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有时候记不清,才会比较快乐(1 / 1)

这个绿茶不爱我 碧小如 2872 汉字|2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60章 有时候记不清,才会比较快乐

  直升机的前灯照亮了整个楼顶,陈泱泱回身望去,只见自己带来的保镖全都被控制了。

  几个小时前,她安插在陆平川身边的“眼线”传来消息,说岑、陆二人大吵了一架,陆平川把岑潇赶走以后,还把她的微信拉黑了。

  在她看来,这就是 岑、陆关系破裂的证明——陆平川不仅撤走了岑潇身边的保护力量,甚至不会再管她的死活。

  因为这个, 她马不停蹄安排了这个圈套;也因为这个,她只带了几个人跟着自己。

  毕竟对付落单的岑潇,以及被下药的陆星河,这些已经足够了。

  可眼下,那几个保镖都被警察按在地上,陈献站在最前面,对她喊道:“堂姐,你的人都被我们控制了。你放弃抵抗吧,我不想过去铐你。”

  同时,直升机上落下一道绳梯,陆平川从上面爬下来,和陈献交换了一个眼神。

  看着这个眼神,陈泱泱便知道自己中计了——其实,她安插的“眼线”早已暴露,而陆平川和岑潇的那一架,是故意吵给她看的。

  这其中,甚至还有陈献的参与。

  想到这里,陈泱泱脸色阴沉地冲陈献说道:“阿献,我是你堂姐。”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仿佛陈献是个十恶不赦的叛徒。可陈献不以为然,只说:“我知道,所以把你带回去以后,我会主动回避这个案子。”

  “案子?”陈泱泱被气笑了,“什么案子?”

  “下药,非法监禁,教唆杀人。哦,对了,还有非法窃取商业机密。”

  陆平川说着,也不去看陈泱泱,而是径直走到岑潇身边,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他替她紧了紧衣领,小声说道:“怎么我每次来救你,你都这么狼狈?”

  闻着外套上的香水味,岑潇彻底松了口气。她抬起头就对他笑道:“我没事,别担心。”

  这幅你侬我侬的画面,刺痛了陈泱泱的眼睛。她咬牙切齿道:“陆总,你们这一招将计就计,用得实在是妙。”

  “可是,我一直以为你、我才是同类人——令堂难道不是被‘小三’逼死的?你为什么要和‘小三’的女儿纠缠在一起?”接着,她目光阴鸷地瞥了眼地上的男子,“还有这个陆星河。就算他不是余香和陆建业的儿子,可他顶着陆家二公子的头衔,让你受了多少气?就让岑潇一刀捅死他,难道不大快人心?”

  陈泱泱一连说出好几个反问句,一句比一句狠绝。可陆平川听着,却很平静。

  “我母亲确实是被‘小三’逼死的。”他将岑潇护在身后,回道,“但是陈总,这里头难道没有你的参与?”

  陈泱泱闻言一愣,随即回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装傻可不是陈总的风格。”陆平川说着,黑眸斜瞥,“你心里应该很清楚,陈乐康有多少情人和私生子,都被你用手段堵在陈家门外。只是,这些手段对方倚梅都不起作用。她和那些年轻貌美,还甘心做小的女人很不一样,她天姿国色,还心机深沉,一心想着逼宫上位,要做陈家的正牌太太。”

  他说着,语带嘲讽,“偏偏陈乐康爱她爱得不行,他们的儿子出生以后,陈乐康直接宣称方倚梅就是他的‘二房’,还将这个儿子写进了遗嘱。你的母亲被气得心脏病发,在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之后哪怕摆脱了生命危险,也就此缠绵病榻,直至离世。”

  陆平川三言两语地道出了陈家的往事,陈泱泱听着,面部肌肉开始抽搐:“陆总既然这么清楚,就该知道我有多恨方倚梅……”

  “对,你恨死方倚梅了。”陆平川打断她,继续说下去,“所以你找来了余香。她和方倚梅的关系本就微妙,有共同利益的时候是好姐妹,可利益一旦起了冲突,随时都能撕起来。眼看方倚梅就要靠着‘儿子’飞黄腾达了,她自然眼红嫉妒。而你拿准了她的心理,怂恿她抱走了方倚梅和陈乐康的儿子。刚好那几年,余香一直和我爸纠缠不清,你又教唆她把这个孩子伪装成陆家的私生子,好作为她在陆家上位的筹码。”

  “所以,故事的最后,方倚梅因为丢了儿子而失宠,可余香却成功进了陆家的大门。”陆平川说到这里,脸色越来越阴沉,“陈总,如果没有你的怂恿,余香的‘杀伤力’不会这么大。也是你的怂恿,害死了一个和你母亲一样无辜的原配。”

  “陆总真是爱编故事,不做编剧可惜了。”陈泱泱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道,冰冷的声线里隐藏着一丝颤抖。

  陆平川听着眉头一皱,黑如深潭的眼眸里恍若被人投入一颗石子,激起无数涟漪。

  他对陈泱泱回道:“陈总是出了名的杀伐果决,我一直都很欣赏您的商业头脑和经商手段。但是,我从来不敢当自己是您的同类人。因为,我从不拿无辜的人做挡箭牌。”

  他说着,冲着鸟笼外做了个手势,立刻有人拿着担架进来,抬走了陆星河。

  看着陆星河离开,他继续说道:“陆星河在陆家这么多年,我再讨厌他,也从没有真正地针对过他。因为我清楚,如果孩子可以选择父母,他不会想成为余香的孩子。就像我们一样——你不会想做陈乐康的女儿,我不会想做陆建业的儿子,岑潇,也不会想做方倚梅的女儿。”

  陆平川说着,忍住唇边的一声叹息,几乎是在同时,他的身后靠过来一具纤细柔软的身体。

  岑潇好像累极了,将额头抵在了他的背上。他将手向后探去,握住了她的手。

  顶楼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空气里突然扬起一阵高亢刺耳的笑声,划破了寂静的夜幕。

  “没想到我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就这样被陆总说完了。”陈泱泱收了笑声,双目猩红地瞪向陆平川,“你说得很对,如果可以选择,我不会想做陈乐康的孩子。可现实就是这么讽刺,我不仅做了,还做了他最不待见的女儿。”

  强撑了多年的坚毅与淡漠悉数崩溃,她露出嫉恨与愤怒的神色,“可他再不待见我,又能怎么样?最后还不是由我继承了陈氏集团?我不仅要继承陈氏集团,我还要陈氏在我手里发扬光大,变成我陈泱泱自己的商业帝国。”

  她说着,伸手指向岑潇,“至于这些‘野种’,他们从那些臭婊子的肚皮里出来,就活该被人唾弃!去他妈的母凭子贵,借腹上位!要不是因为他们这些私生子,和我们这些婚生子女一样拥有继承权,他们的‘妈’又怎么会生下他们?——本来就是肮脏的棋子,何必装无辜,装高贵!”

  陈泱泱句句嫌恶,平日里精明干练的气质悉数散去,整个人都变得阴鸷乖戾起来。

  陆平川见势,正想反驳两句,就被岑潇拽了下手。

  他回头看她,只见她双目紧闭、面色青灰地靠在他身上,一言不发。

  陆平川嗫嚅了一下嘴唇,最后也选择了沉默。

  可就是这种默契的“无言以对”,更加刺激了陈泱泱。她倏地拔高音调,冲他们喊道:“岑潇,你流着方倚梅的血,长着方倚梅的脸,骨子里也和她一样,就是个卖弄风骚的贱货!”接着,鄙夷的目光看向陆平川,“没想到见惯了风花雪月的陆大公子,也会被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收买!”

  陈泱泱歇斯底里,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无人承接的怒气,就像放空的子弹,失去了该有的破坏力,她像个泄气的皮球,一下子坐在了冰凉的地上。

  片刻后,陈献走了过来:“堂姐,走吧。”

  她看向陈献,只见他把手铐别在腰后,心知这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的体面。

  “大公无私的陈大队长,你还是把我铐起来吧。”她十分不屑地轻笑一声,将手伸出去,“你既然都亲自来抓我这个‘现行犯’了,就不用留什么情面了。”

  陈献定睛看住她,少时,他叹了口气,用手铐的一边铐住她的左手,另一边铐住了自己的右手,接着,拽着她站了起来。

  手铐冰凉,贴在手腕的大动脉上,激起小臂上的鸡皮疙瘩。陈泱泱想起方才被自己铐在鸟笼上的岑潇,不自觉地抬眸看去。

  只见她仰着头,正和陆平川说些什么。后者听得认真,随即露出一个宠溺又宽慰的笑容。

  她收回目光,看向身前的陈献——他炸着一头乱发,衬衫的衣领别进后脖颈,后背和手肘处全是脏灰。

  这模样,像极了他小时候在陈家老宅里爬树的样子。

  不知为何,陈泱泱突然想起了陈家老宅——父母过世后,那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住了。没了父母的争吵,没了“小三”“小四”的登门造访,她本以为日子终于归于平静,一切都会朝着她期盼的方向发展。可是,在那些夜深人静的晚上,她在床上瞪大了眼睛,辗转难眠。经年不散的苦闷与仇恨变成了紧箍咒,卷着母亲的哭声,父亲的嘲讽,以及那些情人们的嘴脸,将她吞没。

  她忘不掉,放不下,也没有亲近的人可以倾诉。

  “阿献,你很恨我吧?”

  莫名地,陈泱泱突然开口,陈献闻言转身,就听她继续往下说:“当年二叔一过世,我就把你和二婶赶到 B 市生活。因为我担心,爸爸会把你过继到他名下。”

  她声音木然,看向前方的表情亦是十分空洞。一时间,陈献也拿不准她说这些话是因为愧疚,或是因为其他。

  他沉吟半晌后,回道:“堂姐,我和我妈搬到 B 市以后,你给了我们很多钱。我高中毕业的时候,你还说要送我出国留学,最后是我自己选择了去念警校。” 他感慨着,看向夜空, “至于其他事,我都记不清了——有时候记不清,才会比较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