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1)

吻刺 二川川 3108 汉字|6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32章

  她的手很软, 偏凉。

  指腹揉捏他耳朵时的触感,长?久地留在闻之宴心里。

  两个人静了好一会儿。

  直到?闻之宴松开?她,掌心压着帽檐往额前压了压,笑?说了句, “……你赢了, 送你回去?。”

  方慈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

  “游戏。”

  她哦了声, “……什么时候进行的?”

  闻之宴自鼻腔笑?了声, 低下眼,没说话。

  迈巴赫先送她回宿舍。

  后座,闻之宴肘撑着车窗望窗外。

  所谓的“游戏”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可当他平生第一次说“我爱你”, 换来的却是?她长?久的沉默, 他明白了,不管是?什么游戏,统统都是?她赢了。

  他向来不是?个会多想内耗的人。

  可这一晚,思绪不免陷入了混沌。

  他不愿意去?想, 她沉默的缘由。

  可即便不去?想, 内心的钝痛也无法避免。

  像某种慢性炎症,在他正常上课、去?集团实?习的过程中,会毫无来由地突然而至。

  那阵痛, 缓慢地自心脏切割而过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哦,这疼痛是?她的回避她的沉默造成的。

  十二?月二?十七号那一晚之后, 闻之宴好几天没联系她。

  他不来联系, 方慈自然也没给他发消息。

  她忙得要命——考试周也来了。

  可时不时地, 她也会想到?那一晚,他莫名其妙地说“玩儿个游戏, 你赢了放你走”,在她还完全懵然不知的时候,他就宣布她赢了。

  不止此刻,此后的许多年?,她一直没能明白,这个所谓的“游戏”,怎么就宣布她赢了。

  -

  一直到?三十一号那天,闻之宴才终于联系了她:

  「闻之宴:晚上有家?宴,不能跟你一起跨年?了」

  「方慈:好的」

  「闻之宴:。」

  愣愣地盯着他这个完全没必要的句号,方慈后知后觉:他俩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的脑子被?考试和备赛给占满了,一时完全没有空余去?梳理,两人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了问题。

  发消息的时候是?下午,闻之宴正在闻家?老宅。

  他坐在老爷子书房的沙发里,翻看一本?财经杂志。

  闻鹏厚坐在不远处另一张沙发上喝茶,问,“你还没去?试晚上的衣服?”

  家?宴是?重要场合,按照惯例选了几套西装放到?他房间,但直到?现在,他也没有上楼去?的意思。

  闻之宴不吭声,翻页的手也没停下。

  闻鹏厚上下看他。

  他很?喜欢戴帽子,有兜帽的卫衣就戴着兜帽,没兜帽的衣服就戴着棒球帽。

  闻鹏厚一直觉得,他那是?讨厌外界的某些东西,欲把自己隔绝开?来。

  可这几天好像有点不同,他好像有点颓,此刻戴着兜帽,有那么点儿把自己藏起来的意思。

  “怎么了到?底?”闻鹏厚温声问,“……跟方家?那小丫头分手了?”

  闻之宴这才终于有了反应,手指一顿,懒恹地撩起眼皮看过来,“……为什么这么说?您觉得,她对我影响有这么大?”

  闻鹏厚把这话在心里咀嚼一番,立刻意识到?:他在试探他。

  “……不知道,”顿一顿,“……但你还年?轻,年?轻时的恋爱很?少有长?久的。”

  这话甚至像安慰。

  闻之宴嗤了声。

  似是?对这话浑不在意。

  他眼睫淡淡一敛,“长?不长?久,我说了算。”

  毕竟是?看着他长?大的,闻鹏厚当然能品出此话背后的意思:不要来干涉我。

  闻鹏厚竟有些庆幸。

  庆幸是?方家?那姑娘主动要走,用不着他来出手。一旦他干预,那么,他们祖孙之间,怕是?要完了。

  -

  晚上八点,家?宴准时开?始。

  闻家?家?族庞大,闻鹏厚有两儿两女,大儿子大儿媳育有两子,闻周闻之宴,小儿子在集团担任中华区执行董事,至今未婚,两个女儿都已经联姻结婚,生育的孩子都已经在熟悉集团事务。

  大儿子大儿媳在国外搞艺术,常年?不回家?,闻周和闻之宴一直寄养在闻鹏厚膝下。

  出席家?宴的,还有已故闻奶奶的娘家?人。

  整个闻家?老宅灯火通明,热热闹闹。

  闻之宴从楼下懒散散走下来。

  他到?底是?没换上西服。

  不少人来跟他打招呼,两个姑姑也领着自家?小孩过来,让孩子们叫他一声哥。

  小时候假期在国内待着时,母亲不在身?边,两个姑姑无形中承担了母亲的责任,他长?大被?立为继承人后,两个姑姑对他倒是?生出几分畏惧。

  有一阵儿彼此疏远了不少,他花了不少时间陪姑姑们的孩子,姑侄关?系这才重新融洽起来。

  闻鹏厚说他并非寡情,也是?出于此事。

  对待世界,他有一套自己的准则,自己领地之外的,他完全不在乎,自己领地之内的,则是?有恩必还。

  家?宴上,大部分人都喝了点酒,气氛越来越热烈。

  闻之宴兴致缺缺,酒也不想喝,只随便吃了点东西。

  在这喧闹中,他内心却是?一片纸醉金迷后一片狼藉的颓寂。

  抬腕看了几次表,他从座椅中起身?,不发一语往外走。

  闻鹏厚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摇头叹口气。

  -

  跨年?夜,其实?各个公子哥小团体有不少局,但闻之宴哪里也没去?,布加迪Chiron一路疾驰,从闻家?老宅驶往旧别墅。

  他成年?时,闻鹏厚将这栋别墅送给他当成年?礼物,说的是?,这将会是?他以后的婚房。

  他那时对恋爱婚姻嗤之以鼻,于是?甚至没有来看看的兴趣。

  为什么就领她来了呢?

  他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打开?雕花电动铁门,沿着车道绕过喷泉,驶上门廊前。

  停好车,眼望着这漆黑一片的房屋,却突然失去?了下车的兴致。

  在驾驶座坐了半晌,前挡玻璃有细微的动静。

  下雨了。

  京市气候诡异,往往已是?冬季,雪还是?难以凝结。

  他打开?车门下了车。

  双手插兜抬头望了望二?楼主卧黑黢黢的窗户,还是?迈不动脚步。

  她怕黑。

  脑子里老是?冒出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心里一直压着的那股烦躁,愈来愈难耐,他掏出烟盒打火机,拢手点燃。

  咔嗒一声之后是?窜出的火焰。

  就是?这个时候他隐约听到?了脚步声,而后是?一声轻轻的,“……闻之宴?”

  那一瞬他以为是?幻觉,顿了两秒才摘下耳机转过头来。

  方慈穿着件收腰的长?大衣,衣摆垂在脚踝处,戴着顶毛线帽。

  身?形高挑纤细,像是?风一吹就会倒。

  闻之宴转过身?来,却没迈步。

  冷冷的细雨落在两人之间。

  其实?有很?多可以问的,比如:你怎么会来这儿?吃晚饭了吗?

  但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闻之宴一手插兜,另一手夹着烟落在身?侧,凝她许久,而后大步走过去?,单手掌着她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垂首吻上她的唇。

  方慈条件反射抓住他的衣袖。

  轻轻的喘,在细细的雨中氤氲。

  终于告一段落,方慈睁开?眼,就看到?极近的距离中他被?雨打湿的眼睫。

  花园里的泥土在雨中蓬发出味道。

  夜是?冷的,雨也是?冷的,只有呼吸是?热的。

  默了许久,他低声问,“……怎么来了?”

  方慈眨了眨眼睫,“嗯……有东西忘在这儿了,要用。”

  他的手掌从她颈侧擦着滑到?后脑勺,扣着让她迎向自己的唇,“不许走了。”

  “……嗯……”

  闻之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上到?二?楼进到?主卧,勾脚把门踹上。

  疾风暴雨般的吻落下,从上到?下。

  火热的潮气比屋外的雨还浓。

  方慈紧紧闭着眼,几乎不敢往下去?看他的头发,被?强烈的羞耻感裹着,全身?都在颤抖。

  逐一确认她的反应,闻之宴心情逐渐畅快起来。

  是?了。

  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是?火热的难以抗拒的。

  没必要非要听她亲口说爱说喜欢。

  对视时彼此眸底燃起的火焰不是?假的。

  拥抱的悸动不是?假的。

  亲吻的战栗也不是?假的。

  只是?待在一起,什么话也不说,那种蝴蝶展翅般的愉快也不是?假的。

  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这几天是?在犯傻。

  零点的时候有汗珠滴下。

  她的手机闹钟响起,叮铃铃不止歇。

  她探出手臂,要去?摁掉,手却被?反摁到?床单上,“……还有心思管这个?”

  方慈抬起另一手覆住他的眼睛,说,“停一下。”

  几秒钟后,他缓慢止了动作,闭上眼。

  视觉感官熄灭,他听到?她轻轻说了句,“闻之宴,新年?快乐,”顿一顿,“……往后的每一年?都快乐。”

  那晚确实?是?愉悦的酣畅淋漓的。

  -

  第二?天一早,是?方慈先醒来的。

  她还要赶到?法学系办公室去?备赛。

  洗了澡换了衣服,她去?到?他的衣柜前,左右看了一圈,有件灰色的连帽卫衣眼熟,是?在「云轻」外初见那一晚他穿过的。

  方慈把那衣服叠了叠,放进自己包里。

  她本?就是?为了取这件衣服,才在昨晚来到?这栋旧别墅。

  元旦之后很?快就是?期末考试,方慈忙得脚不沾地,更别提约会了。

  但每天,闻之宴雷打不动地来办公室接她,陪她走回宿舍。

  这大概十几分钟的路程,他们或一前一后或肩并肩,走过数十次。

  他们俩其实?有很?多话聊。

  听的歌看的书……甚至,她太忙,他自己去?看了各类音乐剧话剧演出后,回来会讲给她听。

  冬季校园寂静的夜里,耳边只有他低磁的懒嗓,偶尔夹杂着笑?意。

  那几乎成了方慈一天疲累之后的慰藉。

  她逐渐发觉,他的洁净感,他的纯情,其实?来源于他的纯粹和野性。

  “欲.望”这种在世人眼中自带着污秽的词,在他眼里,都是?热烈地活着的象征。

  他有着一腔赤子之心还有旺盛的生命力。

  这一切让她头晕目眩。

  他大概是?那种在床上会面不改色讲荤话的类型。

  虽然目前为止讲过的还停留在情话的范围内,没有太出格的。但不难想象,若是?以后在一起更久,彼此探索得更多,他会愈来愈让人难以招架。

  想到?这儿,一颗平静的心陡然沉下来,方慈停下脚步,“……就送到?这儿吧。”

  闻之宴抬手抚了抚她发顶,“明天我去?送你。”

  “好。”

  明天整个赛队就要出发去?伦敦,提前三天过去?,倒时差,准备比赛。

  “总共要待十天?”

  “嗯,如果?获奖的话。”

  获奖的话,紧接着就是?颁奖和参观交流,还要跟迈克教授问一下提交留学申请的时间。

  闻之宴低笑?了声,带着宠,“‘最佳辩手’方同学。”

  说着将她拥入怀中,“回来就是?宋承业给你办的生日宴……”他似是?轻叹了声,“忙完这一阵儿,正好是?过年?假期,我们出去?玩儿吧。”

  被?他拥着,温热的体温传递,方慈没多想,下意识笑?了笑?,“滑雪去?么。”

  说完心里就咯噔一声。

  还好,闻之宴大概没多想,只说,“都行,跟你去?哪儿都行。”

  -

  那一场比赛,她在伦敦足足待了十五天。

  直到?生日宴的头一晚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