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苏苑音还是头一次见萧阙披甲,玄甲加身,劲瘦的身形更显得伟岸轩昂。
她低头给他系盔甲上的暗扣,扣好又不放心,没敢松手又逐一检查了个遍。
“早设好了圈套,那个齐军的副将不算难对付,他们现下都以为我此刻生死未卜,急着抢功,不会有那么多戒备,你倒是也无需这般紧张。”他晃了晃举了许久的胳膊,看着虚虚环着他的腰间发颤的手,好笑道。
这么多人都想要他性命,她心里本就不大爽快,又听着他不以为意的语气。
她不理会他的打趣,蹙起眉轻斥:“战场上局势都是瞬息万变,断是轻敌不得。”
他静默听着没回话,本也就是想叫她宽心,哪知越说越错,索性听她着絮絮叨叨,他也爱听得紧,并不觉得有多啰嗦,只叫人越发觉得被她看得重要。
待一切终于弄好,怀中的幽香离得远些,站在一侧也不说话,他不喜在出征前说什么徒增烦忧的话,又或是夸下什么海口给人莫须有的希冀,本是拿着剑就要走了,只是走前他又转眸瞧她一眼,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将原本纤细窈窕的人衬得娇小不少,看着人此刻巴巴瞧着自己,眼神中各种情绪混杂。
心上的弦似是被什么触动,他微不可闻叹口气,脚下一顿又回头,弯下些背脊往前凑了凑,在她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我挺强的,你安心等我回来。”他少有自夸,以往只觉得傻气得紧,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做那傻人。
有了牵挂大抵就是这般,想将其好好藏在心底,却又总是时不时想拿起来瞧一瞧,之前他兴许会觉得是负担,只会平白扰乱心绪,只现在却觉得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糟糕,想着有人在等自己,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但总归是暖的。
...
“裨将军,探子来报,前面曾发生过山崩,在里面似是寻到了萧阙玄甲卫的踪迹,不是裴将军的人马,现下我们该如何是好?”
为首的男子闻声冷哼,山崩。
果然消息是真的,那就当真是天助,前几日他们竟然被几个不堪一击的人摆了一道,两拨人还都同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脱,这件事让他现下在军中的威望都大打折扣,甚至生了些对他的非议,所以如今萧阙的玄甲卫元气大伤,若是还能赶在裴玮出手前一举得手,那不就正是他一雪前耻,他们立功的大好时机么,届时只怕他跟裴玮之间的关系都要换上一换了。
“继续向前行进。”他命令道。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各异,萧阙此人狡诈至极,出征数回都从无败绩,还是当慎重行事,先同裴将军的人马汇合才是万全之策,只纵是如此说,却无一人敢站出来制止。
后半夜,众人终是到了探子传回信的地方,一片山脚处,此刻还时不时有碎石滚落,泥土跟碎石都是新堆的,不少玄甲卫的尸首埋进了泥里,密密麻麻堆叠。
裨将军抬手,还算是谨慎,没轻举妄动,只叫身后的士兵先去查看情况。
士兵小心翼翼走近那块发生过山崩地方,正要就近将身边的尸首取出探查,前面却突然有几道人影闪动,银甲长枪,竟是自己人!
裨将军眸子一睨,心里只猜是裴玮已经先到了此地,肯定也是打着想要抢功的心思,所以才叫他们苦寻几日未果。
他绝不能叫他们先得逞,随即不及多想,当即就带着人横穿了那片山崩埋骨之地,追着那些银甲卫而去。
“有蹊跷将军!这些人不是死于山崩,都是死于兵刃之下!”
探查的士兵赶忙在身后追赶,却见前面为首的将军一行突然勒马,像是被前方什么东西给逼停。
看着眼前光秃的山壁和乌泱泱的一众玄甲卫,哪里还不知现下是个什么处境。
身后又是一阵马蹄嘶鸣声,裨将军回头隔空看去,只见那高大战马之上,为首之人眉眼冷峻,淡淡掀起眼皮同他对视,眼底没流露出什么情绪,只带着些睥睨漠视。可是那通身上下都是凛冽的杀伐之气,叫人感到不寒而栗。
深知中计的裨将军瞋目裂眦,想自己到底是如何一步步走进这圈套,只觉得他当真将复杂人心算得分毫不差。
今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握紧手中的刀,准备殊死一搏,随即只见那人嘴角似是轻笑,薄唇轻启,没将杀声喊得中气十足,不过似轻蔑的随口道:“杀。”
...
本就没什么困意,现下人走后,只觉得愈发清醒。
苏苑音出了营帐,此刻人都几乎去山下歼敌,整个大营里就只余有三三两两站得笔挺的守卫,清冷的不行。
她伸了伸手,向着营帐外的山崖边上去,分明知道隔得不算近,兴许什么都瞧不见,却还是不由自主想去看看才死心。
只是还没靠近,倒是先瞧见老吴搬了个小凳子,早早坐在那里,对着山间一轮朦胧的月,有些许清瘦岣嵝的影子被拉得格外长。
“这般晚了您还不休息那?”她说着话走近,边往山下看了看,层层叠叠的茂密树林中火光冲天,喊声大震,却又瞧不清是个什么场面,只觉得凶险,叫一旁的人揪心。
老吴捋了捋胡须:“医帐里太吵了,出来躲个清闲。”
现下已经快要到后半夜,都没什么人说话,如何能算的上是吵。
苏苑音没拆穿老吴随口找的说辞,在着他身侧站了站,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火光最盛处,既觉得它烧得叫人心慌,却又怕它熄灭,届时便就什么都不知晓。
两人都静默良久,老吴含着笑瞧她,只恍惚又想起王爷临终前的遗憾和懊悔。
王爷前半生走的事平步青云的坦途,后半生却病榻缠身,过得凄苦,也做过不少糊涂事,因为沉溺过往伤怀逃避,而忽视了世子,忘了他也一样失去了自己的至亲和娘亲,甚至是诸事不再理对谁都闭门不见的父亲。
现在身边的至亲之人全部离去,他瞧了瞧苏苑音,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只觉得这个姑娘其实就是外冷内热,只是瞧着理智,这奋不顾身的事,却也做下不少。
想世子也定会再有新的家人,知他冷暖,顾他安危。
王爷在天上瞧着,应该也当安心了。
“世子他神通大着呢,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仰月叹口气,心中如释重负,随即慢悠悠站起身,打了个哈欠。
“乏了乏了,山里夜深露重,你也早些回去吧,现下医帐里药可紧俏得很,若是受凉了,可没风寒药给你吃。”
苏苑音听着他嘴硬心软的别扭嘱托,失笑着说好。
老吴负手离开,没将那个小凳子也一并带走,呼啸的山风被震天的喊杀声给完全湮灭,只能感到些凉风拂面的阵阵凉意,将她吹得越发清醒。
直到天边云层中有晨光倾泻而出,山下火光渐暗,阵阵马蹄声音越来越近。
她活动活动坐僵了的腿,身后守营的将士全都自她身后一拥而上,去山路口迎人,她眨眨有些干涩的眼,腿实在麻得厉害,没起身跟去,视线却也清晰,远远就瞧见打头的人如墨般的发丝高束,菱角分明的面上带着些淡漠,腰间跨剑身子坐的笔直,恍惚似是给人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感觉,很是有叫人安定的力量,身后的金色朝阳似是也格外偏爱他,细碎的落在他身上,人都像是被渡上了一层耀眼的光。
现下的他收起了平日里的散漫,倒真是像极了一个威武大将军的的模样,难怪他从不用什么严格军纪约束众人,但是玄甲卫都服他,她心里的石头放下,想起他走前说过的话,他真的很强。
看着被众人团团围住一齐庆贺的萧阙,她腿上缓过了劲儿,起身伸了个懒腰,没去凑热闹,慢慢往回走去。
她捧了把清水洗脸,山间的清泉有些凛冽,她打了个激灵,身上的困乏消弭大半,随即去了医帐。
尽管这场仗算是小捷,但还是免不了有伤亡,医帐里接纳了不少伤员。
老吴还是一脸瞧着谁都嫌弃的模样,嘴下没留什么情面,逢人就要毒舌一两句,苏苑音在一旁给受轻伤的将士做些简单上药包扎事,转眼间她这边的队都排到了营帐外面去。
老吴刚刚给跟前的人瞧过脉,看见苏苑音这边人满为患,又瞧了其他两个医者跟前就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当即冷哼:“心里那点小算盘倒是打得响,小心叫苏姑娘受累,世子唯你们试问。”
听闻此言,有些快人快语的将士没忍住辩解:“苏姑娘做事细心又温柔,受欢迎也不奇怪,我们这是喜欢苏姑娘。”
此言一出,顿时惹得众人哄堂大笑,苏苑音也忍俊不禁,手上动作没停,干净利索给人打好结。
秦牧突然走进帐中,四下搜寻了一圈,视线落在了苏苑音身上,当即朝着人走过来。
以为是来插队的,众人心生不满:“秦右将,是我们先来的,你可不能这样。”
“就是就是,秦右将还是乖乖去后头排队吧,总会轮上你的。”
秦牧没理一旁起哄的人,只对苏苑音道:“苏姑娘,世子唤你过去。”
说罢他才趾高气扬地环视众人一圈,带着些神气,眼神似是在说:插队的人可是世子,还是专程叫他来传的话。
闻言,众人声讨也声音戛然而止,若是世子,谁敢随便朝着人指手画脚。
苏苑音一愣,当即将身上的腰巾去下,回了萧阙帐子里。
她掀开帐帘进去没瞧见人,狐疑着又往里走了两步,身后净室内似是传来些声响,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人环着腰从身后拥住,鼻尖嗅到一股冷冽清爽香气,那人身上似是还带着些潮意。
她看不见人的表情,只抚上环在腰间的手,问道:“怎么了?”
看着人罩在自己宽大的袍子之下,显得格外臃肿笨拙,可是只有上手了才知道,那不盈一握的腰身,层峦起伏的丰腴,似是蜜桃般的软绵…都究竟有多勾人。
他手下捏了捏,埋首至她的颈肩,语气带着些埋怨:“只想着给别人看伤,怎就没想着来给我瞧瞧?次次都是如此,究竟是谁在你心里重要些。”
他说话间呼出的热气尽数都喷洒在她的颈子上,实在痒的不行,听着他此刻破天荒的像是怨怼或是吃醋,她有些无暇分辨,只伸着脖子躲远了些想避开,却忘了那人是什么恶劣秉性,若是想做的事没能得逞,多的是法子讨回来。
她被人环着转了个圈,掉进了一双似笑非笑的墨瞳里,带着些因为才沐浴完而染上的雾气,朦胧得添了几分温煦柔和没来得及被收尽。
她晃神,恶劣的想法一闪而过,想他若是哭,湿润晶亮的眼眸指不定更是个什么纯良无害的模样。
唇瓣上的痛觉将她飘远的思绪拉回,是他低头来吻她,她启唇想要回吻,却见他只衔住她的下唇,惩罚般的轻咬,是不满她现在在走神。
眼前的人,已经全然没了晨时远远瞧见在马上时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坚毅,听见她呼痛才慢悠悠将牙关松开。
他已经解甲换上了一身常服,没了那凛然正气,通身都是漫不经心的慵懒,恢复了没个正形的模样,倒真是映衬了那句人靠衣装。
良久,她才意识过来他方才的话。
“我想着你若是有伤,定是会去医帐的,见你迟迟未来,想着待手上这边忙完再去寻你。”
听着这个无关痛痒的解释,他刚才问的问题,愣是一个都不肯好好回答。
医帐那边的情景他看看听说,等着她来还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
这般不爱讨好人的性子,他又偏偏没什么骨气,对着她如何也做不到狠心。
“那你伤着哪了?可要紧?”她四下环顾他,只觉得面前的人除了眉宇间有些困倦,气色倒是红润,神清气爽的样子。
本以为只是托词,没成想人顿了顿,当真讳莫如深的将袖口挽起,露出一个半大不小浅痕,甚至比她此前一路赶来时受的伤,兴许还要轻些。
她一怔,没忍住笑出来。
他却只淡淡掀起眼皮瞧她,沉沉眸色里有些警示的意味:“在医帐里你如何给旁人包的,现在就也一五一十给我包一遍。”
她想说在医帐这样的根本都不需要包扎,上些药就好了,可是若不叫他得逞,指不定又要想出别的什么法子折腾她。
苏苑音挺识相的闭嘴,寻了药来给他。
萧阙看着人低垂着眸子,浓密的睫毛扑闪,神情专注得像是对着什么珍惜之物。
他自得的扬眉,想起了今早凯旋时瞧见的那个落寞背影。
“今早你为何不过来?”他问。
想不到那么多人,他竟还能瞧见自己。
她没抬头,将手上的事一步步都做的细致又认真:“就是觉得那个时候的你,好像熟悉又陌生。”
话音刚落,她的动作就被打断,低垂着的下颌被他另一只手稳稳托起,他目不斜视的迎着她的目光:“我从前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你在我这里,永远都可以做个例外。”
所以不要怕他,也不要疏远他。
似是觉得光动动嘴皮子,说服力还是太轻,他敛眸,不由分说吻上她翕动的唇,这样还未说出口的话全都吞进腹中,同她唇齿交缠。
这个吻里没有柔情蜜意,只是她唇舌上肆虐,全是霸道的占有,蛮横的在证明此刻他们都只有彼此。
苏苑音招架不住,快要觉得窒息,再回神时,她已经仰倒在床榻之上。
趁着两个人短暂分开的间隙方才的话只说了一半,她大口喘着气想要解释,却见他已经欺身上来想要延续方才的吻,蛮横又霸道。
半晌后他才停下一路向下的吻,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深嗅一口她身上幽香,心里熨帖得紧。
她被激起一阵颤栗,手突然里多了个东西,触感有些熟悉,光滑温润,大抵是时常被主人拿出来在手里反复摩挲的缘故。
她垂下眸子,看着又回到自己手里的同心佩,眼睛有些酸涩。
“先前就算是我先替你保管,现在物归原主,这玉有些用处,日后可莫要再动不动就不要了。”
他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没变,心里像是在被什么慢慢填满,只是话音越来越低,面色倦色更浓。
温香软玉在怀,意志都被消磨大半,困意袭来,他没怎么挣扎就放任自己沉溺。
苏苑音有些动容,低声道好,将手中的同心佩在腰间系紧,未了才看见他手上缠了一半就被临时打断的纱布
她失笑,却还是继续纵容的又小心翼翼给人系了个精巧的结,待弄好,她才又鬼使神差地在他手臂上轻轻印上一吻。
她方才其实还没有讲完,便就是今天晨时那个耀眼的他,尽管是少见,但是她却也止不住的心动。
大概是她窸窸窣窣的小动作太多,他已然有些不满,随即将人的腰身又紧了紧,继续埋首在她颈侧,带着困意的鼻音有些重,带着些无理取闹的语气。
他道:“别闹了,陪我睡会儿。”
…
医帐里本就人手不够,好不容易有个简单通些医理来帮忙的,身边又有一个小心眼到了极点的人,只差点恨不能将人好生严严实实藏起来。
老吴当着苏苑音的面,指桑骂槐,骂骂咧咧一阵。
苏苑音好笑,听着人抱怨发泄,反正左右说的也不是她。
有的药材已经快要见底,伤患却不能停下用药,反正恰巧也在山中,老吴决定带着人去附近采一趟药。
苏苑音能粗浅识得些药材,已经胜过整个大营里好些人,药材一事始终棘手,她若是也能出一份力便就极好,于是就也报名同去,还顺带带上了两个伤势较轻的暗卫。
方老伯就住在山下,平日里也时常上山来,对各处的熟悉,于是就自告奋勇当起了向导。
一切准备好之后她最后才通知的萧阙。
萧阙自是心里不爽快,变本加厉的跟人讨要了一番,待苏苑音全身都软得使不上起劲儿,接连告饶,萧阙才妥协,将秦牧也派着跟去。
老吴看着浩浩荡荡一行人,笑得合不拢嘴,人越多活儿就越少,说不定还能早些回来。
秦牧心里叫苦不迭,他平日里分明兢兢业业巡逻,四处追查裴玮踪迹,虽然抓错过两回人,可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现在竟然叫他一个草药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人一道去,心里越发觉得世子在故意迁怒他先前的莽撞。
到当他瞧见未来世子夫人身上的玉,才突然懂得了世子的用意,后来对上她,态度都恭敬的不行。
苏苑音一头雾水,怎么先前还不情不愿的人,此刻愣是一反常态,鞍前马后的在她跟前转,惹得两个暗卫都默默握紧了拳头。
老吴捋捋胡须早就看破了关窍,看在因为她带来了这么多人的份上,开口替人指点迷津:“那块玉可不单单是先帝所赐那般简单,这也是世子的信物,能在梁州畅通无阻,调动梁军,开私库取银,世子这是将自己的身家都全部相托了。”
苏苑音有些惊愕,因为这块玉,竟在那么早之前就被他交到自己手中。
方老伯不懂什么玉,只默默走在最前带路,他们祖祖辈辈都以打猎为生,常常往锦西的深山老林哪里跑,都各处都熟,只是此地前些日子才发生山崩,草药不好找,于是顺着水流,带着人绕远了一些,许是少有人烟踏足,苏苑音已经瞧见了不少能派得上用场的草药,稍微教几个人都认了认,开始四下收集。
将此地采的差不多,众人正准备换个地方,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些异响,不似风声更似是人迹。
尽管前几日才击溃了裨将军的人马,但是苏苑音知晓现在锦西的危险还并没有完全解除,还有另一路人马也在这锦西。
方老伯有些不解,此处难找,人迹罕至,就算是同村的人,也鲜少有知道这个地方的,本以为是个绝佳的隐蔽之地,竟没想还能遇上旁人。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众人只好先躲在坡背掩盖踪迹,不一片刻,只见一行六七人的人马,拖着一个被绳索捆住的少年,慢慢从不远处经过。
不知对方的底细,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准备屏息等人走远,哪知身旁的方老伯却突然方寸大乱,想要跟着那些人去了,众人制止,滚落了几个碎石。
还未走远的一群人往回望,为首的人鹰钩鼻,丹凤眼,眼神像是锁定了猎物,极其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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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捆住的少年赶忙朝着他们大喊:“爷爷,快跑!”
秦牧微愣,眼神闪过一丝寒意,还未开口,只听见一旁的苏姑娘难以置信的呢喃,叫出了为首那人的名字:“裴玮。”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