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愣愣地望着父亲手上刺眼的红,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
有些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哑声道,“是,隋刃。”
“你,拿枪对人?”
隋刃僵住身子,慢慢道,“…是。”
林葛然慢慢开口,“原因。”
“…没有,没有原因。”
林葛然眼睛似乎微微发红,淡淡重复,“没有原因。”
忽然,轻轻咳了一下。
又止住。
除了胸膛慢慢起伏,没有任何动作。
“滚,从这里,滚出去,别再回来。”林葛然慢慢后退,最后站着。
隋刃原地愣了片刻,慢慢收紧手指,声音变得嘶哑,“…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林葛然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似乎已经决定了。
隋刃看着他,呼吸渐渐沉重:“因为,我,拿枪对人了?”
没有人回答。
隋刃站在人群中央,背脊越发挺直,却变得可悲,所谓独属战士的卑微骄傲,却仍逼着他固执地坚持下去,用阐述替代解释,“我来的地方,这是规则。”
林葛然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出去。”
隋刃肩膀微微颤了一下,没有动,站着。
在一片令人心悸的静谧中,终是微微卑微地解释,“…您息怒,我,我不知道。”
似乎不知道再说什么好,隋刃张了张嘴,终是沉默。
只是双眼无神地久久望着父亲的双眼,对不起,我不擅长解释。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可以说什么?
你,你别生气。
隋刃一直一直看着他,张口想说自己可以想到的一切可以恳求的话,终是,被骄傲逼得一言不发,垂下了头,肩膀发炎的地方阵阵刺痛。
没有人说话,还是沉默。
自己就像一个小丑。
所谓的尊严,终还是笑柄么?
脊背慢慢弯曲,最终呈90度,用请求代替解释,“您…原谅我,我不知道这不可以。我,愿受处罚。”
没有人说话。
手臂沉重地放在腿侧,身子微微摇晃,却固执地不肯倒下,隋刃慢慢闭上双眼,恳求。
轻的任何人都几乎听不到的话,“…这,是刃的家。”
别再赶我走。
我,还不能离开。
众人之前。
呵,可笑的,尊严。
怪物,需要么?
游离慢慢睁大眼睛,你,你可以这么卑微?
轻退半步,挺直背脊站在原地,你,你对他真可以这样?
和我对战时,你不是骄傲地,像个王子?
杀我父亲时,你不是,肆意的很?
隋刃最后那句话说完,并没有看到,林葛然早已苍白了的脸色,一瞬间的扭曲。
“头儿,不知者无罪,他刚来没多久,您…”
“二十棍,十下背脊,十下心口!现在!立刻!曲华,你亲自打!”林葛然一阵心悸,大吼。
曲华白了脸色,心,心口?下棍子?
在心窝?!
还没等他回答,林葛然已大步走到隋刃面前,一把拽起他,用力按着他的肩膀,“林刃!”
隋刃被他大力拽起,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是。”
“我告诉你,上膛的枪,会走火!林家,枪不对人!你给我记住,下不为例!不是不准滥杀!是不准杀人!连这个念头都不能动!有人动你,我会保护你!你记住!我会保护你!!我能保护你!!”
声音滚雷般在耳边炸响。
隋刃看着他,眼崩裂,双眼微红。
慢慢,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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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蚀骨笑意
声音滚雷般在耳边炸响。
隋刃看着他,眼崩裂,双眼微红。
慢慢,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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棍子狠狠砸向单薄的脊背。
被雨浸透的背脊,发出闷闷的回响。
每一下,都迸出点点水迹。
隋刃只是沉默,从始至终,一声未吭。
只是紧握的指骨早已泛白,渐渐结冰。
然后,慢慢。
红色的月光在冰里划过的血色。
十下过后,棍子反转方向,一下一下,冲着肚子砸去。
砸向后背的棍子用了全力,但砸向前胸的,曲华在放水。
心窝,不是闹着玩的,稍有不慎一下砸死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因此他棍头方向偏低,力道多半冲着隋刃的肚子砸去。
谁知刚过三下,棍子便被夺走。
林葛然一声未发,夺下棍子冲着隋刃的心窝便是重重三下。
“咚咚咚!”
空洞巨大的回响。
仿佛要把这三声刻进他的灵魂里。
三下过,隋刃身子微微晃了晃,再次立好。
背脊稍稍弯曲,瞬间又再次挺直。
头发上半湿的雨水因振动顺着额角滚下。
落汤鸡一般,仍固执地站着。
站直了。
他感觉到心脏在紧缩,慢慢痉挛。
鼻腔里慢慢堵起了血。
窒息。
隋刃仰起了头,大口大口喘息,忽然再次垂下头,紧紧抿起了嘴。
吞咽了许久,一丝血线终是顺着嘴角蜿蜒而下,一直滑到了脖颈里。
鼻子里,也流出了血。
一滴滴,坠到地上。
他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还是垂着视线,没有任何表情。
紧握的双手,反而松开了。
林葛然嘴唇微微发白,“心窝方向,再放水你就重来!”
曲华看着董事长,眼神微微悲哀,重来?是要他死么?
不敢再放水,只能硬生生地把棍子再次抵在隋刃心窝。
棍子那头,只是隋刃沉重的呼吸。
他的身子,因为疼痛微微颤抖。
眼神,却一直沉静。
这个不到二十的孩子,始终没有露出一丝怯意,感觉到这片刻的停顿。
隋刃抬起一直低垂的头,看了一眼曲华,轻轻吞咽了一下,仍淡淡地,“您用全力吧。”
声音沙哑,应该是因疼痛微微变了声。
眼睛里,没有惨痛恐惧的光。
却仍染着一层流光。
灰暗,却发亮。
是悲哀,是愤怒,是坚忍,还是仅仅被疼痛逼出的光?
多年后,曲华才能回想出,那是勇气,不知被什么,凝出的勇气。
直到那时他也没想通,这少年,没过二十的少年,哪里来的勇气。
曲华深吸口气,狠狠稳住微颤的手。
对着隋刃心窝,重重捣了一下。
隋刃一声闷咳,紧紧握起双拳。
身子微弓,顷刻复直起。
“咚!”
再捣一下。
指骨裂口的血,渐渐浸入手指,每条细纹。
咬牙咬的已出了血。
甜腻的血腥味开始在胸腔喉咙里上下弥散。
心脏嗡嗡直响。
耳朵里也是轰轰的耳鸣。
钻心的疼痛,一下猛似一下闪电般钻入心底。
并不陌生。
他慢慢闭起双眼,将不自觉泻出的惨痛埋在眼底,闷咳堵在咽喉。
并不陌生。
“头儿!”李大海大吼一声,大步走出来,眼角微红,“不带这么折磨人的啊。”
一米九的汉子,竟也被这空洞巨大的回响激出了情感。
英雄,惜英雄。
如果说早上的交手只是让他惺惺相惜。
那刚才隋刃一声未吭的气魄,让他真正敬佩起来。
看到自己敬佩的人被这样折辱。
这个从军队走出来的八尺多汉子,也不能不动容。
何况,因他而起。
曲华停下动作,看了眼李大海。
说下去。
“事因我起,他枪对的是我,可我没出事,也没说什么…董事长,真的够了。自己人,您真的要他死?这让咱兄弟多寒心!”李大海涨红了脸。
“李大海!”曲华大喝,“董事长的命令,有你质疑的时候?”
看向林葛然,双眼微微眯起,真的够了。
你这样做,他不知在哪儿的亲生父母知道了,该有多难过。
“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