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遗传的。”
“她哥小小年纪就杀了人?。”
于佩敏赶来,用力拨开外围的人?:“让一让,我店在里边。”但没人?听?得见她,也没人?理她。
燕羽跟在她身后,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头顶,看见了被围在戏台中央的黎里。
她整张脸都是血红色的,黑发在冷风中乱飞,下巴在发抖。
围观的人?一会?儿咦,一会?儿哦,一会?儿啧啧;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人?去拦,没人?去劝,也没人?去帮。
兰姐一掀头发,叫:“你让她别动我呀!自己管不住男人?,冲我撒什?么?气?老娘用不着勾引谁,全?自己送上门。何莲青你有什?么?资格扯我头发?拿镜子照照你那张脸!”
何莲青还要上前,被黎里拦住。
她压着火,克制住手脚的弹跳,拉母亲的手:“走,回去!”
何莲青犟在原地?,死活不肯走。
黎里拉她,吼:“回去!”
何莲青还是不动,满脸悲怨盯着王安平。
黎里死命拉她:“叫你回去!”
王安平拿手隔空点了点何莲青:“老子就是看不下你这张脸,成天晦气得跟死了一屋子人?似的!先前霉死了一个,还想?再霉我一个?!”
这话又引得人?群里议论起。
何莲青抖抖索索,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哭叫,扑上去疯了般撕扯王安平。黎里拦都拦不住。王安平揪着她的手反抗,兰姐也掀她,三人?扭打成一团。黎里奋力想?解开何莲青,无用,她突然就将手上的头盔狠狠朝理发店砸去。
“砰”一声爆响!
店子玻璃门剧烈晃荡,裂开一大张白色蛛网。
头盔弹出来,在水泥地?上哐哐响。
人?群里爆出一阵尖叫,离店门近的围观群众吓得纷纷跳开。
扭打的三人?这下停了。
兰姐呆了呆,一下指着黎里骂:“砸老子门?我操.你——”
黎里看她一眼,陡然快步逼近。兰姐吓得闭嘴,连连后退,王安平迎上来,一巴掌朝她头顶上扇去。
黎里眼看要避不开,恨怒之时,手臂却被人?一扯。
“啪”一声,燕羽将王安平的那巴掌狠狠扇了回去!
一股力量将她拉拽着后退几步,燕羽将摩托车头盔套在她头上,很?轻地?拍了一下,周遭的喧嚣像突然下调了三四阶音量,议论她的那些闲言碎语听?不清了,连琉璃街上的汽笛声都模糊了。
而眼前王安平丑陋的脸、围观街坊们贪婪的面,全?都被他单薄却阔挺的肩背挡住。
头盔限制了音量,也限制了黎里的视野,她一瞬就看不见那些蛆虫一样啃噬他人?苦难的人?们了。只看得见他外套背后黑色的帽子,在灯光下却透出一丝极暗的深蓝。
世界的喧嚣也已不太清晰,像沉入安静的水底。
燕羽挡在黎里前面,狠打开王安平的手,冷声:“警察来了。”
王安平一怔,火道:“这点儿破事值得你报警?!”
于佩敏走上前,争道:“玻璃都砸成这样了,报不得警啊?”
王安平指:“砸玻璃的人?在你儿子背后呢,你找她!”
燕羽说:“你是她监护人?,警察来了,也得找你。”
王安平一愣,没想?到这层,刚要说什?么?,于佩敏又说:“你就说这事是不是因为你起的?不找你找谁?!”
她说完,又看了眼兰姐:“这店子,我也有份的。搞成这样,看你怎么?说。说这事情怎么?起的。”
兰姐理亏,没讲话,扯下头上的皮筋,拿手指梳着头。
她脸上,粉底抠得乱七八糟,口红花了,假睫毛也掉了半边。
隔壁日用品店的老板娘平日就不喜欢她,吃着橘子说:“你偷人?汉子,还打原配,人?砸你一块玻璃也没什?么?。”
兰姐:“要你在这儿放屁!”
“什?么?世道哟,小三嚣张的咧~”
争闹间,警察来了,驱散人?群。
一个警察了解了事情经过,问:“想?去派出所,还是在这儿协调?”
王安平立马腆着个脸,谄媚道:“您们工作忙,不给您们添麻烦,就不去派出所了。也没多?大事儿。”说着就要递烟。
警察不要,抬手拦开,问:“这玻璃门怎么?回事儿?”
兰姐刚要开口,燕羽先道:“门没大事,但这边有人?被打得不轻。”
一旁,何莲青披头散发,脸肿得老高,唇角还破了皮。
警察皱眉,问:“谁打的?”
没人?讲话。
警察看王安平,后者点头哈腰,把人?往店里请:“外头冷,我们要不进?去了解情况?”
几个警察往店里走,又冲周围人?喊了几声:“散开啊,都散了!”
三个当事人?随警察进?了店。于佩敏也跟了去。
燕羽站在原地?。周围人?一边散开,一边意犹未尽朝店里瞄,好戏看不到结局总是不得劲儿的。
有人?指指点点,有人?议论纷纷,咂着舌说着这女孩太凶太疯,骂人?打人?太狠之类的话。不少还伸了脖子想?打量黎里反应。
但燕羽挡在她身前,面色冷寂,不给他们半点窥伺她的机会?。
待人?完全?散去,燕羽才回身。
黎里仍戴着摩托车头盔,衬得她的脸很?小一张。她片刻前因愤怒而通红的脸颊已褪去潮色,只剩空茫的眼,干裂的唇。
燕羽低声:“你还好吧?”
黎里没做声,也没看他。她低头从?他身边走过,坐到路边的台阶上,一动没再动,静得跟不存在了似的。
店里,几个警察在协调着三人?间纠纷,时不时传来几阵大声量,以及警察的“喊什?么?喊?”
燕羽进?店去,在饮水机边接了一纸杯热水,听?见王安平说:“离婚。你那个疯子女儿当着那么?多?街坊邻居的面打我,我以后脸往哪儿搁?”
燕羽走出店子,隔着一段距离看黎里坐在路边的身影。
她其?实?挺高的,坐下来却瘦瘦小小一团。街对面的黑夜中悬着五颜六色的招牌;底下是流淌而过的车灯。
纷杂的人?造光线一簇接一簇地?映在她空茫的眼睛里。
冬夜里风冷,吹得她侧脸苍白,手在发抖。
燕羽走去路边,蹲在她身旁,把纸杯递给她。
杯中的水冒着热气。
黎里还是没看他,也没看那杯水。燕羽明白,便将水放在她身旁,起身走开。
他走后,她又坐了会?儿,才将那杯水拿起来捧在手里。冰冷的手心有了丝回暖。她轻吹着热气,慢慢喝水。热气漂浮到她眼睛旁,湿润润的。
喝完一杯水,干枯的嘴巴跟嗓子舒服了些,人?也暖了点儿,她这才将头盔取下来。
周遭的声音忽然放大好几倍。好在拥堵的车流已散,远不似先前那么?嘈杂。
何莲青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黎里看一眼母亲颓败的脸,刚散去的窝囊气又积郁在胸口,可?她也不忍责她,干脆没讲话。
何莲青嗓音沙哑,说:“你叔叔要跟我离婚。”
黎里看着街对面的五金店:“不挺好。”
“不行。”何莲青哀道,“我不想?离。”
黎里简直了:“他那个垃圾哪里好啊?赚钱不如你,家里活也不干,你要这么?个人?干什?么??”
何莲青:“可?一个家里不能没有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