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ACT3·罪血
119.
在那一句话后, 谢童的神经刹那间绷紧。
雨林地,学员, 人质……
这样的词语联系到一起,教他刹那间便想起来, 两年前在训练营里的旧事。
斯图加特……怎么会知晓?
看着他仍然平静的, 但略略显得警惕的面容,斯图加特兴味的笑起来。zh
神经已然兴奋到极致,血液在快速的流动, 让他以咏叹调一般的语气, 讲出来了那个在雨林地里的爱情故事。
不是两年前。
是许多年前,几乎是二十三年前的, 一个无疾而终的爱情故事。
矫健的解救者, 少年的人质, 他们一路在杀机四伏的雨林地里逃出生天,而在那之后, 被解救出来的那个少年人,爱上了将他救出来的学员。
斯图加特微微笑道:“你知道那个学员是谁吗?”
在故事被款款道来后,谢童浑身的血液都要僵硬了。
被注入了松弛剂的肌肉使不起力气,一片绵软, 让他想要行动都不能够。
而如果可以,如果可以……他只想要找出一卷胶带,封住那个神色可恶的人的嘴巴,或者说直接报以老拳,打掉他的牙齿, 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不想听那个故事,他只想要逃避,他只想要活在属于自己的现实里。
然而他最想要忘却的,却偏偏被人刻意提起。
斯图加特含着笑,眉眼翩翩,风度一如舞会上温文尔雅的绅士:“或许你不知道,你跟他还拥有着一个姓氏。”
谢童垂着头,近乎于痛苦的想,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他甚至知道,连他们的名字,都是那么的相似。
谢青橦。
谢童。
两年前他一度翻出来一张被烧的残缺的照片,被小心翼翼的夹在了书籍里,主人或许是想要藏起,却被他无意中发现。
像蝴蝶一般振翅,翩然掉落,正如他摔碎在地上的心脏,裂成了无数碎片,而他仍然想要捡起,黏合,献到那人手中。
他听到了微微的笑声,醇厚如酒,又带着丝丝缕缕的兴味。
斯图加特说:“我有没有告诉你,你们长得真的很相似?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谢童嘴唇嚅动着,嘶声道:“是么?”
斯图加特道:“当然,我这里还留有当年那个爱情故事的照片呢……啧啧,真是上天恩爱的一对啊!”
谢童想要抬头又不敢抬头,想要看又不敢看。
他知道只要看一眼,自己就会被判定死刑。
然而终究是按捺不住。
他抬起了头颅,看到了那一张略略发黄的照片,正如记忆中那样,所不同的是,边缘处未曾被烧焦掉一个角,其上被吻的那个主人公露出了张完整的面庞。
就像他一直都在镜子里看到的那样。
斯图加特欣赏着他的表情,近乎于恶意的微笑道:“难怪我听说,两年前殷又起了兴致……主动要求到训练营里去做人质。”
——只不过是为了当年的一幕重现而已。
——只不过是为了心上铭刻下的那抹影子而已。
他心心念念的都是许多年前雨林地里将他救出来的那个人,甚至时隔多年,不惜纡尊降贵,再度扮演被解救的人质。
谢童以为自己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不再惧怕任何打击,骤然间听闻这一个消息,依旧难过到心碎。
为什么要让他知道呢?
让他依旧蒙在鼓里,在幻梦中活着不好吗?
偏偏要这个样子,撕碎华美的外衣,露出其中狰狞丑陋的内里。
让他再没有任何力气面对。
斯图加特看着他,像是感叹一般的说道:“这么多年了,殷的口味,居然一点都没有变……真是长情呢。”
谢童闭上了眼睛,不想去听这个人口中吐露出来的任何话语。
记忆中最美好的事情陡然变得如此残酷,再一次赤|裸|裸的面对那一个事实,不过是替身而已。
他想,大概今天决定上这艘船,走到“水晶宫号”上,就是最大的错误了。
他察觉到了一股目光,兴味的,带着探究与评估的意味,那样的眼神就好像他只是一个带去乐趣的玩具,除却被撕开、被扯碎,提供给人欢愉以外,再没有任何别的用处。
似乎他越是痛苦,斯图加特就越是兴奋。
指甲掐入了掌心,谢童竭力让自己清醒过来,那些几乎要炸裂掉的情绪依旧存在于他的胸膛里,却被他拼命包裹着,压抑着,压缩成成吨的巨石,沉沉的缀入了胸腔中。
许久后,他终于让那些翻滚咆哮的情绪缩了回去,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下来。
斯图加特看着他略略显得苍白的面容,心里却是十分遗憾的。
他轻声道:“怎么样,小朋友,还相信你的殷叔叔吗?”
斯图加特再度走到了他的身前,目光落在他颤抖的,痉挛的四肢上。
“现在还喜欢他吗?”
谢童垂着头颅,眼珠吃力的盯住自己的脚尖,却笑了起来。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被风一吹就要碎掉:“没关系……不管是这张脸,还是这个人,只要能让殷叔叔高兴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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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图加特一时愕然。
他断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便行事果断的亚裔青年,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竟是情根深种,哪怕当个替身,也是愿意的。
在初时的痛苦过去后,谢童抬起了头来,他的眼神是清明且澄朗的,并无半丝迟疑与犹豫,透亮到可以倒影出人的影子。
半晌,斯图加特嗤笑了一声,道:“你倒是痴情。”
他无声的立在原地,端详着谢童的这一张面容,若有所思。
无声深处,却有一个念头在悄然流转。
如果连这张脸都没有了呢?
如果连整个人,都彻底被毁掉了呢?
从头到尾,从里到外,彻头彻尾的毁掉一个人,摧残他的精神,扭曲他的意志,折断他的骨头,让他只能像一条狗一样,摇尾乞怜。
斯图加特有无数种方法都可以达成这个目标,然而在“水晶宫号”正在快速行驶的眼下,在殷家家主即将来到这艘船的眼下,那些手段,显然都派不上用场。
太仓促了。
就算是最简单的调|教,也不是就这么点儿时间就能够完成的。
何况以殷野歌对于眼前亚裔青年的重视程度,恐怕他在肉体上的那些刑法一旦施加,便会惹来疯狂的报复。
斯图加特暂时还没有跟殷家对上的想法。
不过他依旧按捺不住心中蠢蠢欲动的念头,自从扎根、破土以后,就在罪恶的土壤中,飞速生长。
何况,他还想要知道,眼前这个人,在殷野歌的心中,究竟有多大的分量。
他屈起了手指,轻轻敲击着椅背,脑海中划过无数个念头,思索着在眼前短短的时间中,还可以施加出什么样的手段。
让亚裔青年再不能无所顾忌的垂泣怜爱,彻底的被抛弃掉。
在分针走过某一刻度的时候,斯图加特想到了。
那个有趣的念头一旦产生就压抑不下,让他兴味的拍手,对着旁边的保镖吩咐。
他是“水晶宫号”上至高无上的王者,在这片地域里,他就是绝对意义上的主人。对于他的话语,没有任何迟疑,保镖便下去,不久后,拎回来了一个银白色的金属箱。
斯图加特的手指按住了在前的指纹锁,不久后,只听到“咔哒”一声,银白色的金属箱便缓缓打开,白雾冒了出来。
那里面大概是装着什么针管或者说是试剂,依靠冷藏进行保存,在白雾缓缓散尽后,其中透明的玻璃管终于现在众人眼前。被稳固的插在凹槽中,里面的液体呈现出一种堪称梦幻的莹绿色。
不是没有见过针剂与溶液,这样幽幽的、仿佛泛着荧光的绿色,只要看一样,便教人产生了无数负面的联想。
只是轻轻扫过一眼,谢童连发问都没有,他显得镇定极了。
不用作想便知道,这个被取来的银白色金属箱、这里面装着的莹绿色试剂,多半便是要用到他的身上。
手脚发软,想要强行反抗不啻于天方夜谭,倒不如听听,斯图加特会怎么讲,说不定还能寻找到一线生机。
斯图加特看到他镇定的面容,反而有些不满,但是这些情绪在掠过莹绿色的试剂溶液后,就烟消云散,反而变作了一种堪称狂热的神态。
他手指轻轻抚摸着细细的容器顶部,眼神痴迷,看上去就如同在抚摸着自己的情人,道:“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谢童连回答都没有,他甚至连分出一点眼神给斯图加特的力气都欠奉。
当然斯图加特是并不会在意的,他眼下已经陷入了绝对的狂热与迷恋中,语气低缓,就如同形容自己的梦中情人:“Pandora,来自上帝的恩赐,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我们终于破解掉这一段密码,解读到潜藏在其下的秘密……他可以让一个少年瞬间变成大力士,也可以让一名军人变成不可打败的战士,轻而易举便可以改变人的身体素质,让他们成为超人。”
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谢童一时间愕然。
他眼中的震惊无法掩饰,很好的取悦了痴醉于其间的斯图加特。男人笑起来,烟灰色的眼瞳倒映着莹绿色的溶液,显得诡异且不详。
轻柔的声音,如同情人的细语:“可惜,人类最伟大的成就,却甚少有人能够享受的起。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一,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身体承受不了Pandora改造的强度,变得疯掉。”
谢童抿住了嘴唇,他隐隐间能够预想,斯图加特想要做什么。
果然,下一刻,烟灰色的眼瞳就从药剂上离开,转向了他。
斯图加特幽幽的语气几近于毛骨悚然:“小朋友,你猜一猜,你会不会就是那百分之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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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绿色的溶液被封存在玻璃管内,白雾散尽后,散发着荧荧的光芒。
Pandora。
大概是因为内心中的痴迷与喜爱,让斯图加特十分仔细的介绍这种试剂的由来。
从某些能够致幻的植物中提取,再用以特殊方法提纯,他们走遍了南美的雨林地,探索过无数的原始部落,追寻过无数离奇的神话传说。历时多年,经过科研人员一代又一代的改良,终于研究出来了眼前的试剂。
在八年前初代试剂出现以后,这已经是第四代了。在此之前的第三代Pandora,对于人体素质的提高要远远超乎于初代,但与之俱来的,是堪称可怜的成功率。
事实上,斯图加特并没有说真话。
在他位于某个小国深处的研究所内,铁质的牢笼与电网后,关押着无数注射了第三代Pandora试剂的试验品。
他们大多数分为了截然不同的两类。
其中一类是在注射许久后,身体力量清晰可见的加强,但与之同时出现的就是精神上堪称可怕的衰弱,所有试验品都陷入了疯狂的幻觉中,丧失了神志,宛如兽类咆哮嘶吼,几乎算不上是一个人。
另一类则如同注射了离奇致幻剂一般,陷入了长久的戒断症状中,像一条死狗一样发疯的自残,啃噬自己的手腕,撕咬自己的皮肉,如同末日小说以活人为食的丧尸,所不同的是,他们气息依旧温热,从先啃噬自己开始。
这样的试剂几乎算不上是成功的,然而出现第一种反应的试验品,在刚刚注射后不久到丧失清醒意识沦陷的那段时间内,的确可以算得上是钢铁战士,就这样,也远远超出了彻底失败的前两种试剂,足以让人欣喜了。
在第三代Pandora试剂的基础上,研究所紧锣密鼓的研究出来了第四代,也就是如今被密封在玻璃容器中、装在银白金属箱中的液体。
可惜,这一代的试剂才刚刚注入试验品身上,还没来得及看效果,斯图加特就离开了秘密研究所,来到了这茫茫的大海间。
他连新一代的试剂会对人体产生什么样的结果都不知道。
但是并没有关系的,总归不过是那几样的,不是吗?
斯图加特对着手脚痉挛的青年,露出了堪称地狱魔鬼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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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幻剂?”
谢童的声音显得有一些沙哑,在他问出这句话后,斯图加特脸上,露出了一个令人心悸的笑容。
那其下会发生什么,就算是用脚趾头也能够想出来。
谢童轻声道:“你给我注射这个,就没想过后果吗?”
斯图加特眯起了眼睛,神色中甚至有几分可怜的意味,拍了拍谢童的脸颊,语气是嘲讽且怜悯的:“小朋友,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很天真?你该不会当真以为,为此殷会跟我撕破脸皮吧……在他的眼里,只有永远的利益。”
更何况,就算一怒之下殷野歌与他撕破了脸皮,他也不过是放弃这一个还算舒心的合作伙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重新选一个罢了。
两年前,作为他合作伙伴的,也是杨家,而不是殷野歌,不是吗?
还有一个原因,斯图加特并没有说出来,那却是驱使着他冒着巨大风险这么做的最根本的原因。
他只是想毁掉谢童,看着他陷入沉沦与绝望中,像一条疯狗一样的祈求。
到那个时候,本就是把他当做一个影子的殷野歌,还会再看他一眼吗?
看着谢童苍白憔悴的神色,还有抗拒抵制的眼神,斯图加特反而笑起来,他说:“别这么看我,小朋友,这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坏人……好吧,偶尔我还是很民主的。”
他用眼神示意,用某种古怪的语言快速的说了几句,于是保镖下去,又一个银白色的金属箱子被提了过来。如果不是上面写着的长长字母,拼成的晦涩难懂的词汇,几乎要以为与刚才那个银白色金属箱相同。
斯图加特打开了新的金属箱,白色的雾气从中冒了出来,在散尽后谢童看到了其中装着的物体。
与先前金属箱相同的玻璃试剂容器,与之不同的是,里面封存的液体,是浓重而刺眼的血色。
在玻璃容器上封着一层透明的壁障,如同某种隔绝的保护。
这一次,斯图加特连手都没有伸过去,他只是把金属密码箱调转了一个角度,使得开口朝向了谢童。
“让我看看,埃博拉,狂犬病,艾滋,瓜纳瑞托……小朋友,或许你想在这几个里面选?”
玻璃容器中几近于凝固的血色,在刺目白光的照射下,交织成了黑暗与罪恶的深渊。
如果说刚才的Pandora还能让人有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那么这一个新的密码箱所展露出来的液体,足以让人全身都僵硬了。
随便抽出来哪一支,推射注入他的体内,便相当于宣告了他的死刑。
斯图加特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语气如同恩赐:“你瞧,你要的民主来了,假如你想要选择这些,我也并没有异议的。”
两个打开的金属密码箱如同狰狞的恶兽,朝着不远处的少年,张开了血盆巨口。
“不要说你一个也不想要选。”斯图加特轻松的说,“那就只有你的殷叔叔去承担了,他眼下还在那艘货轮上,不用我提醒你,上面装了遥控|炸|弹的吧?”
在这句话后,谢童的身体仿佛都僵硬起来。
或许这只是一段骗人的谎话,但是这样的后手,完全是有可能留的下来的……他不敢赌!不敢!
斯图加特兴奋的看着他,眼中都弥散出了淡淡的血丝。
“告诉我你的选择,是你,或者,是殷……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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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冰冷。
楚歌立在码头,太阳穴突突的直跳,仿佛有什么无法掌控的事情正在发生。
他下意识握住了自己的手,问道:“统子,人怎么样?”
系统说:“还活着,没死。”
但是能够给出这样的回答就很不错了,系统只能检测到这个地步,总比上个世界,什么都检查不出来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也越发黑沉起来,仿佛黎明前最后的一抹灰霾。
许久之后,他们终于捕捉到了在海上的那一个黑点。
水晶宫号正在缓缓驶来。
游轮并没有靠近码头,而是在中途游曳,楚歌蹙起了眉,他知道斯图加特不可能停靠在岸上,斯图加特想要逼迫他过去。
红点闪闪烁烁,楚歌伸出了手,通讯工具被递到了他的手中。
“人呢?”询问的语气像冰渣子一样,冷淡到了极致。
隔着茫茫大海,另一侧,水晶宫号的顶层。
将将注入了莹绿色试剂的谢童面色惨白,湿漉漉的额头仿佛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他依旧瘫软在宽大的椅子上,然而已经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手脚仿佛都痉挛起来。
斯图加特的目光扫过了他有些涣散的瞳孔,漫不经心的想,那看上去,这一次出现的效果,就是属于致幻剂的那一部分了。
不久后,眼下还强自镇定的青年就会跪在地上毫无尊严的向他祈求,恳请他赐药,口吐白沫,四肢痉挛,就像活在污水沟里的臭虫一样。
手指拨过了某一个键,霎时间,原本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室内。
男人的声音清清泠泠,像是凛冬冰封的湖水,雪山一样的冷漠。
斯图加特悠悠的笑起来,烟灰色的眼瞳映出了谢童痉挛的影,宛如叹息:“不过是一个小情人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在意呢,殷……没有了这一个,多的是鲜嫩可爱的男孩子送过来。”
“小情人?”
只是一声简短的重复,却让斯图加特兴奋起来,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问道:“难道不是你的小情人吗?殷……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是一个如此冷淡薄情的人。”
似乎是一声冷笑,带着化不去的讥诮:“你以为自己知晓些什么,未免也太过于高估自己。”
嘲讽的话语,却让斯图加特更加的兴奋,只要想象殷野歌苍白阴郁的样子,在对比眼下瘫软的谢童,便足以斯图加特精神达到高|潮。
他意有所指:“我当然知晓,就比如你眼下,似乎很在意你的小情人。”
轻薄的帘幕被拉开,露出了其外黑沉沉的夜色,透过高倍镜片,隐隐可以看见海岸线上废弃码头处停靠的货轮。
在他身后,不曾注意到的地方,谢童的眼神凝了一凝。
斯图加特知道,此刻正在与自己通话的人并没有前往水晶宫号,但是没有关系,他都不在意的。
“你可真是宠爱他,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任由他一个人去做,也不怕他搞砸。”
漫不经心的话语透过通讯器,响彻室内:“那又怎样呢?”
就算搞砸了一项交易,也还有别的交易会进行,就算眼下会搞砸,却不代表日后也会,假如拘着他,什么都不让他做,诚然一点错误都不会犯,可那还有什么意思?
里面饱含着的意味楚歌并没有说出来,然而奇妙的,斯图加特却全部听懂了。
他有些迷惑的望着瘫倒在椅子上,手脚已然在不住痉挛的谢童,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冷淡薄情的殷野歌会为了一个人做到这样。
这紧紧是单凭一张脸就能够做到的吗?
结合他打探来的,隐隐约约的,有关于殷家家主意属小情人成为继承人的传言,几乎教人觉得,他是被迷昏了头。
斯图加特喃喃道:“你看上去就像被下了某种巫术,完全失了心。”
“是吗?”仿佛是懒洋洋的笑了声,终于谈到了正事,“说吧,斯图加特,你的条件是什么?”
被楚歌装上了□□的那一船军|火,还有眼下被扣在水晶宫号上的人。
按照早就已经想好的策略,还有各种引人深入的计划,斯图加特说:“货归你,人归我。”
老调重弹,遭到了无情的拒绝,甚至连话语都没有,直接变作了一声冷笑。
就是这个样子。
越是看重被他逮住的谢童,他手里的砝码就越重,就越是有谈判的底气。
而当一切被掀开后,眼下显得情深义重的两人,矛盾也就会越深。
斯图加特捏紧了手中的通讯器,道:“很难想象你会这么看重一个小情人。”
与之同时,海上,楚歌凝视着远处渐渐现出金光的天廓。
水天相接处,灰蒙蒙的那一线上,陡然现出来一点金光,慢慢的,慢慢的,如同负载着重物,吃力的爬升。初时只是极细微的一点,但渐渐地,就联翩成了线,一道遥遥的金线出现在了海上,朝阳自水天相接处升起,驱散了世界笼罩的黑暗。
迎着耀目的金|日,楚歌缓缓道:“你错了,他不是我的情人。”
斯图加特兴味的勾起了唇角,几乎是想要迫不及待的转身,去看谢童的面上的神情。
但是在那之前,下一句话就让他的脚步顿住:“他是我的爱人。”
一刹那间,四周的声音都像是消失了,斯图加特恨不得将手中的通讯器砸碎在墙壁上。
下一刻,风声陡起。
如有猛兽合身扑来,敏锐的感觉让他下意识躲避,然而千锤百炼过的身手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一只手臂劈砍向了他的肩膀,下一刻,剧痛袭来,只听得“咔嚓”一声,两边的手臂都被人轻松卸下。
压住他的是一股可怕的力量,轻而易举的控制住了他的身体,在那样的高压下,拼尽全身力气的反抗都显得软绵而无力。
湿润的拇指按住了他的咽喉,不过略略一动,传来的便是几乎碎裂般的剧痛,斯图加特痛苦的喘|息了一声,感觉自己的喉骨似乎都碎掉了。
他被完全钳制住,谢童隐匿在他的身后,两名保|镖投鼠忌器,压根就不敢开枪。
斯图加特手指微动,立刻感觉到一只手掌覆住了他的手掌,将之硬生生的捏碎。
肉体上施加的疼痛让他刹那间冷汗都冒了出来,在下一刻看到谢童做了什么后,冷汗彻底的袭上了他的背脊。
在他书桌下、上了锁的密码箱,被谢童单手给掰开了,轻易的就好像只是吹一颗泡泡糖一样,他拎出了其内线条流畅的银色□□,“咔哒”一声,抵在了太阳穴上。
冰冷的金属带着危险的气息,没人比斯图加特更了解这支枪的威力,只要一扣下扳机,他的脑袋就会被打的粉碎。
贴着青年湿冷的身躯,斯图加特却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仿佛完全顾不上抵着他脑袋的那支枪口一样。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滑落,顺着他的背脊爬升起,然而神经却被剧烈刺激着,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兴奋之情。
这样可怕的力量,完全让人无法想象的身体改变,不同于以往做过的任何一次实验……
斯图加特开口想要说话,喉骨处的剧痛让他一个完整的词语都说不出来,只能冒出含糊破碎的音节。
——成功了吗?
难道他就是完美的实验体吗?
无声无息的两下,保|镖便已经轰然倒地,而谢童是什么时候做动作的都没有人看清。
与之同时谢童低下了头,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头发,把他像货物一般粗鲁的迫使脑袋抬起来。
他的声音像耳语一样:“你想过是眼下这种结果吗?”
斯图加特与他对视,却疯狂的笑起来,剧痛让他撕心裂肺的咳嗽,几乎是满面涨红。
他们无声无息的对视,谢童眼神清澈明朗,而斯图加特烟灰色的眼瞳中弥散起血丝,密密麻麻的张开,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可怖起来。即便是这个样子,斯图加特依旧死死的盯住谢童,那眼神竟然是有些痴迷和狂热的。
谢童冷冷的看着他,道:“喜欢吗,要我给你打一支吗?”
尽管眼神清明,然而漆黑的眼瞳中,也弥散起了淡淡的血丝,与斯图加特两相对比,说不出的吓人。
他的目光转向了两个银白色的金属密码箱,然后,手指伸向了装着红色罪恶液体的那一个。
在看到被他拖过来的金属密码箱后,斯图加特整个人都僵硬了,一刹那间剧烈的哆嗦起来,眼中迸发出害怕与恐惧交杂的色彩,他拼命的想要往后退,却被谢童钳制着,哪里都去不了。
“埃博拉,狂犬病,艾滋,瓜纳瑞托……告诉我,你喜欢哪一个?还是说,全部都想要尝试一下?”
谢童把先前的问句全部都还给了他,目光转向了那个金属密码箱,连他自己都无法压抑住那一时恶心的感觉,他无法想象这些可怕的血液进入自己的身体后,自己会变成什么一个样子。
约莫比脏水沟里生活的老鼠都还不如。
谢童直接拿起了先前被用掉的那支注射器,里面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残存的、莹绿色的液体,无法想象那点Pandora的试剂混合着可怕的病毒细菌被注入人体后,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或许比垃圾堆里的臭虫还不如。
眼里透出些狠戾的意味,如同被蛊惑般,谢童的手指伸向了盖在装有血液的玻璃容器上的、那一层透明的遮蔽,当他把那开启之后,肮脏与罪恶也将会来到人间。
斯图加特呼吸困难,说不出任何一个字,他堪称绝望的看着谢童的手按住了其上特制的玻璃,仿佛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要用蛮力将之捏碎。
然而下一刻,他的动作顿住了。
通讯器里传来了急促的声音:“……童童?”
那一声如同中世纪的某种巫术,又如同某种唤醒的咒语,让已然陷入暴戾情绪的谢童清醒过来,眼睛中弥散的血丝渐渐淡下去,谢童终于抽离了按在特制玻璃上的那一只手。
他小心翼翼的捡起了落在地上的通讯器,不知道是被挂断还是被接起,能够听到其中清晰的声音。
控制不住力道,险些要将之捏碎,谢童一时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却让另一侧人焦躁起来,连神经都绷紧。
谢童哽咽出声,嘶哑破碎,带着隐隐的泪意:“我没事,殷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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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掩映的殷家大宅。
身体上的疲倦让他即刻陷入了梦乡之中,混在沉沉的梦魇里,几乎都无法醒来。
恍惚间又回到少年时的那些日子,被绑缚在床柱上,痉挛着,抽搐着,口吐白沫,手脚因为剧烈的挣扎而血肉模糊。
谢童在意识海中辗转,他的世界变成了尸山血海的一片,寻觅不到半点出路,又化作了漫无尽头的夜行,等不到天明。
如同溺水的人,下坠,下坠,坠落入万丈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谢童终于从黑暗中醒来,他大口大口呼吸着,冷汗顺着额头滑落下来。
或许是他的动静惊醒了在一旁的人,楚歌道:“童童?”
灯光被打开了,终于不再是一片漆黑,床边谢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楚歌就坐在那里。
他嘶哑地说:“殷叔叔。”
“渴了吗?”听到他这喉咙似乎干烧起来的嗓音,楚歌伸手,端起了床头柜上的瓷杯。
谢童小声的道了一声谢,从他手中接过杯子,却在一刹那间,没有拿稳,大半都泼洒在了床上。
“你啊!”楚歌很是无奈,“先起来,把衣服换了,这是蜂蜜水。”
谢童垂下眼睑,小声的应了。
楚歌起身去给他拿换洗衣物,将将回来,便听到了“刺啦——”的一声,谢童光|裸着上身,定定的看着还挂了点在胳膊上的睡衣,似乎有一些没有反应过来。
大概是因为太过于大力了一些,以至于睡衣都被他直接撕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楚歌无奈道:“童童,知道你受了委屈,但也不要朝着衣服发泄啊。”
谢童垂着脑袋,手臂微微颤抖,没有人看得到的地方,隐在衣料下的手指捏成了拳头,指节都近乎于泛白。
片刻后,他闷着声音说:“我知道了,殷叔叔。”
他的胸膛上还有一些水渍,是刚才透过衣料浸润下去的蜂蜜水,就这么直接换衣服显然不行。
楚歌道:“先去洗个澡?”
谢童点头,胡乱的应了。他转向一侧,手臂撑住床板,几乎是慢吞吞的,往着床边挪,那个速度看着就像是蜗牛一样。
好不容易下了床,楚歌又兑了一杯蜂蜜水给他,谢童遥遥的望着,却没有接,嘶哑的说:“一会儿洗出来了再喝。”
听着他这明显干哑的声音,楚歌一点都不同意,绕过床走到了谢童身侧。
望着被他拿着的瓷杯,谢童几乎是小心翼翼的从他手里接过,那动作就像是怕稍微重了一点就摔碎了一般。
他这个样子是极其陌生的,就连最初在殷家住下,谢童也从未变成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楚歌看的满心奇怪,只觉得不对劲,但究竟在哪里却说不出来。
直到谢童喝完蜂蜜水后,像往常那样,将杯子放在楠木桌上,却听到了清脆一声响。
原本完完整整的瓷杯断裂成为两截,桌上地下还纷飞着无数的碎片。
楚歌手臂轻痛,闷哼了一声,微微蹙眉。
谢童立时过来,抓住了他的手,想要看是哪里被碎片溅到,下一刻,陡然惊醒,又如同被烫了般,火烧火燎的松开。
感受到臂骨上那堪称可怕的巨力,楚歌反手抓住了谢童的手臂。
谢童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中了定身咒一样,被他抓住,手臂连动都不敢动。
他的嘴唇不住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仿佛逃避一样,把脑袋给低了下去。
楚歌立在他的身前,强行的将他的头颅抬起来,他以前这么做时谢童偶尔还会撒娇一般的反抗,这一次却无比的乖顺,顺着他的力道昂起了头,然而脖颈却僵硬到了极致。
那分明是一种克制的姿态,尽皆落入了楚歌眼底。
那天他刚进入“水晶宫号”顶层,谢童就陷入了昏迷,被同去的下属送回了殷家。之后楚歌忙于处理善后,分|身乏术,直到眼下才发现了不对劲。
楚歌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谢童的眼睛:“童童,那天发生什么了,你告诉我,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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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六点下班,坐半个小时车上殡仪馆,在上面待到十一点过,再坐车回家
一地香灰瓜子皮花生壳,满屋子缭绕的烟味,群魔乱舞
同事们嘻嘻哈哈的打一晚上麻将,斗地主,我在旁边坐了半小时盘山路晕车晕的想吐
去了三天殡仪馆了,今天是第四天,明天还要去,估计要在上面待个一整天
我不认识他,他不认识我,没见过一次面,没说过一次话,进单位前这位就已经不来上班了
知道是死者为大,但我真的要崩溃了,完完全全的陌生人,活了这么大两次上殡仪馆,全是因为他家,次次都是山路暴雨随礼随情
同事说是个新奇体验,以后家里遇到不至于慌乱
MD我家里长辈都活得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我情愿一辈子不要这样的体验
昨天没办法,回家已经快十二点了,晕了一晚上的山路,暴雨,洗了热水澡人昏昏沉沉的,爬都爬不起来
总之尽量日更到结束把
2017.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