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刺刀,一遍遍玩着自己的肺。
刺,切,剜,划,拉。
双腕就要断掉。
寒冬,血结冰。
三天。
七十二小时。
无休止的痛。
黑暗里,开始下雪,混杂着雨。
“刃。”黑暗里,遥远的,“刃。”
睁开双眼。
“踩着。”有什么向脚下垫,“我给你输血。”
隋刃看着脚下的砖块,轻微一动,踩在上面,半空的脚终于落下,竖吊着的手腕顿时一阵撕裂的痛,击在后脑。
白天被折辱,晚上被裴输血。
七十二小时,还没有尽头。
对他们每个人,都是煎熬。
他缓缓一笑,低头看了看被抛开的胸膛,侧头,“…裴。”
没有声音。
他发不出声。
手臂的静脉被一根针扎进,温和的声音,“我在。”
他笑了,无声,“不要再来。”
肩膀后的黑影依旧忙来忙去,“来,吃饭。”
他沉默一会儿,声音渐渐低下去,却发出了声,用力侧头,“我妈妈,叫楚夕。”
裴沉默,伸出勺子,“吃饭。”
他侧头避开,沉默一会儿,低着头,弯了嘴角,“好听么?她的名字。”
裴半蹲着给他缝补腿上的伤口,手指微微僵硬一下,“很温暖的名字,好听。”
粘稠的血,顺着手臂缓缓流下,慢慢抽噎,“她为什么走了?她为什么走了呀?她为什么不要箫儿了?她说去买…桂花味儿的冰淇淋,那种,浅色的橘黄…甜的,很甜…”慢慢平静,低下的呢喃,“帮我找到她,我知道,她在这里,她想回家的,”风雪渐大,喘气声,渐渐微小,慢慢闭上眼睛,“…裴,谢谢你。”
裴忽然站起,用力擎着他的肩膀,嘶叫,“我不会去找!!”
再睁开双眼,对面一双血红的眼,然后,那里,慢慢流下眼泪,“你活着,我们一起回去。”
亚瑟伸懒腰,肚子咕噜咕噜,饿了。
他跳下床,走出卧室,打开过道的灯。
怔住。
隋刃蜷着身子缩在外面客厅的沙发里,抱着双臂,睡的那个香。
亚瑟走过去,小腿踢踢他,“喂,我饿了!”
没反应。
隋刃的脸色,苍白,两颊,却有丝红,沉沉的,像睡过去了。
亚瑟瞳孔微缩,弯腰再推推,“喂!”
没反应。
再看,额头,一层细密的汗。
亚瑟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滚烫,带着细密的汗。
嘴唇,起着白皮,还有细碎的牙印。
他睡的很死,没有呢喃,不打呼噜,也不打喷嚏。
惨白的脸,双手抱着单薄的肩膀,沉重地呼吸,眼睑下,黑色的眼圈,似乎已经昏过去。
亚瑟怔住。
看到他的肩膀湿漉漉,他伸手摸了摸,血。
他慢慢站起来,转身就看到厨房冒出了白烟。
冲过去,锅早已沸腾。
亚瑟怔了怔,打开锅盖,肉沫配着米饭,香喷喷,尝一口,咸辣辣。
不是刃的口味。
亚瑟愣,是自己的。
可怜的刃,在亚瑟光临的第二周第一天,又气又累,终是华丽丽病倒了。
那么强大的人,病倒了。
他揉揉眼睛,安静下来。
沉默地多焖了一碗米饭,在冰箱里翻来覆去找好吃的,却什么也没找到。
他呆呆站着,沉默一会儿,往锅里正翻滚的肉沫汤汁里撒了些糖。
…这样,就中和了吧。
盛了一大碗米饭,把肉汁洒进去,跑到浴室接了温水拿了毛巾,找了药水和纱布…
…那双眼睛,慢慢流下眼泪,“你活着,我们一起回去。”
东边一道光。
黎明。
远处,一声嘶笑,向他慢慢靠近,闪亮的刺刀,“早安…我的玩具…”
忽然有个黑衣身影从后边一跃而出,挡在身前,大吼,“你玩我,你玩我吧!”
男子愣住,慢慢眯起眼睛笑了,叉开双腿,指指自己胯的下面,“先跪下?”
嘶吼,挣扎,赤红的双眼眼角被撕裂,“裴!不要跪他!!不要跪他!!!”
血,再次湿透半身。
他缓缓回头,“你想问她为什么丢下你吗?”笑,“活着。”
阳光明媚。
蓝天,一览无余。
光影明灭。
他被倒着拖走,仍看着他笑。
胃上冒出一股股喷涌的血花。
像那天游乐场摩天轮旁的喷泉,留下一地红色的奶油蛋糕。
黑色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渗出。
缓缓睁开双眼,醒来。
隋刃慢慢坐起,亚瑟正从厨房端着米饭往这边走,呆呆看着他坐起。
隋刃沉默地咳一声,擦掉嘴边的血。
亚瑟呆呆的,肩上披着纱布,“你吃饭没?”
隋刃沉默,似乎没听到,他站起来,看了看时间,九点七分!
亚瑟沉默一下,“…你刚昏睡过去,你肩膀流血了,渗出来。”
隋刃肩膀微微僵一下,手捂了捂右肩,拿起背包扛在左肩,向门口走去。
亚瑟吸口气,捧着米饭又向前走两步,“你…”
隋刃回头,冰冷的眼睛,没有一丝感情。
亚瑟愣住。
隋刃沉默一会儿,冷冷开口:“你伤好了,就滚。我们早晚会有一仗。”
亚瑟愣了,沉默一会儿,忽然笑了,“好,我会滚,我只是想问一下,你买乌龟专用粮了么?小娜饿了。”
隋刃沉默一会儿,闭闭眼睛,“灶台旁的抽屉里。”
他说完便转身走出去,关上门。
亚瑟呆呆站在空旷的大厅,沉默一会儿,忽然也端着米饭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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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病来山倒(下)
他说完便转身走出去,关上门。
亚瑟呆呆站在空旷的大厅,沉默一会儿,忽然也端着米饭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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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轻手轻脚刚下了两台阶,就听到“乓”一声闷响,然后“骨碌骨碌”的摩擦翻滚声。
他瞳孔微缩,侧身轻翻下台阶,看到一个黑影正顺着下边一层楼梯台阶向下滚,转眼就要撞到拐角的墙壁忽然,黑影里伸出一只手猛地拽住身侧的铁栏杆,在向前冲的下坠中猛地稳住身子,停顿了一下,继而重重跌跪在楼梯拐角的角落。
亚瑟捧着米饭,呆立原地。
黑暗里,静默。
黑影闷咳了几声,手缓缓抚住肩膀,沉默地晕一会儿,再一点点站起来,继续向下走。
… …
马路,黑夜。
起雪,有风。
一条孤单的身影,静静走在路上,跌跌撞撞,一路不停。
一条交叉路口,红灯一闪,多了一个身影,歪歪斜斜跟上。
走啊走,走啊走。
前面的黑影扭头,后面的黑影又不见。
前面的黑影站着沉默一会儿,回头继续走,后面的黑影跟上。
一会儿跳东,一会儿跳西。
前面的黑影跌倒,后面的黑影远远停下,沉默地看。
前面的黑影又站起,后面的黑影继续跟。
亚瑟,跟着隋刃回到家。
隋刃在大门前停下,忽然轻轻后退了一步,屋里正热闹,从未关严的门缝里传来笑声。
嘿,还挺热闹的啊!这小子家还挺有意思,怪不得发了烧还硬要回来…
亚瑟躲在一棵树后,猫着身子远远看着,弯了嘴角,深蓝的眼睛也微微弯起来,笑眯眯低头吃热米饭,就着咸肉汁,嚼的香。
隋刃沉默一会儿,忽然闻到一股饭香,背后莫名觉着诡异,决定还是找别的路,忽然,门开了。
门里走出五六个年轻人,大笑着,当头一人见到隋刃明显愣了一下。
冤家路窄!
当头这人赫然是市长儿子李天飞,看到隋刃脸上嚣张的笑容立刻明显僵住。
“我说明儿可是元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