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定亲,那么”沈砚山的语气没有刚才的锐利,恢复了平日里,不紧不慢的样子,“那么,你可知在下,为何定亲”
这本是极的事情。像沈砚山这样的人,必定鲜少会在外人面前谈起这件事情。可此时沈砚山将这件事情说给晏锦听,而且还说的那样一本正经,这让晏锦不由地愣了愣。
他说的太过于泰然,让她本来尴尬的神色,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晏锦咬了咬下唇,过于饱满的唇形,露出一丝白,“因为定国公夫人病了,且定国公身子。也不大好”
“是吗”沈砚山身子往后靠了一些。“那你可知,他们辞世,大约是什么时候”
晏锦放开了紧紧撰住的衣袂,抬起头看瞥了一眼沈砚山。然后目光落在了他身边小桌。摆放的青花小瓷瓶上。慢慢地说,“定国公夫人会在景泰十一年的夏季辞世,至于定国公”
“景泰十五年”晏锦将记忆里的东西翻了出来。一时有些怔怔地。
她嗓音轻柔,“您别伤心”
人生来便会有生老病死,这种事情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晏锦体会过失去亲人的那种痛苦,撕心裂肺。她不知该如何劝沈砚山,毕竟在定国公离世不久后,她便也跟着离世了。
后来,西北的战乱到底平息了没有,而太子有没有登基,她都不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便是,那段日子沈砚山的名字,让人耳熟能详。
那个少年太过于优秀,尽管多年来他一直很低调也很少出现在众人眼前。可他做的事情,依旧被人津津有味的议论。
连苏行容那样的人,提起沈砚山都是一脸怒色。
“嗯”沈砚山轻轻地嗯了一句,倒也未曾说伤心,抑或不伤心。
他轻叩桌面的动作,也在这一刻停了下来,“有劳晏小姐了”
晏锦低头,摇头,“世子言重了”
沈砚山没有再问什么,而晏锦也像是松了一口气般,没有像刚才那般,心悬吊在半空之中,始终不得落地。
或许,沈砚山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
能信世人不能相信的事情,却不能相信最精致的谎言。
这个人,的确很聪明。
聪明到,可以从一个人细微的动作和神色里,猜出这些话是真是假。
沈砚山的眼神不再锋利,而晏锦的视线,也敢慢慢的挪过去了。
那个人身子微微后仰,右手还露出一截白皙精瘦的手腕。那些淤青,瞧着有些刺眼
“晏将军的事,我会压下来只是苍苍那边,你得自己去说。”沈砚山挑了挑眉,耐心地解释,“不过晏将军做事实在不够谨慎,我记他身边那个孩子,倒是挺聪明的。以后,让他多陪在晏将军身边吧”
沈砚山说的漫不经心,像是再说一件极普通的事情一般。
可他越说的平淡,晏锦的心里却又开始不平静了起来。
沈砚山这是在抬举晏安之。
而且,闹这样大的事情,沈砚山说压下来就压下来,让她心里有种淡淡的内疚感。
晏锦垂眸,喃喃地说,“多谢世子,明儿你若需要上药让人来支会我一声便好”
晏锦越说越小,到了后面几不可闻。
她领了他的情,就得回报人一些事情。
“嗯,不过,你得先同苍苍在这里住几日”沈砚山声音十分和缓,“接下来的事情”
沈砚山话还未说话,便听见屋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晏锦刚站稳了身子,敲门声便响了起来,“世子,您可在屋内”
这是,重大夫的声音。
晏锦是记得这位大夫的
他有一张同十三先生一模一样的脸,可晏锦也知道,这个人不是十三先生。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同十三先生那副为老不尊的样子,扯不上半点关系。
沈砚山揉了揉眉心,似乎颇为为难的样子。
他既没说在,也没说没在。
晏锦见沈砚山这般,自己也未曾回应半句。
两个人像是极有默契一般,想要躲屋外的人。
可重大夫毕竟是跟随在沈砚山身边多年的人,他更是看着沈砚山,一点点长大的所以无论沈砚山在不在书房,他都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下一刻,晏锦便瞧见了重大夫提着几个灰色的大包袱。
他一头大汗的将包袱放在地上,然后才注意到一边的晏锦同沈砚山。
重大夫愣了愣,然后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他僵住的嘴角,在此刻抽了抽,然后才缓缓地道,“我送公文先告辞你们继续”
说完,重大夫拔腿便跑。
这一刻,他跑的极快。根本看不出他已经年迈
沈砚山将手指从眉心放下。然后目光落在那几个大大的包袱上。
晏锦瞧了一会,发现这几个包袱里,装的不过都是一些公文。
重大夫也当真够狠的,他不管沈砚山在不在书房内。直接将公文丢在书房之中。等沈砚山有空的时候。自然会批阅。而宋潜,显然就没重大夫这样老道的经验,他能做的便是不停的找沈砚山
而且。大多时候宋潜还是找不到这个人的。
晏锦的目光,挪道了不远处的檀木雕花桌上。
上面,堆积了满满的公文。晏锦以为这些是沈砚山做的,可现在她突然想起重大夫那随意的姿态,便立即明白了,这屋子里的一切,或许都是重大夫的杰作。
也难怪,沈砚山这个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会在听到重大夫的声音后,出奇的揉了揉眉心。
“若世子没有别的吩咐,那么我先告退了”晏锦见沈砚山良久不说话,便主动说道,“郡主这会应该醒了”
沈苍苍方才一直紧紧的握住缰绳,想要驯服那匹马,最后脱力的晕了过去。说起来,晏锦终究是有些担心她的
而且,放在地上这几大包袱的奏折,沈砚山也不知会批阅到何时
沈砚山将袖口撩了下来,然后淡淡地说,“嗯”
晏锦抬起腿,然后朝着屋外走去,可刚走到门口,她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转过身子来,看着沈砚山道,“世子,不知,可否能让我四叔,不要再跪着了”
这烈日炎炎的夏日,四叔纵然身子再好,也承受不住。
沈砚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微微挑眉,“他何时跪着了”
晏锦不是傻子,她立即便听明白了沈砚山话中的意思。然后晏锦屈膝福身同沈砚山又行了一个礼,“多谢世子来日若是有我能帮到您的地方,世子尽管开口”
“好”沈砚山倒是不客气,然后那双清冷的眼里,带了一丝笑,“你还要帮我做一件事”
晏锦方才,已经替他做了两件。
这句话落在晏锦耳里,倒是没有了刚才的那般震惊。她微微颔首,“一定在所不辞”
晏锦说完之后,才转身出了门。
屋外的溪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一阵风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