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1 / 1)

嫁乱臣 倾巳 3698 汉字|0 英文 字 29天前

第84章

  芸贵妃最近都时常头痛难眠,在贵妃睡下之后宫人便就不多走动。

  苏苑音带着春棋沿着回廊向上走,没碰见人,一路上都极顺利,最后在偏殿旁最靠里侧的耳房外停下。

  她拿出手中的面纱覆面,又回头瞧了瞧亦是同样装扮只露出一双乌溜溜杏眼的春棋,朝着人点了点头。

  春棋会意,点燃迷香往窗内一放,只是白慈只是半阖着窗,到处都透着气,只怕这迷香发挥不了多少效用。

  但是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两人还是等了等,待迷香熏过后苏苑音才推门,为以防万一,春棋拿出荷包里的那块浸过迷|药的手帕紧随其后。

  两人都脚步轻轻,只是那迷香效用微弱,白慈警醒,扶着略发沉的头,问了声“是谁”。

  只还不待人答她,那人已经近至她跟前,手中的绣帕往她面上一捂,人瞬间便就又倒了回去,已然是失了知觉。

  春棋收回手中的绢帕,叹道:“还是小姐这个法子好使。”

  苏苑音干笑两声,这个法她便就亲自中过招,能不好使么。

  “好了,时间不多别耽搁了,开始吧。”她将火折子打开,漆黑中燃起些光亮。

  白慈的住的地方不大,只一间房,屋内的东西不多,一张案几上摆了不少书籍,笔墨纸砚也都俱全,桌上平铺着几张云母笺,睡前许是在此处练字,写的是秀丽小楷。

  只除此外便就再无其他,书信一应皆无。

  春棋那头亦是翻遍了她的柜子箱笼,也都是一无所查。

  正待沮丧的时候,只突然摸到了一块通体冰凉的玉,晶莹剔透地里间半点杂质都无。

  这已经是白慈这屋子中算得上是最华贵的物件了。

  看着这个同此处格格不入的玉,春棋心里犯起了嘀咕,正准备拿去给小姐过过眼,那个理应被药迷晕的人却陡然睁开了带着一片霜寒的眼。

  听到身后突然柜子倒地的声音,饶是春棋再是如何粗心,都不会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她转头,只见白慈已然是醒了,正朝着春棋扑去。

  苏苑音心上一惊,这分明就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没到,人怎地就醒了。

  也来不及多想,她过去将正两人带着柜子倒下去的春棋拉起时,却才发现白慈并不是冲着春棋,而是冲着方才一道摔落的那块玉去的。

  约莫是看见那玉被摔着了,白慈面上并不好看,冷声问:“你们是何人?”

  头回做贼便就被抓个现形,两人都免不了尴尬,身临这种境地又如何坦荡自报家门。

  可就在两人迟疑的一瞬,只见白慈已然朝着两人攻来,竟还是个会武的。

  “你用的是红色的麻药还是白色的迷|药?”苏苑音拉着春棋急急往后退,脱口问道。

  佘涂分明说过那迷|药的剂量便就是迷晕了一个成年的壮汉两个时辰都不成问题,可现下才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

  “红...红色,我以为颜色艳些的效用会更好些,现在怎么办啊小姐,呜呜呜。”春棋现在想把自己给杀了的心都有了,又是好端端因着自己掉链子。

  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苏苑音已经被白慈给带倒在地,实实在在的摔了一下,摔到了后脑勺,还没从晕眩中反应过来便就见她已经伸出了手,作势要来揭下自己的面纱。

  春棋见状自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朝着人冲过去又将人给带倒。

  苏苑音暂时脱困后看了看正扭打在一处的两人,当即也不多犹豫,随手拿过一方砚台颤着手朝着人挥去,本就只想将人打昏过去,故而手上还特意留了力。

  只是到底多重才能叫人晕过去她并不知,所以便就是砸了人,白慈也不过只是闷哼一声,转过头又过来将怒火悉数冲着她。

  她没白慈力大,生生吃了几拳,拳拳都到肉。

  见自家小姐被这般欺负,春棋已然是气红了眼,想起言二方才交给她的匕首,当即将匕首拔出鞘,理智全无地冲着人去:“我杀了你!”

  匕首抵到了人的背,却被苏苑苑急急喝下:“停手!”

  春棋从愤怒的情绪中回神,拿着匕首对着人恶声恶气道:“老实点。”

  见白慈被制住,苏苑音揉了揉腰侧,近至白慈跟前,反正也查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此刻又已经暴露,那倒不如直接来问人,答案或许还来得更快些。

  她忍着痛问道:“你在替谁做事?”

  “姑娘来贵妃娘娘寝殿问我替谁做事?”白慈不解问。

  苏苑音却觉得她机敏,被威胁着还能面不改色地同自己兜圈子。

  “那好,那我便就问的再直接些。你昨夜里,是给谁送信?”

  白慈现下闻言,面上闪过的一丝慌乱已然是破功。

  她抬眼,顿了顿:“我听不懂这位姑娘在说什么。”

  苏苑音还少有同这般油盐不进的主打交道,这便就是笃定了她们不敢闹出人命呢。

  想撬开她的嘴,还当真是有些难。

  她垂眸,想起了白慈那般紧张护玉的模样,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她白慈的腰间放着玉的位置:“那块玉于你倒是贵重,我们的确是不愿在行宫中随意动手杀人,但是摔碎块玉,却也倒是无关痛痒。”

  见提起玉,白慈面上的紧张裂痕越来越明显。

  见这个法子有用,苏苑音又再耐起性子问道:“说,那信是谁叫你送的,又是要送给谁?”

  白慈眼底挣扎万分,迟疑地抬起头,张了张嘴,只还没出声,却突然听见屋外响起了一道声音。

  “是我。”

  苏苑音转过头,只见来的人,这是芸贵妃。

  芸贵妃进来,看着此刻三人头发散乱,不整的衣衫上还沾了好些灰,甚至还动了刀。

  她摇摇头,已然认出了苏苑音:“傻孩子,倒是为难你,竟能查到白慈身上来。”

  见已经被识破,苏苑音也便就不再刻意隐瞒,揭下面纱,朝着白慈带着歉疚的陪了一礼之后,又直直朝着芸贵妃跪下:“求贵妃娘娘,告知我实情。”

  芸贵妃瞧着面前这个看似面冷,但是却将情谊看得这般重,甚至为此不惜做出这么多事儿来,叹了口气。

  “这个实情若是异常沉重,甚至会叫你陷入两难的局面,你可还愿意听?”

  苏苑音只是眼神坚毅,没说旁的什么多余的话,只磕了个头:“愿意。”

  “罢了,你跟我来吧。”芸贵妃瞧了瞧人,终是松了口。

  苏苑音起身,跟着贵妃往外走,只突然觉得自己好似已经在慢慢拨开弥漫在眼前的迷雾,终是要触及到那一条能将她心下所有疑虑都串起来的线了。

  苏苑音跟芸贵妃进了正殿。

  芸贵妃挥退了众人,并未恼她今日的莽撞,只是瞧着现下她这一身自己从未有见过的凌乱失仪。

  她拿起梳妆台前的桃木梳,站在苏苑音身后,细细将她的乱发梳平。

  “阿阙从前顽皮得很,处处闯祸,萧黎性子从来宽和,常在他身后收拾烂摊子,可没少叫我们头疼,我当时便就想,再生个听话可心的女儿,能叫我日日为她梳头,教她上妆,只女红我素来不喜,她若是不愿,我便就也不迫着她...萧黎,定是也会极开心的。”

  听着芸贵妃这番话,字里行间,尤其是提到了瑞阳王的名字时,分明都带着浓浓眷恋和怅然若失的遗憾。

  芸贵妃将手中的桃木梳放下,坐在了她的身边:“你有什么想问的便就问吧。”

  “那白慈,当真是可信赖之人吗?可娘娘寝殿外的人,分明是在监视娘娘的一举一动。”她蹙了蹙眉,问出自己的疑虑。

  芸贵妃笑笑:“不过是我叫白慈放出去混淆视听的饵,倘若我按兵不动,不是反倒更加引人怀疑么。”

  白慈竟这般得贵妃娘娘信任,莫非当真是她误会了?

  想起方才自己还是头一回出手打架,就闹了这么大的误会。

  苏苑音歉疚地瞧了芸贵妃一眼,现下看,那个给萧阙传递密信的人,定是芸贵妃无疑了。

  “贵妃娘娘当初进宫是否有苦衷?”她问。

  芸贵妃讶异地瞧了她一眼,以为她现下最关心的必定是萧阙的事,却没成想竟是先来问她。

  她仰头瞧了瞧高悬的房梁,似是在回忆往昔:“彼时先帝陡然驾崩,萧黎奉命下江南督察河运修造,身边就只有萧煦一人。

  后来萧煦不知从何处拿来了遗诏继任帝位,萧黎成了藩王,被命即刻前往封地。如此安排,我们也认了,只是萧煦根本就不肯放过我,他掌了权,以萧黎父子的性命相要挟,可是却又顾忌他那好名声,只迫我抛夫弃子,背上骂名入宫追随。”

  苏苑音听罢,已然是攥紧了拳头,她就知晓,是那永曦帝不顾纲常伦理,不顾亲情手足,还得旁人|妻离子散不说,竟还叫旁人出来顶罪,自己在后头坐收那长情宽厚之名。

  “萧阙和瑞阳王他们知晓此事么?”她蹙眉问,若是知晓,那萧阙的谋逆便就有迹可循了。

  只见芸贵妃轻摇头:“纵使这事中有曲折,可是决定是我做下的,不论找多少理由也都改变不了的结果,况且我不过是想保护家人,何苦要他们同我一起痛苦,与其要他们心怀愧疚,倒不如叫他们恨我怨我,或许还能好受些。”

  苏苑音默了默,设想芸贵妃当时的处境,面对刚掌权柄的新帝,或许当真是没得选。

  只是倘若不是因为如此,那么萧阙同永曦帝之间究竟是还有什么仇怨,非就是谁也不肯放过谁的局面。

  似是看穿了她心里在想什么,芸贵妃敛下眸子理了理衣角:“你是在想阿阙为何要对永曦帝不尊不敬不忠对吗,永曦帝又为何那般忌惮他对么?”

  见想法已经被看穿,苏苑音点点头,心下已然是有些计较,却仍旧是想找芸贵妃印证一番。

  芸贵妃轻笑,语气中多有不屑:“这既是窃来的皇权,哪里配受尊敬忠义?”

  其实她打的也不是注定要赔的牌,进宫一开始只是为了保全家人,后来她却找到了些蛛丝马迹,触到了当年真相的影子。

  苏苑音瞧着芸贵妃,一阵阵心惊起伏不定。

  如若是这般,那么所有的事,便就好像都能串起来了。

  永曦帝篡位。

  且这其中的事情恐怕还并没有这么简单。

  原来上一世,萧阙谋反的原由竟是这位这般。

  “恐怕他已经从张昌的口中查到一些先帝横死的真相了,先帝在他心中分量极重,同永曦帝挥戈相向是早晚的事。只是你父亲是永曦帝的朝臣,姐姐又成了三皇子的侧妃,若是那天当真来了,你夹在中间必定为难,到那时,你当如何?”芸贵妃复而又抬眼瞧着她问道。

  由此,苏苑音才终是知晓为何萧阙不肯答她,芸贵妃说会令她两难。

  她摇摇头,她确实也不知自己该当如何,但是她却又不能对萧阙坐视不理。

  “萧阙真的能脱困吗?”

  芸贵妃笑道:“你待他的心意如此,也难怪他会头一次向我低头,要我带你到甘泉宫,叫你远离这上京的风雨。”

  说罢,她才答苏苑音方才的问:“我在永曦帝身边十余载,手里自是也有几张底牌,你且放宽心,上京此刻就算是水泄不通,我也定生生为他开出一条路。”

  听了这话,苏苑音却并没有觉得能松一口气,仍旧还是觉得心中暮霭沉沉。

  禁廷西四所,一间狭小|逼仄的屋中,萧阙独坐于窗前。

  檐下窗户的另一边突然传来一点清响。

  他睁开带着翻涌戾气的眸:“现下外头如何议论?”

  陆起将自己的身形极好的隐匿于阴影之中,见主子问起,当即低声道:“上京及附近已经开始谣言四起,永曦帝已经派二皇子去四处抓人了,但是这般做却还是不放了主子的话,反倒会更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自然而然就坐实了这一谣言,主子可先再等等。”

  “只才传到上京附近么?太慢了。”萧阙不满出声。

  陆起点点头:“属下定再给这谣言加点柴,不叫二皇子轻易得逞。对了,听说甘泉宫那边苏归姑娘昨夜里擅闯了贵妃寝宫,同旁人打起来了。”

  萧阙失笑,眸中的戾气也跟着退了些,抚了抚手上的那支白玉簪,自言自语道:“倒真是将她也给逼急了。”

  “罢了。”萧阙起身,墨瞳中好似带着一丝愉悦。

  “只怕再等下去,真会急的咬人不可,这把火我亲自去加吧。”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