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说第二百零七:目的地:日出之国(二)
薄磷是被肉包子的味道硬生生熏醒的。
薄磷:“……”
谁来给我一拳, 哥不是很想醒。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能在他一个残疾人面前, 欢天喜地啃着肉包子的人, 也只有没心没肝的云雀了。薄磷恹恹地撩起眼皮,只见云雀赤脚坐在温泉边,雾灰色的长发娓娓流泻, 身上只穿着一件白绸里衣,被氤氲水汽熏得半遮半掩, 看上去格外春/色/旖/旎——
个鬼。
云雀一手一个大肉包子, 手边还有半人高的包子蒸笼,她的吃相极为吊诡,薄磷看着蒸笼上的肉包子, 人均被咬了一个大块,由此可见云雀师傅是用枚举法得出, 每一个的味道都很不错。
薄磷:“……”
他本来就重伤除愈, 不是很有世俗的欲/望,此时此情此景,薄磷感觉自己阳/痿了三十年。
云雀见薄磷醒了,眨了眨眼睛, 又继续啃自己的肉包子。
薄磷:“……”
云雀:“……”
云雀睁圆了眼睛,突然反应了过来, 可惜腮帮子里全是包子, 只能唔唔唔地出声:“喔!唔唔唔!”
你醒了!!!
薄磷:“……”
不, 你误会了,我死了!
此时薄磷整个人正泡在温泉里, 被绷带裹得像一个得了白化病的大粽子。
由于薄磷一刀立下救世之功, 云秦官家给了薄磷最顶级的医疗待遇, 上京皇城特地为薄磷开放了一处洞天福地:
太液池。
此地设于云秦皇宫正下方,是一处灵子浓度密集之所,比当年在大凉州红云仙人的洞府,不知道又高级了多少倍。据小陆大夫说,太液池原本的用途,是专治帝王家那些人上人的,就算皇帝老儿今天嗝屁,往太液池里一放,都能再喘上个三四天的活气。
如今周家人,除了唐水烛,好像没什么正常人。幼帝周云讫更是重量级,唐水烛不把他掐死都是给周火面子,所以太液池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用来泡重伤的薄磷。
“唔唔,”云雀还拿着她的心肝宝贝肉包子,“你感觉如何?”
薄磷:“……还好吧。”
除了对你比较无语之外,我应该没什么大事儿。
薄磷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早就过了闻战那个年纪,没有废了武功再回头后悔的说法,如今他失去了左臂,右臂又经脉具断,就算靠着金属辅助骨骼硬撑,他那一身修为也救不回来了。
算了,薄磷心态倒是平和,他老婆孩子都在,人生可算得上是美满,这点小伤又有什么呢?
况且他已经斩了“天”一刀,算不得有什么遗憾了。
云雀歪头看着他。
云雀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无论如何都过了妙龄少女的年纪,但她生得清清冷冷,委实看不出年龄,举手投足间还有少女的娇态。
云雀这个动作确实像树枝上的肥啾啾(云雀:你才肥),薄磷动了动右手,本来想摸摸她的头,被自己的手吓了一跳。
云雀慢吞吞道:“那什么,你还没残呢,别一副下半辈子要吃软饭的表情。”
薄磷:“……”
嗯?
嗯??
薄磷唰地抬起双手,动了动十指,又抬起了胳膊,左右仔细看了一圈:“……”
薄磷的左右手臂,变成了奇异的黑色,上面流淌着奇异的金色花纹,乍一摸居然有岩石的质感。
这回轮到薄磷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不仅仅是他的左手回来了。他的右手的经脉,居然也是通顺的,薄磷能很顺利地将气府里的灵息,运向指尖形成如有实质的炼气,风卷尘息刀的寒意唰然冻结开去,太液池上猝然结出了一层青色寒霜。
“是小陆哦。”
云雀抬起湿漉漉的赤脚,以免自己也被冻到,“她把自己的十年修为都砸在你身上了,你先拾掇拾掇,吃完包子,去跟她道谢吧。”
这个惊喜太沉重,薄磷整个人砸得有点懵,他同手同脚地走到太液池旁边,云雀想帮他擦头发,被薄磷侧身躲过去了。
薄磷嫌弃地指出:“你手上有肉包子的油……”
云雀怒目而视:“我洗手了!”
臭男人,穷讲究!
薄磷怒道:“我还在太液池里呢?”
你怎么能在池子里洗手!
云雀怒道:“我刚刚还洗了脚!”
说完虚空朝薄磷踢了两脚:脏死你脏死你!
薄磷:“……”
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恢复得不错啊。”云雀看他穿衣服,又吃起了肉包子,“我还以为小陆没什么本事呢。”
没想到陆梨衿居然能把薄磷治到这个地步。云雀能感觉到薄磷的气府,似乎是更上了一个台阶,就连太液池的融融暖意,都不能消解掉他身上来自风卷尘息刀的寒气。
薄磷:“……”
薄磷惊道:“你跟陆大夫不是好姐妹么?”
怎么在背后这样说人家?
“?”云雀茫然眨了眨眼睛,“对啊,我当面也这样说她。”
小陆大夫是个嘤嘤呜呜的废物,好像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吧?
薄磷:“……”
不是很懂你们女人的友谊。
薄磷一边穿衣服,一边受不了云雀这样看他了:“你怎么爱吃起了包子?”
你不是喜欢吃汤圆的么?
“宫里剩的没人吃,我就端过来了。”云雀边嚼边说话,十分地没有素质,“浆尸炸得到处都是,石砖缝里都是洗不干净的古怪碎肉,一时间没什么人想吃肉了。”
都被恶心吐了。
也只有云雀这种没心没肺的玩意,才会目睹了一地末日般的惨状后,面不改色地吃肉包子。
在云雀看来,恶心是恶心,包子是包子,因为浆尸迁怒于肉包子,对于肉包子来说也太不公平了。
薄磷:“……”
云雀这么一说,他顿时也不是很想吃肉包子。
男人就是事多。趁着薄磷拾掇自己的空档,云雀把自己进宫的事儿都说了,包括“鹤阿爹就是周火”这一惊天动地的事实。
薄磷沉吟半晌,啧了一声:“对不上吧?”
云雀鼓着腮帮子看着他,嘴角还有一些肉屑,表情非常茫然:?
什么对不上?
薄磷没说话。
自然是鹤阿爹的身份对不上。
彼时在四季雪,他与陆梨衿联手,对上晨钟暮鼓老人之时,当时鹤阿爹可是说了一句:
“你们两个小鬼,如今都老成这个模样了?”
就算周火是先帝,占了个“先”字,但怎么也不会比这两个老人年纪更大。
还是有其他的隐情不成?
薄磷摇了摇头。如今海月身死,鹤阿爹下路不明,再去纠结这点儿皇家秘辛,实属没什么必要。也许就是海月吃代餐,给鹤阿爹起了自己前男友的名字呢?都是说不定的事儿,再猜也没什么意思。
薄磷话归正题:“我们何时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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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磷所说自然是指出发前往扶桑国。
眼下离“天”再次醒来,只有两个月零二十几天,动身前往扶桑寻找莉莉谢一事,可是再也拖不得半日。
趁薄磷在太液池养伤的那几天,小陆大夫做主打点好了一切——因为这些动脑子的事儿,你交给云雀办是办不成的。
云雀:“……”
总感觉有人在骂我。
薄磷拾掇好了自己。他还是那一身黑色圆领袍,长发往脑后潦草地一束,肩上搭了一件月白色的外袍,颇有几分大病初愈的意思——当然不是这样,以薄磷如今的健全,徒手暴打一只吊睛白额大虫不是什么问题,只是他目前还控制不好体内那股风卷尘息刀的寒气,怕冻着了旁人,尤其是云雀。
云雀倒是无所谓。
她可是在黄鹂面前掉过脑袋的人,冻着就冻着呗,还能冻死不成?
薄磷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来葵水不会痛么?”
云雀恍然大悟,这才想起了,自己还是个会被月事痛的死去活来的人类女子。
哦!
薄磷:“……”
这里有个笨蛋,是谁我不说。
临行前,夫妇俩和画眉和八哥道了个别。
此次前往扶桑,凶险不知凡几,带着崽儿肯定是不现实的。
是以,薄磷和云雀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将一双儿女托付给闻战夫妇。
他俩去闻战府上的时候,没见到苏锦萝,闻铠倒是抱着孩子出来了,说是她娘亲病倒了。
病倒了?
云雀愕然,苏锦萝那铁打的身子骨,也会病倒么?
闻战叹了口气,提壶给云雀倒茶:“自盛爷……之后,萝卜在灵堂为她守孝,跪了两天一夜,定是那时染上的风寒。”
下葬之后,苏锦萝便病倒了,咳血不止,高烧难退。
小陆大夫来看上一眼,说是心病,药石难医,开了些养身的方子又走了。
云雀忧心忡忡地问闻战:“她没事吧?”
闻战眼下乌青,面色憔悴,气色不好,近来也是劳累。他摇了摇头,既然小陆大夫说那是心病,当然是迈过那个槛去就好了。
苏锦萝总会迈过去的。
她可是“大夏龙雀”苏锦萝,炎虎关的小铁相,怎么可能倒在故人的坟冢前呢?
只是……苏锦萝需要时间。
她需要时间,足够的时间,去愈合亲手弑师的心伤。
云雀哑然片刻:“小苏……背负得太多了。”
自华胥一战过后,云雀便没怎么关心过大局,在她的印象里,苏锦萝从此开始,便一直是大西北的顶梁柱,靖安府的主心骨。
从心高气傲的苏小将军,到坐拥大权的塞北铁相,在云雀不在的日子里,苏锦萝又经历了什么呢?
云雀心下慨然,这些变乱发生得太快,她都还没有和苏锦萝好好说说体己话,问问她这些年来受过什么委屈,又有哪些苦处。
眼下也没机会了。
如今苏锦萝正在静养,云雀也不好去打搅她。
……至少,闻战和闻铠,都陪在苏锦萝身边。
云雀喝了一大口茶,闻战泡的还是他最喜欢的雾春山,浓酽的茶从喉咙一直烫到心头:
小苏会挺过来的。
上一代人的悲剧,已经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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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眉和八哥倒是活蹦乱跳,云雀抱不住这俩崽子,扔给薄磷一边玩去了。
薄磷:“……”
我好像被丧偶式育儿了,不确定,再看看。
云雀大战初歇就被召进宫里,尔后一直在太液池守着薄磷,一直没听说外面的消息。是以,云雀又和闻战聊了一会儿,问了问黄鹂一战后,同伴们的近况。
首先是盛小将军。云雀方才路过城门,没找见盛临城,据闻战所说,盛小将军如今在守孝期,不方便官职擢拔,但人已经掌管了上京城的布防之事,如今正忙得脚不沾地。
绵绵自然是在陪他。
云雀恍然,果然是盛临城的性格,盛小将军心里难过,便会逼迫自己忙碌起来,这德性倒跟从前没什么区别。
其次是时大总管。
云雀睁圆了眼睛:“——啊?”
“对。”闻战点了点头,“时攸宁要成亲了,新娘就是萝卜的副将。但盛爷这是大丧,喜事肯定是要耽搁的,你和磷哥是赶不上喜酒了。”
云雀面色震惊,扭头朝薄磷道:“我们什么时候办喜酒?”
薄磷:“……”
闻战:“……”
闻战惊道:“不是,你们,没办喜酒啊???”
闻战心说,还以为是你们不够意思,成亲没请我和萝卜去呢!
薄磷:“……”
云雀:“……”
闻铠惯是个野丫头,眼下没规没矩,大人说话也插嘴:
“那就补一场嘛,这有什么?”
薄磷扶额,这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成亲礼才办上,对于云秦人来说还是有些超前了。
况且……
没时间了。
他们必须即日动身,登上前往扶桑的海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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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倒也不惦记什么三媒六聘。这云秦的成亲礼办起来,是要请男女双方的父母的,届时高堂上空空如也,不是好笑了么?
本来鹤阿爹,是能坐一坐高堂的,可是眼下他下落不明,多半凶多吉少。
云雀一想起这个,便觉得这成亲,也没什么意思了。
但薄磷却格外惦记这个,跟云雀啰嗦了一路,把云雀说烦了,踹了他一脚,薄磷这才老实地闭嘴了:“这不是怕你受委屈……”
云雀大惊。
云雀惊奇道:“我因你受的委屈还不多么?”
你不要以为这文断更已久,读者记忆稀薄,就在这岁月史书。
怎么你还怕上了?
黄鹂把你的娇妻脑揍出来了不成?
薄磷:“……”
薄磷一想起前尘往事,顿时心虚得很,顾左右而言他:
“哎,这不是闻大侯爷么?”
黄鹂一战把云雀的小院子轰成了大窟窿,云雀和薄磷暂时在云秦皇宫落脚,俩泥腿子第一次跟人上人一般待遇,在这朱雀宫门进进出出。
眼下,云雀和薄磷刚从闻战府上回来,大老远便见着了长途海旅要用到的箱笼。小陆大夫和太原侯闻征正站在朱雀宫门下,陆梨衿清丽脱俗,闻征芝兰玉树,郎才女貌,好不般配。
这次扶桑之行可不止云雀这几人。除了云雀和她的姘头薄磷(薄磷:……),以及负责打点的小陆大夫,和她的姘头,闻战的大哥闻征。
云雀已经很久没见过闻征了。比起走文化人路线的闻战,闻征基本没什么变化,帅也是当年的帅,欠也是当年的欠,云雀看着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就生出了一股给他一拳的冲动。
“哟,”薄磷倒是很自然地走了过去,把胳膊搭在了闻征肩上,“大侯爷也不来看看哥哥我?”
闻征面无表情:“滚,巴不得你死。”
云雀:“……”
云雀惊讶地跟小陆大夫耳语:“他俩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熟?”
陆梨衿:“……”
你才知道?
这也怪不得云雀,因为薄磷压根没说。早在高丽一战,若不是闻征去找薄磷,薄磷根本赶不上画眉和八哥出生。
是以,薄磷就是因为这事儿,跟闻征又熟络了起来。
除了陆梨衿和闻征同行,前往扶桑的队伍里,还有宰相大人白雪楼。
以及——
云雀喃喃道:“真(蒸)的?”
陆梨衿惨痛地闭目:“煮的。”
来人年及弱冠,但生得太过清绮脆弱,面如傅粉,唇如涂朱,倒像是个临风玉树的弱质少年。
——以及,幼帝周云讫。
云雀一见是这个货,顿时觉得闻征那张脸,都没有周云讫这般吸引她的拳头:“……”
这哪是个弱质少年,这明明就是个铁弱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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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怪云雀不给他好脸色。
因为一些狗屁倒灶的理由,把全东陆的命运推上火刑架,云雀只想把周云讫一拳打穿。
唐水烛这般安排,正是要让周云讫接触一下烟火人间,看看民生疾苦,看看世间冷暖,看看他一力破坏了长城,究竟会给这天下苍生带来何种大难。
周云讫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感觉上像是肾出了问题,他阴森森地打量了一眼云雀,唇边浮起了一个不阴不阳的笑意,但嘴上没说什么,又飘回了船上。
云雀:“……”
她刚刚还纠结了一下,要不要给唐水烛面子,跪一跪这个弱智皇帝,既然周云讫走得这般识相,云雀也不必纠结了。
“太后吩咐了,就像一般人一样对待他便好。”陆梨衿在云雀耳边小声道,“若是……,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云雀睁大了眼睛。
小陆大夫省略的内容,自然是云雀最关心的问题:
“若是幼帝在路途中遭遇不测”,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是以,不必特殊待他。
云雀喃喃道:“太后娘娘在想什么?”
小陆大夫耸了耸肩膀。周家人都不正常,这唐水烛在其中混迹多年,不见得是个正常人。
……大概是,太后也不知如何处置幼帝,不能一杯毒酒把他赐死,也不能当做无事发生,就把他姑且交给命运和造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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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之行是这般安排的:
“首先,我们走海路,穿过东海。”
小陆大夫在海图上画了条直线,既而点了点一处岛屿位置,“在这里换大船。接下来,就是大静寂海了。”
薄磷抱臂打量片刻:“这座岛屿是何处?”
“——‘佚落妄岛’。”陆梨衿回答道,“处于东海与大静寂海的交界,本是各国商船必经之处,但自从太后娘娘禁止了前往扶桑的海船贸易,这个岛便冷落了下来,只有‘天御大社’在此常驻。”
薄磷颔首,哦,原来如此。
云雀:“哕——”
薄磷:“……”
小陆大夫:“……”
陆梨衿擦汗:“……雀雀,你怎么样?”
云雀不好。
云雀想死。
此时云雀正处于前往佚落妄岛的海船上。
东海有白龙一族特意造浪,推着海船一路飚向佚落妄岛,云雀从来没坐过那么快的船,人在甲板上哪怕多待一秒,便会被白龙一族吹出的飓风拍死在船帆上。
绵绵,你的亲戚们,真是强而有力啊!
云雀抱着夜壶:“哕——”
“没办法,”小陆大夫无奈地耸肩,“赶时间嘛,雀雀忍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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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与夜壶相依为命,在海船上半死不活地吐了半宿,隔天一早便被薄磷叫了起来。
云雀气息奄奄,埋在被子里,死活不起来:“我不吃早饭……”
薄磷冷漠地提着她的后领,把她从被子里拔/了/出/来:“到了。”
云雀精神抖擞起来:
好耶!
是陆地!!
佚落妄岛的光景大大出乎了云雀意料。
天穹明湛,白沙晃眼,云雀本以为和高丽的玉贞岛一样,都是一般海岛风景的海上小岛,没成想——
这不是一座“岛”。
云雀站在甲板上,奋力地仰起头来,一时间居然无法用言语形容内心的震撼。
——这是一颗“树”。
这是一棵体量庞巨的大樱花树,根深不知凡几,树冠高插青冥。鲜妍亮丽的火红樱花,在千百树杈上烈烈燃烧,红得自具伤情,红得莫辨人意。车马、道路、房屋,掩映在花团锦簇之间,只不过是这一棵参天古树上,渺小的纹路。
而云雀一行人的海船,正在这棵樱花树的树根下,它的树根盘虬错节,深入海水之中,惝恍间像是匍匐于海底的群蛇,共同垂拱着这一棵恢弘壮丽的造物。
云雀跳下了甲板,踩上了地面。这里的地面俱是这一棵樱花树的树身,木质、空心、独特,云雀试着蹦了蹦,被薄磷一巴掌抽中了后脑勺。
云雀怒目而视,刚要吐泡泡,薄磷手疾眼快地掐住了她的嘴角两边,就不让她吐。
云雀:“……”
云雀用眼神攻击:幼稚!
薄磷:“……”
谁幼稚我不说。
旁边传来轻轻的一声噫,只见小陆大夫也走下了船,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云雀探头:?
薄磷问道:“怎么了么?”
小陆大夫皱眉,她觉得,好像有些古怪。
在佚落妄岛上的“天御大社”,乃是云秦官方设立的客栈,平日里是祭祀天御大神的神社,但云秦若是有官船来到,神社里的巫女和神官,自然是要出来迎接的。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船上可是还有宰相大人白雪楼,天御大社何时这般不失礼数?
陆梨衿张了张嘴,正要扬声喊话,闻征从后伸出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闻征低声道:“别出声。”
小陆大夫还有些莫名其妙,只见云雀和薄磷皆是变了脸色。
“血腥味。”云雀祭出了八角宫灯“罗雀门”,柳眉紧蹙,凝神上望,“着上面,好浓重的一股血腥味。”
“小陆,”云雀回头道,“你和侯爷留在船上,保护白宰相和那玩意。”
罗雀门缓缓生起,飘摇的光线,映亮了螺旋通向大树上方的木质楼阶:
“我和薄磷,去上面看一看。”
好好一个神社,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