀爬了半天的台阶,着实口渴得很,但侍女呈上的茶,活像是要烫猪皮一般,只能小口小口地吹气。
薄磷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茶给了她,被薄磷的炼气冰过的茶迅速降温,云雀连忙一饮而尽。
她这般失礼,立刻察觉到了,来自主人的不悦视线。
那是神道小次郎。
北辰家家主北辰千流斋,与神道家家主神道小次郎,一左一右,坐于主/席,位子是一点也没给镜心家留。
神道小次郎非常符合云雀对老头的刻板印象,须发皆白,苍髯如戟,活像是一只枯瘦的鹰,两眼里皆是锐利的精光。老人的和服之下,能看见渔网一般的丝线黑衣,那是忍者的锁帷子,证明着他依旧能像忍者一样来去如电。
云雀顶着神道小次郎不悦的目光,大大咧咧地看了回去,神道小次郎就算老成这般模样,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来,确乎是个足斤足两的美男子。
这北辰千流斋喜欢他的事情,搞不好确实是真的,云雀不由感慨。
神道小次郎:“……”
他倒被云雀看得有些局促,老人不爽地低头喝了口茶。
哼!
这个北辰千流斋,御三家里唯一的女人,则是大大超出了云雀的料想。
云雀本来觉得,一个能掌握一千种剑术的女人,定是盛昭缇那般妩媚霸气的女子。但实际上的北辰家主,眉目婉约,笑容温软,齐整的长鬓角娓娓地落在胸前,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她和一般的扶桑女子没什么两样,感觉都是会对丈夫百依百顺的类型,云雀看着她习惯性伏低的眉眼,一时间难以将她与“剑圣”二字联系起来。
此刻,北辰千流斋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对上了云雀的眼睛,云雀赶紧错开了目光,也不知自己为何要避让。
北辰千流斋柔柔软软地回答白雪楼:
“宰相大人,我们拒绝。”
白雪楼:“……”
白雪楼没反应过来:?
她方才向北辰和神道两位家主,说明了一行人的来意,更是将千机城的对于天的测算,尽数和盘托出。白雪楼声明了需求,请御三家协助,共同寻找苏罗耶女帝莉莉谢的下落。
但北辰千流斋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为什么?
饶是白雪楼也有些懵,她想不明白,这世界即将毁灭,北辰千流斋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白雪楼急急道:“大人这是为何?”
“此乃扶桑内务,”北辰千流斋温和地微笑,她是水做的铜墙铁壁,连白雪楼都感觉有些窒息,“真是对不起,无可奉告呢。”
“为何?”白雪楼匪夷所思,这个回应实在是太荒谬了,宰相大人有些失态,“为……”
“拒绝就是拒绝,”神道小次郎冷冷地开口,“云秦人就如此喜欢插手内务么?”
白雪楼:“……”
草拟吗的内务!
“天”都要打进来了,你跟我说这是扶桑内务?!
——你这老比登是以为这“天”不能潜水,无法拿你这个小小海国如何么?!!
白雪楼心中怒火升腾,但碍于一身涵养,她根本无法发火,只是额角青筋绽出。
神道小次郎阴恻测地看着她。
场面一时僵住了。
周云讫冷笑了一声,打破了满室的静默:“哈。”
北辰神道二人同时望向少帝。
周云讫笑道:“二位怎么演都不演一下?”
“后日大劫一事,论谁听了都觉得震惊万分,多少也会质问两句。就算你们早就知晓长城和天的存在,也不会这样淡定吧?”
周云讫目光如剑,刺向堂上二人:
“还是说,两位大人,早有打算,如何避开这场浩劫?”
白雪楼脸色微微一变。
她是一时盛怒,没转过弯来,周云讫说得确实在理。
难不成扶桑人早有打算?
神道小次郎漠然道:“一派胡言。宰相大人,你的随从,似乎有些妄想的病症。”
白雪楼心里的火又腾地冒了起来:
这两个扶桑人,明显是知道什么,才这般傲慢得油盐不进!
为什么?白雪楼的思维疾风骤雨地转动,扶桑难不成有独善其身的法子,才安心放任整个东陆毁灭?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轰!!!
白雪楼瞳孔巨震,宰相大人看得分明,只见那天守阁的素净墙面上,陡地轰开一个巨大的创口来!
敌袭突至,周云讫下意识地扑倒了白雪楼,尘埃卷涌,木屑四飚,刮得少帝的胳膊血花飞溅。
白雪楼惊道:“陛下使不得……”
啧地一声,周云讫自己点了穴道止血,咬牙切齿地压低了嗓子:“还想我活命,就别在外面这样叫我!”
白雪楼怔了怔,她突然感觉,周云讫有些陌生了。
男人的成长都这样突然么?宰相大人的思绪,一时间有些飘忽。
周云讫倒不知白雪楼心中所想,少帝此刻心中惊怒不定,犹豫着要不要张口骂人。
敌袭?
这鬼地方可是海底,有劳什子敌人?
难道是白鲨终于看不惯这帮b人,一头创进来了么?少帝心里乱糟糟的。
飞尘里,万暗中,一声苏罗耶话陡地响了起来:
“扶桑人,陛下所在何处?!”
白雪楼和周云讫皆是莫名其妙,但云雀和薄磷闻言变了脸色——
楼烦?
这是那个苏罗耶的大狄银楼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