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划火柴(1 / 1)

玫瑰墨烟 妄云栖 3401 汉字|8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42章 划火柴

  对方虽嘴上说着“求求你”, 语气却一点也没把自己放在低位。

  反倒是,充满了养尊处优的中年男人,身上那种特有的自负。

  温雪瑰颦起眉, 感觉自己接了个烫手山芋。

  她正在考虑, 自己是否需要表明身份。

  忽然, 一只大手覆上她接起听筒的那只手背,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挂完, 也没松开她的手, 就那么轻轻握住。

  然后,还捏了捏她的指尖。

  “抱歉, 我不该乱接这个电话。”

  她有点心虚地抬起头,看见不知何时回到她身边的郁墨淮。

  连她这个局外人,听了刚才那段话都觉得心口堵得慌。

  可作为当事人, 郁墨淮的神色却无波无澜。

  他薄白眼睑低垂, 目光落在她浅粉色的指甲上,温柔地看了一会儿。

  然后, 像是把玩珠串那般,指腹轻抬, 摩挲了一下她光滑圆润的甲面。

  “指甲油?”

  他懒声开口, 语调也与平常无异。

  温雪瑰没想到他这么不关心那个电话,反应了一下,才道:“没有,就是天生的。”

  女孩的声音是种懵然的无辜,听得郁墨淮扯唇而笑。

  “玫玫真会长。”

  他抬眸,打量着温雪瑰的面颊, 温声开口。

  “哪哪儿都长得好。”

  他的视线其实挺正经, 温雪瑰却多想了一层, 不自禁地抬起另一只胳膊,抱住了前胸。

  “我怎么感觉,”她狐疑地看过来,“你话里有话?”

  闻言,郁墨淮眉心稍动。

  目光也就朝下低了几寸。

  她一到夏天就爱穿裙子,今天也不例外,身上是一条烟粉色的丝缎长裙。

  这种颜色穿好了是在逃公主,穿得不好就土里土气。但她长得好看,皮肤又白,根本没有压不住的颜色。

  长裙缎光粼粼,垂顺又贴合曲线,将纤秾合宜的身段勾勒得起伏有致。

  此时欲盖弥彰地半遮住胸口,倒愈发显得娉婷多姿。

  不管他刚才是怎么想的。

  总之,现在是多了一层其他的意味。

  郁墨淮眸色稍黯,喉结也朝下压了压。

  温雪瑰愈发坚定自己的猜测,警惕地朝门外退了半步。

  “我就说你不对劲。”

  “不对劲?”

  他闻言,唇际笑意便带了一丝玩味。

  少顷,才用一种冷静得像是在主持会议的语气,漫声开口。

  “这是正常的生理需求,爱情的一种表现形式。”

  “怎么会不对劲?”

  “你……”

  温雪瑰没想到他这么巧舌如簧。

  她苍白地张了张唇,却发现自己竟无法辩驳。

  只得又往后退了一步。

  郁墨淮散漫抬步,朝她走来。

  她再退,他便再往前。

  温雪瑰不熟悉屋子的结构,退到墙边时,摸到背后有一扇虚掩的门,赶紧将它打开。

  却没想到,门后面,正好堵着一架舒密尔的水晶钢琴。

  门刚打开,她便感到腰间一凉。

  分神朝后看了一眼,就发现,自己被怼在了琴键上。

  这架琴身两米多长,线条流畅,形状典雅。

  外壳用玻璃钢打造,剔透洁净,似一大块嵌着碎金的水晶。

  凸起的琴键,将烟粉色裙角割出一线褶皱。

  “……”

  退无可退,他的气息愈来愈近。

  他们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亲密地接触过了。

  被抱进怀里时,温雪瑰觉得灵魂都变得舒展开来。

  他的衣服很薄,浅灰色的面料,有种浸透了暖阳的松软感。

  沾染着檀木香的体温,透过薄薄的面料熨帖上来。

  荷尔蒙气息铺天盖地,充斥了她的所有感官。

  郁墨淮俯下身来吻她。

  他唇齿温热,略带粗暴地卷过舌尖,像一场夏日的炽烈风暴。

  有点呼吸不上来。

  只能从他那里汲取空气。

  温雪瑰有些生涩地采撷着他齿间的气息,却不知道自己的动作简直像是在划火柴,不太熟练地划过几下,火光便蓦地点燃。

  为迁就她的身高,郁墨淮将身体俯得愈发低,侵略性遮天蔽日地压下来。

  窒息感越来越重。

  可他似仍不满意,大手摸索着捉到她腰间,将温雪瑰整个人朝上抱起。

  “唔!”

  她喉间逸出一声惊呼,旋即又被愈发炽烈的亲吻堵了回去。

  下一瞬,人被放在钢琴上,一串绚丽的音符声在耳畔炸开。

  灵魂飘忽,仿若沉入一场滚烫的幻梦。

  温雪瑰无意识地抱住他的脖颈,像溺水的人抱住浮木。

  可就在此时,楼下传来冰冷的电子音。

  这声音短促地响了几声,温雪瑰迷迷糊糊地听出来,是和她家同款的对讲门铃。

  意识到这一点的刹那,视线逐渐清明起来。

  下一瞬,她看到近在咫尺的郁墨淮也睁开了眼。

  他眸底仍涌动着晦暗的欲.念。

  可少顷,这些情绪还是一寸一寸,如潮水般褪了下去。

  炽热的吮吻降了温,变成薄淡的触碰,轻轻落在她唇畔。

  郁墨淮放开了她。

  抬眸看去,男人黑发细碎,有点凌乱地从额前垂下来。

  眸色微黯,极罕见地藏着几分动摇,似是有点后悔。

  “……怪我。”

  他抬手替温雪瑰揽了揽头发,勾唇笑了下。

  “忘记了,我还在考察期。不该这样转移你的注意力。”

  “……”

  其实她自己也忘到九霄云外了。

  她现在的心情,就像上学那阵儿,等跟学霸对完答案,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因为粗心错了题。

  她一边暗暗感慨这男人蛊起来真是要命,一边还在嘴硬:“知道就好。”

  她人还坐在钢琴上,此刻睨他一眼,嗔恼得半真半假。

  意思是,你还不赶紧让开,让我下去。

  郁墨淮却不遂她愿,搂住她脖颈和腰肢,又将人抱了下来。

  “这种程度,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他笑:“我包接包送。”

  温雪瑰心里有些暗喜,但脸上一点也没显露出来。

  为挽回面子,被抱下来时,还装模作样地踢了两下空气。

  -

  郁墨淮来到楼下,按下门铃的对讲键。

  对面立刻恭恭敬敬地开口了。

  “郁先生,我是云玺湾的保安,有一位老先生,说是您的客人,希望上门拜访。”

  听到这儿,温雪瑰立刻有种不好的预感。

  “谁?”

  郁墨淮言简意赅。

  保安的声音立刻变得听不太清。

  他仿佛又向来人确认了一遍,才恭恭敬敬对着话筒道:“老先生名叫郁长明。”

  这话说完,却似被黑洞吞没了似的,落在一片死寂里。

  保安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会儿,才隐约听见对面的动静。

  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郁先生,似乎是凉凉地淡哂了一声。

  而后,对方才冷声开口。

  “你是新来的吧?”

  “是……”

  保安下意识地点点头,老老实实道:“今天是我转正第一天。”

  郁墨淮本想对郁长明拒之不见,就像过去的任何一次一样。

  但今天温雪瑰也在。

  有些事她迟早要知道。

  就比如说,郁长明这个人到底有多无耻,就算别人转述得再栩栩如生,也不如本尊跳出来当面展示一番。

  念及此,郁墨淮按下静音。

  他回头问温雪瑰:“你想见一见他吗?”

  “……”

  温雪瑰是想见的。

  对她来说,这既是她未来的公公,也是了解郁墨淮的一个窗口。

  可通过这两天的事,她知道,这两人完全不是寻常意义上的父子关系。

  想了一会,她轻声道:“有点想。但你会不会很难受?你要是不想见,我们就不见了。”

  闻言,郁墨淮眼底的冷冽淡下几分,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放心。这么多年了,我清楚他是个什么德行。”

  然后,才对保安道:“让他进来吧。”

  郁长明很快出现在两人面前。

  郁墨淮没请人进屋,就在外面的庭院里坐下,连茶也没上。

  郁长明的脸色青白交替了一阵,还是默默过来,在郁墨淮对面坐下了。

  温雪瑰和郁墨淮坐在同侧,暗暗打量着对面的老人。

  他的年龄应当比温岩大个十岁左右,头发明显全部花白了,五官倒是十分端正,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

  难怪郁墨淮和宋殊长得都不差。

  郁长明双手搭在石桌上,面露欣慰地开口。

  “墨淮,你终于肯跟我,面对面地坐下来谈谈了。”

  “……”

  郁墨淮懒得多看他一眼,目光落在园里的梧桐树上。

  温雪瑰觉得有些意外。刚才打电话时,她还以为郁长明是个落拓的老头子。

  可其实他穿得十分讲究,一身套装价格不菲,一点都不比温岩差。

  她也曾偶尔出席世家的酒宴,耳濡目染,见过不少老一辈的企业家。

  郁长明这个模样,喜怒形于色,满身都是藏不住的自大和张狂,感觉不配和第一梯队的那几位相提并论。

  见儿子不和他客套,郁长明只得长驱直入,进入主题。

  “咳咳,墨淮,你看啊,现在是这样。”

  “为了给你一个交代,我跟你宋阿姨也离婚了,小殊也没人给他交学费了,没能出得了国,现在只能闲混,混过一天算一天。”

  “他娘俩已经够惨了,你能不能也消消气?”

  “而且我还是得说清楚,清州园那套房子,原本就是我之前留给你宋阿姨和小殊的。要不是当时就差一道手续没办,这房子现在也落不进你手里,你说是不是?”

  “你能不能行行好,就把这栋房子,还给他娘俩吧?”

  温雪瑰听得一头雾水,回头去看郁墨淮的神色,见他下颌紧绷,薄唇抿得发白。

  可他一直没说话。

  过了许久,郁墨淮才似略略平复了几分心情,抬眸看向郁长明,淡声道:“说完了吗?”

  “……”

  郁长明似乎也挺不爽的,但咽了几下,也不敢发作,闷声道:“说完了。”

  “好。”

  郁墨淮颔首,冷声开口:“既然说完了,就让我再提醒你一遍。”

  “我从意大利分部回来那年,你们想把我赶尽杀绝,用尽了各种下作手段。”

  “后来成王败寇,郁氏由我管理,而你连条后路都没给自己留,原本要落得个一败涂地、一无所有。”

  “是我给了你选择。”

  郁墨淮说着,轻轻扯了下唇。

  这是一个极为好看的笑容,却冰冷、阴鸷到了极点。

  冰冷的戾气像冻在眸底,令人见之胆寒。

  “还要我带你重温一下那个选择么?”

  他语气愈发放缓,前倾身体,眸间戾气暴涨。

  郁长明被震慑得动弹不得。

  “我当时说,我可以供养你,甚至保你以后衣食无忧,过上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日子。”

  “唯一的条件是,你得和那位第三者离婚。”

  “并且,不允许给他们任何温饱线以上的接济。”

  郁墨淮看着对面的老人,温声道:“你不是都做得很好么?”

  “你忘了你是怎么和我保证的了?你痛哭流涕地说,谢谢我这么孝顺,不计前嫌。哭完,立马就签了字。”

  郁长明的面皮变得又红又紫。

  他胸腔明显起伏个不停,打量了温雪瑰好几眼,似是觉得当着这么一个年轻女孩的面,被这样揭开老底,十分不好意思。

  他已经过了好几年的安生日子,忘记了曾经的绝望,于是梗起脖子,大声道:

  “你就算对你宋阿姨再有意见,小殊也是你弟弟。就因为你闹的这一出,小殊之前计划好的留学也没去成,你耽误了他一辈子……”

  “我耽误了他一辈子?”

  郁墨淮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笑意愈发加深。

  “宋殊是凭自己的能耐拿到的offer么?”

  “不是吧。”

  好像是你扬言要给那边捐几栋楼,那边才勉强同意了他的申请。”

  “可你当时,已经拿不出那么多钱了吧?”

  郁墨淮淡声道:“你看过他的英语成绩单么?他本来就是想逃避高考,才非要出国留学。可惜如果不赞助巨款,根本没人要他。”

  “如果真想要争取自己的前途,他大可以回去好好准备高考。”

  “他去了么?没去。”

  “他一如既往地在街上闲混,以前是跟有钱的纨绔混,现在是跟街上的小流氓混,再也没回过高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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