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1 / 1)

嫁乱臣 倾巳 2951 汉字|0 英文 字 27天前

第139章

  苏齐岳终是收到了苏苑音离京几月之后的第一封回信,有些厚度,不止两三页纸,想来是也有好些话同他讲,他心中熨贴,慢慢将信拆开。

  这个女儿倒是坦诚,将来龙去脉都说清,没瞒着他去过梁州的事,说着一路上所见所闻的趣事景致风貌,信上仍旧是一贯娓娓道来的淡然语气,还是那叫人放心的沉稳性子。

  素知她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若是遇上什么不好的事也不会同他讲,其实这里面的更多不过是想叫他宽心。

  后来又还提了提萧阙,虽然只说了个大概,但想来是两个人已经消除了隔阂。苑音机敏,刻意提起,其实也是在表明她此刻做下的决定。

  逐字逐句反复读了几遍,他才将其拿到烛台上引了火,看着信纸燃烧殆尽。

  她身上负着深仇,为他们讨个公道是应当,他不好拦着说些什么。

  只她选的那条路,恐怕是不好走,但若是有人陪着她,纵是千难万阻,至少不会孤单。

  书房的门被扣响,他垂眸看了一眼燃烧殆尽只留下一点黑色的灰烬的信纸,让人进来。

  “父亲深夜唤我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苏蕴之俯首,想起今日父亲收到兖州的来信,他也挂念这个妹妹,除了他从前去梧桐山求学几年,兄妹俩鲜少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现在成了别人的妹妹,信也只写给父亲了。

  “父亲寿辰阿音可说何时回来?”

  若是她回来,他可得好生同这个没良心的妹妹清算一番。

  “那边走不开,不回来了。”苏齐岳叹叹。

  “你可想去兖州一趟?”他冷不丁问起。

  苏蕴之哪里会听不出异样,父亲先前还满心期待寿宴之时一家团聚,现在又为何对寿辰只字不提,还这般问起。

  “可是出了什么事?”他还算是警觉,当即听出了不对。

  是阿音还是父亲?

  苏齐岳却不答,只顾左右而言他:“你觉得如今朝廷如何?”

  苏蕴之将心中疑惑压下,正色回答:“皇上阴晴不定,兄弟阋墙暗斗不止,朝臣倾轧排除异己,外又有梁军群狼环饲,若再无人出来主持大局,只怕沉疴难愈。”

  苏齐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实也不过是想试探他一个态度,最后没道原因地兀自止了这个话题。

  “前日平洲你叔公身故,我已经替你告过假,过两日你同你母亲一起回平洲奔丧吧。”他道。

  “父亲不同我们一道走么?”苏蕴之不解问,也不知为何,只总觉得说不上来的奇怪。

  父亲自打升迁赴任上京之后就极少再回去,况且那个叔公同他们不是直系,关系也并不亲近,哪里需得特意告假回一趟,且还是父亲寿辰在即,如此一来一回,再快也得半月,寿辰早过了。

  “不回了,现下手上有一桩棘手的事,暂且脱不开身,此行你一路上好好照顾你母亲。”

  末了,他抬眼看了看人,才一晃眼,长子如今也算是能独当一面,能担事了。

  “父亲出了何事?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苏蕴之微微上前迈半步,倒不知是有何事如此棘手,叫父亲这般反常。

  苏齐岳摇头,好生瞧他一眼,他待他不同于对女儿,一向很严厉,鲜少有夸赞,做惯了严父,现下和风细雨倒是先不自在起来:“吏部里的事,你插不上手,安心去吧,且当是散散心。”

  “日后多帮帮苑音。”他瞧着退出去之人的清瘦背影,又添了句。

  “是。”苏蕴之又返过身来应下,阿音是他妹妹,必定会不遗余力帮扶,可是父亲此刻单拎出来讲,反倒有些意味深长。

  …

  苏苑音有些措手不及,也不知昨夜里萧阙究竟都去做了些什么,怎才一晚上的功夫,一直不肯退让的外祖父就改了口同意他们的亲事。

  两边做事都是雷厉风行的爽快人,今天已经立马在开始走流程,外祖父仔细,萧阙比他更仔细,一步一步拟定的章程近乎已经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她陪着做了半晌,话没插上几句,脑袋被绕的越发糊涂。

  本以为也不必太多人知道,家中彼此互相通个气也就罢了,只后来听着他们说什么梁兖结亲,又说到薛家军,兵权。

  若是再半点不知风吹草动,也便就是个蠢人了。

  薛家避退出上京,手上的兵权虽自曾外祖父故去之后被削过,但到底是实打实掌握在薛家手里的不曾变过。

  所以他们这是要通过亲事,梁州与兖州结盟,若是这般,那薛家岂不是要…反?

  她有些吃惊自己得出的这个结论,实在太突然,昨夜毕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敢逼问外祖父,只得从萧阙下手。

  察觉到一旁的视线太灼热,提笔的手一顿,他挑起半边眉,抬眼看她:“这里有我,你若待不住,有什么事可先去做。”

  她偏了偏头,同他对视片刻,那人似是一无所察,利落薄唇轻启,带着点若有似无的弧度:“乖。”

  哄小孩似的。

  她心中腹诽,反倒没注意自己此刻的表情,只听见一旁的外祖父清了清嗓子。

  她故作镇定地淡淡移开视线,离开时的步子却乱的厉害。

  本以为这件事还有得僵持,可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顺利,现在局势有变,她须得提前同父亲通气,若是他们愿意,即刻就将人接来,也省得常挂心。

  写完信,萧阙姗姗来迟,见她抱着手不叫他靠近,又满脸审视的打量着他。

  若是不近身去做点什么,单单只用说的,阿音可不好糊弄。

  她想必也是知晓,一副清眸泠泠打量他,模样很是冷傲,从前他有多瞧这副眸子不顺眼,现在就有多稀罕。

  还未说上一句话,这场拉锯战他的心就先软了,泄了三分士气。

  那件事即便不是出自他之口,于当年的事永曦帝有的是将自己摘干净的法子,再全抖落出来。

  只他心中那本该赎罪的名目里,她从不在内。

  不想瞧她愧疚或是烦忧,想先让她知晓他现下的态度,后来再同她一点点慢慢说,所以他瞒了瞒。

  “昨日从薛国公口中知晓了一点前尘往事,顺带替他解开了一个心结,他这是感念我,随即才肯了你我亲事,现在你也不必再顾虑什么,安心等我回来迎你回梁州如何,萧夫人?”

  他语气懒懒,最后三个字吐得尤为轻,像是变做了羽毛,从她耳边划过,痒的厉害。

  这便就是当真不愿意同她多说了,她默不作声移开视线不看丽嘉他,分明心跳的厉害,嘴还是硬:“胡乱喊什么。”

  说话的间隙似是察觉她身上少了些疏冷,那人变本加厉已经几步近至她跟前,她正坐着,看见突然闯入的人影,平视只能瞧见人长袍之下清瘦的腰腹,还未待抬眸,那人先屈起一条腿,在她跟前蹲身下来,矮了她半个头。

  他拉过她的手同她对视,以为要说什么了不得的话,过半晌,耳畔才慢悠悠传来他的声音:“我想要个荷包。”

  分明是求人的话,他气势倒是半点不弱。

  她眼尾稍拢,大方拿过一个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形式各样的荷包。

  “想要哪个自己选吧。”

  他嘴角微弯,眼底是有些悦色,一副极容易满足的样子。

  她瞧着心一软,他倒是好讨好得很,不过细想他常佩玉,荷包的确没见他戴过,于是她索将一整个匣子都递给他:“你先拿着用,若是还觉得不够,我叫夏琴再绣些出来,做这些小玩意儿她最拿手。”

  那人手一顿,松开了方才犹豫许久才选上的荷包,眼底没有悦色:“你将旁人做的荷包送我?”

  瞧着突然变脸的萧阙,苏苑音终是悟懂,人却哄不好,已经径直出了她院子,只留下一个决绝的后脑勺。

  竟然为了一个荷包跟她置气,当真是小心眼。

  她锁眉,理了理一匣子被弄乱了的荷包,又装好信,忙了半天发现在没事可做,不忿地先服软,叫了夏琴来替她备针线。

  她女红不差,苏府里还放着才绣好一半现下不知在哪儿吃灰的嫁衣,只是太费事,她不大喜欢。

  只这活捡起来其实也容易,做些小玩意儿,又不叫他生气,送个荷包也没什么。

  她嘴上不慢不紧,手上的动作可半点不落,夜至才将那个绣上了几片祥云的荷包做好,忙着哄人,也没来得及好好雕琢,当夜就叫春棋送去竹苑。

  见未来姑爷大晚上还在院子里头练剑,春棋咽了咽口水,不准备过去,打算叫言二转交,只那未来姑爷背后像长了的眼睛似的,收了剑,让她过去。

  她不敢抬头去瞧萧阙布满寒霜的面,只颤巍巍伸手交出了一个金灿灿的荷包。

  “我家小姐让送来的。”末了,才想起来之前小姐的嘱咐,补充了句:“亲手做的。”

  “嗯。”

  那人应了声,不慢不紧将她手里的荷包拾起,放在眼前打量。

  她小心翼翼抬眼瞧了瞧,看着这未来姑爷和缓了不少的面色,松了口气,果然是主子斗气,丫鬟遭殃。

  还没来得及多自怨自艾几句,只听萧阙叫了刚才就一直在往这巴头探脑的言二,让送人。

  使命完成,春棋忙不迭下了山,寻思着日后这种活儿日后才不接了。

  言二送完人回到院里,见自家主子手里还拿着那荷包把玩,默默去将早被他遗忘在一边的剑捡起来收好,后又听他问自己:“你瞧瞧这是什么?”

  他打量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荷包?”

  想起他生辰那日,阿音刚走,留了盘冷冰冰的如意糕,他吃得胃痛,言二挂着个荷包没少在他跟前晃,时不时傻笑一阵,叫他刺眼。

  现在他手上这个可比言二从前那个丑荷包好看不少,见炫耀的差不多,他不慢不紧收回手,只又听言二扭捏开口:“春棋…春棋她也送过我几个,这个东西属下还是晓得的。”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