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干事业第一百三十三天(1 / 1)

长风万里 尔屿 8725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34章 干事业第一百三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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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 赵婳虽未来找过霍澹,但是霍澹隔一两日便又会梦见那骇人的事情。

  他次次都在梦中赵婳的质问下惊醒。

  每每醒来,霍澹都心有余悸, 有一次他本以为是惊醒了, 可转眼间场景又变了。

  霍澹看见了一位与他长得一模的男子。

  男子剃短了头发,衣着奇奇怪怪,看那模样, 似乎是与她是一个国度的人。

  “救我。”

  那男子对霍澹说道。

  仅仅一瞬间, 霍澹便醒了。

  这些梦, 太荒谬了!

  只有看到赵婳, 确认她还切切实实在他身边,霍澹才有几分安心,故而这几天夜里他都是在思政殿浅浅眯了一个多时辰, 趁赵婳睡着了到凤栖宫来见见她。

  霍澹脚步轻盈,撩开罗帐坐在床沿, 看着赵婳的睡颜, 心里踏实不少。

  “听说你今日下午听了一场戏, 戏落幕时哭了许久, 跟朕吵架时你怎不哭?”

  霍澹傍晚批折子时,听高全盛一直在他耳边叨叨叨。

  他当时气得很,她这人, 该哭的时候不哭,偏生在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上哭。

  “你这失宠贵妃的日子,比朕过得还惬意。”霍澹又好气又好笑, 理开赵婳额头上凌乱的碎发, 笑道:“今夜你倒是老实,被子也不踢了。”

  霍澹没忍住, 指腹不由自主落到女子细腻白皙的脸颊上。

  嘴角弯曲一抹宠溺的笑容,似乎怎么看她也不够。

  倏地,床上趟着呼吸绵长的女子纤长的睫毛动了动,睁开眼睛对上霍澹那染了笑意的眸子。

  霍澹失神,眸底流露出一抹慌乱,却被赵婳握住手腕,无处可躲。

  ……

  殿中重新燃了灯,一室通明。

  “娘娘?”殿外守夜的宫人看见寝殿亮了灯,又不敢贸然闯进,便候在殿门口询问。

  赵婳冲外面道:“无事,你退下罢。”

  赵婳随手裹了件衣裳,走到霍澹旁边,上下打量着他。

  倘若今夜她没被下午那悲情戏曲扰得难以入眠,恐怕永远不会知道这段时间霍澹夜夜都潜入她寝屋。

  虽然有几分感动,但赵婳更多的是后背一凉,毛骨悚然。

  从梳妆台上拿起一直簪子,赵婳随意将披散的头发绾起,一缕乌发不长,绾起后又落了下来。

  撩起罗帐,赵婳垂眸望着床沿上坐着的男子,问道:“陛下,你瞒着臣妾的事情是什么?今日还不愿意说么?”

  从霍澹这一系列举动看,他的确有苦衷,他是故意回避她的。

  赵婳根本没睡着,闭着眼睛听他说了一连串。

  明明是个深情的人,却在她面前装做一副绝情冷漠的模样。

  趁着霍澹说话的时候,赵婳细细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想了想,当即便发现了不对劲。

  霍澹手指搭在膝盖上,指腹摩挲着,唇角紧绷不置一词。

  “陛下不说,那臣妾来猜一猜。”赵婳缓缓走向霍澹,一步一句,“陛下朝堂上的事情进展得不顺利,陛下这段时间做的事情,亦或是准备做的事情,恐是会危及到臣妾,故而陛下对臣妾态度冷淡。”

  说话间,赵婳已行至床榻边,膝盖抵着霍澹膝盖,再有一步,便直接岔开他双腿,两人更近一步了。

  赵婳停下步子,看着男子眸子里印出的烛火和她,道:“陛下着手的事情与胡奎无关,否则也不会让臣妾与杨芸溪见面。”

  纤长的手指搭在霍澹肩上,赵婳道:“陛下也不是因为臣妾打了许明嫣而生气。”

  女子沐浴后的馨香淡淡的,像是一把带着花香的勾子,搅动这他心。

  霍澹心绪有几分乱了。

  扣住他肩膀上的手,霍澹正欲发力将赵婳弄开,却不想赵婳先他一步,紧紧搭住他肩膀,跟个无赖似的整个人扑到了他身上。

  赵婳岔开双腿,将霍澹锢得死死,身子一扑,便将霍澹扑倒在床上。

  霍澹重重跌到被子上,倒是没被摔痛。

  望着距他不过一个脑袋,发髻松散的女子,霍澹咬牙切齿,“你怎如此不端庄!”

  两人现在这模样,像什么话!

  “端庄的女子多了去,臣妾做自己便好。”

  赵婳虎口用劲,紧紧遏住霍澹的手腕,“陛下说不说?再不说,臣妾可不知道接下会发生什么事情。”

  “倘若以下犯上对陛下再次做出什么不端庄的事情,陛下便可顺理成章将臣妾打入冷宫不复相见,也就不用这般辛苦演戏了。”

  赵婳晃了晃头,将垂落在她眼前那碍了视线的碎发弄开,俯身在他露出的锁骨上轻轻咬上一口。

  霍澹喉结微动,发出一声低闷的声音。

  这声音落到赵婳耳中,她唇角弯了弯,头从男子颈间抬起。

  男子的力道,终究要比女子大几分,赵婳清楚,她的力道远不及霍澹,只要霍澹想挣脱开,她绝非霍澹的对手。

  如今身下的男子并未使出全劲,赵婳便猜他恐是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回答她适才的问题。

  “陛下别犹豫了,与臣妾说说,为何?”赵婳将霍澹双手举止头顶,循循诱导道:“臣妾只有知道了,才能避开陛下所忧心的事情,否则臣妾这火急火燎又不服输的性子,会给陛下添乱的。”

  霍澹抵不住赵婳这般,气息逐渐变得紊乱,手腕一旋,反扣住女子纤细的手腕,正欲将这胡乱煽火的女子推开,她唇便覆了过来。

  女子的唇柔软细腻,白净的手指在他肩上,另一只手一根簪子束住的发髻松松垮垮,几缕发丝散下,落到霍澹脖颈间,酥酥痒痒,像一尾羽毛落到他心尖,扰得他心乱颤颤。

  不似他每次那般急切,赵婳总是轻轻的,像是在品鉴珍馐一般,小口浅尝,但就是这般若即若离似有似无,扰得霍澹心口小鹿乱撞,呼吸炙热。

  霍澹本就贪恋赵婳,如此下去,他到最后定是又忍不住要欺负她。

  霍澹及时抽回理智,推开赵婳。

  两唇分离,赵婳恍惚一阵,罗帐灯昏,她媚眼如丝看着男子。

  双腿跪在床上锢住男子的腿,赵婳死死将霍澹圈住,不得到回答,誓不罢休。

  “今夜臣妾便是忤逆陛下,也要从陛下口中知道原因。”赵婳抽掉头上的发簪,三千青丝倾斜而落,眸光流转,魅惑妖娆。

  扣住她手,霍澹眸色幽暗,单手将人从身上抱起,径直往桌边走去。

  一壶凉水,匆匆下肚,一滴不剩。

  赵婳来不及穿鞋,急忙之下赤脚走了过去,横在桌边挡住霍澹要出去的路。

  单薄衣衫下,玉足忽隐忽现,女子昂首叉着腰,跟个小霸王一样站在他面前。

  霍澹唇角拧成一条线,拦腰将赵婳抱起。

  赵婳以为霍澹硬将她抱走后便要离开,于是也顾不得仅有一丝一毫的矜持,手指攥拳,打在霍澹肩上,甚至脑子一热,一口咬在霍澹饱满的喉结上。

  霍澹顿住,眸色骤暗,扣住赵婳的手虎口一紧。

  “陛下为什么就是不告诉臣妾。”

  赵婳乌睫扑簌,抬眸看他,脸上被委屈满满填上,指尖揪住他衣襟,委屈道:“陛下以为是还在为臣妾好么?臣妾也会像陛下一样生闷气。”

  霍澹心颤了颤,终究还是妥协了。

  把人放到床沿,他蹲在床榻边,借这昏暗的烛光,寻到她脱在床榻边的鞋,亲手为她穿上。

  “朕打算对许太后和许湛动手了,不想再置你于险境中。”

  霍澹说的不算假话,打算对许太后和许湛动手是真的,不想让赵婳陷入危险,也是真的。

  只是隐瞒了梦境。

  男子颀长的身影透落在赵婳脸上,她双手握住霍澹手腕,生怕他就又走了。

  坐在床沿,赵婳仰头看他,问道:“那陛下还有没有别的原因故意疏远臣妾?”

  霍澹唇角轻抿,须臾后摇头,道:“没了。”

  赵婳又问:“不是因为臣妾打了许明嫣,坏了陛下的计划才疏远臣妾的?”

  因为从霍澹头次疏远赵婳时,便是她找许明嫣出了口恶气。

  霍澹蹙眉,他还不至于为了许明嫣就生赵婳的气。

  “不是。朕是真责罚你,还是在做戏,你难道看不出来?”

  赵婳笑了笑,“臣妾当然看出了,”手上带了点力道,赵婳将霍澹拉着往前走了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拢些许,“臣妾就是问一问。”

  赵婳手臂环住霍澹的腰肢,还是那熟悉的感觉,“陛下这段时间夜里都来臣妾床边了么?”

  霍澹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太难为情了。

  赵婳“唔”了一声,虽然晚上被人盯着睡,挺惊悚的,但……她心里竟有几分甜滋滋的。

  感觉还不赖。

  “看吧,陛下只要与臣妾说清楚了,臣妾就不会跟你冷战了。”赵婳紧了紧手臂,把霍澹圈在她手臂环住的方寸间,笑盈盈望着他,满是柔情。

  霍澹心情复杂。

  话虽如此,但他目前还是不能与赵婳亲近。

  反手搭在女子环住他腰肢的手背上,霍澹道:“朕回怡和殿了,你安心睡罢。”

  赵婳没松手,思虑一阵,道:“陛下头埋低一些。”

  霍澹不明所以,但他必须要离开了,他不能与赵婳亲近,更不能把那东西留到她腹中。

  会害了她的。

  “陛下,快些。”

  在赵婳的再三催促下,霍澹把头低了下来。

  赵婳探头,在他脸颊落下一吻,如蜻蜓点水一般,很快便离开了。

  “陛下快回怡和殿歇息吧,晚安。”

  赵婳松手,握住他掌心,叮嘱道:“以后莫要像这次一样事事瞒着臣妾。”

  霍澹空着的另一只手揉揉她发顶,也学着她说的话,“晚安。”

  从寝殿出来,霍澹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适才差点就招架不住。

  也差点瞒不住她了。

  还是及时把谎圆了起来。

  踏着月色,霍澹回到怡和殿,满脑子都是赵婳在床上那霸道的模样。

  平素哪里见她这般野。

  她这人,稍稍动一动便没了气力,偏生还扭着闹,跟他耍赖。

  哪次到最后,不是他依着她,把她伺候得服服帖帖。

  “待事情尘埃落定没了威胁后,倒是可以偶尔惹惹她生气。”

  那她就会想适才那般对他。

  霍澹眸子如星辰般闪动,唇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是赵婳最喜欢看的笑容。

  果真,不出意外,赵婳第二天早上是被冷醒的。

  因为后半夜霍澹不在了,她又踢被子了。

  赵婳扶了扶额头,除了无奈还是无奈,看来不是她踢被子的毛病改善了,是霍澹前段时间走时,给她掖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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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光殿。

  且说许明嫣被霍澹下令禁足在瑶光殿,头两日气得滴米未进,恨不得把赵婳那嘴脸撕烂,扔到地上狠狠踩踏一番,狠狠地□□!

  后来身子顶不住了,便开始吃饭了,没再拿身子开玩笑。

  霍澹责令许明嫣抄《女戒》一百遍,她是不会抄的,等到一月禁足一过,她就能出去了,届时到许太后那里去哭诉一番。

  不仅免了《女戒》的抄写,还顺道治一治赵婳。

  一举两得。

  许太后之前来向许明嫣示好,是念着骨血亲情么?

  是考虑到她许明嫣还有利用的价值,不得不将态度放软一些。

  放眼这皇宫,傅莺没了,眼中钉便只有赵婳一人,总不能让许太后与赵婳联手,如此一来倒是许太后脑子有问题。

  “唯有本宫,才是许太后目前能信赖的人。”许明嫣太清楚许太后的性子了,许太后让她这个侄女进宫,就是为其铺路的。

  利益面前,亲情算个什么东西。

  虚情假意,恶心。

  许明嫣近来月信迟迟未来,都晚了五日了,也不见红。

  她那被禁足的坏心情,开始变得有几分激动。

  许明嫣叫来冬儿,嘱托冬儿悄悄出宫去民间找一位医术可靠的大夫,把人悄悄带进宫来。

  “娘娘,为何不让宫里的医官?”冬儿纳闷,何必舍近求远偷偷跑去宫外,稍不注意便会被发现。

  许明嫣敲敲冬儿脑袋,“倘若本宫真怀上了,医官诊脉后能不告诉皇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便不让医官诊脉。”

  医官给她诊脉后发现她有了身孕,即便是她当时嘱托医官不说,待以后她亲自让皇帝“发现”她怀了龙嗣后,这怀孕的月份是有问题的。

  霍澹深究起来,她想要灭那医官的口便难了。

  “你就说本宫禁足期间身子不适,想吃民间小零嘴了,让季扬给你开个后门,偷偷把那大夫藏马车里带进宫。”许明嫣觉得她这法子可行,季扬会帮她的。

  “娘娘放心,奴婢回将人带回来的。”

  冬儿拿着许明嫣的腰牌,偷偷出宫去了。

  这次,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许明嫣躺在软榻上,手掌落在小腹上。

  “孩子,娘亲终于等到你来了。”许明嫣笑意横生,

  她无数次想要一个孩子,这次终于要如愿以偿了,也不枉好几夜都与季扬在一起厮混。

  想起那段日子,许明嫣心里便不适,偶尔还有一阵恶心。

  季扬只是一名羽林军中郎将,如何配得起她高贵的身份。

  若非为了快些有身孕,许明嫣又岂会委身与季扬身下。

  她要当全虞国最高贵的女子。

  皇后,太后,这两个位置以后都会是她的!

  冬儿办事就是快,一个时辰后便将一名女郎中请到瑶光殿。

  女郎中第一次到皇宫来,竟还是为贵妃娘娘请脉,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有孕,约莫一月了。”女郎中道喜。

  许明嫣笑得愈发灿烂了,再次询问,“当真?确认无误?”

  女郎中肯定,“草民行医多年,这脉错不了!恭喜娘娘!”

  许明嫣喜欢听这话,摸了摸发髻上的珠钗,随手抽了支钗子给她,“赏你的。”

  女郎中一阵道谢,冬儿趁着宫门口侍卫换值之际,将人又偷偷送出皇宫。

  “找名杀手,将那女郎中解决了,本宫不想听到那女郎中嘴里传出半个字。”许明嫣对冬儿狠戾道。

  许明嫣求了数月,肚子总算争气一回。

  手掌小心翼翼贴在小腹上,许明嫣似乎感觉到肚中孩子有了动静,笑容越发灿烂了,“儿子,你是陛下第一个孩子,一定要争气些。娘亲此后便都靠你了。”

  许明嫣望向冬儿,给她吃了颗定心丸,“本宫的好日子要来了,你对本宫忠心耿耿,本宫皆看在眼里,你且放心,本宫此后少不得你好处。往后本宫晋升为皇后,你便是头等宫女,全皇城的宫婢皆听你使唤;往后本宫还要当太后,你便是本宫的心腹。”

  “谢娘娘抬爱,奴婢自当为娘娘肝脑涂地。”

  “明日晚些时候,将季扬叫来。”许明嫣眸色幽幽,吩咐道。

  有身孕,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接下来,便是让这肚子里的假货,成为货真价实的皇嗣。

  这期间,少不得季扬帮忙。

  许明嫣深知她让霍澹到她宫里来如今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倘若季扬硬将霍澹带来,倒是可行。

  第二日,入夜。

  季扬出现在许明嫣面前。

  冬儿来找他时,季扬本不想再与许明嫣有瓜葛,他一次又一次去瑶光殿与她行那事,他简直就是畜生!

  但冬儿告诉他,许明嫣怀孕了,是他的孩子。

  季扬脑袋像炸了一样,待着原地久久未能晃过神来。

  这厢,许明嫣躺在摇椅上,小腹和腿上披了件薄毯,看着立在不远处的男子,薄凉的眼眸淡淡略过他,薄唇翕张,道:“本宫还以为你敢做不敢当,不会来。”

  “微臣听说……听说。”

  季扬支支吾吾,目光情不自禁望着许明嫣被薄被盖住的小腹,仿佛能透过那单薄的被子看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一样。

  “不是听说,是真的。”许明嫣掀开薄被,从摇椅上下来,朝季扬走去。

  一手搭在季扬肩上,一手带着男子粗糙带着薄茧的手掌落到她平坦的小腹上。

  许明嫣唇凑到季扬耳畔,喜悦又轻声道:“本宫有孕了,是你的孩子。”

  季扬微颤,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既谈不上兴奋,也谈不上惧怕。

  “怎了?你不高兴?”许明嫣樱桃红的指甲轻轻搭在季扬胸膛,轻轻蹙眉,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季扬回过神来,凝眸在那小腹上,“不不不,微臣……是微臣的错!”

  指骨用力,许明嫣推开季扬,拉开些距离,一抹微笑扬起,“本宫还要感谢你,你何错之有?要错,也是皇帝错了!他不该分开你我这对有情人。”

  季扬闻言微怔,眼眸一亮,她是喜欢他的!

  “但是,我们的孩子要活下去,只有一个办法了。”许明嫣拉过季扬的手贴着她平坦的小腹上。

  季扬手掌不由颤了颤。

  她肚子里面,有了他们的孩子。

  “这孩子,要成为陛下的子嗣,如此本宫与孩子才能活下去。”许明嫣在季扬耳畔轻道:“明晚,把皇帝带到瑶光殿来。”

  季扬目光锐利,扣住许明嫣手臂,沉声质问道:“你要做什么?”

  要让她腹中的孩子名正言顺成为皇嗣,便是要她与霍澹行敦伦之礼。

  此刻,季扬莫名的愤怒,私心不愿让她在别的男子膝下承欢。

  “做什么?季扬,本宫还有别的法子么?霍澹从未宠幸本宫,本宫这肚子一旦显怀,还有活路么?!”

  许明嫣情绪缓和些许,拿腹中胎儿威胁季扬,含情脉脉,示弱道:“只有你把霍澹带来,我们的孩子才有一条生路,季家的血脉,才不会断。”

  柔软的指腹落到季扬胸膛,许明嫣牵着季扬的手落到她小腹上,眼神无辜,眼角流下一泪道:“我们的孩子,不应该还未出世,便被扼杀了。季扬,你忍心看着我们的孩子被活活打掉么?”

  季扬眸色幽幽,身子一颤,心底一软,动容了,指腹拭去女子眼角的泪水。

  “微臣尽量。”季扬唇角紧抿,不太情愿道。

  ===

  翌日。

  霍澹像往常一样,在思政殿处理朝政,可能是前段时间与赵婳说开了,他如今的心情没有那般沉重。

  季扬出现在思政殿,他昨夜辗转反侧,一闭眼全是许明嫣怯生生哭泣的模样,他不忍,想了一整晚,也只想到了个蹩脚的理由才能让霍澹心甘情愿去瑶光殿。

  为此,季扬还是事先找过冬儿,让冬儿配合他一道,才能万无一失。

  “陛下,您让臣加紧跟进姜少卿关于京城又出现的那两枚私铸铜钱的案子,那两名诱饵在游街时,被灭口后,臣与姜少卿似乎陷入了死局。臣有一个想法,但不知陛下采不采纳。”季扬道。

  霍澹近段时间迫切地想要铲除许湛,所以加快了动作,但成效缓慢。

  “你不说,朕如何采纳?”霍澹眉头一皱,最厌此类话不说全吊胃口之人。

  “陛下,臣认为,或许能从许贵妃口中探出许相在京城最在意的地点。许相是许贵妃大伯,许贵妃在相府长大,与许相接触的时间长,恐是知道些许。许贵妃对陛下,”季扬顿了顿,手掌下意识攥紧拳头,道:“痴心一片,陛下若是去见一见许贵妃,许是会问出消息。”

  霍澹沉眸,指腹转动白玉扳指,不置一词。季扬忐忑不安,他不擅说谎,想了许久也只能想到这个说词将霍澹引去瑶光殿。许明嫣不能再等下去了,时间一长,她害喜的症状一出来,必死无疑。

  殿中约莫沉静了十个数。

  此时高全盛突然进来通传,打破了静谧。

  是冬儿来了。

  冬儿来替许明嫣传话,双手奉上许明嫣给霍澹的信。

  “陛下,娘娘认真反省过了,娘娘知错。娘娘备了酒菜赔罪,恳请陛下今晚去瑶光殿用膳。”

  霍澹扫了眼许明嫣的信。

  恐是这二十几日关在瑶光殿,关怕了,来示弱了。

  这倒是头次。

  ===

  天色渐暗,瑶光殿。

  “陛下,您终于舍得来看一眼臣妾了。”

  许明嫣精心打扮一番,看见霍澹来后,敛起了平素的张扬,一副温婉模样。

  “陛下,臣妾知错了,臣妾不该与朝贵妃起争执,臣妾以后不会了。”许明嫣好不容易等到霍澹来,机会难得,自然是不会白白放弃,暂时的低头示软,能换来后半辈子的无忧,也算值得。

  “陛下,臣妾错了,臣妾准备了一桌酒菜,”许明嫣转身,给霍澹倒杯酒,道:“臣妾向陛下赔罪。”

  酒中下了迷药,这一桌子,全是许明嫣精心准备的,动了手脚的菜肴。

  “臣妾以后不会再为难赵贵妃,陛下莫要生臣妾的气了。”许明嫣将那掺了迷药的酒递给霍澹,眸子里含了泪花,略微哽咽道:“臣妾不想在被禁足了。”

  霍澹没接许明嫣给的酒杯,在一旁落座,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朕有事问你,你坐。”

  霍澹示意许明嫣在对面落座,离他远些。

  除了赵婳,别的女子递来的东西,他一概不接。

  许明嫣按照霍澹所指,去对面落座,抱怨道:“臣妾准备这一桌子菜可花了好些心思,陛下一口也不尝。”

  霍澹嘴角紧抿,幽幽看着一桌子酒菜,想着等下还要从许明嫣口中问话,太拂了她面子便不好了,于是喝了一杯酒,又夹了几筷热菜。

  “臣妾许久未跟陛下同席用膳了。陛下多吃点,臣妾看着也开心。”许明嫣笑了笑,看着霍澹一口一口将下了迷药的饭菜吃下,心里越发高兴。

  霍澹还未开口问话,许明嫣不住说话,他便只有夹菜喝酒,打算等她说累了,再言正事,如此一来,更容易从她口中探到想知道的事。

  哪知霍澹吃着吃着忽觉有些不对劲。

  放下银筷,霍澹手掌抵在桌沿,头晕乏力。

  这酒菜中下了东西。

  他晃了晃头,却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眼皮反而越来越困。

  计划得逞的许明嫣偷笑,过去扶住霍澹,“陛下,您喝醉了。”

  “滚!别碰朕!”

  霍澹厌恶除开赵婳外别的女子的触碰,想要推开许明嫣可身上却使不上劲。

  这感觉,就像当年被下了软骨散一样。

  为确保今晚的计划万无一失,许明嫣在酒菜里下的迷药是最烈的一种,霍澹即便是一匹狼,如今也该没了力气。

  他那力气推在许明嫣身上,不痛不痒,非但没有推动许明嫣,反而将站起来失去力道的又重重跌倒在绣墩上。

  许明嫣道:“臣妾今晚诚心道歉,晚膳准备的酒有些烈,陛下您喝醉了,臣妾扶您去床上歇息。冬儿,过来搭把手。”

  许明嫣千盼万盼盼来肚子的孩子,如今小心翼翼,怕在扶霍澹时腹中来之不易的孩子有个闪失。

  霍澹瞧着那宫婢过来,之后他便眼皮沉重,在迷药的药性下晕了过去。

  将昏迷的霍澹送到床上后,许明嫣已出了身薄汗,坐在床沿缓了一阵。

  床上的男子双眸紧闭,模样倒是俊俏,许明嫣看得有几分出神。

  以前,她确实心悦霍澹,在入宫成为霍澹的妃嫔后,欢喜不已。

  可人是会变的,在霍澹面前一次又一次碰壁后,许明嫣才发现,她喜欢的,不过是霍澹赋予她的地位,至高无上的地位——贵妃,皇后,乃至高高在上的太后。

  没有什么比权势更重要。

  她能忍受与季扬的亲昵,但憎恶与面前这一次又一次拒绝她的男子有肌肤之亲。

  从始至终,她要的都是无人敢欺负的地位。

  深吸一口气,许明嫣伸手将霍澹的外衣脱下。

  冬儿接过,就在许明嫣还要继续为霍澹宽衣时,担忧道:“娘娘,您今夜真要与陛下……”

  “本宫恶心,心在别的女子身上的男人,本宫如今不稀罕。”许明嫣狭长的眸子露出厌恶,昔日的爱意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

  况且,她刚发现有了身孕,自是不会与男子行敦伦之礼。

  孩子就是她的命,是她唯一的希望,她会小心翼翼守好她腹中的胎儿。

  脱了霍澹衣裳,许明嫣去来小刀,在指腹上划开一道短浅的口子。

  鲜血染到床单上,像是一朵盛开的红花。

  做足一切准备后,许明嫣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

  第二天。

  霍澹昏昏沉沉醒来,发现躺在他身旁的女子时,面色大变,丢似得将许明嫣推开。

  “陛下,您醒了。”许明嫣装作一副被吵醒的模样,支起半个身子,将滑落的被褥拉起遮住脖子以下,满面颊微红,娇羞道:“陛下昨夜,可坏了。弄得臣妾……”

  许明嫣被霍澹那吃人的眼神,吓得话未说完便止住了。

  床头取来衣裳披上,霍澹穿好衣衫,赤脚站在地上,如罗刹般看着许明嫣,火气渐渐升腾。

  他猛地探身,一掌掐住许明嫣脖子,五指指骨泛白,而那被掐住的女子,脸色逐渐由红变成绛紫色,嘴里细碎地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朕动了这心思!”

  霍澹狠辣,没有半分心软,是许明嫣从未见过的狠毒。

  他只能是赵婳一个人的!

  一名妇人,为了受宠,竟使出此等下三滥的手段。

  许明嫣拍打霍澹手臂,挣扎间被褥被她踢开,露出床上的一抹红。

  那血干涸。

  霍澹瞥见,呼吸一窒,犹如晴天霹雳。

  已经人事,霍澹太明白那抹有些变暗的血代表什么。

  脖子上的力道渐渐松了些,许明嫣抓住这次喘息的机会,趁着霍澹分心,铆足了劲推开男子,裹了里衣跑下床去。

  “陛下昨夜喝醉了,陛下力气大,臣妾怎也挣扎不开。”许明嫣欲泫欲泣,跌跌撞撞跑到屏风后面,见到从正要踏进寝殿门槛的许太后,面色大喜,裹紧单薄的衣衫,跪了下来,喊道:“姑母救我!”

  许明嫣这一步棋铤而走险,稍有不慎便会丧命。

  她早就料到霍澹醒来恨不得将她杀了,便早早让冬儿去永安宫求许太后救命。

  幸好,许太后及时赶到。

  许太后瞧了眼屏风前后的两人,怒道:“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霍澹长身如玉,立在屏风处,脸上依旧怒意不减,丝毫不给许太后面子,仿佛没听见许太后的话一样。

  他怒道:“传朕旨意,许明嫣心术不正,德不配位,即日起褫夺贵妃封号,打入冷宫!未得朕允许,任何人不得与其见面,为令者——斩!”

  许明嫣瘫似地跌坐在地上,傻了眼。

  “陛下,陛下你不能这般绝情。臣妾,”许明嫣披散着头发,连跪带爬去抓霍澹衣角,哭泣道:“陛下昨夜宠幸了臣妾,陛下不能这样对臣妾!”

  霍澹索性撕了那衣角,垂眸警告许明嫣道:“你再敢提半个字,朕让你永无开口之日。”

  折身去衣架上拿外衫,霍澹一身怒气,目光略过一脚踏进殿中的许太后,径直走出寝殿。

  “怎么会呢?怎么会成了这局面?不应该啊。”许明嫣至今未能缓过来,呆呆傻傻坐在地上喃喃自语,蓬头垢面的模样,毫无尊贵可言。

  她明明已经筹备好了,每个环节都没有失误。许太后也被她请来了,霍澹怎来连许太后都不放在眼里了?

  不可能!

  她怎么会被打入冷宫?!

  许明嫣魔怔似挠着头坐在冰凉的地上。

  许太后今日刚起来礼佛,永安宫外便跪了冬儿,求她速去瑶光殿救许明嫣。

  冬儿告知她,许明嫣昨夜用了小伎俩,得了皇帝宠幸。

  许太后来的路上一路腹诽,她这侄女,真是有脑袋没脑子的蠢货。

  为了与霍澹同房,竟用了那催.情的东西。

  用了便用了,事后又怕霍澹治罪,专程寻她来救命。

  冬儿取来披风,扶起失魂落魄的许明嫣,“娘娘,咱们还能东山再起,还有希望。”

  许明嫣闻言,眼睛一亮,喃喃自语,“对啊,本宫的目的达到了。”

  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站起来,许明嫣抹干眼泪,反而露出得意的笑容,“本宫已经得手了。”

  这失魂落魄由有将几分疯癫的模样落到许太后眼中,她嫌弃地蹙蹙眉,“为了一个绝情的男人,要死要活,你可真出息。”

  手搭在晚秋手背上,许太后款款向软榻走去,端端坐下,“男人都是一个模样,有了权势便不要女人。哀家看在你是哀家侄女的份上,奉劝你一句,莫要真情实感投入太多,届时有你哭的时候。”

  许太后气得忍不住说许明嫣两句,“用那催.情的药,就为了与皇帝春风一度,你能不能有点出息!用了又没有先算好后路,白白将自己给搭进去,蠢得要死。”

  许太后说不失望假的,许明嫣一入宫便是贵妃,如此好的一盘棋,被她一意孤行下得稀烂。

  许明嫣藏在披风下面的手,暗暗攥成拳头。

  她的好姑母,她可不蠢呢。

  再等一个月,她会带着肚子里的孩子,风风光光出冷宫。

  霍澹今日这般对她,全是因为霍澹对赵婳用情至深,等一月后,她怀孕的消息传遍整个皇宫,她就不信霍澹与赵婳的感情能和睦如初?

  许明嫣就喜欢看他们两人闹矛盾,闹得越厉害越好!

  “姑母,侄女昨夜实在是没法子了,陛下因赵婳,又禁侄女的足,侄女不想再苦苦等了,便用了那一招。”许明嫣红了眼眶,欲博得许太后同情,怯生生道。

  “侄女这次会怀上龙嗣的,姑母放心,侄女只是暂居冷宫。”

  许太后唇角一勾,真不知许明嫣哪来的自信说出这话。

  子嗣向来靠缘分,岂是说有便有。

  果真是初尝人事的黄毛丫头,什么也不懂,以为睡一睡就能怀孕。

  “等你有孕再说罢,哀家对你太失望了,你好自为之。”许太后自动放弃了这枚用了很久的棋子,拂拂衣袖,出了寝殿。

  不过适才许明嫣那话,倒是让许太后有了个新办法。

  许明嫣能怀上固然好;倘若许明嫣没能怀上,她已与霍澹有过一夜,假怀孕未尝不可,届时买通太医,到临盆那日再去民间抱个男婴回来,一样能行。

  狭长的眸子深不见底,道不出情绪,许明嫣裹着披风,慢悠悠坐在榻上。

  望着寝殿门口,许明嫣薄唇缓缓吐出几字,“本宫也对你失望,本宫的好姑母。”

  “冬儿,收拾收拾,随本宫去冷宫养胎。”

  去冷宫也好,人少地偏,她不易被发现早有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