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1)

鸟语专家 薄暮冰轮 7380 汉字|22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三章

  沈睿修出院的时候天气已经开始转凉,白齐的这个夏天算是耗费在他的病房里了──蹭空调。

  也因此两人从泛泛之交成了很不错的朋友,这也不得不说缘分真是种很奇妙的东西。

  “以後开车要小心。”白齐送他出院的时候嘱咐道。

  沈睿修笑著点点头,然後说道:“我请你吃饭,去我家?”

  白齐犹豫了一下,想起今天回家也是他下厨,不如让懒惰成性的老爹活动活动手脚,遂点头,然後掏出手机给白老爹发短信令其自己解决午餐问题。

  白老爹回了一个哭丧著脸的表情企图用装可爱的政策把儿子骗回来给他做饭,被白齐选择性地无视了。

  这也是白齐第一次去沈睿修家,确切地说是沈家祖宅,和沈睿修的父亲沈明晏共进午餐──这给白齐带来相当大的压力,他战战兢兢地只敢夹离他最近的菜,八哥蹲在沈明晏的肩膀上歪著脑袋嘲笑白齐:【嘻嘻,不敢夹菜是吧,小子,这就是气场啊,气场!你炼个一百年也都明晏一半的气场。】

  白齐狠狠嚼著嘴里的食物心里已经把玄公子下锅了一百遍。

  沈睿修觉察到他的局促,还帮他夹了几筷子菜,白齐扒著饭来什麽吃什麽,全都食不知味地吞了下去。

  沈老爷子简直是杀器级别的BOSS啊,明明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完全不像有沈睿修这麽大一个儿子的样子,很是英俊儒雅,可是坐在那里却像是泰山一样一下子把山底下的白齐给吓趴了。

  那双狭长的凤眼之下像是敛藏了无数锋芒,却最终归於大风大浪之後的平寂。

  加上这个假期听了小巴和小菲不少的八卦,有不少都是说沈老爷子的,想当年……哼哼,想当年……

  每次听到这个开头白齐都会嘴角抽搐,然後正襟危坐听小巴讲述沈老爷子当年的事迹。

  二十多年前正值时代风起云涌之时,沈明晏白手起家,起初从黑道入手,待到家业大盛情势稳定,又审时度势开始漂白产业,据说这和当年沈夫人的意外去世有关,後来沈家逐渐从黑道中脱离,如今知情的人自然知道沈家暗地里黑白通吃,可是却也奈何不得了。

  白齐迅速扒完了饭,然後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坐在那里,就差把手交叉放在桌上了。

  玄公子用不为人知的鸟语讥笑了他整整一顿饭,然後还嚣张地飞到了他的肩膀上啄著白齐的耳朵叽叽咕咕地嘲笑他,作为在场唯一听得懂鸟语的人类,白齐怨恨的心情那就不必描述了。

  “玄公子在和你说什麽?”沈明晏突然问道。

  白齐吓了一跳,猛地挺直了腰杆以军训时报数的语气说道:“它它它什麽都没说!”

  沈睿修笑眯眯地看著他说道:“它当然不会说话。”

  玄公子对主人的儿子竟然敢小瞧它十分不满,开始拉长了声音学舌叫道:“傻瓜,坏银(人),傻瓜,坏银!”

  白齐的嘴角一抽一抽的,然後伸手在玄公子的脑袋上揉了揉。玄公子毫不领情地狠狠啄他的爪子,白齐的嘴角再抽,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揪了一下玄公子的尾毛,塞进口袋毁尸灭迹。

  然後一连串鸟语版的国骂就从玄公子嘴里滔滔不绝地流出来了,白齐淡定地听著,心里默默想菜市场的麻雀们骂街起来可比它凶多了,他早就见怪不怪。

  “难得阿玄这麽热情。”沈明晏靠在椅背上淡淡道,伸出手示意八哥回去。

  玄公子的眼珠转啊转,看了看沈明晏,又看了看白齐,最後傲骄地咕了一声,转身用屁股对著沈明晏,翘了翘尾巴不予理会。

  沈明晏露出了一个纵容的微笑,仿佛浑然不在意鸟儿的任性,转而问白齐:“会下棋吗?”

  白齐犹如被皇帝召见的大臣般诚惶诚恐地点头。

  “那好,陪我这个老头子来一局吧。”

  【横十三竖八。】

  啪嗒落子。

  【横十七竖九。】

  啪嗒再落子。

  【丢人,还要一只鸟来教你怎麽下棋,你怎麽和老爷子斗啊,人家都快专业级别了,最烦你们这群年轻人了,一点文化素养都没有。】玄公子翘著尾巴啄著白齐的耳朵嘀咕道。

  白齐保持著面瘫的表情和沈明晏在棋盘上厮杀。

  其实……他从来不会下围棋,他以为沈老爷子说的下棋是说下象棋。结果他一看到棋桌就傻眼了,好在玄公子挺“好心”的,帮著他和沈明晏来了一场──白齐怀疑它想和它主人对局一场很久了,终於找到了个机会。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棋倒是下得不错,颇有我的风格。”沈明晏骨节分明又修长好看的手指拈著一枚白子落下,一边说道。

  白齐笑得很尴尬,玄公子还在啄他的脑袋嘀咕道:【下假棋,丢人,丢人。】

  喂,到底是谁要下假棋的啊!

  白齐一边在心底默默吐槽,一边忍受著玄公子的骚扰啪嗒啪嗒落子。其实他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数格子,生怕一个放错就悲剧了。

  沈睿修在一旁看著两人下棋,间或抬头看看今天叽喳得特别厉害的玄公子。它一直蹲在白齐的肩上啄他的耳朵,白齐的耳朵被啄得通红。

  “阿玄今天倒是特别爱叫唤。”沈明晏深邃的眸子一扫玄公子和白齐,白齐被他看得胆战心惊,更觉得沈老爷子就连说话都是饱含深意的,需要仔细分析,奈何他草履虫的智商实在不能与之抗衡,只好傻笑以对。

  “大概难得看到陌生人比较兴奋吧。”白齐僵著一张脸回道。

  “它倒是挺喜欢你的,年轻人,你和鸟很有缘。”沈明晏意味深长道。

  “可能是因为我家就是开花鸟店的,从小就和鸟打交道。”白齐小声说。

  “听睿修说你家的鸟都不用关在笼子里,晚上都会自己回来。”

  “我爸养得好,把鸟一个个惯得很恋巢,我就只负责每天给它们喂水喂食的,当大爷伺候。”白齐说道。

  【别顾著聊了,我就快输了!】玄公子不耐烦地从啄白齐的耳朵转为啄脸颊,白齐有种微妙的被鸟类调戏的感觉,只好伸手捻住玄公子的嘴,小声道:“别闹,知不知道被你啄了很痛?”

  【唔唔唔唔!】被按住了鸟喙的玄公子开始拍翅膀,白齐不敢当著人家主人的面欺负八哥,只好怏怏地松手。

  结果玄公子的嘴一自由就开始一连串嘀咕,期间夹杂不雅词汇若干。

  【算了,你这个阿呆骂什麽都没反应,没趣得紧。】玄公子恹恹道,【投子认输吧,我输定的,连棋都是看著他下学会的,斗不过他。】

  白齐一听如闻大赦,立刻抓了几颗棋子往棋盘上一丢认输了。

  沈明晏狭长的凤眼微抬,转而对沈睿修说:“睿修,你来看看这局如何?”

  沈睿修闻言答道:“棋风很相似,如果只让我看棋局我会以为是父亲您闲著无聊和自己对弈呢。”

  沈明晏笑了笑,眼风扫过白齐,白齐立刻浑身一激灵,脊背挺直地坐好。

  “年轻人你……很有意思,有空多来陪陪我这个老头子,我年纪大了,每天闲著也是闲著,逗逗鸟下下棋,无聊得紧。”沈明晏说道。

  白齐的嘴巴一下子不大听使唤,倒豆子似的开始往外蹦词:“您看起来一点都不老啊,真的真的,您看起来就像沈睿修的哥哥似的,之前我还怀疑他父亲怎麽会这麽年轻……”

  白齐简直恨不得要自掴其面了,他都在胡说八道些什麽啊,乖乖把自己催眠成死不张嘴的河蚌多好,

  沈明晏大笑,沈睿修则是在一旁强忍著,顺带摸了摸白齐的头。白齐用幽怨的眼神瞪过去,玄公子叽叽咕咕地开始唠叨:【笨,连溜须拍马都不会,没见过这麽笨的人,阿呆!】

  白齐在心底泪流满面。

  他的存在就是个笑话!

  两只麻雀来白齐家索食,叽叽喳喳在窗台上跳来跳去。

  【饿啊饿啊饿啊,我要小米】一只小麻雀叽咕道。

  【我喜欢面包屑,要面包屑!配菜要葡萄干!】又一只圆鼓鼓的小麻雀抖抖小细腿在窗台上嚷嚷开了,还歪著小脑袋打量白齐家小小的店铺,似乎在鉴定这里面有没有葡萄干。

  “挑三拣四没有小米吃。”白齐用手指戳了戳索要葡萄干的麻雀,然後在窗台上撒了点小米说道。

  麻雀讨好地啄了啄他的手指,然後乖乖开始啄小米吃。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惨叫,一只黑乎乎的大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扑进花鸟店里,一边大叫著:【说你没见过我!】

  後面一群麻雀扑棱著飞过来,领头的那只嚷嚷著:【灭杀乌鸦嘴保护鸟类安全,雀雀有责、雀雀有责,看到请举报,看到请举报!】

  白齐善良地指路:“左边飞。”

  【多谢!】麻雀们一蜂窝地往左边飞走了。

  【你刚刚有看到一个黑东西飞进去吗?】在窗台上啄食的小麻雀扭头问道。

  【没有,我什麽都没看到。好饿,继续吃吧。】另一只麻雀摇摇小脑袋说道。

  两只麻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淡定低头啄小米。

  这年头,麻雀们都奸诈了。

  乌鸦预言帝这才从某个小壁橱里面钻了出来,摇头晃脑道:【都走了?】

  白齐喂著两只食客说道:“还有两只。”

  乌鸦顿时脸一黑,再次钻进壁橱里。

  “你有麻雀恐惧症吗?”白齐满脸黑线问道。这麽大个儿的家夥居然怕小麻雀,真是丢人丢到了家,也不学学他家的喜鹊,遇上了老鹰都敢脱光了毛上去肉搏,鸟见鸟怕的魔星一个。

  【它们总打我!一来一群!】壁橱里传来闷闷的声响。

  【我觉得它有密集生物恐惧症,你说呢?】小麻雀一边啄著小米一边问同伴道。

  【我们才两只啊,很密集吗?】另一只麻雀反问道。

  【唔,也许它是看到满窗台的小米觉得密集得很可怕,所以……】

  【可怜的小东西。】小麻雀摇摇头同情地说道,【那它要怎麽吃小米啊,看到一罐子直接就吓死了。】

  【它很大的,应该是大东西。】麻雀说道。

  【对哦,可怜的大东西……为什麽我觉得听著好奇怪啊,还是叫傻大个顺口。】

  白齐忍著笑,回头看了看壁橱,心想这个倒霉乌鸦嘴怎麽就不能改一改自己爱乱说话的毛病啊。

  吃饱喝足的两只麻雀欢快地飞走了,傻大个终於畏畏缩缩从壁橱里爬了出来,被白齐充满嘲笑意味的眼神给惹毛了,大声斥道:【看什麽看,没见过乌鸦啊!】

  白齐哦了一声,笑眯眯地说:“我只是没见过被麻雀追得满壁橱钻的乌鸦。”

  【口胡,老子这是不屑欺负小小麻雀们!】

  白齐一扭头,指著窗外说:“啊,有麻雀!”

  再回头的时候乌鸦已经不见了,显然,他是回到壁橱瑟瑟发抖去。

  “喂,我骗你的,傻大个儿。”白齐笑嘻嘻地把乌鸦从壁橱中拯救了出来,乌鸦怒瞪著他。

  【我诅咒你。】乌鸦恨恨道。

  “祥瑞御免。”白齐答得飞快。

  【哼,那我给姓沈的下诅咒!】乌鸦抬著脑袋得瑟道。

  “喂,你和他无冤无仇吧,干什麽扯著人家不放啊。”白齐逮住乌鸦戳了戳它的脑袋说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三天两头往人家病房跑,没事献殷勤,最近还时不时跑去人家家里蹭饭,都见家长了。啧啧啧,我早听路边的麻雀们八卦过一轮了。】乌鸦得意地摇晃著黑脑袋说道。

  “……我今天总算知道淫者见淫是什麽意思了。我和沈睿修绝对、绝对不是你脑补的这种关系。”白齐满脸黑线地澄清道。

  【你敢说你对人家没好感?】乌鸦斜睨他,一脸不相信。

  “有好感那是另一回事。”白齐撇撇嘴说道,“喂,就算我对他有好感那也不代表我们一定是一对吧。”

  【嘎嘎,谁知道呢,要不我来给你预言一下?】乌鸦预言帝歪著脑袋狞笑道──看到一只鸟类露出狞笑,绝对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尤其它展露狰狞的部位还是眼睛。

  “不要,你这个乌鸦嘴!上次就是你预言沈睿修撞车!要是你再乌鸦嘴我就把整个公园的麻雀都叫来──殴打你。”白齐阴测测地威胁道。

  吃饭睡觉打乌鸦,人生三大乐事啊。

  “……我和沈睿修绝对、绝对不是你脑补的这种关系。”刚要进门的沈睿修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一下子停住了。

  白齐似乎在和谁说话,可是沈睿修听到的只有乌鸦的呀呀声。

  “有好感那是另一回事。喂,就算我对他有好感那也不代表我们一定是一对吧。”

  “不要,你这个乌鸦嘴,上次就是你预言沈睿修撞车!要是你再乌鸦嘴我就把整个公园的麻雀都叫来──殴打你。”

  沈睿修的嘴角噙著笑,至少,他也不是全无希望,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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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沈睿修的电话到了公园外面,天已经黑了,街灯照亮了马路。一辆辆车开了过去,车灯打在沈睿修俊美儒雅的脸上,忽明忽暗,却又像是平添了无限的暧昧和温柔。

  他靠在车上,远远看见了跑出来的白齐,对他招了招手。

  “去哪?”白齐问道。

  “去个好地方。”沈睿修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大大勾起了白齐的好奇心。眼看没法从沈睿修嘴里套出话来,他也只好乖乖坐到副驾驶座上。

  “我说你现在开车会不会有阴影?”白齐突然问道。

  “要不你来开?”沈睿修侧过脸调笑道。

  白齐默默扭头,这麽贵的车要是被他蹭掉了一点漆,把他卖掉也赔不起,他还是老老实实当乘客吧──虽然这是个有事故前科的司机。

  车在十字路口停下了,白齐默默数著红灯的秒数,忽然像是受到了莫名的暗示,突然扭过头去看沈睿修。

  沈睿修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手支在车窗上微微侧身看著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白齐,长长睫毛下的黑眸折射著窗外零星的灯光,却显得格外熠熠生辉,粲若星辰。

  那种有些暧昧的笑意让白齐心跳一滞,别过脸看著窗外,催眠自己刚才什麽都没看见。

  沈睿修从後视镜看到白齐的侧脸,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忽的他似乎发现了什麽,一双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後面那辆车远远跟著他们很久了。

  沈睿修玩味地挑起嘴角,被跟踪这种事情也不是一两次了,尤其是上次的车祸,要不是他车技过硬恐怕就交代在那儿了,当年沈家还在道上混的时候他还被绑架过,後来沈老爷子金盆洗手把家族的产业漂白,现在可是“清清白白”的生意人,可惜,黑了容易想白回来就难了。

  “飙过车吗?”沈睿修带著笑意的声音响起,白齐啊了一声,摇摇头。

  “那今天试试吧。”沈睿修说道,一踩油门,白齐立刻被惯性抵在了车座上。

  “喂喂喂,别这样啊……”白齐看著时速表立刻飙上了100并且持续往上飙110,120……他感觉自己在坐过山车!

  急转弯的时候白齐已经闭上眼睛不敢看,心跳一路往上飙快得像是要崩坏一样,他总算知道这家夥是怎麽车祸的了!

  “停停停啊啊啊啊……”险些擦上前面一辆车的一幕让刚刚睁开眼看一下路况的白齐尖叫了出来,立刻又闭上眼睛。

  神啊,让他晕过去吧!要不让这个飙车狂清醒过来吧!

  不知道绕了多少弯,车子终於减速停了下来。白齐脸色惨白惊魂未定地坐在那里,一脸呆滞。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终於缓慢减速,一点点恢复正常。

  没死真是太好了,白齐在心底默默吐槽,回家一定去烧三炷香。

  “还好吧?你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糕。”沈睿修凑近了白齐,笑著说道。靠得近了,沈睿修呼出来的温热气息落在白齐的耳边,微微的麻痒和不自在让白齐往旁边缩了缩,耳朵不自觉地红了。

  他僵硬地扭过头去顶著车窗,幽幽吐出三个字:“我恨你。”

  沈睿修闻言大笑,安慰似的拍拍白齐的肩膀帮他解下了安全带。

  “还走得动吗?需要我抱你进去吗?”沈睿修调笑道。

  白齐的鸡血一下子上涌了,先是长篇大论论述一下飙车的主观恶性和社会危害性,然後论述一下车祸的危害性和刚才他隐隐约约听到的警笛声,最後沈痛教育沈睿修年轻人不能胡乱图刺激,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沈睿修笑眯眯地听著他的唠叨,然後频频点头表示同意,可是显然他是个态度良好但是屡教不改的累犯。白齐只好长叹一声:“为了我的生命安全,我以後还是靠自己两条腿解决交通问题吧。”

  “一般人我不带他飙车。”沈睿修玩笑似的说道。

  白齐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打开车门走出去,为了形象他还得忍受著两脚哆嗦的感觉挺直腰杆大步往前走。

  “你说的好地方就是酒吧吗?”白齐扭头问沈睿修。

  沈睿修笑得有几分诡秘,说道:“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有一刹那白齐被他的笑容晃到了眼,默默抬头去看酒吧的名字:BLUE LIGHT。

  “一个朋友开的,偶尔会来捧捧场。”沈睿修说道。

  白齐点点头,跟著沈睿修走了进去。现在时间还早,酒吧里稀稀落落只有几个人。轻柔的音乐和温馨昏黄的灯光让这里看起来有种与众不同的清幽的感觉,与白齐脑中想象的灯红酒绿糜烂情色相差甚远。

  吧台的调酒师和沈睿修认识,打了个招呼就问要什麽。沈睿修看了看白齐,白齐摇摇头表示随便。

  “两杯比尔布洛克。”沈睿修拉著白齐往吧台前一坐,说道。

  白齐一直左顾右盼好奇地看来看去,这是他第一次来酒吧难免比较兴奋,结果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在角落的那一对卿卿我我的……好像是男人!

  白齐揉揉眼睛,再一看,果然是男人。突然预感到不对劲的白齐僵著脖子环顾了一圈,除了蹲在吧台瞅著他看个不停的那只黑猫不知道是公是母之外,他完全没在这里发现雌性生物。

  正想著,一对姑娘走了进来,手挽手亲亲热热。

  白齐眼前一黑,就算是女的,可也不能是一对女的啊……

  大概是白齐的表情变得太明显了,沈睿修把调好的鸡尾酒递给白齐微笑道:“嗯?很难接受吗?”

  白齐咕噜咕噜地吞了一口酒,小声说:“不,我只是有点惊讶罢了。”

  其实他是个GAY啊,虽然怕被老爹打断腿没敢出柜,也不敢去外面鬼混,可是本质上他对男人的兴趣远远大於女人。虽然美丽的女性他一样是欣赏的,但是那种纯欣赏就像是……他喜欢鸟类一样,难道指望他去和一只鸟搅基吗?!

  对鸡尾酒一窍不通的白齐啜著杯中的蓝色酒液,他不大能喝,逢年过节一瓶啤酒保准放倒他,导致白老爹总是拿他可怜的酒量嘲笑他。

  “以前只是听说过……有GAY吧,不过倒是第一次来。”白齐小声说道,岂止是第一次进GAY吧,连一般的酒吧他都是第一次来。

  “一个朋友开的,我也有参股,所以偶尔也会来店里转转,这里基本上还是挺干净的,气氛也不错。”沈睿修笑了笑说道,酒杯在他的薄唇边碰了碰,被酒滋润过的唇散发著诱人的光泽,一瞬间白齐有些许的恍惚。

  混蛋,又被电到了。

  白齐唾弃了自己一把,别过脸猛喝酒。一杯见底他已经有点晕乎乎的。比尔布洛克的酒精度不高,可是白齐的酒量实在差到了某种境界。而且一直在心底默默纠结沈睿修到底弯不弯让他的脑细胞死伤惨重,更加方便了酒精把麻醉剂注射进每一个可怜的脑细胞中。

  一直蹲在吧台上的黑猫抬著下巴翘著尾巴从他们面前走过,还用屁股对著白齐,然後用长长的猫尾扫过白齐的鼻子。

  白齐抽了抽鼻子,猛地打了个喷嚏,嘴里的酒被呛了出来,挂在嘴角边。他吸了吸鼻子咕哝道:“猫?”显然已经有点晕乎乎了。

  沈睿修一直微笑著看著他,掏出格子手帕在他脸上擦了擦。白齐感觉思维慢了好几拍,直到手帕远离了他的脸他才反应过来:“你居然用手帕?”

  沈睿修露出一个很无辜的笑容。

  黑猫喵伊了一声,继续拿尾巴调戏白齐。白齐傻乎乎地用手甩开往他脸上蹭的猫尾巴,黑猫见求欢不成,只好喵伊了一声翘著尾巴走了,换个人继续调戏。

  “这只黑猫可是酒吧里的吉祥物,几乎每个人都被它调戏过一遍。”沈睿修支著下巴说道。

  白齐呆呆地看著黑猫跑到另一个单身客人那里,用尾巴蹭人家的脸。

  “要再来一杯吗?”沈睿修问道。

  白齐摇摇头,按了按额角说道:“我有点晕了。”

  “唔?一般鸡尾酒是不会喝醉的,除非酒量实在不行。”

  “……”白齐闷了一下,立刻表示自己没有喝醉,於是他的面前又多了一杯鸡尾酒。

  “放心,你喝醉了我也不会把你丢在路上的。”沈睿修笑著说道。

  “谅你也不敢。”白齐咕哝了一声。

  照顾一个酒醉的家夥其实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当你遇上一个酒量差酒品更差的家夥,那简直就是个灾难。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这个酒鬼还没喝到要吐的程度。

  可是某人显然很乐於享受这场灾难。

  “嗝,吉祥快生了,我得回去,嗝……回去照看她。”喝得醉醺醺的白齐靠在沈睿修的身上咕哝道。

  “吉祥是谁?”正扛著白齐进电梯的沈睿修愣了愣,反问道。

  “笨蛋……我家的……嗝,相思鸟啊,吉祥……嗝,特别奇怪,人家……都是四五月……生蛋,它偏偏……嗝,这麽晚了才生……”白齐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在沈睿修的耳边呢喃著。

  “吉祥还说……这次,嗝,说什麽也要生出只小母鸟来,嗝,她最烦儿子了,每天都往外面跑……嗝,还是,还是女儿好。”

  “唔,你家的鸟很神奇,它托梦给你吗?”沈睿修一手掏出钥匙开门,一手还揽著白齐。

  “托梦?……又不是玄公子,一般的鸟哪里会托梦……”白齐嘀嘀咕咕地说道,终於打了个哈欠忍不住睡过去了。

  沈睿修好不容易把人架回房间往床上一放,白齐已经进入黑甜乡了。

  柔和的壁灯亮光落在白齐的睡脸上,让他原本就俊秀的五官更显得安静柔和。沈睿修在床边坐下,伸手帮他理了理遮住了眼睛的碎发。

  淡色的唇微微开合著,白齐似乎觉得有点不舒服,哼哼唧唧了几声在柔软的枕头上蹭了蹭。

  手指不自觉地抚上了白齐的脸庞,沈睿修俯身在他的唇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浅尝辄止。第一次带著这种温柔的心情去亲吻一个人,不是情欲冲动的占有,而是一种莫名的温柔。一如对待这人时候的心情,一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柔和安宁。

  每次他来病房陪他的时候都会带上一本书,自己在那里自得其乐地看;偶尔会和他抢电视,最喜欢看的是动物世界和人与自然──他似乎天生就喜欢动物,对於人,则是温和礼貌,却疏离。

  这个人,一直以来都很与众不同。沈睿修也记不清楚究竟是什麽时候起忽然就这麽频繁地想起他,或许从第一见到他的时候,就隐约觉得这个人很不同。

  笑起来很温柔,很喜欢鸟,鸟儿们似乎也很喜欢他。很会关心人,但也仅仅是关心,他像是有一个属於自己的世界,顽固地拒绝别人去涉足。他还喜欢自言自语地和鸟类说话,玄公子很喜欢他,老爷子也很喜欢他。

  其余,似乎就没有了。

  他们所有过的交集其实并不多,一整个夏天在病房里的相处,有时候会聊起自己的事情,但是谈得很少,说得最多的似乎就是关於他买回家的两只鹦鹉。

  想到了鹦鹉,沈睿修抬头看了看挂在浴室旁的鸟笼,两只鹦鹉以同一种奇异的姿态趴在笼子里看著他们,四只小眼睛一眨不眨。

  莫名的被窥视的感觉让沈睿修的感觉很糟糕,他起身把笼子摘下来挂进了浴室,两只鹦鹉扑棱著翅膀叫了起来,似乎不愿意离开原来的位置。

  “再吵没有花生米。”沈睿修一本正经地对两只大绯胸鹦鹉说道。

  【太差劲了,竟然威胁两只鹦鹉!都是白齐教坏他的!】小巴气愤地用鸟语抗议道,但是很遗憾,沈睿修听不懂,在他听来这只不听话的鹦鹉只是在叽叽咕咕地叫个不停。

  【算了算了,老公你也别闹了,省得真的没花生米吃。】小菲啄了啄小巴的脑袋安抚道。

  【哼,我这不是怕小齐吃亏嘛,这个阿呆完全不知道这家夥的狼子野心!斯文败类,衣冠禽兽,哼!】

  拉上浴室的门隔绝了两只鹦鹉的聒噪,沈睿修远远地看著熟睡的白齐。他满足地蹭了蹭枕头,喃喃了什麽,继续他香甜的睡眠。

  这家夥……一点戒心都没有。

  鸟语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