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 / 1)

表姑娘她不想高攀 三月蜜糖 4514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76章

  药汁一滴不漏, 悉数送入她的喉间。

  她想挣开?他的钳制,许是被捏疼了,闷哼了几声?又没了力气, 由着他一口一口地渡进去苦涩。

  唇齿相抵,舌尖追随,起初只是单纯的喂药,但到?后来剩下碗底时,闵裕文的动作却忽地缓慢起来。

  那药汁含在嘴中, 目光从她紧闭的双眸挪到唇上,唇瓣沾染了药汁盈盈清透, 在他凝望的时候倏然启开, 绵密的呼吸喷出,像水雾笼罩在眼前。

  他只觉一种冲动从小腹漫开?,激的自己打了个颤,或许是他昏了头, 更?或许是他早就期待着占有。最后一口?, 与其说是喂药, 倒不如说是放纵缱绻。

  他追逐她的躲避, 舌尖像是发?烫的火炭,甫一靠近便引得她立时逃开?。他沉迷于这种滋味, 得不到?反而更?想索取的冲动, 尽管竭力克制, 但情?到?浓时却也忍不住深深汲取。

  这一刻, 闵裕文仿佛感?受到?何谓心虚, 是他有生以来头一遭鄙夷自己。

  是个贼, 在静谧无人的角落偷走本不是他的东西。

  忐忑,但不后悔。

  药汁终究送入喉间, 他缓缓抬起头来,李幼白的唇嫣红饱满,他俯身又是一啄,呼吸变得粗重。

  “我知道,你是来找卢世子的。”

  “但我不想放你离开?。”

  李幼白安静地躺在床上,歪着头咳了两声?,乌黑的发?散在身下,脸色虚白脆弱没有血色。那支箭让她流了太多?血,以至于她的手指,脚趾全都发?白,离开?闵裕文的触碰后很快变凉。

  只是那唇,因被他咬了几口?,此时饱满若樱桃,格外诱人。

  闵裕文的心跳加快,闭眸念了几句经文,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唇角溢出一抹浅笑,很快被冷凝取代,他握着拳,目光沉沉地盯着床上人,外头传来脚步声?,他站起身来。

  安子平近前与他低语,随后站开?些道:“殿下让大人过去。”

  闵裕文负手回眸,少?顷与门口?的婢女吩咐:“看顾好李娘子,若她醒来,便说我与燕王殿下商议正?事,待会?儿便来看她。”

  两个婢女福礼应是。

  闵裕文却不放心

  ,走了几步再度折返,从门缝隙中往屋内瞥了眼,安子平便站在他身后,一脸平静地等?着。

  “走吧。”

  李幼白清醒时,已经是翌日晌午,她坐起来,肩上的伤口?疼的愈发?厉害。

  “闵大人呢?”

  婢女端来清粥小菜,告诉她闵裕文在书房议事,此处为?临时办公?的署衙,原是前司马的私宅,后被刘瑞君征用做了办公?之地,刘瑞君丢弃居所逃跑后,闵裕文与其他将领便占据此处,收集了不少?刘瑞君没来得及带走的案卷,因着方便,也用其充作议事之地。

  李幼白喉咙沙哑,就着婢女的手喝了点水后稍微好受些。

  她理了理思路,强撑着身子用了几口?饭后便要去书房,婢女自然不依,上前搀着她回屋里休憩。

  “闵大人说您哪都不能去,将养身体?最重要,他很快便能回来,娘子便是再着急,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李幼白摇头,战场上时机转瞬即逝,何况她们从京城赶到?淮西本就耽搁了数日,距离卢辰钊被俘更?是不知多?少?日子。她能等?,他等?不了。

  婢女左右为?难,不敢硬拦着李幼白,但又不想违背闵裕文的吩咐,站在门口?虚虚遮挡时,闵裕文从游廊处走来,看到?这一幕,立时加快了脚步。

  “幼白,你醒了。”

  李幼白看见他,点了点头,问:“你可有时间与我私底下聊几句?”

  闵裕文背在身后的手捏了捏,道:“好。”他似乎猜到?李幼白要问什么,故而合门的空隙便开?始想对策,转过头来,那眼睛虽通红却很明净清澈。

  “长公?主逃离淮西时,卢开?霁为?何会?率兵五百前去追击?”

  “事发?突然,来不及细细谋划,大军彼时将将经历完一场苦战,正?准备扎营,而长公?主从斜后方穿过去,令死士突破口?子后疾奔逃走。只有距离她最近的卢世子发?现,故而才临时召集五百兵勇赶去追击。”

  “据我所知,五百兵勇回来四?百多?,照理来说卢开?霁也能回来的。”

  “刀剑无情?,回来的兵勇道卢世子被冷箭所伤,才会?被擒获。”

  不疾不徐的回答,听起来毫无破绽,但李幼白觉得不对劲儿。

  “他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

  “乘胜追击,往往容易受到?蒙蔽。”

  “所以长公?主那边,自始至终没有过来谈判?”

  “既已逃走,何来谈判?”

  “那么卢开?霁死了?”

  “我不知道。”

  “不谈判,留其性命有何用?”李幼白步步紧逼,闵裕文从容应对,“还是说,其实这只是你们的谋划,为?了让其打入长公?主内部,在两军再度交战时,与燕王殿下呼应,使殿下能赢的笃定?漂亮,使军民拥护,使他的名声?在短时间内得到?传播,使他能在归京时理所当然被封为?太...”

  “幼白,你该知道适可而止。”闵裕文的声?音变得幽沉,往门口?扫了眼,拉住她的手臂将其推到?床沿。“有些话不是你能说的。”

  “那你来说,我方才所言对否?”

  李幼白目光灼灼望向他,闵裕文蹙眉,很快给?她回答:“不对,你想多?了。”

  李幼白闭了闭眼,只觉面前一阵晕眩,闵裕文扶着她坐下,她手臂似乎在发?抖,但面色仍保持镇定?,少?顷低下头平复情?绪。

  “我不信。”她抬起眼睫,眼眶里浮上湿润,看的闵裕文心头一跳,“闵大人,你可以相信我,我不会?透露你们的计划,我只想知道真相,知道他是否安然无恙。”

  她的语气有恳求,闵裕文不敢再看。

  “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待会?儿你换完药,睡一觉。”

  他要走,李幼白揪住他的衣袖。

  “最近派遣去追击的兵马何时动身?”

  “你想作甚?”

  “我想同行。”

  “胡闹,你受了重伤,不可长途跋涉。”

  “那你告诉我真相。”

  闵裕文怔住,许久背过身去叹道:“幼白,你可曾想过你是在难为?我。且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逼迫你的未婚夫婿,你可知我心里作何滋味。”

  李幼白咬着唇,不松口?。

  “真相便是如此,不管你信不信,卢世子就是被长公?主俘虏了。”

  门合上,轻轻地没有一丝脾气,是他与生俱来的良好修养。

  但他离开?时的背影足以说明他动了怒,否则不至于连头都不回。

  李幼白抚着肩膀,此刻的肿痛牵扯着神经,从胸口?蔓延到?耳根,带着耳朵牙齿都跟着疼起来。她方才用尽全力,伤口?早就挣开?,血透过衣裳,一点点地渗出痕迹。

  婢女见状,忙为?她解了衣裳,重新涂抹伤药后缠裹纱布,又往外瞥了眼劝道:“李娘子,闵大人脾气很好了,昨夜守着你喂药,忙到?深夜殿下召唤才离开?,一整宿的议事。听书房那边说,他连眼都没合,殿下要睡半个时辰,他抽空过来瞧你,你..你不该同他吵架的。”

  婢女不知两人因何翻脸,只以为?是未婚夫妻间说不合适,闹了别扭,故而想要调解。

  李幼白没说话,尽管闵裕文说卢辰钊被俘,但她根本不想相信。

  既然跟着燕王来到?淮西,她得想方设法去查真相,去找人,她不管他是不是被俘,她只要他活着。

  两日后,李幼白能坐在桌前握笔,她写了几行字,因疼痛字体?变得很是扭曲,写完便在脑中分析利弊,随之将其中一张揉成纸团,又一团,直到?只剩下一张。

  引蛇出洞,以己为?诱饵,让长公?主自投罗网。此计难在布局,还有自身的安全上,长公?主狡猾,此时定?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但她是个偏执的疯子,一个疯子出牌定?也不会?遵循常理。她在宫中嫉妒贵妃,且险些查到?李幼白的真实身份,若她知道了呢,会?轻易放过贵妃的孩子?

  李幼白知道这一计危险重重,故而先行搁置旁边。

  她需要尽快调理好伤口?,至少?能做到?行动如常,晚膳她吃了很多?,而闵裕文仿佛故意避着她,想来是那日的话令他生气。

  李幼白知道对不住他,但若重来一回,她还是会?那么问的。

  闵裕文站在廊庑下许久,刘识瞥了眼,笑着拍他肩膀:“既然关心,还不快去看看,干等?在原地有什么用,她又不知道。”

  闵裕文回头,刘识朝他往前指了指:“还有一日太平日子,等?后日行军推进,怕是你想跟她说话都抽不出时间。明旭,到?底是为?了你来为?了你受伤的,一个小娘子孤身在外,最是需要陪伴,你好生待她。”

  过了少?顷又补了句:“我瞧着母妃待她,比待我还要上心,临行前又多?加嘱咐,送了几件尚衣局新做的好衣裳。两件狐裘白氅,我才得了一件玄色而已。”

  闻言,闵裕文愣了瞬。

  他想起父亲说过的话,少?在燕王跟前提李幼白。

  起初他以为?父亲提醒他以公?事为?主,不要耽于私情?,可方才燕王无意的几句话,却让他陷入怀疑之中。

  言文宣是她的生父,那么她的母亲呢,会?是李沛在大理寺认下的那具尸体?吗?

  还是仅仅做局,只为?逼得刘瑞君狗急跳墙。

  闵裕文不动声?色地想着,眼睛落在燕王面庞,细细看来,燕王和李幼白仿佛真有些相像,他吃了一惊,立时回忆李幼白出生时辰,再与贵妃失忆流落道观的时间比对,发?现她出生正?是贵妃消失那段时间。

  而贵妃在他们二人婚事公?开?后,对李幼白的态度好像变得过快,虽说时常召见两人进宫,但他好像是幌子,而贵妃想见的人,或许只是李幼白。

  李幼白难道会?是贵妃的孩子?

  他不敢再往下想,如若真是这样,燕王该当如何?

  父亲的话言犹在耳:“明旭,不管何时何地,不要做伤害幼白的事。”

  “我自然不会?的。”

  “我要你保证。”

  彼时他诧异父亲的郑重,只以为?他担心自己会?在大是大非面前,顾及言文宣的罪臣身份而放弃李幼白,他不曾想过会?是这样曲折复杂的真相。

  所有一切都有迹可循,用膳时贵妃望向李幼白的眼神,她反复嘱托自己要善待李幼白,最关键的是两人如此相像的外貌。

  原来如此!

  竟是如此!

  父亲不告诉他真相,是因为?他和燕王交往过密,瞒着他也就是瞒着燕王。

  两人都是贵妃的孩子,却都有各自的生父,他们的生父又是对立的。

  若李幼白只是言文宣的女儿,此事尚且还有转机,凭着燕王的肚量不会?为?着前辈的恩怨牵连李幼白。但倘若她还是贵妃的女儿,那么一切便都未尝可知了。

  燕王爱护贵妃,却也是敬重陛下的。焉知他不会?为?了保全陛下的名誉铲除李幼白,

  既有这个可能,那么燕王便决计不可过早得知她的真实身份。

  屋外,婢女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往远处看了眼,见闵裕文过来忙站直身体?。

  “她睡了吗?”

  “李娘子还在看书,之前写了会?儿字,也不叫我们伺候。”

  “下去吧。”闵裕文摆手,两人福了福身,而后去往旁边耳房休息。

  闵裕文轻轻叩门,李幼白停了手中笔,顺势将纸用书本盖住。

  他进来,抬眸扫去,两人对上视线。

  屋内的灯烛摇曳,此时已经入冬,空气里很是湿冷,墙根处的炭盆火苗已经熄灭,李幼白披着件外裳,静静坐在案前。

  闵裕文未曾想过成婚后的模样,一来是觉得遥远,二来是没寻到?可以相伴之人。但此时看着她坐在灯下,面孔柔柔弱弱,眼睛漆黑充满韧劲儿,桌上的书像是一直摆在原处的。

  他生出一种错觉,就像妻子等?待归来的夫郎,心中立时荡漾了暖意。

  “还疼吗?”

  他指她的肩伤,走到?近前拖来圆凳坐下,面对面看着彼此,烛光给?两人渡上一层薄薄的朦胧。

  李幼白道:“没那么疼了。”

  “那日你救我,我还没有谢你。”

  李幼白哦了声?,复又解释道:“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你不能有事,便冲了过去。其实换做旁人都会?为?你挡箭的,你站在殿中,不是闵大人,更?像是点拨百姓的佛。”

  “但我只是个人。”闵裕文笑起来,眼神愈发?暗淡。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李幼白端茶,闵裕文想帮她,她下意识想躲,他不让,茶水便洒在桌上。闵裕文起身收拾,李幼白惦记写的纸,刚想去拿,闵裕文比她更?快一步,看到?了纸上写的东西。

  粗粗扫了眼,眉心紧皱:“这是什么?”

  “我乱写的。”

  “幼白,有必要吗?”手中的纸攥出褶皱,他难以置信地问她。

  李幼白别开?视线,态度却很坚决:“我力量微薄,能想到?的法子也终究有限,但你知道我是个倔脾气,想做的事便一定?要做成。闵大人,我不想牵连你,但你也不要阻止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管结果如何,成也好,败也好,我不会?有遗憾。”

  “你是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长公?主现在是穷途末路,一旦拿捏着把柄岂会?轻易动杀机,何况我..她不会?杀我。”

  “为?何不会?杀你?”闵裕文眼神冷淡,“因为?你是崔贵妃和言状元的女儿?”

  李幼白一愣,圆圆的眼睛满是惊讶,随着时间的流失转而变得平复下来,她没有立时回话,坐在圈椅上垂下眼睫,似乎不想将心事透露给?闵裕文。

  “这计划不成,非但不会?引她过来,还会?让你陷入危险,她的爪牙太多?,分布在淮西各地,想要动你轻而易举。”

  “我没有更?好的法子。”

  “你便那般担心他,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闵裕文压抑着内心的激荡,面如寻常地盯着她的脸,她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我说过,长公?主不会?杀我。”

  “但你一旦被抓到?,她会?用你想象不到?的刑罚折磨你,不仅仅是拿你要挟贵妃,她会?让你生不如死。”

  李幼白自然也想过这些,但她觉得没甚好怕的:“人固有一死,横竖我能引其现身,便于你们设法捉拿。至于我是否会?成为?累赘,你不用担心,我会?在那之前想方设法自尽,我不会?成为?被要挟的把柄。”

  “李幼白!”闵裕文动了怒,即便想要控制情?绪,但听她平静说出这番话后,还是爆发?了。

  灯烛猛地摇曳,照在他泛红的眼眶,许久,他重重吐了口?浊气。

  “这场胜仗会?来,但不需要拿你来祭祀。”他转身往外走,打开?门终是没忍住,又踱步回来,目光凛然地对上她。

  “你也不要用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掩饰只为?救他的决心。”

  闵裕文看似儒雅,实则也是个主意坚定?的人,自打知道李幼白的心思后,便将其周围多?布了一倍守卫,另添了两个婢女,说是看护,更?像是软禁。

  这日李幼白想去书房,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女两个护卫,走到?哪,他们便跟到?哪儿。

  刚到?书房门口?,她忽然看到?一抹黑影从偏门闪出。

  那人穿着玄色劲装,身披同色大氅,兜帽将整个脸几乎遮住,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她看过去的同时,他也朝她看来。

  眼神对视的刹那,李幼白只觉半空劈了道闪电下来。

  待她想追上前去时,那人倏地转身阔步疾走,他步幅大,走的很快,转眼便消失在影壁后方。

  李幼白迈下台阶,急急跟过去,谁知手臂一紧,闵裕文攥住她箍在原地。

  “你看见了吗?”李幼白想要求证,问完又看向影壁方向,“是他,是卢开?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