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1 / 1)

表姑娘她不想高攀 三月蜜糖 4397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85章

  夜已深, 此时屋外静的只有风声。

  烛光微微摇曳,他便那么笑盈盈望着自己,眉眼清润, 面庞如玉,搭在膝上的手特意举给李幼白看。

  “我没法自己吃。”

  李幼白:“但你之前都是这么吃的。”

  “那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的?”李幼白觉得?他无?理取闹,将勺子放下,站起身来?,“我来?的太久, 半青该担心了?。”

  她要走,卢辰钊握住她的手?指, 轻轻晃了?晃。

  李幼白回眸瞥他, 他仰头一瞬不瞬看着,眸眼里的清辉像是屋檐枝头明月,又像山涧流水,无?数种情绪缓缓流淌, 在这样私密安静的空间里, 是很让人心动的表情。

  “那你别乱动。”她还是心软了?。

  卢辰钊眼眸弯起, 闻言点头, “我听你的。”

  李幼白垂下眼睫,搅了?搅桂花酒酿丸子, 盛了?一勺送到他唇边, 他凑近吃掉, 抬头去看李幼白的脸, 李幼白不理他, 又盛了?一勺, 他又乖乖吃完。

  他从没吃过这样好吃的酒酿丸子,吃到最后

  竟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如此, 说话声也变得?轻柔和煦,生?怕惊扰此时的氛围,他握住她的手?,将人拉到自己怀中,李幼白虚搭在他肩膀,淡声说道:“你答应的,不许乱动。”

  他也只好作罢,剩下半碗喂得?很快,喂完李幼白便站开些。

  “我真的要走了?。”

  “李幼白,那你和闵裕文的事,何时才能解决?你若是不方便出面,我可以去见闵尚书,我毕竟是镇国?公世子,且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有我的责任,于情于理,我都该过去。”

  李幼白笑:“哪件事?”

  卢辰钊起身走到她面前:“你们成婚的事。”

  “我没想好,”她坦白,心里其实很乱,也着实有意回避,若不是那晚卢辰钊的主?动,若不是他说出那样一番惊天动地的言论,她是不会动摇的。

  不管从哪方面看,顺理成章嫁给闵裕文是最稳妥的法子。

  但?卢辰钊面不改色告诉自己,他不在乎,虽本朝民风开放,但?清白贞洁对于高门望族来?说不是小事,他又是公府世子,性情倨傲自尊,不管怎么选,他都不该再选自己了?。

  尽管李幼白知道自己和闵裕文根本没发生?什么,可宫里好些人都觉得?两?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而这种事情即便如何解释,都无?法彻底封住旁人的嘴。流言如虎,她若不嫁给闵裕文,日?后嫁给任何人都会受到编排,这是事实,不能自欺欺人。

  但?他如此坚决,赤诚,就算认为李幼白和闵裕文真的在一起了?,也没有改变他的决心。

  说不动行,必然是假话。

  她从未被如此坚定的选择过,在李幼白十几年的生?活记忆里,卢辰钊给与她的惊喜和震撼,足以填补她有时受冷落的空虚。

  这种情感,甚至在找到母亲后也不曾有过。

  环境如此,使?得?她养成冷情的性子,凡事都能拿得?起放得?下,就算难过也只给自己短暂的时间,擦干泪还要继续往前,她总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可卢辰钊让她徘徊了?。

  “怎么能没想好呢,眼见着便要年底,转过年来?三月三,如今闵尚书尚未往外发请帖,还有时间去反悔。若等到明年开春,请帖一旦发出去,便很难有转机了?。”

  卢辰钊是当真着急了?,握住她的左臂摇了?下:“李幼白,你若不好意思去,我可以代?替你去。就算闵尚书发怒,我也不惧,该承受的我来?承受,这件事断然不能再拖。”

  李幼白站在原地思索,她越是冷静,卢辰钊越是急躁,偏表面上不敢表露,五内窜火又生?生?压在喉间,松了?手?在屋里走来?走去。

  李幼白被他晃得?眼晕,转过身又去想。

  他绕到她面前,凑上头问:“你想好了?吗?”

  李幼白:“想好了?。”

  “想好什么了??”卢辰钊一愣,看着她依旧淡然的面庞,不由提起心来?,“你想好怎么跟闵家?交代?了??”

  李幼白嗯了?声,卢辰钊拽住她的手?腕,低声道:“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可以和你一起承受。”

  李幼白拒绝:“你有你要做的事,我希望我们两?个是势均力敌的感情,能够旗鼓相当,而不是我依附于你,只能在你的保护下去完成我该完成的事。

  这件事错在我,父亲与我定下的婚约,闵尚书又在我危难时候挺身助我,闵家?人对父亲,对我有大恩大义,我亦是真心觉得?对不住闵家?,所以你不要掺和,我自己去,至少我会心安一些。”

  卢辰钊抱住她,想要将自己所有能量传递给她一样。

  “李幼白,你要记住,若是觉得?委屈,回头冲我发火,别一个人闷着。”

  李幼白靠在他胸口,嗯了?声。

  “还有,我之前说过,让你等我,不是一句空话。”

  李幼白抬头,他亲她发丝。

  “根据之前查王嬷嬷的线索,我无?意间知道了?一件事,关于姜皇后的秘密。”

  他附唇于她耳上,声音小的只有两?人才能听到:“她时日?所剩无?几,却是打算在临走前带走许多?她想带走的人,包括当今陛下。”

  .....

  将作监受命修葺皇陵,崔泰与一众下属吩咐完要务后,进宫见了?趟陛下,又因长子崔钧在,陛下便着人去请贵妃,也算是一场家?宴。

  崔慕珠虽坐在刘长湛身边,但?到底前段日?子争吵过,而刘长湛因此一直不去仙居殿,故而她低头用饭,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崔泰和崔钧瞧出其中关窍,便也没有插嘴,只在刘长湛发问时回话。

  “崔卿,皇陵东侧的襄陵修的如何了??”

  襄陵挨着帝陵,若是依照祖制应该是给皇后的,而刘长湛在修葺皇陵时特意吩咐崔泰整修襄陵,其中意味不用说便都知晓,都传姜皇后病入膏肓,太医陆续前去诊脉,虽没对外宣扬,但?此事在后宫算不得?秘密了?。

  姜皇后为五公主?刘冷润看了?门好亲事,对方是前朝老太傅的孙子,虽说家?门式微,但?好歹都是读书人,规矩本分,也好拿捏。

  崔泰回道:“陛下,几场大雪后,襄陵修整难度增加,将作监调拨过去两?批人手?,应当能在明年春日?完工。”

  “好。”

  刘长湛瞥了?眼崔慕珠,见她神色怏怏,心里也不是滋味,遂伸出手?,在桌下攥住她的,崔慕珠一愣,刘长湛又握紧了?些。

  “贵妃瘦了?,梅香和梅梧照顾不周到吗?”

  梅香和梅梧忙跪下。

  崔慕珠抽出手?来?,“陛下说的哪里话,是我脾胃不和,怪不得?她们伺候。”

  “找太医看过了?吗?”

  “都是经年累月攒起来?的小毛病,不需要看。”崔慕珠实在没空与他在这儿装腔作势,起身便要往外走,刘长湛咳了?声,拉住她,“贵妃再坐会儿。”

  “不...”

  “崔钧,大理寺那位小李大人做事如何?”

  崔慕珠立时顿住,回眸对上刘长湛微笑的眼神,手?指被用力握了?握,她转身坐回原处。

  刘长湛夹了?箸鱼肉,“贵妃吃点。”

  崔钧扫了?眼,沉声回道:“她聪慧干练,勤勉克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是么,也不枉费朕钦点她为状元郎了?。”

  刘长湛拍了?拍手?,用巾帕擦掉指缝间的油腻,抬眼:“今日?起,升她做大理寺正吧。”

  崔钧怔了?瞬,道:“是不是有点太快了?,此乃正六品职,她虽有才却也未免太过年轻。”

  “唯才是举,唯才是用,若她有能力,也不在乎她年轻与否。”刘长湛冲着崔慕珠一笑,问:“贵妃觉得?呢?”

  崔慕珠道:“陛下说的都对。”

  崔泰和崔钧离宫时,为着此事聚在一起聊了?半晌,车内的炭火噼啪烧灼,崔泰面色凝重。

  “父亲,若再拖延下去,保不齐哪日?便会爆发。儿实在觉得?陛下难猜,他虽重用咱们,可当年妹妹的事对他而言毕竟是根刺,咱们自家?人知道,妹妹不是去道观祈福,而是真真切切同?旁人在一起了?。故而咱们提心吊胆十几年,可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今时今日?不同?,三郎已经踏入东宫,皇子中再没别人能与他抗衡。但?儿总有种感觉,陛下近日?来?仿佛对妹妹很是不满,话里有话地点拨,儿怕阴沟里翻船,天子一朝怒,满盘皆输。”

  崔泰点头:“你觉得?他今日?席上是何意思?”

  崔钧摇头:“儿猜不出。”

  崔慕珠是个极其有个性的女郎,当年即便得?知她和言文宣有过一场,也仅仅是崔泰和崔钧知晓,两?人还是在崔慕珠被抓回来?后从刘长湛口中得?知的,当时他们惊出一身冷汗,只以为官路到此为止,崔家?也要面临灾难。

  可没想到的是,妹妹竟能起死回生?,连带着崔家?也水涨船高。

  “他为何会提及李幼白?”

  崔钧屏住呼吸,听崔泰说道:“你妹妹是个嘴严嘴硬的,但?事到如今你我的猜测恐怕是真的,李幼

  白与你妹妹不仅仅是长得?相像,或许她就是你妹妹和言文宣的女儿。”

  “那陛下会不会杀了?她。”

  “不会。”崔泰摇头,“若要杀李幼白,他不必处心积虑升她为大理寺正,在我看来?,他更像是用李幼白来?拿捏你妹妹,叫她听话。”

  崔慕珠能受宠几十年,也在他们的意料之外,但?这份恩宠伴随着危机,也让整个崔家?跟着谨小慎微起来?。

  “父亲,儿以为,时机到了?。咱们是妹妹的娘家?人,更是三郎的助力,他在高位,却也要受陛下的钳制,不如便在年底动手?,彻底挪开压在咱们头顶的这座山。”

  崔家?已经隐忍了?太多?年,就像被养在金丝笼中的鸟雀,虽有锦衣玉食,但?这份恩荣是伴着铡刀一起来?的。任何人脖子上悬着刀,都不会好过。

  “你与太子时常走动着,改日?我与你妹妹聊聊,切记谨慎。”

  “是。”

  ....

  因姜皇后的病体,故而五公主?的婚事着重提前准备,四司六局紧锣密鼓,礼部也派出官员帮忙协调规矩礼仪,期间刘长湛去过姜皇后宫中,但?也只是小坐,便又离开。

  刘冷润能下地后,便经常在院里晒太阳,她落了?病根,总是下红。

  姜皇后难得?出来?,与她抱着手?炉躺在廊下,冷风吹着,有这股寒意才叫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母后,若我嫁去太傅家?,他们厌弃我,我该如何?”

  刘冷润扭头,眼睛里全是对未知的困惑。

  姜皇后叹了?声,有气无?力道:“阿润,该做的事母后都帮你做了?,剩下来?的路你得?自己去走了?。母后担心你,但?也不能再继续陪你下去,我的身子,撑不了?几日?了?。”

  刘冷润眼圈红:“母后是要看着我大婚的。”

  “我会在那之前用药维持,送你风光大嫁。”

  如此,刘冷润才稍稍安心。

  但?夜里,姜皇后便被刘长湛从床上揪起来?了?,她蓬头跪在地上,温顺地一言不发,听那人无?情冷酷的咒骂,自始至终都没有还嘴。

  刘长湛气急,抬脚踹她肩膀:“蠢妇!”

  “你蠢便也是了?,养的女儿也蠢不可及!跟什么人勾搭在一起,惹出祸事便杀人灭口,杀人也就罢了?,竟也处理不好尾巴,叫人拿捏住把柄。如今平南伯夫妇上书求朕,要朕给他公道。

  难不成朕杀了?你给他们公道?蠢妇!你真是愚蠢到了?极点!”

  他掐着腰,似要将所有怒气发泄出来?。

  姜皇后匍匐在地上,支撑着双臂重新跪起:“陛下恕罪,请陛下念在妾没几日?活头的份上,饶恕妾的罪行。”

  刘长湛咬牙切齿:“朕当初怎么会选你做皇后!”

  琼芳端来?热茶,刘长湛接过饮了?口,继续骂道:“此事朕会了?结,但?你务必嘱咐你那蠢笨的女儿,叫她嫁过去后规矩些,别再修了?皇家?颜面。”

  “是,妾谨记陛下教诲。”

  刘长湛走后,琼芳扶着姜皇后站起来?,她露出一抹诡异的笑,走到那茶盏旁,手?指慢慢摩挲着边缘。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琼芳不忍,“娘娘,您要珍重身子,您还要看护公主?出嫁的。”

  姜觅云笑,拍了?拍琼芳的手?:“还是你们最忠诚。”

  因着礼部繁忙,李幼白去闵家?时,并未见到闵裕文。

  秦文漪很是喜欢李幼白,拉着她说了?些家?常话,但?见她神情拘谨,便知此番有目的。

  “你有事要找明旭?”

  李幼白起身,朝着秦文漪深深福礼:“夫人,我找您和闵尚书,也找闵大人。”

  秦文漪心里咯噔一声,面上仍保持淡淡的笑:“为了?婚事?”

  李幼白跪下去:“尚书大人,夫人,我想解除婚约。”

  两?人丝毫不意外,闵弘致甚至端起茶来?喝了?口,秦文漪叹气,招手?想让她起来?,她没起,依旧跪在那儿。

  “幼白深知此事重大,关系两?家?尤其是闵家?的名誉,但?细想日?后,终究是我和闵大人的生?活,所以我想....我觉得?我和闵大人比起做夫妻,更适合做朋友。

  我知道您二位为难,但?仍厚颜前来?退婚。为不影响闵大人之后议亲,如若需要推脱的责任,您尽可推到我头上,我绝不辩驳。”

  “闵家?人还不至于刁难一个小姑娘。”闵弘致深吸了?口气,知道此事怕已成定局,“你有喜欢的人了?。”

  语气是笃定的。

  李幼白点了?点头:“有的。”

  “他比明旭好?”

  李幼白脸上一红:“虽然闵大人是京中小娘子喜欢的,但?那人在我眼里也是最好的。”

  秦文漪笑:“瞧瞧这孩子,跟我当年真像。”

  闵弘致扭头,握住秦文漪的手?:“的确像,让我想起你为着咱们的婚事跪祠堂的场景。”

  彼时秦家?都觉得?闵弘致过于优秀,怕秦文漪嫁给他会吃亏,故而都想阻拦,想让秦文漪嫁给门当户对,相貌平平的表哥。长辈是要她一生?顺遂,她却要为着喜欢赌上意气。

  “幸好我没看错人。”

  秦文漪弯腰,握着李幼白的手?将她拉起来?。

  “我很想让你做我的儿媳,但?终归是要看你自己的意思。孩子,宫里那件事,不是任何人都能接受的,你喜欢的那个,他不介意吗?”

  李幼白:“他知道的。”

  闵弘致:“是镇国?公府那位世子爷吧。”

  他常在官场,近日?来?的官场动态他很是清楚,东宫与崔家?,与勋爵门户,崔家?又与诸多?官员之间,各种关系密集繁琐。儿子跟太子和卢辰钊在密谋什么,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幼白不愿欺瞒尚书大人和夫人,但?,的确是他。”

  “他们家?可是很多?麻烦。”秦文漪皱眉,“你还小,不知婆媳妯娌姑嫂间的嫌隙。”

  李幼白点头:“我知道,但?还是想试一试,便是最后错了?,我也能回头。”

  她不是没有退路的人,也不是为了?男人寻死觅活一条路非要走到黑的,但?她也会为着共同?的欢喜去努力尝试,卢辰钊不退,她也不退。他付出几分真心,她便还他几分真意。

  “既如此,我们便不再勉强。”闵弘致开口,“那半块弯月形玉佩,之后我会让明旭还给你。只是你要明白,你是曾经同?闵家?定过亲的人,日?后再要嫁人,必然会承受很多?流言蜚语,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多?谢尚书大人,多?谢夫人。”

  李幼白再度跪下,磕头。

  随后起身,刚要说话,便听到堂外廊下传来?清冷寡淡的一声话。

  “幼白,你还没有问过我,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