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 / 1)

拥朱羲 榶酥 7377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99章

  大盛永乐四十年, 西錂大举进犯,勇昌侯带走京城大半兵马前往西北抗敌, 另朝中小将分别于各地平民间起义, 京城的防守便因此薄弱,所剩几乎所有兵力皆驻守城门,皇宫只留一百侍卫。

  京城上空仿佛弥漫着一股阴霾, 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在这种紧绷的气息下度过了半月,边关终于传来了捷报。

  陆家小公子, 陆虞候凭借阵法以少胜多, 重创西錂军, 西錂营帐撤后三百米,边关暂且休战。

  士兵八百里加急带回的捷报一路响彻大街小巷,炸的所有人晕头转向。

  首先打了胜仗无人不欢欣雀跃, 但...

  带兵前往西北的不是勇昌侯与世子吗, 怎么变成了陆虞候?

  甚至有人的第一反应, 是在怀疑那士兵念错了名字。

  毕竟陆家那位小纨绔只懂吃喝玩乐, 如何会打仗。

  就在一片喜悦与疑惑声中, 朝廷张榜告知,此次领兵御敌的主将确实乃陆虞候,且榜中言明,陆虞候熟读齐家兵书,是最适合出征西北的将领。

  告示一出,京城上下一片哗然。

  原来齐家的兵书竟到了陆家手上,那小纨绔不仅不是真的纨绔, 如今还摇身一变, 成了大盛的英雄。

  那些还没有来得及质疑为何主将不是勇昌侯, 而是陆知景的念头通通打消。

  齐家, 是百姓心中的守护神。

  这二字一出,没人会质疑。

  这道消息虽然震惊,但很快也就消化了,只有京城那帮纨绔仍旧头晕目眩。

  说好的要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一辈子呢?

  骗子!

  京中因首战告捷一扫先前的阴霾,一片喜气洋洋。

  但这股喜气并没有持续多久,两日后,太后自缢于寝殿,泓王以替母复仇的名义发动兵变。

  但凡长了点心眼子的都从中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

  怎么会那么巧,太后在此时自缢,且那泓王似是早有所准备,消息才出,他就已集结了五万大军直闯京城。

  太后自缢,显然是给泓王一个兵变的理由。

  -

  明郡王府

  萧瑢将从赤亡中取来的罪证收入匣中,交给一旁等候的卫烆,侧头朝姜滢道:“时机到了,等我。”

  姜滢轻轻点头:“嗯。”

  萧瑢没再多言,疾步入了宫。

  姜滢望着他的背影,眼里盛满了忧色。

  她并不担忧此次为齐家平反会出纰漏,只是忧心即将到来的那场大战。

  今日入朝替齐家平反,是早就计划好的。

  只待泓王兵变,平亲王与兄长就会同郡王一道进宫,呈上罪证,洗刷齐家的冤屈,而有此铁证,泓王为母复仇而发动兵变就成了一个笑话。

  他们乃不容质疑的叛军,人人得而诛之。

  压在姜滢心头多年的深仇大恨终要得报,她却无法松快。

  因为对接下来的这场战役,他们并无完全的把握。

  姜滢在殿门口立了一会儿,便让青袅取了剑来。

  大战在即,她如今能做的唯有多练练剑法。【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

  如姜滢所想,萧瑢此行格外顺利。

  泓王兵变时期,他拿出早些年泓王与西錂勾结的铁证,很容易就替齐家昭雪。

  太子将这道奏折呈给病榻上的天子时,天子那深陷的眼窝中难得泛起一丝亮光。

  他闭着眼迟迟不开口,太子便也安静的侯在旁边。

  不知过了多久,天子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半睁开眼挥了挥手。

  虽未言语,太子却已明了天子的意思,恭敬的退下后,下旨洗清了齐家的冤案,并张榜告知天下;随后,天子下罪己诏,蒙冤十余年的齐家通敌案,终于昭雪。

  于此同时,姜慕年还活着的消息也一并传开。

  朝野上下一片哗然,唏嘘不断。

  谁也没想到,原本早已死在齐家的姜家长子被平亲王救了,还以五公子的身份留在了平亲王府。

  如今大白于天下,平亲王公开表示姜慕年仍是平亲王府的公子,有知情人透露,平亲王的族谱下,有义子姜慕年。

  紧接着,姜慕年又入了东宫詹事府,这样的坦途不由让人感叹姜大公子真真是气运不凡。

  不愧是年少就名动苏州的姜才子。

  姜慕年的境遇让人万分惊叹,以至于随后明郡王请封姜侧妃为正妃的消息传出来时,众人已经麻木了,甚至觉得理该是如此。

  齐家沉冤昭雪,作为齐家的表姑娘,别说郡王正妃,就是太子妃那也是做得的。

  不过...这明郡王妃与太子妃也就差一步了。

  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而对于姜慕年活着的消息,最惊喜的自然是姜家。

  先前因诸多要素,姜滢等人一致决定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时,才告知姜家真相,而今圣旨一出,姜慕年出宫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回姜家。

  姜洛白虽然早有猜测长子还活着,但一直没有找到其他的线索,而今得知平亲王府的五公子就是长子时,自然激动万分,见着姜慕年,一度泣不成声。

  周氏等人也都纷纷抹了泪。

  姜家的所有兄弟姊妹,对长兄向来是尊崇敬重的,姜慕年不在的这些年,他们无不思念长兄,如今老天爷将人还了回来,他们自是惊喜交加,喜出望外。

  姜澈一得到消息,就急急从书院赶了回来,看见那客厅中的青年时,只觉腿似灌了铅般,久久挪不了一步。

  还是姜慕年笑着走向他,轻轻抱了抱他:“七弟。”

  姜澈这才回神,素来沉稳严肃的七公子,眼底也泛了红,他哑着声音小心翼翼唤道:“长兄。”

  他生怕这是梦,一惊扰就没了。

  姜蔓与姜笙早已是双眼通红,自从姜慕年出现,她们的眼神始终未从他的身上挪开过,好像一眨眼,人就会不见了似的。

  而她们的手中的糖葫芦和桂花糕,让她们多了几分真实感,也让她们深切的感受到,那个一出门就会为她们带喜爱的小零嘴的长兄,是真的回来了。

  姜滢坐在一旁静静地的看着这一幕,唇角一直都挂着浅浅的笑意,忍不住了,才悄悄捏着绣帕擦一擦眼角的湿润。

  这个家还是往昔的模样,可是因为兄长的归来,让她终于有了归属感。

  萧瑢今日没有过来,给足空间让一家人好好团聚。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姜家人才从这巨大的惊喜中勉强缓了过来,周氏亲自去厨房盯着晚上的宴席,并给府中所有下人皆准备了红封。

  府中很多下人都是到了京城之后才雇的,只知道府中原本有一位大公子,感触并不是很深刻,但嫡公子归来,他们也是真心为主家开心。

  还有一小部分是家生子,一家几代都是在姜家做工的,有些甚至是看着姜慕年长大的,经历过那场惨烈的悲剧,而今猛地得知他们的大公子活着归来了,免不得一番喜极而泣。

  这一日,姜家沉浸在一片喜悦中,直到夜深都还能听见里头的欢声笑语。

  次日天一亮,姜家便陆续有客人登门道喜,多是朝中官员。

  一夜之间,姜慕年这个名字已传遍了大街小巷。

  从陨落的少年天才,摇身一变成了平亲王府的公子,还没让人众人喘过气,他又进了詹事府,这样的境遇堪称离奇,有高瞻远瞩的仿佛已经看到了多年后,这位姜公子封侯拜相的时刻,自然要趁着他才入朝堂时,来结交一番。

  而拥有这样想法的人...极多。

  于是,姜家的门槛自那段求亲风波后,又换了几个。

  姜滢没有久留,日次一早用了早膳便回了郡王府。

  因为她的正妃礼就在五日后。

  萧瑢不顾朝臣的反对,要在大战前娶她为正妃。

  虽然他没说,姜滢心里却是明白的,他们很有可能会折在这场大战中,所以,他们都不想留有遗憾。

  好在礼部早有准备,即便时间赶些,也能给皇长孙办一场大婚。

  皇长孙的大婚也冲淡了些京中的阴霾,至少大街上,已能见到一些笑言,百官脸上也多了些喜悦。

  -

  姜慕年在平亲王府过了十余年世外桃源的日子,一朝见了诸多宾客,饶是才情无双也有些受不住,今儿找借口来明郡王府,才得以脱身。

  而他回姜家的这几日,曲拂方却还赖在平亲王府。

  曲拂方也想过跟姜慕年去姜家,但是曲阁主看了眼姜家那几个厢房后,非常厚脸皮的返回了平亲王府。

  平亲王府中属于姜慕年的那一个院子就比整个姜家还大,曲阁主是断不会委屈自己的。

  而平亲王得知后,笑的很有几分兴味,吩咐下人一日三餐皆按照曲拂方的喜好准备,所有惯例按照姜慕年的来。

  府中的人不禁开始怀疑,王爷是不是又打算多养一个儿子了。

  他们哪里知道,平亲王这不是在养儿子,是当成儿婿在养。

  是的,平亲王依旧认为姜慕年与曲拂方的关系不清白,哪怕姜慕年解释过,他琢磨过后也不大信,觉得大抵是姜慕年怕他反对,才没说实话。

  所以,就有了这个,对于依旧可以享受饭来张口的曲阁主来说很美丽的误会。

  姜慕年离开姜家时,就让人去通知了曲拂方。

  他到明郡王府,曲拂方正好乘着平亲王府的马车幽幽而来。

  姜慕年望着前呼后拥,从马车上下来的锦衣玉带的人:“....”

  他怎么感觉,这人比他在王府时过的还好?

  曲拂方一见着他,就大摇大摆走过来显摆:“怎么样,好看吗,我那半个父王送我的。”

  姜慕年:“.....”

  他没搭理开屏的孔雀,转身进了明郡王府。

  曲拂方赶紧跟了上去,一边炫耀,一边疑惑:“你说这是为什么,不赶我走就算了,竟还如此优待?”

  姜慕年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他一眼,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呢。

  他走了几步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你是不是对父王说了什么?”

  曲拂方一脸无辜:“从你回姜家后,我都没见过我那半个父王。”

  姜慕年知他不会对他撒谎,略微不解的皱了皱眉。

  王府不多他一张嘴吃饭,他愿住在那里父王自然不会说什么,但...

  姜慕年又看了眼曲拂方身上过于华丽的衣裳。

  也不至于这般上心?

  不过姜慕年心中还有其他事,也没有去深究,与曲拂方一道进了大殿,等候萧瑢。

  不多时,萧瑢便与姜滢过来了。

  几人见了礼后,分别落座。

  萧瑢与姜滢不约而同的看了好几眼那只金光闪闪的花孔雀。

  萧瑢:“....?”

  九爷爷这是真当儿子养了?

  姜滢:“......”

  阁主怎么突然这么...又遇着喜爱的姑娘了?

  曲拂方顶着几人的视线,坦荡自若的饮着茶,还顺便调戏了下奉茶的貌美小侍女,将人惹的娇羞不已。

  姜慕年实在看不过去,轻咳了声。

  萧瑢扶了扶额,挥手让殿中侍女尽数退下。

  曲拂方不舍的目光追随而去。

  姜滢:“.....”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以下犯上出去跟阁主打一架的冲动,垂下视线。

  好丢人!

  曲拂方看不到貌美侍女了,终于将目光放到了上位二人身上。

  “妹妹后日就要大婚了,恭喜恭喜。”曲拂方斜靠在木椅上,笑得风流肆意:“不过这回,我可给不了那么多嫁妆了,妹妹的亲哥哥回来了,这次就让他自个儿给妹妹添妆。”

  “他在王府住了那么久,肯定攒了不少银子,你们瞧,我才住几日,半个父王就给我造了这样的行头,他肯定只多不少。”

  他的话落,众人纷纷别开了视线。

  闪的眼睛疼。

  姜慕年怕他再放什么不该放的厥词,顺着话问了后日的大婚事宜。

  皇长孙的大婚有礼部操持,剩下的都是太子妃做主,萧瑢姜滢二人只需要试试喜服,其他的都不需要他们操心,自然也没什么多聊的。

  很快,话题就自然而然转到了战事上。

  “边关虽首战告捷,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姜慕年直接道出了众人心中的忧虑。

  萧瑢神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饶是陆知景用兵如神,也很难打赢这场仗。

  因为兵力悬殊太大了。

  西錂军蛰伏多年,早已做了充足的准备,而大盛自齐家出事后,军心大散,再不复当年盛况。

  不论是实战能力还是人数,都远不如西錂。

  陆知景能扭转局势,首战告捷,是因为打了对方措手不及,西錂大概也没有想到,会突然冒出一个毛头小子,不仅对他们了如指掌,且还会齐家兵法。

  可一旦等他们回过味来,必定会大肆进攻。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姜滢喃喃道。

  姜慕年闻言抬眸,声音清冽:“有。”

  众人不由同时看向他。

  萧瑢眼神微亮,态度谦和:“长兄有法子?”

  姜慕年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看向曲拂方。

  一阵诡异的平静后。

  曲拂方:“....”

  曲拂方:“...?!”

  他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眼神迷茫:“我?我能做什么?”

  萧瑢与姜滢也感到诧异。

  曲拂方用一日的时间挑了红莲楼,如今的红莲楼已经是逢幽阁的地盘,大战之时,再无红莲杀手出来捣乱。

  逢幽榜上的人都愿意加入守护京城的大战,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武林高手也报了名,总共有一千余人。

  对于曲拂方这个武林盟主来说,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极限了。

  他们实在想不出,他还有什么办法能解边关的困局。

  姜慕年没有回答,转头问萧瑢:“不知郡王可有给郦国去信借兵?”

  上次萧瑢去平亲王府见了姜慕年后,姜慕年次日便给萧瑢捎了信,让他向郦国借兵。

  萧瑢点头:“自上次长兄提议后,我便已经去了书信,不过还未有答复。”

  虽听长兄之言去了信,但他对此并不报希望。

  郦国与大盛,西錂交界,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会擅动,且恐怕西錂早与其达成了共识,他们此次借兵,不会有回音,且算算日子,若真有回信的话也应该到了。

  而姜滢与曲拂方却已经愣住了。

  姜滢看曲拂方的眼神愈发深邃。

  郦国?

  如果她没记错,那位为了找阁主,大闹各地逢幽阁的异域公主,便是郦国的公主。

  姜慕年有意不去看曲拂方呆滞的面色,道:“我知道郡王的担忧,但是...若换个人借兵,或许就成了。”

  曲拂终于回过味来了,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不行!我借不来!”

  开玩笑,他开口朝郦国借兵,跟卖身有什么区别!

  好不容易让那小公主死心回去了,再去招惹他这辈子就完了!

  萧瑢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什么,有些不解的看向姜滢。

  姜滢微微侧头,朝他轻声道:“郦国的公主,与阁主有一段情缘。”

  萧瑢眼神顿时就变了。

  曲拂方面无表情的看向二人:“你说的再小声,我也听得到。”

  姜滢默默地的低下头。

  姜慕年像是没听到曲拂方的反对,又问萧瑢:“大约多久能收到回信?”

  萧瑢想了想,道:“若是有回信的话,也就这两日。”

  萧瑢的话才落,卫烆便出现在了大殿。

  他手中捧着一个折子,红蓝相见,不是大盛的奏折。

  曲拂方心中一跳,眼神紧紧黏在那折子上。

  不会吧,不会就这么巧吧...

  然,事情就是这么巧。

  只听卫烆道:“郡王,郦国使者到了。”

  卫烆的话炸在了众人心间,开出一朵艳丽的烟花。

  姜滢不由直起身子,紧张的盯着那道折子,若是郦国回绝,不会派使者前来。

  萧瑢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抬手示意,卫烆恭敬的将折子呈上。

  奏折翻开,上头字迹清秀,内容简单而又直白。

  萧瑢的神色越来越复杂。

  许久后,他将折子递给姜滢,目光深沉的望向曲拂方。

  曲拂方背脊一凉:“...你,你这么看我做甚。”

  姜滢快速扫了眼,眉眼微微一扬,而后用与萧瑢差不多的眼神看向曲拂方。

  曲拂方当即心生不好的预感,跳起来就要走。

  然他才走出两步,便听萧瑢道:“郦国同意借兵。”

  曲拂方脚步一滞。

  萧瑢接着道:“要求是和亲。”

  曲拂方皱了皱眉,不耐的回头:“要娶大盛的公主?”

  萧瑢摇头:“不是。”

  曲拂方宽袖中的手指不由一蜷。

  不是娶大盛的公主,那就是要嫁郦国的公主。

  郦国,只有一位小公主。

  曲拂方眼里的暗光一闪而逝,他眉头一扬,松散的坐回椅子上:“那敢情好啊,郦国瞧上哪位郡王了?”

  萧瑢没答。

  曲拂方看着他,惊讶道:“总不能是王爷吧?差着辈分呢!”

  大盛的王爷,那年纪可都比她大一轮呢!

  然他却见萧瑢点了头:“是。”

  曲拂方无意识的坐直身子:“....”

  他面上的懒散彻底褪去。

  “是郦国国君要求的?”

  萧瑢继续否认:“是郦国公主亲点的。”

  曲拂方咬咬牙。

  她疯了吗!

  这么多郡王不嫁,选什么老王爷!

  姜滢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萧瑢,缓缓合上了折子。

  “谁?”

  曲拂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他这就去弄死他!

  萧瑢看了眼姜慕年,徐徐道:“大盛有一位王爷,年纪合适。”

  姜慕年:“....?”

  他唇角一抽,默默地别开视线。

  曲拂方一时没反应过来,抬眸咬牙切齿:“她才十七,哪个王爷合适!”

  萧瑢缓缓吐出几个字:“平亲王府,小王爷。”

  曲拂方一愣,下意识道:“那小王爷不是死了吗?”

  然他说完便想起了什么,猛地看向姜慕年。

  小王爷是死了,但姜慕年用他的身份养在王府十余年,如今虽然真相大白,但...消息没那么快传到邻国,对外界而言,平亲王府的小王爷一直活着!

  曲拂方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了姜慕年许久,才砰地一下站起来,吼道:“不行!”

  姜慕年还没开口,萧瑢便道:“为何?”

  曲拂方动了动唇,半天才找出一个理由:“他也大上八岁呢,怎么就合适了。”

  姜滢:“......”

  她忍不住插了句嘴:“哥,你与哥哥年岁相当。”

  嫌弃哥哥年岁大,他当初怎么就对人家小公主下得去手?

  曲拂方转头瞪着姜滢:“......”

  他心里一股气不上不下的,憋的极其难受。

  但他不舍对姜滢发,只别过头甩了甩袖子坐下:“反正就是不行!”

  她为什么要慕年?

  不是说非他不嫁,这么快就变心了?

  还是说她是故意嫁过来气他的!

  要谁不好,偏偏要他的挚友。

  成了婚以后怎么办?

  他跟慕年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曲拂方深吸了几口气,只觉得心肝都气的疼。

  但他为何生气,他却始终不肯去正视。

  姜慕年看了眼萧瑢,后者读懂了他的意思。

  适可而止。

  萧瑢不由抬手碰了碰鼻尖,长兄怎么看出来的。

  他轻咳了声,不动声色道:“若是哥不同意,那我去与使者商议,换个人。”

  曲拂方没好气的怒目瞪他,但却半晌也说不出阻止的理由。

  萧瑢面上露出几分无奈:“我已答应去商议换人,哥为何还是不满意?”

  “难道说...”

  曲拂方面色一僵,正欲开口打断,却听萧瑢飞快道:“哥只是不愿意郦国公主嫁旁人?”

  曲拂方的脸色此时非常的精彩。

  一些他刻意逃避的东西,被无情的戳穿,让他无所遁形。

  “那不如,我同使者说,和亲的人换成逢幽阁阁主?”

  姜滢低头静静的看着自己的绣花鞋上的珍珠,还很小幅度的往旁边挪了挪,试图划清自己与身边那只狐狸的界线。

  姜慕年无奈的摇摇头,轻叹了声,出声道:“郡王。”

  再逗下去,他就不怕拂方被气的一走了之?

  长兄发了话,萧瑢无不遵从,他拿起姜滢方才放在桌上的折子,递给卫烆。

  卫烆会意,将折子递到曲拂方面前。

  曲拂方此时正一肚子气,一点儿也不想看那折子,抱着双臂重重哼了声偏过头。

  卫烆:“....”

  他抬起头,眨眨眼。

  要不是声音和身形不对,他都要怀疑窝在椅子上珠光宝气的人才是位傲娇的公主。

  萧瑢:“...给他打开。”

  卫烆:“....是。”

  他打开折子,换了个方向竖在曲拂方的眼前,无声的翻了个白眼儿。

  傲娇的公主,伺候的还满意吗?

  折子上的字终于钻入傲娇的公...阁主眼中。

  熟悉的字迹,熟悉的语气...

  ‘送逢幽阁阁主,曲拂方来和亲,除此之外,免谈’

  曲拂方:“......”

  他一把抓过折子,凑近细细看了眼。

  是曲拂方,不是小王爷!

  他攥着折子的手渐渐用力,直至传来清脆的响声。

  他慢慢地放下折子,阴森的看向萧瑢。

  萧瑢非常从容淡定的回了他一个无比温和的笑容。

  “撒娇?晚了!”

  曲拂方咬牙切齿道。

  萧瑢不由望向姜慕年。

  姜慕年视而不见。

  他又看向姜滢。

  姜滢往旁边缩了缩,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萧瑢:“....”

  作的孤立无援了。

  之后的一个时辰,明郡王府刀剑声不绝于耳。

  所有的侍卫与暗卫都伸长脖子偷偷的瞧。

  高手决斗,很有看头的喔。

  姜慕年与姜滢立在院中廊下,面无表情的欣赏这出大战。

  期间,姜慕年问了句:“谁更胜一筹?”

  姜滢:“二人内力相当,若是全力一战,胜负难分,不过...”

  “今日,郡王会输。”

  姜慕年表示明白。

  要是郡王再赢了,拂方心中那股气就顺不了了。

  姜慕年又看了一会儿,突然道:“郦国使者在何处?”

  卫烆回道:“使者现在就在府中。”

  姜慕年:“嗯,我去见见。”

  他是詹事府的人,见使者没有什么问题。

  经过郡王方才的试探,他已然能确定,拂方对那位小公主并非无意,只是因为一些不可抗的因素,才一直躲着人家。

  至于那不可抗的因素,他能猜到。

  无非就是一个身在江湖,自由散漫惯了,一个却是邻国公主,就那一堵宫墙就足以让他们分道扬镳。

  经过一个时辰的战斗,以萧瑢战败告终。

  曲拂方临走前,狠狠撂下一句:“想要老子卖身,不可能!”

  但那道折子,他却揣走了。

  曲拂方气冲冲的回了平亲王府,却是半夜未眠。

  他流连花丛,片叶不沾身,却不慎栽在了那看似无害的小公主身上。

  都道是他招惹她,可实际上是她瞧上了他...的身子。

  她很下得去手,为了带他走,不惜给他下那种药!若不是最后关头他摔破碗划了自己一下,有了片刻的清醒,他就已经...

  从那以后他便处处躲着她,可没想到她竟然那般的锲而不舍,后来有一次撞见他与姑娘搭话,便又给了他下了药。

  这次不是那种药,是相反作用的药...

  他足足一月,每日晨间醒来没有那熟悉的某种欲望,都感觉自己是被她废了。

  其实,她给他下这种药完全没必要。

  他很爱惜自个儿,至今都是清白的。

  ...哦不,半清白的。

  她第一次给他下药那次,清白差一点就全没了。

  曲拂方猛地坐起身,试图甩去脑海里那些旖旎的画面,但目光触及桌子上那道红蓝相间的折子时,又更加清晰了。

  他烦躁坐到桌子旁,盯着折子出神。

  很多种思绪扰的他心烦意乱,许久后,他得出一个结论。

  如果,她不是郦国公主,或许他们...

  曲拂方快速止住这个念头,抄起折子出了门。

  他就不该把它带出来!

  深夜,曲拂方夜探郡王府。

  卫烆琅一认出他,暗中止住了侍卫与暗卫的拦截。

  明郡王书房的灯还亮着,好像就是在等着他似的。

  曲拂方缓缓靠近,听得里头传来温和的低语。

  “疼吗?”

  “不疼。”

  “都淤青了,怎会不疼。”

  “有夫人上药,自然不疼。”

  曲拂方:“.....”

  他暗骂了声,将折子隔着窗户扔进去。

  里头的声音戛然而止。

  很快,萧瑢就出现在了书房门口,与他四目相对。

  曲拂方先挪开视线:“我来还这东西的。”

  萧瑢:“嗯。”

  “再说一次,我不和亲!”曲拂方语气不善道。

  萧瑢:“嗯。”

  曲拂方怪异的瞥了他一眼。

  嗯?!

  不劝劝他了?

  萧瑢像是看懂了他的意思,道:“郦国使者已经离开了。”

  曲拂方面容一滞,半晌后有些不大自然道:“...你拒绝了?”

  用他可以换郦国的兵力,边关就多了几成胜算,他就这么干脆的拒绝了?

  萧瑢顿了顿,才道:“郦国答应借兵。”

  曲拂方心中的感动顿时消散:“?!”

  “把我卖了?”

  萧瑢如实道:“长兄与使者详谈后,使者便离开了,临走前答应借兵,没再提和亲之事。”

  曲拂方难掩惊讶。

  慕年跟他说了什么?那使者这么好说话?

  “具体事宜可以问长兄。”萧瑢毫不犹豫的将锅踢给了姜慕年。

  曲拂方闻言果真没再问,连夜去了姜家。

  曲拂方离开后,姜滢才出来:“应当不会跟哥哥动手吧。”

  萧瑢:“不会。”

  姜滢深吸一口气:“那就好。”

  不然,姜家今夜就要兵荒马乱了。

  姜家没有兵荒马乱,被曲拂方从被窝里薅醒质问,姜慕年只问了一个问题:“不用和亲,郦国答应借兵,这个结果你不满意?”

  曲拂方:“...满意,但是...”

  “满意就好,没有但是了。”姜慕年用被子裹住自己,再次沉沉睡去。

  曲拂方:“....”

  所以,一切回到了原点。

  只有他自己多了一夜的兵荒马乱。

  他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隐隐有些失落。

  但...慕年说的对,没有但是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时间转瞬即过,很快就迎来了明郡王大婚的日子。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