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1 / 1)

九州·黑暗之子 唐缺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青石城之前,从来没有谁听到过上官云帆的名字。这个人完全就是凭空出现在青石城的,仿佛过去完全没有存在过。

  就在岑旷郁闷的同时,官库抢劫案却已经宣告完美告破。逃跑的两名疑犯也被抓住了,于是九名犯人全部落网。皇帝大大赞扬了青石衙门的破案效率,并且派出了三名朝廷专用的行刑人。

  “七个人判了车裂,两个主犯判了凌迟,而且是最高规格的凌迟。”叶空山告诉岑旷,“每个人都要割三千六百刀,据说要分三天行刑,犯人才能死。这样的凌迟,一般地方上的刽子手是做不了的,非得要朝廷派专家来才行。三千六百刀,多一刀不行少一刀也不行,而且恰恰要在第三千六百刀取人性命,早死一刀的时间都不成……”

  “别说了,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岑旷声音颤抖地说,“为什么你们人族要发明这么多酷刑?光是剥夺人的生命还嫌不够吗?”

  “因为有些人根本不在乎生命。”叶空山说,“其实我也很不喜欢酷刑,严刑峻法带来的高压会给国家的稳定带来巨大的隐患。但是在某些特定的时期,也只有严刑峻法才能把犯罪的风潮打压下去。更何况,车裂、腰斩、凌迟之类的酷刑,还兼备着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杀鸡儆猴。国家要用受刑人的惨状去警告百姓:不要成为下一个。既便如此,还是有那么多人非要往刀口上撞呢。”

  “可怕的人族。”岑旷喃喃地说,也不知是在说罪犯还是在说制定刑罚的人。

  她把自己在寻找上官云帆的过去方面碰的钉子告诉了叶空山,叶空山并没有感觉意外:“这就是人们的一种心理定势:一个人不管过去作了多少恶,只要最后做了一件好事,人们就都会记住他的好,甚至原谅他的坏;反之,一个人过去做了再多的好事,只要有一件坏事出现,他就有可能声名尽毁,被当成十恶不赦之徒。”

  “这也太不公平了。”岑旷说。

  “的确很不公平,但真实存在。”叶空山说,“说起来道理也很简单,如果一个人总是做好事,你对他做好事就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做再多的好事,在你看来也不过和喝杯茶一样随意。但他如果做出了一件坏事,那就是与往常大不相同的醒目举动,会迅速得到所有人的关注。而人们对上官云帆的回护也出于这两个方面:首先他们心目中的上官云帆是个大好人,过去是否做过恶并不重要;其次他们也担心真的找出上官云帆曾经作恶的证据,那样就会毁掉这位神医的形象。这两点表面上看起来是相互矛盾的,但同时又是共存的。”

  “人族太复杂了。”岑旷叹息着。

  “所以那些写小说的人也总这么干嘛,”叶空山补充说,“你去看看这年头的小说就知道了,很少有什么人能从头坏到尾的。一个恶贯满盈的大恶人,只要在故事的结尾突然做了一件好事,读者马上就会被打动,觉得这个家伙很可爱,甚至于对他的喜爱超过了原本对故事主角的喜爱。”

  “你要是个小说家,一定很畅销。”岑旷由衷地说。

  打听不到上官云帆的过去,岑旷颇为焦虑,叶空山却并不着急:“我们还是有曲线救国的办法的,我已经发出了急件,等两天就会有回音了。”

  但岑旷要问他具体的方向是什么,叶空山又神神秘秘地不肯说。她的焦虑并没有因此而减少。有空的时候,她时常来到证物室,对着那个水晶瓶子发呆。花如烟的脸就浸泡在水晶瓶里,容颜宛然,栩栩如生,仿佛轻启朱唇便还能唱出美妙的歌曲。岑旷忍不住想,你要是还能说话就好了,就能告诉我凶手到底是谁了。

  这一天,忙完一天的事务后,岑旷又到病房去探望上官云帆。上官云帆依旧痴痴呆呆,不过已经不再有自我伤害的倾向了,只是仍然没有清醒的神智,也无法对外界做出任何回应。不过他发疯的消息传出去后,青石的民众纷纷送来了各种各样的礼品,他的老仆人也来抗议过好几次了,希望能由自己把主人接回去奉养。但上官云帆牵涉到花如烟的命案,必须留在衙门里。

  岑旷看着他那张呆滞的脸,忽然把心一横,想要尝试着阅读一下他的思想。虽然这样很危险,但她实在有些按捺不住,这桩古怪的案子就像一根刺在指缝里的木刺一样,让她一碰就十分难受。她想要解决掉它。

  于是她走进了病房,来到对她的进入毫无反应的上官云帆面前,咬咬牙,把手指搭上了上官云帆的额头。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掉入了一个冰火地狱,四围一片刺眼的白光,一阵滚烫的烧灼感和另一阵寒冽的冰冻感交替传到了身上,而脑袋里更是疼极了,像是被无数把尖刀插进去用力搅动一样。她大叫一声,拼命退出了上官云帆的思维,然后身体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已经脱力,背上的衣衫完全湿透了。

  好险啊,岑旷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狂跳不止,刚才真是千钧一发。看起来,疯子的思维果然是不能强行进入的,那是一个完全没有逻辑的混乱世界,根本没有办法阅读。如果不是及时脱身,也许自己的思维也会被吞噬。她坐在地上,一阵阵地后怕,好半天才注意到了上官云帆的举动。

  ——她刚才的读心术虽然未能成功,却好像刺激到了上官云帆的精神。这位发了疯的神医站了起来,面向着南方,嘴里念念有词,若有所思。

  岑旷屏住呼吸,从地上爬起来,一点一点地走近上官云帆,想要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上官云帆却忽然双膝一曲,跪在了地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口,嘴里的呢喃变成了爆发式的高声喊叫。

  可他喊的并不是东陆语!从发音方式来看,上官云帆高呼着的竟然是河络语!岑旷在接受培训时,曾学过几句简单的河络语,诸如“站住!不许动!”“我是捕快!”之类的,以便在执法时遇到河络也不耽误公务。她能听出,上官云帆一直在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这句话代表着某种祈求,某种意愿十分强烈的祈求,但具体祈求的是什么,她却听不太懂。只是其中有一个词并非河络语,她一下子就听懂了。

  这个词是“花如烟”。

  岑旷没有办法,只能强行硬记住上官云帆的发音。上官云帆疯狂地高呼着这同一句话,反复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