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来做这个决定,他一直没开口,过了许久才沉声坚定道:“自太祖以来,荣家凡有长辈离世,长房必须守孝满三年,即便在朝中任要职,也得离朝守孝。孝期不谈婚嫁事,谁也不能逼她”
众人震惊变色,钱直更是冲上去捏住荣榆的手腕,与他对视:“你想做什么你不能这么干你要四娘如何自处”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荣榆此刻反倒平静了下来,手一转从钱直手里挣开,“英王不能反,她又退无可退,这是一盘死棋,除了我死,别无他法。我活了这么多年,风光过,得意过,活的够够的了。”他脸上有了释然神色,“当年我护不住女儿,如今却一定要保住我的外孙女,你叫我眼看着她步阿臻后尘我做不到”他反手捏钱直手一回,“天下人都可以死,停不停战跟我也无关,可我的姜姐儿,却必须活着,好好活着,你懂的”
钱直连退两步,已知多劝无用。
他早就知道,为了荣臻,为了荣姜,荣榆所能做的,远比世人所能想到的要多。
荣榆他这是把荣臻身上留下的遗憾记的太深了,轮到荣姜时,他竟半点不敢赌,唯恐错失先机,就会重蹈覆辙。他所做的,比他这个祖父要多的多,钱直自叹不如。
郑雍他们想劝,钱直却已经笑着步至桌边,端了茶杯冲荣榆一举,随后一饮而尽,他再开口时满是沉痛与敬重:“以茶代酒,敬你最后一杯,今夜是死别,从今后,再无人可与我大醉三生。荣榆,一路好走”
他不敢再多留,摔下茶杯夺门而去,身形隐有不稳,却强撑着没在他们的视线中倒下。
荣榆笑了,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对着门口处抬一抬,也是一饮而尽。
“老东西”郑雍心口作痛,张了嘴却不知说什么。
荣榆摇了摇头:“从今后各位望自珍重,”他又看向赵倧,嘱托开口,“我的姜姐儿,托付给殿下了。”
赵倧早已被震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应下,他知道他该劝住荣榆,可他竟不知如何劝,回京时他自以为洞察一切,能保住荣家满门,到今日却发现,他是这样的无力。
身为英王,他足以和赵珩相抗,可当赵珩用天下来逼迫荣姜时,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赵倧几乎是被周尤深推搡着离开荣府的,他想去看看荣姜,此刻的心疼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可是荣榆不许,他恐怕赵倧露出马脚,被荣姜察觉,于是下了逐客令。
待他们离府,荣榆才步出了书房,马瑞小跑着近他身侧,哭丧着脸回话:“老太太知道大姑娘伤了脸,闹着要您过去呢。”
荣榆笑了,她呀,一辈子都是这么个不饶人的脾气,所幸嫁的是他,若要换了旁人,也不知要吃多受苦,受多少罪,可是以后啊
荣榆拍了马瑞一下:“告诉老太太宽心,说我出府去了,”马瑞嗳了一声要走,他又叫住,“马瑞,叫人给我备马。”
马瑞疑惑回头,心说这么晚了备马做什么,可对上荣榆肃然的神色,一个字也没敢问,点头退了下去。
荣榆抬头看着黑透了的天空,夜色中有明星闪着光芒,今日月半圆,他嘴角带上一抹苦笑原本答应了孩子们,月圆时领他们去京郊射猎。
姜姐儿啊,你要好好活着,替我,替你母亲,好好活下去。
荣榆策马消失在街头时,荣老太太正站在府门口起的直跺脚:“这个老东西敢躲着我我不信他今儿不回来等他回来我非好好跟他算账不行,”说着推马瑞,“你就在门口等着,他回来了就告诉他,我等着他呢”
她浑然不知,今夜,她不会等到荣榆,以后,也再不可能同荣榆清算这笔账了。gg3307111
130:你竟疑我至此
赵倧回到王府时,魏鸣正站在府门口等他。
见了赵倧下马,魏鸣上前两步拉住缰绳,低了声音道:“刚刚收到林大人的传书。”
赵倧脚步一滞,转头看魏鸣,跟着问:“什么事”
魏鸣像是很谨慎,还特意四下里看了一回,才回话道:“前几日一个自称忠靖王府大总管的人找到云州王府上,看家的带去见了林大人,他说有一份很要紧的东西要亲手交给您,林大人再三追问他都不肯说,说只能交给您,林大人已经派人送他进京来,传书今日刚到,估计再有个三五日,人也该到了。”
赵倧一只脚已经迈入王府中,听了魏鸣的话明显的浑身一震,脚步随即停下,脸色黑下去,啧一声叫道:“坏了。”
说罢他转身出府,又从魏鸣手上夺过缰绳,翻身上马。
魏鸣在身后喊了声主子,赵倧才调转了下马头冲他吩咐:“快去告诉钱公,让他赶紧去荣家”
手中马鞭微扬,人已绝尘而去,魏鸣看他这般着急,心知必然是大事,哪里敢犹疑耽搁,往马棚拽了马就往钱府去了。
赵倧到的时候,马瑞还垂头丧气的守在门口,他没下马,踱过去厉声问马瑞:“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马瑞突然听见有人问话,先是一惊,抬头去看时稍稍松了一口气,端罢礼才回话:“国公爷策马出府了,老太太因大姑娘伤了脸闹脾气,叫奴才在门口等,国公爷一回来就”
他话音未落,赵倧已经没了踪影。
因是天色很晚,城门早已关闭,赵倧手上有令牌,自然出入无阻。
他驾马已经询问了东西两门,耽误了不少时间,当值守门的将士都说没见到荣国公,顺贞门轻易不开,所以这道南门是最后一处了。
此时他据马立于城楼下,守门将士一见有人,提着枪步上前来,待要驱赶,却见了赵倧手里的令牌,一个激灵跪身下去。
赵倧也不与他废话,板着脸催问:“荣国公可出过城”
“出过,出过”那将士声还颤着,“大约一刻钟前,国公爷刚出城去。”
“开城门”赵倧冷呵一声,已经动身驾马。
那将士不敢迟疑,赶紧开了城门放他出去,心说今儿是怎么了,这大晚上的。
而另一头钱直回到府中心绪正难以平复,没多久就听回禀说魏鸣来了,他叫人把魏鸣领进来,黑着脸问了话。
魏鸣端礼后把回赵倧的话原封不动的又回了钱直一回。
但见钱直手握成拳,攥的很紧,撑在桌案上身子往前倾,逼视着魏鸣发问:“你们王爷呢”
魏鸣感到一阵压迫感,稳了稳心神回道:“主子策马而去,奴才不知他去了哪里,只是临走时吩咐奴才来回您话,叫您快去荣家。”
钱直知道要坏事,如果赵倧能赶得及拦住荣榆倒也罢了,可如果他赶不及
一脚踹开身后的方凳,一阵风似的夺门而出。
人到荣家时马瑞还老实的守在门口呢,钱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