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 / 1)

拥朱羲 榶酥 4725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65章

  次日, 姜滢醒来时,身侧早已无人。

  青袅合语端水进来伺候洗漱, 一人一句禀报。

  “郡王一早便去了书房, 吩咐奴婢同姑娘说早膳不必等,郡王会回来用午膳。”

  “姑娘用完早膳便要去归鹤堂,与隋嬷嬷商议下月的新府宴。”

  姜滢这才想起还有不到一月就要搬至明郡王府, 她得准备新府宴。

  她望着镜子无声一叹。

  这温柔乡真真是误人,这几日与他朝夕相伴她竟养出了几分懒意, 日日起得迟不说, 还很不想去归鹤堂。

  但新府宴乃当下最重要的事, 由不得她不想去;她不仅要去,还得认真学,不能出半点岔子。

  梳妆完, 用了早膳, 姜滢带着青袅合语前往归鹤堂。

  才踏出门, 便听软绵绵的喵声传来, 扰的姜滢心里痒痒的, 比起去归鹤堂,她更想去逗狸奴。

  穿过游廊时,她突然惊觉,她好像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晨练了。

  姜滢顿时挺直背脊,加快步伐,不能懈怠,不能懒, 不能被美色迷惑!

  她保持着这股劲儿到了归鹤堂, 对新府宴极其上心, 不懂的也听的格外认真, 隋嬷嬷满意的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

  书房

  萧瑢奋笔疾书处理这几日堆下来的要务,阿礼在一旁静静地研磨。

  一股凉风袭来,琅一出现在书房门口:“主子。”

  萧瑢头也没抬的嗯了声。

  “侧妃已经去了归鹤堂,青袅姑娘与合语姑娘都在。”

  琅一面色如常,心中却有些疑惑,就算主子不放心侧妃,想随时知道侧妃的消息,可这种事让丫鬟盯着不比他合适?

  萧瑢:“嗯,继续盯着。”

  琅一不明所以,却还是恭敬应下。

  “多看看青袅。”萧瑢又补充了句。

  琅一一愣,而后握住腰间的刀沉声道:“青袅姑娘有问题?”

  萧瑢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浑身冒着杀气的琅一:“......”

  他是在给他说亲,不是叫他要人姑娘的命!

  怎短短几日就在江湖上混了一身匪气回来?

  阿礼实在忍不住扑哧笑了声,侧首朝琅一打趣道:“主子叫你多看看青袅姑娘你照做就是,问这么多作甚。”

  琅一茫然的领命而去。

  过了好一会儿,萧瑢突然抬头,看着阿礼:“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阿礼坚定点头:“奴婢都明白主子是想撮合他与青袅姑娘,他定也晓得的。”

  萧瑢放心的低下头。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卫烆进了书房:“郡王,勇昌侯求见。”

  萧瑢一怔:“勇昌侯?”

  “是。”卫烆正色道。

  萧瑢微微皱眉,勇昌侯见他作甚?

  “请。”

  “是。”

  勇昌侯府与陆家定了亲,也就跟宸王府拉近了关系,差不多算是自己人,萧瑢便没有去前厅,而是在书房接待。

  萧瑢放下笔时,阿礼便自觉去准备煮茶。

  不多时,勇昌侯到了书房。

  勇昌侯是武将,身材稍显魁梧,走路脚下生风,远远的就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此时他板着脸,大刀阔斧,更是见者生畏。

  他来的急,拱手行了礼也顾不上寒暄,便切入正题。

  萧瑢见他如此,也端正身姿仔细听着。

  “西北军饷出问题了!”

  勇昌侯的第一句话便让萧瑢心中一凛。

  他掌管户部,军饷自然也归他管,难怪勇昌侯会如此急切的来府中寻他。

  “请侯爷细说。”

  勇昌侯灌下一口茶,简单明了道:“我曾有一部下,如今在西北军中,昨日我收到他的书信,西北军饷已经拖了三月,粮草衣物也不充裕,年跟前连着下了好些日子的大雪,军中冻死了人。”

  萧瑢面色大变:“冻死了人!”

  “是。”勇昌侯愤色道:“避寒衣物不充裕,将士们抗不了西北的冰霜,冻死的,病死的不完全统计,已过百人。”

  萧瑢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滚烫的茶水落在他的手背,阿礼吓得忙掏出帕子欲上前擦拭,被萧瑢拦下。

  他接过帕子随手擦了擦扔在一旁,眼中满是郁气。

  “西北的军饷早在去岁十月就发放了下去,随行的还有棉衣与粮草,足够西北军安稳度过寒冬!”

  勇昌侯并不怀疑萧瑢所言。

  他得到消息后怒火滔天,但也清楚以明郡王的品行断不会克扣军饷粮草,但谨慎起见他还是见了陆知景。

  陆知景早晚要入朝,萧瑢在政要上不会避他,去岁发各地的军饷时陆知景就跟在萧瑢身边,是亲眼看着军饷粮草,棉衣送出了京城的。

  勇昌侯即便不信萧瑢,也是信准女婿的,他一听陆知景说完便知道是下头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我自然是信郡王的。”勇昌侯道:“饷银已按时发放,棉衣粮草也都充裕,可西北将士却遭了罪,郡王以为,这问题出在哪里。”

  萧瑢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也不是神算子,事出突然,他现在哪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萧瑢沉思许久后,喊道:“琅二!”

  琅二应声出现:“主子。”

  “立刻去查去岁押送西北饷银的路上,是否发生过意外。”

  琅二:“是!”

  “卫烆。”

  卫烆:“属下在。”

  “将去岁负责押送饷银的官员全部控制住,从现在起,不许他们与外界有任何联系,尤其是西北!”萧瑢冷声道。

  卫烆沉声应道:“是。”

  萧瑢吩咐完后,看向勇昌侯道:“西北乃禄王所辖封地,出了这么大的岔子,朝廷却未收到任何奏章。”

  勇昌侯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愣愣看着萧瑢。

  萧瑢便直接问:“侯爷的内应是否可靠?”

  勇昌侯闻言面色略有些不自然,轻咳了声才道:“心腹,可信。”

  不错,信确实是他在西北军中的内应送来的,不过这种事哪个军中都有几个,也不是为了要做什么,只是作为武将,总不能对其他军营一无所知。

  他的营中也一样有其他营的内应。

  “军饷已经拖了三月,为何信如今才到?”萧瑢问道。

  勇昌侯如实回答:“自去岁十一月开始,军中对外的信件就管的格外严,家书都被断了,更遑论往出来送密信,月中雪停后,军中发了粮草,管束稍微松懈,他趁乱送出来的信。”

  萧瑢听完没再继续问。

  无风不起浪,若西北安宁,那人没必要撒这弥天大谎;而反之,纸包不住火,要真有此事定能查到端倪。

  “若如侯爷所言,眼下西北尚还不知消息泄了出来,我们可趁机一探究竟。”萧瑢道。

  勇昌侯正有此意,当即便点头:“行,听郡王的。”

  这件事与户部干系重大,由萧瑢来办也恰当,勇昌侯虽握着些兵权,却也不能随意插手。

  正事毕,勇昌侯不欲久留,离开前,萧瑢壮似随意问了与陆家的婚事。

  提起喜事,勇昌侯面色稍霁:“差不多定在明年。”

  萧瑢道了声恭喜没再深问。

  勇昌侯离开后,萧瑢独坐了许久。

  棉衣粮草是从他手中送出去的,他心中有数,西北天寒地冻,他给出去的棉衣是最好的,若这些东西都到了西北军中,绝不会出现冻死人的事;饷银是他亲自点的数,可将士们却已经三月没有领到军饷,那么这些东西都到了何处。

  是在半路拦截的,还是在西北军中....

  禄王是最早一批离京封王的皇嗣,那几位皇叔都是在争斗中最先败下来的,封地也多是苦寒之地,不如去岁离京的皇嗣,大多都得的好去处。

  享受惯了京中的繁华,乍一到苦寒之地鲜少有人守得住,若禄王因此生出旁的心思也不奇怪;况且如今世道不太平,各地都很不安宁,更容易激起谋反之心。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禄王要贪这些东西做什么,毕竟就算在西北,给禄王的供奉也够他锦衣玉食的过完一生。

  萧瑢侧头看向窗外,他有种预感。

  天下,要乱了。

  -

  姜滢同隋嬷嬷学的很认真,青袅合语一人伺候茶水,一人伺候笔墨。

  书桌临窗,青袅立在桌案旁,抬头就能看到对面房顶上的人。

  他已在那里坐了许久了。

  青袅总感感觉琅一一直在盯着她,可每每当她抬头看去时,他的视线却落在院中,她便想着这或许是自己的错觉,他应是奉郡王命在这里保护姑娘的。

  直到合语第二次端茶进来,别有深意的碰了碰她,示意她往房顶上看,她下意识抬眸刚好对上那道暗沉的视线后,她才知道不是错觉。

  他真的一直在盯着她。

  且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眼里带着审视,和防备...

  青袅对此很不解。

  他防她作甚?

  换句话说,她有何处值得他防备的?

  电光火石间,青袅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难道是郡王发现了姑娘的事,派琅一来盯着?

  青袅按下心中的惊疑,待去往饭厅的路上时,她偷偷找机会同姜滢说了此事。

  姜滢初一听着实吓了一跳,萧瑢怎会怀疑上她的?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面色复杂的看着青袅。

  她斟酌许久后试探道:“有可能,琅一不是怀疑我?”

  青袅不解:“那奴婢有甚值得他上心的?”

  姜滢:“.....”

  她仔细打量青袅,未曾从她眼中看到半分女儿娇态,要么她没往那处想,要么是她现在对琅一没那个心思。

  姜滢正欲说什么,便见萧瑢正穿过游廊而来,她笑了笑,轻声朝青袅道:“不如,你现在过去问问他?”

  青袅愣了愣后,点头:“好,奴婢这就去。”

  她得去试探一二,看郡王是否真的知道了什么。

  午膳用至一半,姜滢轻声问萧瑢:“你是如何同琅一说的?”

  萧瑢喝了口汤:“怎么了?”

  姜滢语气复杂丽嘉道:“...青袅说,琅一盯了她一个上午,眼神很骇人,像是要...是要吃人似的。”

  萧瑢当即被这一口汤呛着:“咳,咳咳。”

  姜滢连忙起身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郡王,没事吧。”

  萧瑢缓过劲儿,抬手示意自己无事,姜滢便回了座位。

  阿礼在萧瑢的注视下,默默地替他倒了杯水。

  他也没想到琅一这么木啊!

  萧瑢喝了口水,无声叹了口气,才道:“这几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不好说的太明白,怕万一不成以后见面尴尬,所以我只是叫他多看看青袅,谁知他竟误会成....”

  姜滢:“....”

  怪不得二十三还没娶亲。

  “夫人如何同青袅说的?”萧瑢问。

  姜滢道:“我让她直接去问问。”

  话落,萧瑢还没开口,阿礼便笑着恭维:“侧妃此计甚妙,不好太过直白,便让他们多些相处的机会,这一来二去的,说不得就成了呢,要是没成就是琅一没这福气,那不还有两个合适的么。”

  姜滢萧瑢对视一眼,各自低头喝汤。

  这已经是他们挑选出来的最合适的了。

  阿礼左看看又看看:“...?”

  他有说错什么吗?

  用完午膳,二人相携回寝房午憩。

  青袅也在这时回来了。

  姜滢似不经意问青袅:“琅一如何说?”

  青袅快速看了眼背对着她们宽衣的萧瑢后,替姜滢取下珠钗后,轻声道:“他没理我,走了。”

  临走前还似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萧瑢动作一滞:“...”

  姜滢望着镜中神情警惕的青袅:“.....”

  小半刻后,萧瑢姜滢相拥而眠。

  萧瑢:“我晚些时候让他不必再看了。”

  姜滢:“嗯。”

  又过了一会儿。

  姜滢:“那这件事...”

  萧瑢:“另寻时机吧。”

  姜滢点点头,往萧瑢怀中蹭了蹭,渐渐睡去。

  郡王的温柔知意他的属下是半点没学到啊。

  -

  卫烆当日就将负责押送西北饷银的官员尽数抓了,但不论怎么审问,对方都一口咬定饷银,粮草,棉衣都送到了西北军中,是镇守西北的将军亲自接的。

  眼下只等琅二的消息,但京中到西北甚远,琅二至少也要半月才有消息回来。

  以免打草惊蛇,萧瑢找借口将那几个官员软禁在各自府邸,不允许他们向外通消息,待琅二归来再做打算。

  时间很快就到了三月初。

  三月初一,是萧瑢的生辰。

  这日一早,萧瑢便进了宫。

  陛下看重皇长孙,每年生辰萧瑢都要进宫同陛下用完午膳才回府。

  宸王府也已经开始给萧瑢筹备生辰宴,因为今年只是自家人一起庆生,要简单许多,宴席几乎是由姜滢一手操持,她已连续在厨房呆了两日,只为今儿亲手给萧瑢做一碗长寿面。

  姜滢从宸王妃口中得知,按照以往的惯例,萧瑢今日最早都得寅时回府,是以姜滢早早就用完午膳,带着青袅出府给萧瑢取生辰礼。

  生辰礼是前两日就定下的,按约定今儿去取。

  姜滢定的是一对瓷娃娃,按照萧瑢与她的模样做的,师傅的手艺极好,做的惟妙惟肖,姜滢一看便爱不释手,怕不小心磕着碰着,还让店小二多包了好几层。

  取完东西,姜滢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带着青袅去买了些女儿家的脂粉首饰。

  青袅今年已经十九,这个年纪早该嫁人了。

  外嫁她自是舍不得的,但若能嫁给萧瑢身边的其中一个,那就是最好了。

  就算他日事情暴露,萧瑢恨她欺骗他,也不会对属下的妻子动手,青袅也能逃过一劫。

  虽然眼下青袅还未与琅一培养出感情,但这种事来日方长嘛,说不定朝夕相处着,就日久生情了呢。

  所以姜滢决定替青袅好好打扮打扮。

  她无视青袅的惶惶不安,挑了许多脂粉首饰后,又给她选了好几匹漂亮的布。

  而就在姜滢笑盈盈的等着绣娘给青袅量尺寸时,空气中传来一阵熟悉的兰香。

  她的笑容渐渐散去。

  眼前红衣飘过时,留下一阵沁人的兰香,还有一张塞到她手里的纸条。

  “娘子要选些什么料子?”店铺的伙计见进来一位貌美的女子,招呼的格外热情。

  “随便瞧瞧。”

  “好嘞,娘子随便看,这边都是我们店铺新到的样式。”

  姜滢立在门框边,看了眼正在挑选布匹的幽兰护法,背过身打开了纸条。

  ‘明郡王遇刺,红瓦巷’

  姜滢猛地抬头看向幽兰。

  幽兰漫不经心的朝她勾了勾唇,转眼便指了一匹料子:“这个还不错,打开我瞧瞧。”

  “好嘞,娘子稍等。”

  姜滢紧紧攥着纸条,心中正进行天人交战。

  她去还是不去!

  若去了,他有危险,她做不到置之不理,可如此一来她会暴露!

  但若不去,他出了事怎么办。

  “刺客可厉害了呢。”幽兰突然道。

  伙计一愣:“娘子说什么?”

  “哦,我说这匹布我要了。”

  姜滢深吸一口气:“一百两!”

  伙计一怔,瞪大眼。

  幽兰挑眉:“一千。”

  伙计整个人僵住,他看着手里的布:“这...”

  一千两能买他们好几个铺子了!

  两位娘子这是作甚!

  姜滢面无表情:“....”

  一千两!

  她怎么不去抢!

  青袅注意到不对劲,朝姜滢走了过来:“姑娘,怎么了。”

  姜滢咬咬牙,朝伙计道:“请问,红瓦巷怎么走。”

  伙计回神,殷勤回答道:“离这儿不远,穿过那条街往左走,看到一片红砖瓦的地方就是了。”

  姜滢道了声谢,抿着唇转身匆匆离开。

  幽兰护法是穷疯了不成,还是又为了谁一掷千金了!

  救个人就要一千两!

  倒也不是说萧瑢不值一千两......

  主要是幽兰护法觊觎萧瑢已久,要是趁人之危如何是好。

  所以,还是她自己去救吧!

  姜滢如此说服自己后,让青袅去成衣铺子买了身衣裳和幕笠,她在马车上换上,又套上了先前出府的外裳和披风。

  若需要动手,她在暗处脱下披风外裳,用慕岁的身份救他。

  若不需要她动手,她就可当作是恰好路过,也不会惹来怀疑。

  姜滢朝青袅耳语一番后,青袅打开车帘同车夫指了指:“去那条街,再买些糕点回去,要快些,万一郡王已经回府了。”

  车夫应了声好,挥鞭赶着马车疾驰而去。

  很快便到了另一条街,青袅吩咐马车夫在此等候,与姜滢前往红瓦巷。

  临近红瓦巷时,姜滢道:“你随意寻个铺子挑些东西,过一会儿再去寻我。”

  青袅点头:“奴婢明白。”

  姜滢脚步越来越快,他已经听见了打斗声。

  琅一昨日离京接应琅二,卫烆这两日好像在忙别的什么,所以今日他进宫时身边只有阿礼。

  若非如此,她不会来冒这个险。

  作者有话说:

  来了呀,下章文案

  女鹅:我没有舍不得一千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