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背叛者
这个答案确实是不曾预料的。
夏鸢蝶怔了下,有些好笑:“这种无稽之谈,也有人信?”
罗晓雪:“可是天传那边不知道怎么?搞的,好像确实拿到了一部分和我们这次研讨会项目相关的Helena科技的内部?资料,还用在了公司内部?报告分?析里,这才牵连到我们这边。我找天传那边的朋友看过?截图,虽然谈不上机密文件,但肯定是在保密条约之内的非公开材料。”
“天传有Helena科技的内部材料并?不奇怪,它们本身就有翻译项目合作。”
夏鸢蝶提醒,“第一周的周末你在家休养,那天我们陪同Helena科技高?管层做外宾接待,他们那天专项会议的同传部?分?就是由天传完成的。”
罗晓雪意外:“你的意思是,那些材料不是我们这边泄露的,而是有人看到以后?,故意祸水东引?”
夏鸢蝶轻一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确定。
“要?是这样,那这个背后?捣鬼的可厉害死他了,”罗晓雪冷哼,瞥了眼?二组的方向,“又不是天传那样的大公司,咱们项目组真是水浅王八多。”
夏鸢蝶闻言不由莞尔:“你这一句,可把?我们都骂进去了。”
“啊?”
罗晓雪愣了下,“也是哈,呸呸呸,我都让这个就知道背后?使阴招的孙子给气傻了。”
“没事,身正?不怕影子斜。而且,如果只有这么?一点捕风捉影,那钱总和丁总也不可能相信。”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我总觉得这事不会这么?简单,那封匿名信具体是什么?内容只有钱总知道……”
“没关系,假的不会成真。”
夏鸢蝶安抚道:“明天就是周三例会了,真有必要?,我会在会上做澄清的。”
“那好吧。”
罗晓雪跟着夏鸢蝶往外走了两?步,临出去前,她犹豫着扭过?头,低声问:“你和Helena那位的关系,不打算公开?”
夏鸢蝶脚步停顿了下。
罗晓雪:“如果你俩的关系能摊开,那这破谣言和它背后?的人直接就成了个笑话了啊。”
“…不值得。”
“啊?”
夏鸢蝶垂睫,淡笑了下:“他毕竟也算半个公众焦点人物,我们业内又连通各个行业,一旦在公司里说开,那恐怕用不了一周,就要?被所有人知道了。”
“被人知道不好吗?”罗晓雪暧昧地?笑,“我要?是能钓到这么?一位,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夏鸢蝶无奈:“Helena科技下半年到年底的重心都会放在Pre-C+轮的融资,以及‘逢鹊’一号的热试车与再次发?射上。我不希望这时候,他因为我上的不是科技版块的新闻,而是一些娱乐小报。更不希望让他在外地?出差考察的时候,还要?为这种事情分?心。”
“好吧,”罗晓雪叹气,“大企业老板夫人要?考虑的事情就是多啊。”
夏鸢蝶哭笑不得:“首先我们还没到那一步,其次,在是他女朋友前,我首先是我们公司的翻译——就算只考虑我个人,我也比较希望我是因为工作成果优秀登报,而不是被人拿去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啧啧,瞧我们组长这觉悟,你说你这年纪轻轻的,到底都经历什么?了啊?”
“少摸鱼,上班了。”
夏鸢蝶权当没听到这句戏谑玩笑,眼?神勾了罗晓雪下,她就转身朝工作区回去了。
夏鸢蝶原本只当这是个空穴来风,只在小范围内传播的事情。
直到当天晚上,乔春树来接她去吃火锅,顺便给她从准备到“竞标”再到完成、前前后?后?加起来折腾了两?三个月的这个研讨会项目庆功。
期间,乔春树竟然也问起了这件事。
夏鸢蝶很是无奈:“你们律所距离我们到底是二十八公里,还是二十八米,怎么?我们这边的什么?事情你能听说?”
“不巧,我们行业刚好和你们行业一样,连通全行当,而且律师最靠消息灵通吃饭了,”乔春树一副看我已经修炼成了的得意模样,“这点水平都没有,我怎么?抓资料打辩护啊?怎么?样,这时候就体现?出有个律师朋友的便利了吧?”
夏鸢蝶一梗:“我已经是你的目标客户了吗。”
“你以为呢?”
乔春树板了板脸:“非机密的非公开材料,涉及保密协议,这事就可大可小了。正?常来说Helena科技那种庞然大物是不会跟你们一个全司加起来没人半个技术部?门人多的小公司计较,但扛不住他们老总跟你有仇啊!”
“啪嗒。”
夏鸢蝶夹断了的豆花块掉进了麻汁碗里,颤巍巍地?晃了下。
狐狸也心虚地?垂着头:“嗯…也不至于吧。”
她差点忘了。
最近近一个月驻扎Helena科技总部?,夏鸢蝶带着小组每天翻材料、备案、跟会议,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时间和乔春树通气。
乔春树也非常体贴地?没有来打扰。
所以,她还不知道……
乔春树大大咧咧的,这会还没查觉夏鸢蝶的情绪微妙变化:“怎么?不至于,这前任之间,尤其还是你这种把?人渣了吃干抹净拍拍屁股就走的恶主儿,重新碰面不比死敌和缓好吧。”
乔大律师说着,拿饮料杯过?来,同情地?碰了夏鸢蝶的杯沿:“游烈不报复得你脱一层皮,就已经算他仁慈了。”
手?里杯子一顿,被迫想起了“噩梦”般的上周末,夏鸢蝶木住了脸。
他岂止是……
不过?。
客观来说。
夏鸢蝶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被她残忍渣了的前男友,游烈从重逢以后?,对她的“报复”似乎都仅停留在冷漠的态度上。
他是不是,接受她接受得太轻易了?
作为伤害者,她都刻骨铭心难抑沉湎,看他的家居,他的蝴蝶标本挂画,这段感情后?,他应该比她承受的更多吧。
那他怎么?会轻易地?原谅她呢。
或者,他还并?没有……
“嘿,怎么?突然哑巴了?吓着了?”乔春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夏鸢蝶醒神,她轻攥紧了筷子:“你觉得,他应该怎么?报复我?”
“啊?”
乔春树一懵。
等抬头对上夏鸢蝶认真的眼?神,乔春树才确定自己没听错,她迟疑了会儿:“低端点的话,就借着公事为难你,羞辱你吧。你这次送上门给人家做乙方,我觉得就挺勇的了——游烈没收拾你?”
“没有,”夏鸢蝶顿了下,还是辩解了,“他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乔春树杵着脸:“也是,那高?端点的话,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呗。”
“?”
夏鸢蝶徐缓抬眸。
乔春树玩笑地?伸过?手?,调戏着挠挠夏鸢蝶下颌尖:“要?我是游烈,前女友都变成这样的大美人了,那高?低不得把?人弄回来,浓情蜜意地?骗一段时间,等时机到了,再把?人狠狠甩了——以报当年之仇!”
“……”
夏鸢蝶竟然没躲,也没反应。
反倒是调戏她的乔春树懵了下:“你不会当真了吧,我就开玩笑——”
“我和游烈重新在一起了。”
“——”
乔春树话声和表情都停得突然:“???”
用了漫长的几十秒,乔春树才艰难消化掉了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等等,我捋捋。”
乔大律师扶着脑袋深沉又痛苦地?低下头去,又过?了半分?钟才抬起来:“也就是说,你因为Helena科技的项目和他重新交集后?,游烈一没为难你,二没羞辱你,三没报复你,反倒是——和你复合了?”
“嗯。”
夏鸢蝶想了想,平静道:“不过?重新在一起那天,他说的,确实是等他腻了,我们再分?开。”
乔春树震撼地?张大了嘴巴:“他这是明着要?渣回去啊……你,还,答应了?”
“嗯。”
“不是,为什么?啊?”乔春树努力?把?下巴合上,“换了那些贪图他钱或者人的,我还能理解,毕竟这么?大一座金山不靠白不靠——但你,你不至于啊,干嘛这么?作践自己啊??”
“因为他说的对,我确实欠他很多很多。”
夏鸢蝶停顿,手?里的筷子慢慢松开,她起眸淡淡弯了下,“而且,我也贪图这个人啊。”
贪图到……
在奶奶去世、在她曾经最黑暗无望的那段日子里,手?机里重播过?无数遍的他低哑带笑的录音都是唯一能拉她上去的绳索。
于是,那一晚他只是给了她一把?摇摇欲晃的梯子,可以将她从自己的道德高?台上放下来的台阶,她就迫不及待地?朝他跑去了。
乔春树痛苦地?捂住脸:“行,你们小情侣的把?戏,我从以前就看不懂。退一万步讲,游烈这种极品,白睡都不亏,你快乐就好。”
她放下手?,眼?神凶狠:“但是给我把?你的心管住了!我可不收留心碎姐妹!”
夏鸢蝶淡定地?拿起公筷,从旁边的冷餐盘里挑起一颗心形慕斯,放进了乔春树的盘子里。
然后?她淡然开口:“管不住的。”
乔春树又绝望地?捂回去:“也是。不然那就不是游烈了。到现?在年年新德中学的校友会和班级聚会,都有一堆人念叨他呢。”
“……”
夏鸢蝶无声地?放回筷子,轻托着脸颊垂着眸。
真奇怪。乔春树如果不提起的话,那她好像已经快要?把?游烈那晚说的话忘了。
大概是和他在一起太美好,像踩着泡泡往天上走,一步一个,越来越高?,越来越轻飘飘的,忘了泡泡一碎,她就会跌下去。
下面若是刀山斧海,够斫她一个死无全尸了。
那要?怎么?办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乔春树的话声应着她的心声响起。
那一秒里,夏鸢蝶也听见了自己心里的那个答案。
“不管,”夏鸢蝶学了下当今最热的词,“摆烂。”
“?”
乔春树凶巴巴地?从手?指头缝里瞪着她:“你知道你这种人和这个词完全没有关系吧?”
然后?她就看见,对面,夏鸢蝶垂着眼?笑了下。
很轻淡,像一幅墨色雍雅的山水画里,柔软的宣纸上,那片淋漓的墨意里忽然绽开了一朵浅色的花。
顷刻就将整幅画都点缀得活了过?来。
“我想再赌一把?,乔乔。”
“赌什么?,”乔春树有些恼火,“赌他不是渣得明明白白,而是爱得刻骨铭心、还要?说那些话来逼你和他在一起吗?”
夏鸢蝶轻笑,举起玻璃杯。
杯子后?的红色腕表反光熠熠:“就赌,即便这一次还是摔得粉身碎骨,我也能再把?自己一片一片拼回去的。”
“——”
乔春树噎住。
许久后?,她长叹了声,抬杯碰上去:“你最好是。”
周二那晚拒绝了乔春树一起去酒吧喝一杯的邀请,夏鸢蝶提前回了家里。
明天上午九点是项目组的例会。
一组多半是要?就这次Helena科技研讨会的翻译项目做述职报告的,她还得提前准备些才行。
睡觉前,夏鸢蝶看了眼?手?机。
没电话,也没信息。
听说热试车就定在这个月底或者下个月初了,游烈在江市那边基地?中心里,应该很忙吧。
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夏鸢蝶想着,放下手?机,阖上眼?去。
睡过?去的最后?一个意识里。
藏在心底角落的那只小狐狸忍不住蜷作一团想,普通的男女朋友,也会像他们这样,一整天都不联系吗?
答案她也不知道。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晚,夏鸢蝶做了个噩梦。
梦的具体内容她有点忘了。
只记得最后?,她踩破最后?一颗气泡,从云端的天空往下跌落,呼啸的风声里她仰面,看见刺眼?的日光,还看见游烈站在很高?很高?的地?方,漠然而厌倦地?垂着漆黑的眼?,冷冰冰地?睨着她的脸。
于是那天的狐狸,到公司里时依然有些没精打采。
九点的例会。
八点五十五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基本到齐了项目组两?个组的人。
项目组是副总丁问的直管部?门,钱总一般并?不插手?,也不会来项目组的例会,但今天却破天荒地?坐了会议室的主位。
进来见到他时,一组组员们就已经下意识地?看向夏鸢蝶了。
夏鸢蝶倒是没什么?反应,喊了声“钱总”,就径直拿着东西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组长二组长相对而坐。
姜杉难得勤快一次,靠在会议桌对面的椅子里,挂着笑和旁边的组员说些什么?,眼?神时不时往这边落来一次。
丁问是卡点来的。
一进到会议室门内,看到了钱总,丁问表情就微微变了下。
他走过?去,拉开钱总旁边的椅子,两?人打了招呼。
钱总往前倾身:“人都到齐了吧?今天的项目组例会开始前,我想先确认一件事……”
钱总话没说完。
丁问压低声:“钱总,这件事我觉得我们还是会后?单独聊,您说呢?”
钱总顿了下:“丁总,我知道你也是好意,但你要?清楚,这件事是关系到整个公司项目组不说,甚至可能被Helena科技那边追责——这就不是哪一个职员私下沟通能解决的问题了。”
“可是——”
“况且,公司外都有这样的风声,公司内自然也听得到,你如果真的相信小夏,那更该给她一个在公司里公开说明的机会,不是吗?”
“……”
两?位老板的声音压得不高?。
但会议室里安静得死寂,尤其二组的,屏息凝神,恨不得在耳朵上插根天线来听,期间时不时有幸灾乐祸的目光落向夏鸢蝶。
只可惜,没收到半点回应。
直到会议桌尽头,钱总和丁总结束了交谈,转回来。
钱总打开自己面前的文件夹,将其中的一张照片拿出来,沿着桌面推给了夏鸢蝶。
“小夏,你认认,这照片里的人,是你吗?”
夏鸢蝶起眸,无声从桌面上将照片揭了起来。
她眼?神微微一晃。
“是。”指尖点着照片搁下。
丁问脸色一变。
钱总还算沉着:“那照片里,单独跟你一起同桌吃饭的那位,确实是天传翻译公司的关总吧?”
“——”
会议室里刷然一寂。
一组二组的众人同时难以置信地?看向夏鸢蝶。
夏鸢蝶眼?睛都没眨一下,声音里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我如果没记错,房间里还有关总的一位助理。”
她垂眸,淡漠扫了眼?这张明显只是隔着敞开一块的门偷拍的照片:“只是没有在照片里出现?而已。”
桌对面,姜杉冷飕飕笑了声:“这关总都在了,他助理在不在,还重要?吗?”
夏鸢蝶冷淡转过?去:“姜组长似乎对这件事来龙去脉很清楚,我倒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是在唱哪一出戏,姜组长愿意给我讲讲前因后?果吗?”
姜杉脸色微变:“你少阴阳怪气的,什么?叫我很清楚?从昨天,这事就已经在业内开始传了,明明是你夏组长装傻才对吧?”
“我昨天一整天都在整理客户资料,没姜组长这么?有闲心。”
姜杉一噎,反唇相讥:“哦?整理资料干什么?,继续讨好下家,发?给天传?”
“……”
夏鸢蝶眼?尾轻挑起来,她没表情也没情绪地?睖着姜杉。
直到姜杉在那个漠然嘲弄的眼?神下有些坐不住了,他往后?挪了挪:“你看我干什么?,现?在外面这样传的,可不止我一个!”
“没关系,我在等姜组长继续说。”
夏鸢蝶将手?机往桌上一搁,开着的录音面朝上。
她语气轻淡地?支着手?腕:“污蔑,诽谤,名誉损毁……这些都怎么?定罪来着?”
“!你——你少拿这套吓唬我!”
姜杉陡然提起音量,但这句之后?,他就闭上嘴巴坐了回去。
夏鸢蝶转向会议桌桌首:“钱总,丁总,两?位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就好了。”
钱总轻咳了声,看向夏鸢蝶桌上的手?机:“咱们内部?会议,就不要?搞得这么?生疏了吧?”
夏鸢蝶眼?帘扫下:“好。”
她将手?机录音停下,关合。
钱总这才开口:“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天传那边最近的内部?资料报告里,有一份资料,不太凑巧是我们刚结束的这个Helena科技研讨会的资料。现?在业内是有一些声音,指责我们有职员为了自己私人的跳槽晋升,泄露客户资料嫌疑的。”
“……”
话声落下,一些细微的目光悄然望向夏鸢蝶。
夏鸢蝶一动?没动?地?坐在椅里,停了几秒,她没忍住,翘了下唇角。
“钱总,您就直说是我吧,不用这么?遮遮掩掩的。”
夏鸢蝶的语气凉淡得分?明。
难得不被给台阶,钱总有些不自在地?干笑了声:“小夏,我们也是公司内部?正?常走个自我排查的流程,你不要?太有意见。这张照片就是昨天有人寄到我办公室,信封里还有封匿名检举,说你是为了跳槽到天传,这才主动?和这位关总吃饭,又将资料透漏给他的,我们就是想找你求证,到底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没有。”
夏鸢蝶答得淡然,干净利落。
不等钱总再开口,她漠然一扫那张照片:“这饭局具体在什么?时间我忘了,但至少一年以前了。我是要?一年前预知Helena科技的研讨会项目,然后?将资料透漏给对方么??”
会议室里一静。
钱总愣了下,拿过?去照片:“你是说,这照片不是这个周末拍的?”
“不是。”
姜杉终于忍不住了,冷笑了声:“夏组长说不是就不是,那我倒是好奇了,您这破天荒的,一整个周末都不露面、周一甚至还请了假了——要?不是找好了下家,那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
夏鸢蝶由衷地?心梗了下:“…我在家。”
“一整个周末,还有一个周一,全都在家?”姜杉呵呵笑了起来,“夏组长当我们傻吗?”
“……”
夏鸢蝶淡漠抬眸:“我确实没感觉到姜组长哪里聪明。我请假用的是自己的年假额度,过?去几年没有请假是我敬业,不代表我就丧失了我的权利。至于为什么?在家,那是我个人隐私,没有必要?向任何人举证——姜组长如果连这个概念都听不懂,和傻子有什么?区别呢?”
“夏鸢蝶!”姜杉恼怒。
“够了。”钱总皱眉,打断了姜杉的怒意,“小夏,不是公司不相信你,是你这个照片和天传那边的资料出现?得确实太巧了,你要?知道,这件事一旦闹大了,Helena科技那边可能都是要?向我们问责的!你现?在这个不配合的态度,会让我们也很难做。”
夏鸢蝶忍下情绪:“指责者举证,我以为这是基本常识,而不是逼我自证。”
钱总拧眉看她:“你这样说就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
“钱总,”夏鸢蝶慢慢呼吸,抬眸,“你们不如直接打电话给关总问一下好了——看这场饭局到底是什么?时间。”
钱总看向丁总。
丁问就在此时露出丝迟疑:“天传那边,说他们关总在出差,联系不上。这件事……他们也不清楚。”
“——”
夏鸢蝶眼?皮轻跳了下。
视线里,姜杉朝她露出得意又快意的狞笑。
丁问转过?来:“小夏,我能理解你的委屈,但还是希望你尽可能说清楚,至少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这件事如果真闹大了,对你对公司都没好处,Helena科技就算不追责,也很可能影响到我们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合作——”
夏鸢蝶突然很轻地?说了句什么?。
会议室里安静了下。
丁问扭头:“小夏,你说什么?了吗?”
“我说,”夏鸢蝶自嘲地?笑着,有些疲倦地?支起身,“Helena科技的项目,确实是我们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合作——只是,好不容易的人是谁呢?”
“……”
会议室蓦地?寂静。
接近于死寂。
像是原本维系表面平和的那张画皮,被一根轻而尖锐无比的针戳破了。
连丁问都变了脸色,他略微严肃:“哪一个项目都不是靠一个人能完成的,小夏,你要?是这样说,那就太居功自大了。”
“……”
想起这个项目前准备的那些夜晚,她桌上那一沓沓厚重的资料,她在餐厅里追着游烈一路跟下停车场都想要?争取这个项目的急切——
夏鸢蝶听得想笑了。
“是,我居功自大,”她扶着桌边,慢慢起身,指节在桌上轻叩了叩,“姜组长觉得,我是想跳槽去天传,腆着脸给他们送的材料?”
姜杉被对面夏鸢蝶身上那股子冷意凉得背后?发?毛,但眼?看胜利在望,他只能咬牙扛住了,还挤出个虚假的笑:“也可以理解夏组长的心切,毕竟是业内No.1的天传,谁不想进去——”
“嗤。”
夏鸢蝶一截清浅讥嘲的笑打断了他。
在姜杉陡然黑下来的脸色里,夏鸢蝶转回来:“我接下来这段话,姜组长可以录音——这张照片之所以能出现?在这儿,就是因为一年前,关启放挖我去天传,做他们翻译二组的组长,而我拒绝了。”
一字一句,冰冷又沉重地?砸在会议桌上。
死寂里。
夏鸢蝶自嘲地?转头,看向一分?钟前还说她“居功自大”、此刻震惊地?望着她的,曾经的学长。
她淡而心冷地?笑了下:“丁总,您说,我为什么?拒绝呢。”
“……小夏。”
丁问终于回过?神,慌忙起身。
然而已经晚了。
夏鸢蝶摘下自己身前的工牌,往会议桌上一搁,她倦然垂耷着眼?:“当年在学校欠丁总您的那些恩情,这几年,再加这一次,我应该也算还够了。”
她转身往外走:“辞职信,我今天下班前会发?到您邮箱——”
“组长!”
“Vanny姐!”
会议室的门在几声着急声音里拉开。
夏鸢蝶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她不回头地?出了门。
会议室里一时杂乱,有人喜,有人怒,有人悲。
唯独罗晓雪没什么?反应地?坐在中间,同情地?看着这一整屋闹剧里的人。兴许里面还有谁以为他们是弃车保帅,推出局了夏鸢蝶,保住了给Helena科技的交待和合作关系。
夏组长还是嘴下留情了。
蠢的岂止姜杉一个,这一屋子里,哪还有几个聪明人。
门外那条长廊,夏鸢蝶这几年里走过?无数遍,她好像永远不知疲惫,永远无需休息就精力?充沛,永远不会被打倒,永远可以做最后?的后?盾,所有人都习惯了。
于是她勉力?至此,连她的一日请假,都可以被拿来当做他们向她问责的证据。
这条长廊好像从来没有这样清冷又寂静过?,长得看不见尽头,也望不到来处了。
夏鸢蝶一边走着,一边摸出手?机,打开通讯录。
指尖在【游烈】的备注上停顿了下。
还是向下挪去。
十几秒后?,通讯录里拨出一通电话去。
“乔乔,今晚出来陪我喝酒吧。”
“哈?你,主动?喊我喝酒,是天要?塌了吗?”
“天没塌,是我终于自由了。”
夏鸢蝶勾起个遗憾又释然的笑。
“今晚,不醉不归。”
“?”
乔春树迟疑而小心翼翼而同情万分?地?:“你,难道又把?游烈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