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1)

妻心难测 Paradoxical 5816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47章

  她皱了皱, 瞧见前面木棉树下走出来一个少年,正是?冯蓓。

  真是?奇了怪了,为何她老是遇到这个人。

  她瞅了来人一眼, 转身就走。

  “陈姑娘。”冯蓓追上来。

  听着后面催命般的叫声,月妩走得更快了。

  山路难行, 她未注意脚下, 往前一滑, 便要摔倒,刚好被冯蓓一个健步上前接住。

  “陈姑娘。”冯蓓垂眸看着她。

  她毫不留情将人推开,往后避开好几步:“多?谢,我要回家了。”

  说罢, 她转身就跑,冯蓓在后面追。

  她实?在有些不耐,停下脚步,一脸愤怒:“你老?是?跟着我做什么?方才若不是?你突然?追上来,我也?不会?摔!你再这样, 我要找我相公来揍你了!”

  冯蓓不仅没?生气, 脸上还挂着笑?:“抱歉,我并未想吓你, 只是?想与你说说话。”

  “我是?有夫之妇, 你离我远些!去找旁人说去,况且我与你也?不熟,不要来套近乎。”省得惹温慎生气,她还要说好话。

  冯蓓却道:“我仰慕姑娘已久,即便姑娘已成亲嫁人, 我也?愿意等

  候姑娘。若姑娘有一日与丈夫和离了,可随时来找我。”

  “我不用你等, 你不就是?见色起意?少将自己说得那?样痴情,你离我远一些,我不想看见你。”月妩立即转身离去。

  “姑娘!”冯蓓上前拽住她的手腕,“我并非单纯见色起意……”

  “你松开我!你再这样我要喊人了!”她高声大呵。

  然?而冯蓓那?厮油盐不进:“我并非见色起意,姑娘明?艳动人,性子又爽朗,我早已动心。只可惜,却是?缘分不够,晚一步遇见姑娘。”

  月妩被吓到,想跑又跑不掉,想喊人可这周围也?未见人,只怕若是?大喊大叫,将人一逼急,更会?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来。

  她快急哭时,周芳从身后冒了出来:“温夫人,为何在此处?”

  冯蓓下意识松了手,抬眸看向周芳。

  月妩趁机急忙跑去周芳身后躲着,也?顾不上手腕上的疼痛了。

  “原来是?冯公子,方才还没?看清楚。公子真是?好雅兴,一人在这山间游览。”周芳笑?着微微行礼,“我刚巧要找温夫人问些事,便先走了,冯公子还请自便。”

  说罢,周芳转身,给了月妩一个眼神,两人片刻不停下了山,上了大路。

  月妩往后看一眼,没?见人追来,终是?松了口气:“多?谢多?谢。”

  周芳摇了摇头:“不必言谢,你以后自当注意,我看这人鬼鬼祟祟盯着你好久了,你还是?与温秀才说一声罢。若是?要去他?家寻说法,也?可来找我作证。”

  “多?谢多?谢。”月妩心中越发感激,躬身一拜,“今日若不是?你在,我还不知会?如何,多?谢。”

  周芳微微扶起她,笑?谈:“今日我便是?有事来寻你的,也?是?刚巧碰上了。”

  “不知是?有何事?”她拽了拽牵羊的绳,往前漫步。

  “冯家不是?办了义学吗?我有一好友,她弟弟也?想来读,只是?错过了时间,不知还能不能添上。”

  月妩点?了点?头:“此事似乎是?冯苑在管着。”

  周芳也?微微点?头:“正是?,只是?此为私事,我不好借着父亲的名义去问,又觉得冯家门槛甚高,故而来寻你们。”

  “好,我记下了。不过我也?要问问温慎才行,此事我做不得主的。若是?其它能帮得上的,我一定竭尽全力?。”

  “能问一声便行了,我也?好有个答复。”

  月妩与人告过别,匆匆回家去,再不敢到处乱跑,就待在家中等着。

  一直等到日暮,温慎从外面回来。

  他?腿上胳膊上全都湿了,还沾着泥水和草荇,好不狼狈。月妩却也?不在意,飞奔过去紧紧抱住他?。

  “身上湿着呢,容我去换身干净衣裳再抱。”温慎拍了拍她的背,与她并排往正屋里去,“今日做什么了?”

  她找好衣裳抱过来,放在炕上,又往盆里倒了些温水,说了句:“出去放羊了。”

  温慎看她一眼,拿着长巾擦洗干净,换上衣裳,坐在她身旁,轻轻搂住她:“说罢,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了?”

  “又碰见冯蓓了。”

  温慎脸色一沉。

  月妩靠在他?肩上,将白日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他?看着手心中那?只还隐隐发红的手腕,心中越来越沉,起身穿上外衫,便牵着人往外走:“我们现下便去冯家!”

  月妩抿了抿唇,抱住他?的胳膊跟在他?身侧。

  太?阳已快落山,只有远方山顶处还剩一片金黄。

  路上有扛着锄头往回走的村民,笑?着与温慎寒暄,温慎脸沉着,只与人微微点?头,揽着月妩匆匆朝冯家去。

  冯家在村中最热闹的地方,那?宅子建得极大,连围墙也?青砖建成的。

  正是?晚上,厚重的院门紧紧关着,温慎上前,重重扣响门环。

  不出三息,守门小厮开了门,见是?他?,皱着的眉头立即舒展开来,笑?呵呵往里迎:“温秀才是?来寻大公子的吗?”

  “正是?,冯家夫人和冯家二公子也?要一并见了。”温慎语气生硬,目不斜视大步往正厅里走,自己寻了座位,牵着月妩坐下。

  小厮见状,连连应声,匆匆跑了下去。

  没?过多?久,冯苑迎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冯蓓。

  温慎未看冯蓓一眼,只朝冯苑道:“不知冯夫人何时到?”

  冯苑朝小厮找了手,亲自将茶奉上,笑?道:“家母身子不济,贤弟若有何急事,可先与我说,家中大小事宜一直也?都是?由我操办的。”

  “此事干系重大,恐怕夫人不得不出面。”温慎目视前方,未动一下。

  冯苑略微思忖,朝小厮道:“去将夫人请来,就说是?有要事,耽搁她晚睡一会?儿。”

  闻言,温慎也?并未觉得任何内疚,连手边的茶也?动一下,只坐在远处,静静等待。

  倒是?冯苑有些坐不住,期间叫小厮换了两次茶,才等到人来。

  “母亲。”冯苑冯蓓起身。

  温慎也?携月妩起身:“冯夫人。”

  冯夫人看向两人,微微笑?道:“温秀才不必多?礼,有何要事不如直说。”

  待人坐下,温慎才牵着月妩微微朝厅中站去:“冯家二公子今日失礼于我夫人,特来求个公道。”

  冯夫人微微蹙眉,倒是?冯苑一脸震惊又像是?早有了然?,转头看向身后的冯蓓。

  “这是?如何一回事?”冯夫人见状,抬眸看向冯苑。

  冯苑这会?儿有些气上心头,低斥道:“叫他?自己来说!”

  冯蓓咬着牙,噗通往地上一跪,满脸不服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对!”

  “你!”冯夫人怒了,上前几步,两巴掌甩在他?脸上,“你还不知错?”

  “我何错之有?我不过是?去与陈姑娘说了几句话而已!”他?抬头,眼中带着少年?独有的倔强。

  冯夫人抄起身旁的家伙,便往他?身上打:“都是?我平日将你宠坏了,你才这样无法无天?!今日若不教训教训你,你以后不知还会?干出什么事来!”

  一旁的冯苑也?不拦着,只上前与温慎赔礼道歉:“此事是?舍弟之错,我先给贤弟赔个不是?。我早知他?对……也?数次提醒教训过他?,只不知他?竟这样大胆。贤弟放心,我明?日便将他?送去城里的书院,不要他?在此处继续待着。”

  温慎心中稍稍解气,瞥地上的人一眼,应了一声。

  然?那?跪着的人忍不肯认错:“我对陈姑娘痴心一片,何错之有?我此生非陈姑娘不娶!”

  月妩心中一慌,忙扯扯温慎袖子,小声解释:“我不知他?为何这样说,我从未与他?说过什么,更是?没?见过几次……”

  温慎摸了摸她的头,正要安抚,便听冯苑道:“弟妹不必惊慌,我是?知晓的,你未与他?有过往来,此番是?他?自己脑子有问题。”

  说罢,他?转过身,将冯夫人手中的家伙拿走,道:“我看母亲也?不必打了,今日就算将他?打死?,他?也?未必会?认错。不如我现下便送他?去县城里,明?日一早再去江陵城里寻书院,让他?往后住书院里,也?好磨磨他?这性子。”

  “也?好。”冯夫人叹了口气,坐了回去。

  “贤弟以为如何?”冯苑又问。

  温慎微微颔首:“但凭冯兄做主。”

  冯苑点?头:“那?好,现下我便送这竖子去县城。今日天?色已晚,贤弟还是?带弟妹早些回家,明?日我亲自上门赔礼道歉。至于今日在这房里的一切言语,都不会?传到外人耳里,请贤弟放心。”

  温慎心中终于满意:“既如此,便不叨扰了。”

  行至门口,他?不愿冯苑再相送,牵着月妩漫步在月色下。

  “往后那?人不在,你依旧可以出去玩。”他?轻轻搂住月妩,在她发顶上亲了一下,“今日这样处置,你可觉得出气了?”

  “出气了!将他?送走就好,我再不想看见他?了。”

  温慎微微弯起唇,牵起她的手,在她手腕上亲了亲又吹了吹:“还疼吗?”

  “不疼了。”她也?弯起唇,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抱我,好不好?”

  温慎轻松抱起她,稳当往前走。

  “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她抱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脖

  颈处,“回去我给你煮面,好不好?”

  “好。”温慎笑?着用额头抵她。

  她也?笑?着抵回去,玩闹了一路,到家时,她才下来往厨房里去。

  点?上烛灯,烧上灶,煮上水,她和好面擀好,往锅里下。

  温慎就坐在一旁看着她,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走时并未换鞋,上头还沾着泥。他?去换好鞋,冲洗一番,回到厨房时,面已经盛起来了。

  他?们对坐,月妩一脸期待看着他?:“好吃吗?”

  他?笑?着点?头:“很好吃。”

  月妩满意了,瞬间觉得碗里的面香了不少,看他?一眼吃一口。

  吃罢饭,他?去洗碗,月妩去洗漱,他?们刚好同时忙完,一同去炕上休息。

  此时他?挽起裤腿,月妩才瞧见他?腿上被刮伤了,忍不住蹙起细眉:“你这是?如何弄的?”

  “今日挖水渠时不慎被树枝刮到了,小伤,不碍事的。”

  月妩转身去小匣子里寻出药膏,弯身轻轻抹在他?的伤口上,吹了吹,抬眸看他?:“疼不疼?”

  “不疼,过几日便好了。”他?摸过帕子,给她擦了擦手,“去将药膏放着吧,该休息了。”

  月妩放好帕子,顺手吹了灯,一掀被子,往他?腰上一跨,整个人趴在他?身上。

  他?微微躺平,让她好完全压上来:“怎么了?”

  “蹭蹭。”

  他?笑?着亲了亲她的脸:“蹭难受了又要睡不着了,快下去睡吧。”

  “你帮我。”她正在找位置。

  温慎掐着她的腰将她提下去,紧紧搂在怀里,不许她再乱动:“早些睡,你月事要来了,要早些休息,否则小腹又要疼了。”

  她挣扎几下,反抗不过,泄了气,老?老?实?实?睡了。

  早起,红糖水已煮好了,里面还放了蛋。吃完早饭,她就去后院寻人,又缠了过去。

  “红糖水喝了?”温慎怕撞到她,微微收了收锄头。

  “喝了。你今日要去哪儿吗?”

  “不去哪儿,你要去与周姑娘说一声义学的事儿吗?”

  月妩点?点?头:“我想去放羊,你和我一起去,然?后顺路去说。”

  “那?你让开一些,我将这块儿野草除了,就和你一同出去。”温慎稍稍往后退了几步,轻轻挥动锄头,准确无误将菜苗旁的野草除掉,“刚好顺路将牛给李婶子送过去。”

  月妩看向牛棚,朝跪坐在地上的牛走过去,摸了摸它的头:“它今日就要干活了吗?”

  “是?。我思来想去,怕有人为了省些粮食让它一刻不歇地耕地,便将原先按日租,改成了按亩。”

  月妩感叹:“这样就很好。”

  温慎锄完最后一团杂草,放下锄头,擦了擦手:“去将羊牵来,我们从后面大路上走。”

  “好!”月妩牵了羊出来,“那?我们先去给牛,再去周姑娘家。”

  沿着水渠流向走,李婶子家里的田就在最底下。两人送了牛,便又往回走,朝里长家里去。

  这会?儿人都出去干活去了,只剩几个小的在家中做家务,月妩站在院门外一眼就看了周芳,朝她挥了挥手:“周姑娘!”

  周芳抬眸,脸上露出笑?意,倒是?她身旁的周三脸黑着,身子一扭回屋去了。

  “可是?有消息了?”周芳笑?着迎出来,“快进屋坐坐吧。”

  “不必不必,我们待会?儿还要去放羊。我来就是?与你说一声,你那?朋友的弟弟可以去读书,以后只要想去读的,不用提前打招呼,直接去学堂里找他?就好。”

  “多?谢多?谢,那?……”周芳本想问一问昨日的事,但见温慎在,便没?多?嘴,只道,“那?到时要麻烦温大哥了。”

  温慎只稍稍颔首,以作示意。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你继续忙吧。”月妩跟人打了招呼,牵着小羊,和温慎并排离去,“今日你在,我们能去后面山上放羊,我昨日还摘了好些白蒿,全在推搡中弄掉了。”

  “今日我和一起去,没?人敢再来了。”

  月妩重重点?头,让他?从路边树上摘下一根小枝条,驱赶小羊羔往前走。

  走的还是?昨日那?条路,两侧生了好多?白蒿,她掐了往温慎背后的背篓里放,又折了一些野桃枝,接着便看见了前面树枝上的酸果子。

  她转了转眼珠子,摘下几颗,擦了擦,递到温慎嘴边:“这个很好吃的。”

  温慎看她一眼,叼走那?颗果子,面不改色咀嚼两下。

  她已开始笑?了:“不酸吗?”

  “不酸。”温慎一本正经。

  “真的不酸?”她歪着头,一脸疑惑,又喂给他?一颗,“你再尝尝。”

  温慎皱了皱眉,她立即要笑?,突然?却被温慎扣住了后颈,咬住了唇。

  酸得牙疼的果子在你来我往间一下炸开,果汁半数钻进了她口中,酸得她魂儿都要掉了。

  “啊啊啊呜呜呜呜……”她皱着脸,不停往外呸呸呸。

  温慎站在一旁笑?。

  “你欺负我!”她气骂。

  “不是?你先叫我吃的吗?”温慎笑?。

  “只能我让你吃,不能你让我吃!”

  温慎笑?着去抱她:“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就是?有这样的道理!”她踮起脚,脸要凑到他?跟前,又站不稳,往他?怀里跌,但不想靠着他?,忙起身要走。

  温慎搂住她,不让她走:“真有那?样酸?”

  她撇着嘴:“真有那?样酸。”

  温慎捧着她的脸,用指腹摸了摸她的嘴角,垂首含住她的唇,一点?一点?撬开,轻轻勾住她的舌尖,慢慢□□。

  半晌,他?松开,垂眼看她:“还酸吗?”

  月妩压住上扬的嘴角,别开眼:“还行。”

  温慎忍不住扬起唇:“再去摘些白蒿吧,方才摘的那?些都不够一盘的。”

  月妩满意了,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回家时,背篓里已装满了白蒿。

  他?们正在商量该如何吃,一进竹林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冯蓓。

  “冯兄。”温慎微微收起嘴角。

  冯苑转过身来,拎起放在石桌上的锦盒:“贤弟。”

  “请进吧。”温慎推开院门,邀人进门。

  冯苑将东西放在院中的桌子上,说起正事:“我已将那?混账送去书院里,往后弟妹照常出门便行,不必担忧了。”

  温慎放下背篓,给他?搬了椅子:“多?谢。”

  “不必言谢,我还要谢贤弟饶过那?混账这一回。”冯苑拉开椅子坐下,“还有义学的事,我未想到居然?会?有二十?几个学生来报名,不知贤弟可有准备。”

  “早有预料,已做了准备。”温慎这会?儿才露出些真情实?感的笑?。

  冯苑微微点?头:“那?便好,我在城里还有生意,无法完全顾及到义学这边,还劳贤弟多?操操心,若有何需求,直接去我家中寻管家便行。不过刚开学这一阵我会?在,好看看情形。”

  “如此甚好,我刚好制定一些规则,还请冯兄看看还有哪里不妥。”

  温慎邀人往正屋里走,行至一半,又回头看向羊圈旁的月妩,叮嘱:“小妩,自己玩一会?儿,不要走远了。”

  月妩应下,转过身继续和羊玩儿。玩了一会?儿,没?见他?们要出来,便又坐去厨房檐下择白蒿。

  不多?时,温慎送人出门。

  “够吃了,去洗洗手歇着吧,我来煮饭。”他?走过来,接下月妩怀中的簸箕,往厨房里去,“后日便要开学了,届时我不在家,你要出门莫去人少的地方。”

  月妩跟过去:“我也?想去学堂。”

  “如此也?好,想去便去吧,你一个人在外面玩我还不放心。”温慎站在灶台前,干净利落将白蒿洗过几遍捞出来。

  月妩双手撑在灶台上,看着他?:“能给我添一张座位吗?我也?想去听课。”

  他?回视,笑?道:“你要想好,若要去,便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给他?们带了不好的头。”

  “那?我还是?在想想吧。”月妩转身靠在灶台上,开始为自己寻借口,“我还要养鸡,还要放羊,恐怕不能一整日都待在学堂里。”

  她就是?图新鲜,想去玩一玩,又不是?真想去上学背书。

  温慎也?知晓她:“那?还是?莫要去影响旁人了。学堂那?边建的有休息的地方,若想去玩,在小室里待着便好。”

  “行!这样不错!”她能在外头听听温慎讲课,若不想听了,直接走了就是?,也?不用被按着坐在那?儿。

  开课的那?一日,她早早便醒了,收拾完,与温慎并肩往义学里去。

  义学仅有一间正房和连着的一耳房,房外只围着一圈篱笆,路过的村民一眼便能看到里头的情形。

  看着简陋,但建得十?分用心,院子外门上挂了青莲学堂四个大字,里用碎石子铺了小路,两旁种了好几丛翠竹,环境清雅,干净整洁。

  他?们到时学堂里已有两三个孩童,正在争论些什么,吵得院外都能听见。

  温慎并未提醒,跨步进屋,放下怀中书册,几个孩童立即回过神来,噤了声,齐声道:“秀才好。”

  “既是?来上学,往后称我为夫子便好。”温慎莞尔。

  “夫子好。”孩童们又齐声道。

  “还未到时间,你们继续讨论吧,不必顾忌我。”温慎摆了摆手,邀月妩坐在身侧,拿出书册和她又清点?一遍。

  那?几个孩童并不敢接着吵闹,围过来看着书册,好奇道:“这是?我们的书吗?”

  “正是?。”温慎笑?答,“等人到齐了,会?发给你们。”

  “夫子,我能先看一眼吗?”稍大一些的少年?问。

  温慎递出一册:“看吧。”

  少年?接过书册,翻了翻,不好意思挠挠头:“我一个字也?不认得。”

  “往后自是?要学的,等学完便认得了。”

  稍小的孩童也?凑过去看,童音稚嫩:“夫子,这书是?不是?要花很多?铜钱?”

  “这是?我和你们师娘一起誊写的,花不了多?少铜钱。”

  “噢噢。”小孩点?了点?头。

  少年?立即扯了扯他?们两个小的,齐齐行礼:“多?谢夫子,多?谢师娘。”

  这称呼新鲜,月妩觉着好玩,又有些害羞,抬眼看向温慎。

  温慎冲她微微点?头,朝学生们道:“不必言谢,往后认真读书便好。”

  “谨听夫子教诲。”少年?打头,两小孩有模有样地学。

  说话间,外面又来了不少人了,几个学生交还书册,回到座位上规规矩矩坐着了。

  稍坐片刻,温慎扫视一眼,看着没?有空位了,便起身对着名册点?名认人。

  月妩见他?站起来,也?跟着站起来。

  点?完名,便要发书,这项任务交到月妩手中。

  学生按座位依次上前自我介绍,温慎记下学生信息,然?后她便要将书册交到学生手中。

  递出去一本,便要听一句“谢谢师娘”,待发完时,她脸颊上已泛起一层红晕。

  学生们拿到书,免不了要议论一番,一时之间,有些闹哄哄的。

  有学生在下面讨论:“为何你字好像和我的字不太?一样?”

  早来的那?个少年?高声答:“有一些是?夫子抄的,有一些是?师娘抄的,自然?是?不一样。”

  学生们一起转头:“夫子,是?这样吗?”

  温慎抬眸,微微颔首:“正是?。”

  下面又闹起来了。

  “哇,师娘也?会?写字。”

  “废话,夫子会?写字,师娘肯定也?会?写!”

  “那?哪个是?师娘写的呢?”

  ……

  月妩悄悄扯了扯温慎的衣袖,朝他?眨了眨眼。

  他?刚好整理完名册,悄悄摆摆手,低声道:“去吧。”

  月妩如蒙大赦,端端庄庄起身,规规矩矩走了出去,而后一溜烟儿进了耳房,往下一倒,躺在了小榻上。

  隔壁已开始上课了,她双手枕在头下,听着那?边的声音。

  她还以为温慎会?引经据典慷慨陈词,未想到他?只是?在台上询问了那?些学生为何想读书,并顺着他?们的话讲下去。

  没?有为民请命,也?未非是?实?现抱负,只有那?些童言稚语,为了少干点?儿农活,为了不用交赋税,为了不用征役……

  仅此而已。

  她躺在那?儿,看着房梁,忽然?想起某个下午,她随温慎去地里记录当年?的收成,问那?老?伯,为何不用更好的农具时,是?如此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