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妈妈,等等我(1 / 1)

这个绿茶不爱我 碧小如 3019 汉字|12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50章 妈妈,等等我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陆平川和陆建业了。

  他抬眸看向父亲,听对方说道:“平川,你余阿姨这件事,要疏通的关系实在太多。陆家虽然不缺关系,但舆论已经闹大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那些人大概不会出手。”

  陆建业略有停顿,话锋一转,““可政法委的副秘是从江城升上来的。他在江城的时候,受过你外公的恩惠,你出面,叫你外公帮个忙。”

  他语重心长,父亲的威严中又带了点讨好,可陆平川却觉得,这些话里没一个字是中听的。

  余香出事了,要他外公出面?

  这是什么异想天开的解决方案?

  只是他在陆建业这里,早已习惯了装浪荡,装无能。哪怕心中愤懑肆意,面上也绝不表现半分。

  他眼眸微抬,说出实情:“可我们和外公,不是好多年都不来往了吗?”他有些尴尬地看向陆建业,“就连妈妈火化,你都没有通知他。”

  陆建业闻言,眸色微闪,但只这一秒,便恢复如常了。

  “你和你妈妈长得很像。只要你出面,你外公一定会心软的。”他说着,端出慈父的姿态,“为了你余阿姨,也为了我们陆家,你跑一趟江城吧。”

  陆平川闻言,再次垂下眼眸,心里却在想:原来,你还记得我妈长什么样。

  那你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将她偷偷下葬,连个葬礼都没有的?又记不记得,自己为了阻止外公见我一面,使过多少手段?

  要不是当年的白斯年千方百计地联系上他,又趁着余香送他出国的寒暑假,偷偷将他接到江城教养,他可能早就是废人了。哪还能坐在这里,和陆建业上演父子情深的戏码?

  陆平川在陆家蛰伏多年,大可以先应下这个要求,事后再找理由搪塞过去。可是此时,他回忆翻涌,手脚泛冷,有些话实在不吐不快。

  这么想着,他压着火气说道:“之前我在城南开发的项目里栽了跟头,余阿姨落井下石,害得陆氏蒸发了十七亿的市值。”接着,又将手机推到陆建业面前,“今天因为她,公司股票再次跳水。这样的女人——你确定要救?”

  陆建业神情一怔,似是没想到陆平川会这么问。他沉吟片刻后,回道:“她是我的太太,也是星河的母亲,我当然要管。”

  呵,那你有没有因为白锦曦是你的太太,我的母亲,就管过她?

  陆平川收拾起心中的不满,再次看向陆建业。面前的男人,神色忧虑,仿佛每道皱纹里都夹着担心,但一双眼睛却幽若深潭,波澜不惊。

  一瞬间,陆平川想通了——他的父亲圆滑狡诈、善于算计,绝不会因为什么鸳俦凤侣、老牛舐犊的情感,就大费周章地去救余香。

  思绪纷繁间,他又瞥见那两个威士忌酒杯。接着,他敛去浑身利刺,只道:“我考虑一下。”

  *

  陆平川离开书房,走到车库,毫不意外地看见陆星河等在那里。

  他踱步到车门旁,揶揄道:“等我来,又送我走?你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陆星河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但想起余香,他又把这股羞愤忘在脑后,只说:“爸爸都和你说什么了?”

  “他要我去说服我外公,出面疏通关系,好把你妈捞出来。”陆平川凑到陆星河跟前,“我外公,去救你妈,你说好不好笑?”

  陆星河听着,攥紧了拳头,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尖:“那你答应了没有?”

  他问完,却一直没等到陆平川的回答。几分钟过后,他急不可耐地抬头,就见对方嘴角带笑地看着自己,一双眼睛却异常狠厉。

  迫于这种压力,陆星河顿时噤声。少时,才听陆平川问道:“除了你和我,今天上午还有谁进过爸爸的书房?”

  “今天上午?”没料他会这么问,陆星河一怔,本能地回道,“文叔来过。”

  “文叔?”陆平川疑惑道,“哪个文叔?”

  “沈学文。”陆星河答着,心想这位大哥还真是不关心集团事务,“他和我妈一样,都是陆氏集团的高级董事,也算爸爸的左膀右臂。”

  听陆星河这么说,陆平川便记起来了。他小时候,与这位沈学文有过几面之缘,印象里是个瘦瘦高高、温和儒雅的斯文君子。白锦曦病重的时候,他还代表陆氏集团的高层来探望过。

  如果是这位沈学文……他思忖着,问道:“我听说,这位文叔,和你妈不和?”

  这一问把陆星河噎住了,他又想:这位大哥,其实还是挺关心集团事务的。

  “文叔是和我妈不和,但他今天是来劝说爸爸帮帮我妈的。”陆星河收起尴尬的神色,解释道,“他说,我妈去自首,大家再想办法帮她把量刑降到最低,这样才能阻止陆氏的股价继续下跌。”

  他说着,将“大家”二字咬得极重,仿佛在说:你看,连和我妈不和的文叔都知道顾全大局,你出份力怎么了?

  这样的弦外之音,陆平川自然是听懂了。但沈学文的介入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懒得和陆星河斗嘴,只摸了摸自己的西裤口袋,就要回书房去。

  陆星河急了,拉住他的西服后摆就问:“你去哪儿?”接着,语气开始迟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会不会去江城?”

  陆平川听着,不耐烦起来——对于他去求白斯年出面这事,每个人都表现得小心翼翼,可每个人又都表现得理所当然。

  深邃的眼眸骤然缩紧,他驱散眼底的恨意,只吊儿郎当地说道:“星河,其实要我说,你妈被抓,对你来说是件好事。”

  他说着,很满意陆星河的脸色,“没了她,你想去哪儿读博就去哪儿读博,想读几年就读几年。你这么执着于救她,又是何必?”

  “我就知道!”陆星河目眦欲裂,扯过陆平川的衣领,“爸爸还说你嘴硬心软,一定会出手帮忙。他当真是看错你了!”

  陆平川也不反抗,只垂眸看了看他的拳头,那眼神像带着刀子似的,剜得陆星河倏地松开了手。

  陆平川嗤笑一声,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衣领,推开陆星河,复又朝书房走去。

  陆星河手足无措,在他身后大喊道:“大哥,我知道我妈对不起你!但是你能不能帮她一次?就这一次!”

  陆平川不胜其烦地抠了抠耳朵,强忍着要回嘴的冲动,快步进入主楼。

  好在陆星河的的声音越来越远,并没有跟上来。

  他再次回到书房门口,屏心敛气地敲了敲门。

  门内没有声音,他等了十几秒,见有佣人经过,问道:“我爸呢?不在书房里?”

  佣人回答:“老爷回卧室了,少爷去楼上找他吧。”

  陆平川摆了摆手,只说:“我手机落书房了,我进去拿。”

  说罢,他直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佣人不疑有他,张望了一下便离开了。

  偌大的书房里空无一人,他径直走向自己坐过的那张沙发椅,从坐垫缝隙里摸出一部手机。

  屏幕亮起,显示出手机录音的波纹图案。

  陆平川退出录音软件,神色自然地离开书房。

  *

  出了陆宅,陆平川调转车头,开往西山。

  他降下车窗,沿着盘山公路跑了十几公里,任由山风吹乱自己的发型与思绪。

  直到心情好一些了,他才把车子停在半山腰的一个停车坪上。

  此时已近正午,烈日当空,阳光火辣辣地晒在身上,却丝毫不影响人们周末出游的热情。

  陆平川在车里坐着,陆续有车开进停车坪,基本都是一家几口来露营、野餐的。

  有个小男孩拎着野餐篮,亦步亦趋地跟在家长身后。当他从 911 旁经过的时候,对陆平川露出羡慕的表情:“叔叔,你的车好帅啊!”

  陆平川听着,正想还以得意的笑容,又听小男孩喊着“妈妈,等等我”,接着小步跑开了。

  妈妈,你陪我去南山走玻璃栈道好不好?

  可是平川,妈妈恐高诶。

  那妈妈,我们去西山,看看果树开花了没有。

  好呀,这就走。

  妈妈,等等我。

  又是一阵山风,将这些回忆吹散了,笑意就这么停在了陆平川的嘴角。

  他揉了揉鼻梁,再摸出蓝牙耳机戴上,点开那段录音。

  录音不长,前两分钟皆是沉默,陆平川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才听陆建业的声音传来。

  他好像在打电话,声音断断续续:“是我……嗯,我和平川谈完了,他说要考虑一下……哎,这个余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果不是你劝我,我是真不想管她…… 不仅是因为股价,有一点你说的很对——平川因为他妈妈的事,早就和我离心了,如果把陆氏交到他手里,我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星河是我唯一的继承人,只能是为了他,尽力保住余香……”

  录音里又传来陆建业喝水的声音,没一会儿,他继续说道:“平川会不会因为这个事更生气?这个不重要。这一次,他如果愿意帮忙,那就说明他和白家,对我们来说还有点用,如果他不愿意,刚好也佐证了我的猜测——他早就不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了,我还在乎他做什么……”

  录音还没放完,陆平川就退出了播放器,刚摘下蓝牙耳机,就有条微信跳了出来。

  他点进去,发现是岑潇发来的。

  她说:我留在 NANA 吃午饭。

  接着又来一条:你也要记得吃饭,别随便对付。

  本还堵在胸口的烦闷顿时散去,陆平川手指轻点,回了一个“知道”。

  接着,指腹在手机边缘上轻轻摩挲,仿佛那是某人的脸盘。

  他又沉思片刻,拨通了 K 的号码。

  “少爷?”K 的声音自听筒那头传来,有些闷,似是处于一个封闭的空间里。

  陆平川问他:“你盯着方倚梅吗?”

  “盯着呢。”K 有条不紊地汇报道,“她昨天回到岑家别墅后,就没再出来。”

  “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去过?”

  “没有,进出的都是岑家的佣人和司机。”

  陆平川闻言,挑眉道:“连警察都没有?”

  K 老实回答:“没有。”

  这个陈献慢吞吞的,是在 cos 乌龟吗?陆平川腹诽着,又对 K 交代道:“你想个办法,把余香自首的消息递给方倚梅。”他说着,加重了语气,“再告诉她,余香为了脱罪,把所有的锅都推到她身上了。”

  两蚌相争,渔翁得利。既然方倚梅与余香的关系已经破裂,那他就干脆把这个“渔翁”当到底。

  陆建业不是希望,他和白斯年能把余香捞出来吗?他会好好向他解释,什么叫做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