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好学(1 / 1)

第74章 好学

  少女略显松散零乱的单衣之下, 是月中堆雪般的起伏美景。那美景晃来晃去,引人入胜几欲疯狂。

  “先从哪里开始呢。”隐素吃吃地笑着,歪着头想了想, 然后像个找个宝藏的孩子瞬间兴奋起来, “我知道了,先脱光光!”

  谢弗眸中幽光如火,浑身似在火中煎熬。当那纤细的手碰触他的衣襟时, 他索性摊开自己的手。

  外衣, 中衣,里衣。

  一层又一层, 少女一边扒一边哼着脱光光三个字。可能是衣服太难脱, 她渐渐失去了耐心,双手往两边那个一扯,小手像水蛇一样直往男人的衣服里面摸。

  “不舒服,一点也不光滑。”她嘟哝着。

  满是疤痕的身体,怎么可能会光滑。

  所有的火焰刹那间全熄灭,谢弗眼中的光慢慢变得黯淡。哪怕他已经从地狱中爬出来,还是洗不去这一身的不堪。

  他想将少女从自己身上扶下去, 不想少女突然趴下来,埋首在他胸前。

  “夫君,我亲亲,我亲亲你就不疼了。”

  湿热的唇, 印在那些疤痕上,瞬间又着了火。这火苗所到之处,灼烧的不止是谢弗的身体, 还有他的心。

  黑暗中,一切都是那么的深不可测。

  一如人心。

  纵然他的过去是那么的荆棘满地, 刺得他体无完肤。纵然他的内心长满魔藤疯草,缠得他不见天日。依然有人愿意为他斩断荆棘清除藤蔓,带着他走出来重见光明。

  “好累。”少女嘟哝着,头一歪窝在他臂弯中。

  他僵硬着不敢动,但身体的反应不受控制。

  昏昏沉沉中,隐素以为自己还在骑马游街,她不满地拍了拍身下的人,嘟哝道:“马儿不要乱动,千万不能把本状元给摔了。”

  可怜谢弗忍得本就辛苦,被这一拍差点破功。偏偏她一无所觉,不多会的工夫,竟然传来细微而又均匀的呼吸声。

  罪魁祸首睡着了,只剩被撩拨的人独自承受着蚀骨的煎熬。

  夜还很长,星月齐明。

  谢弗从伯府出来时,已近丑时。

  夜色中的雍京城分外的诡异,月色朦胧中将一切笼罩的虚影中。他身后的影子也跟着变化,像是不断幻形的怪物。

  怪物如幽灵一般,很快消失暗巷中。

  暗巷的那处民宅前,灯笼依旧。

  宅子还是寻常的模样,不论建式还是格局都没有任何的显眼之处。到了宅子里,早已等候多时的姬觞立马迎了上来。

  两人没说一句话,一起进屋。

  穿过堂屋,再到内室。

  姬觞不知动了哪里的机关,内室的一面墙忽然出现一道暗门。暗门的后面,是一间不算小的密室。密室里此里堆满了箱子,每口箱子都有上有铜锁。

  他将其中一个打开,白花花的银子生出富贵的银辉。

  “大哥,这次赚大了。谁也没料到大嫂会参加武举,除了林公子一赔十赢了一万两银子外,拢共赚了九万两。”

  做为一个小乞丐,哪怕后来成了皇子,姬觞依然是一个穷人。至少比起其余的皇子来,他一定是最穷的那一个,所以这些银子在他看来已是极多。

  但在谢弗看来,这些银子只是寻常。

  “可有被人盯上?”他问。

  “大哥放心,我按照你的吩咐,让他们扮成不同的人去兑取,然后又让他们从四个城门分别离京,转头又换人把银子送回来。”

  姬觞对自己手底下的那些人很有信心,他们乞丐帮,最不缺的就是人,最擅长的就是乔装打扮隐于市。

  当他问谢弗这些银子如何处理时,谢弗说一小半留着给帮里的人,一大半让他自己攒起来日后娶媳妇。

  一听娶媳妇三个字,姬觞差点跳起来,老实巴交的脸瞬间红得滴血。

  怎么大哥也提这事?

  最近十一老是阴阳怪气,三句不提他要议亲的事。不是说云妃正在帮他相看姑娘,就是拐着弯问他有没有中意的女子。

  他都说没有了,也说自己不想成亲,可是十一像是着了魔似的,非要揪着这事不放。他心里不得劲,因为他看得出来十一明明很别扭。

  太医说了,十一怕是…过不了今年。

  思及此,他脸上的兴奋之色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悲伤。

  最近几日十一吃得更少,一天也进不了多少水米,整个人瘦得厉害,眼窝都陷进去好多。他记得以前在学院时,他们和大嫂一起吃饭,十一还能多吃两口。

  “大哥,能不能…让大嫂去看看十一?”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做好挨打的准备。

  好半天,预想中的风暴并没有来临。他试探着掀开一条眼缝,在看到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谢弗时,他心中有些诧异。

  大哥好像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呢?

  他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

  大哥多了人情味!

  肯定是因为大嫂。

  大嫂可真厉害,竟然是大郦建朝以来的第一个武状元。十一都说也只有大嫂那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大哥。

  “大哥,我向你保证,十一他绝对没有那样的心思,他就是喜欢看大嫂吃饭…”

  “她若愿意,我不拦着。”

  姬觞又高兴起来,说话都开始手舞足蹈。若是那些以为他老实沉默的人见到他此时的样子,必是会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谢弗嫌他吵,一个眼神过去,他立马闭嘴。

  两人出了密室,外面的人一见他们出来,赶紧上前行礼。

  那人身材魁梧,形如黑塔。

  竟然是吴胜。

  ……

  一夜无梦,隐素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她是被自己亲娘咋呼的声音给吵醒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眼就看到秦氏焦急又恨铁不成钢的脸。

  “娘,我还要睡。”

  说着她往里翻了一个身,意识又开始涣散。

  秦氏急得都快火烧眉毛了,只好再次把她摇醒。

  “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吗?谢家刚才有人来报信了,说是等会谢国公和谢夫人要亲自登门来提亲。”

  提亲!

  隐素忽地坐起来。

  “提亲?”

  “对啊。”秦氏赶紧把衣服往她怀里塞,“你快快穿衣梳洗,总不等你未来的公婆都上门了,你还在这里睡。我可告诉你,你若是敢把亲事给老娘弄黄了,老娘就让你当一辈子的老姑娘。”

  连老娘都出来了,看来老娘是真的急了。

  隐素心想着不能够,手上的动作却是在加快。一番梳洗妆扮好,穆国公府的马车已到了伯府外。

  傅荣和秦氏亲自出去迎接,看到来的果然是穆国公和谢夫人,夫妻俩别提有多满意。未来公婆一起登门提亲,可见有多么重视这么亲事,又是多么看重自己的女儿。

  虽说傅荣没有跟母亲学过武,但也跟别人学了一些上山打猎的野路子。加上这些年靠力气吃饭,经年累月的做着体力活,他看上去就是那种身强体壮的人,自然是让穆国公一见之下心生好感。

  相互见礼寒暄后,四人落座。

  依照惯例,隐素这个当事人要出来露个面。

  她甫一露面,谢夫人和脸上就堆满了笑意。

  这孩子今日一打扮,瞧着还真是又娇又美,花红柳绿的艳煞人,半点也看不出是个力大无比又精通武功的武状元。

  行礼请安之后,隐素告退。

  “我一见这孩子就喜欢,可见我们娘俩有缘分。”谢夫人感慨道。

  “这孩子就是讨长辈喜欢,以前她祖母最疼她。”秦氏一说完,立马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当下赶紧找补,“不是我自夸,我家素素真是没得挑。长得好又有才,还会武。莫说是我自己的闺女,就是这样的孩子生在别人家,我看了也很是喜欢。”

  谢氏夫妻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多问什么。认不认亲是傅家人的事,但傅家人是魏氏嫡系嫡支也是事实。

  倘若是旁人这么夸自家的姑娘,谢夫人必是不会相信。同样的话从秦氏嘴里说出来,显得朴实而不做作,让人丝毫不怀疑其中的真假。

  一方诚心求娶,一方则是对未来的亲家和姑爷都无比的满意,双方在言谈之时气氛融洽,亲事顺理成章地定下。

  两家定亲的消息一经传出,阖京上下又是一片哗然。

  早前那些暗地底嘲笑隐素痴心妄想做白日梦的人,皆是被事实打了脸。谁能想到当初那个痴缠着戚堂的乡野姑娘,居然成为穆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傅家的事,一出又一出,一出比一出精彩。大街小巷都有人在议论傅家的事,一时之间竟然成了雍京城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以前我听人说傅姑娘看上了谢世子时,我还想着她那是在做白日梦。现如今她竟然真的和谢世子定亲了,我却又觉得他们很是般配。”

  “还真是。傅姑娘能文能武,又长得好看。除了她,我还真想不出京中还有哪位姑娘能配得上谢世子。”

  “傅家现在可不得了,又是县主又是武状元的,指不定以后还会出一个国公爷。我看那伯爷豆腐的招牌,很快就要换成公爷豆腐了。”

  “走,买豆腐去,咱们也是有福气的人,还能吃得上公爷亲手磨的豆腐。”

  隐素听着这些声音,有些哭笑不得。

  她真想告诉这些人,这门亲事还真是她做梦做来的。那个梦中的疯子啊,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和她纠缠在一起。

  走着走着,她忽然慢了下来。

  无人处,她停下。

  “出来吧。”

  话音一落,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现身。

  正是魏明如。

  魏明如不再是一身红衣,反倒换了一身如雪的白。白色的面纱之下,隐约还能看到脸上的划伤。

  四目相对,已是毫不掩饰的敌对。

  “魏姑娘是来给我道喜的吗?”

  “傅姑娘是不是很得意?”

  “我记得魏姑娘上回跟我说,让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着。还说等你成为盛国公府嫡系嫡女和穆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时,让我别傻眼。如今我还是那句话,魏姑娘真是多虑了。至于我是否得意,相信不用说魏姑娘也能看得见。”

  魏明如大恨。

  没人知道这几天她是怎么过来的,多年的努力一朝之间化为乌有。祖父和父亲对她不闻不问,她还听到下人说父亲埋怨她不争气。

  若不是眼前这个贱人,她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更可气的是,这贱人的父亲居然是当年叶氏带走的那个儿子。

  难怪贱人克她,原来她们天生就是敌对。

  祖父自那日回去后就一直关门不出,半句不提和傅家认亲的事,应是对叶氏一事十分介怀。叶氏已经另嫁他人,不仅让儿子随了继父的姓,还和别人生了孩子。骄傲如祖父,怎么可能再怀念那样不守妇道的女子。

  “傅姑娘,你别忘了,你姓傅。”

  隐素微微一笑,“没错,我姓傅。我说过,我和魏姑娘不可能做姐妹,无论是哪一种,这辈子都绝无可能。”

  “傅姑娘可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莫要出尔反尔!”

  魏明如说完,转身就走,像是生怕隐素会反悔。

  只是她没走几步,心中的恨意又涌上来。前后无人,对方手中并无兵器,纵然天生神力,又怎能抵得住她出其不意的全力一击。

  她的手放在腰上,忽然一抽。

  软剑如蛇,飞着就朝隐素刺了过来。隐素早有防备,在她刺过来的瞬间,一手制住她,一手夺了她手中的剑。

  和小人打交道,再小心都不为。

  魏明如没料到会失手,惊愕之下很快有了对策。

  “傅姑娘,这不是擂台比试,万一你真伤了我,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一看魏姑娘就是读书少,大郦律法肯定没有读完。律法一百三十六条,凡无故入室、盗窃抢劫者,杀之无罪。”

  魏明如大惊,难道这个贱人要杀她?

  “你不能杀我!”

  “我不杀你,因为我怕麻烦。”

  虽说律法有明文规定,但辩解呈证的过程并不简单。隐素是一个怕麻烦的人,万不会给自己招惹那样的是非,何况她以前所受的教育也不允许她杀人。

  然而不杀人,并不代表她会心慈手软。

  她手起剑落,锋利的剑没入魏明如的手臂中。

  一下,两下,三下…

  魏明如感觉不到痛,却能感觉到一阵麻。她被制住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锋利的剑一下下地划破她的衣服和皮肉。

  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感觉制住自己的力道一松,当即捂着手臂跑起来喊救命。

  “傅姑娘要杀我,救命啊,傅姑娘要杀人了!”

  不见日光的巷子里,来人如同神子临世。

  红衣墨发,极冷又极艳。

  温其如玉的男子,在那一身的红衣映衬下似神又似妖。那双镜湖一般的眸子无波无澜,看魏明如的目光如看死人。

  魏明如大惊。

  她还是第一次见谢弗穿红衣,还来不及惊喜和惊艳,在触及对方的眼神之后仿佛瞬间落入了万丈深渊。

  “谢世子,你…你看到了吗?傅姑娘根本就不是你以为的良善之人,她刚才想杀我!她是真的想杀我!”

  “是吗?”冰玉相击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魏明如以为谢弗信了自己,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手上的伤都是她做的。”

  那剑太薄太利,初时感觉不到痛,这会儿开始痛入筋骨。偏偏没多少血渗出来,看着不过是受了一些皮外伤。

  谢弗睨了过去,声音越发的如清泉击石。

  “那她可真是手下留情了。”

  魏明如大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不是被那个贱人的外表迷惑了吗?

  为什么听起来像是…

  这时隐素已经过来,在魏明如震惊的目光走到谢弗身边。

  “要不是杀人太麻烦,我才懒得手下留情。”这话听着居然像是在撒娇。

  “娘子若是嫌麻烦,为夫替你杀。”

  魏明如感觉耳朵不是自己的,谢世子在说什么?她摸着自己的脸,当时还以为谢世子是误伤了她,如今看来分明是故意的。

  亏她以前还想着嫁进穆国公府后如何照料谢世子的身体,替谢世子扛起国公府的一切重任,却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谢世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从前如何,现在如何,与魏姑娘何干。”隐素手一抛,软剑便扔到魏明如脚边。“还不快滚!”

  “你呀,就是心软。”

  谢弗的话让魏明如再次惊愕,顾不得多想赶紧把剑捡起来,然后扶着自己受伤的右手仓惶而去。

  隐素望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

  “我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她不是喜欢伤人吗?我刚才废了她伤人的手,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这么猖狂。”

  几次三番想暗伤自己的人,隐素不可能一直姑息。杀人的事她做不来,但废对方一只胳膊什么的,她还是可以的。

  突然她“咦”了一下,早上被自家老娘催得急,她一时没顾上多想。但她分明记得,被褥和床帐内有熟悉的气息。

  “你昨晚是不是找我了?”

  “嗯。”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谢弗眸色瞬间幽深,这女人又不记得了。

  “我在的时候,你是醒着的。”

  隐素望天,怎么也想不起来。

  既然她是醒的,那她是不是发酒疯了?

  “我…我没做什么吧?”

  “你轻薄我,还说要教我洞房。”

  啥?

  隐素顿时像一只煮熟的虾,从头到脚都在充血。

  不愧是她!

  起床的时候她的身体无任何的不适,想来昨天晚上并没有成事。不知道是她经验不足,还是这男人抵死不从?

  她捂着自己的脸,小声问:“你是不是为保清白,拼命挣扎了?”

  若非如此,她应该已经得手。

  “没有。”

  “那怎么没事?”

  “娘子,好像很失望?”

  “有点。”

  这话才一说完,立马感觉气氛不对。

  她可真是怕这男人再发疯了,连忙出声安抚,“毕竟我什么都不记得,如果真成事了,我可能会觉得遗憾,遗憾自己不能记住我们的第一次。”

  男人清冽的气息将她包围,在前后无人的巷子里,她红着脸被人抱进怀中。两边墙上的青砖无言,脚下的石板也默然,唯有他们的心跳在相互吟唱。

  良久,谢弗在她耳边低沉道:“娘子,我想学。你送我一本自己亲手画的册子,好不好?”

  什么册子?

  隐素脑子里空白了一下,随后就明白了。

  这男人…

  还挺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