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今日周梨在武庚书院坐了一个下午, 两人在那书阁里说了会儿话,便坐在一处看书。
叫那挈炆和小狮子晓得?了,几个又要好, 心里想了什么,嘴上便说什么,只忍不住满脸的笑容, “你两个倒是稀奇了,外头如今也是好春光呢!”
说罢,挈炆只看朝白亦初,一向话语不算多的他,也吐槽了几句:“你也是个糊涂的人,好不容易同先生告假半天,我寻思着你是要与阿梨去城外逛一逛的, 这?最好的四月天里, 花叶都是正好呢!不想你倒好,傻头愣脑的,竟然就叫阿梨在这里陪着你看书。”
小狮子尤为不理解,他虽不是读书的料子,但是和这?四面八方的姐姐们玩得?好,大家都将他做自家弟弟来看待,什么好吃好玩的都要想办法给他扔进墙头来。
所以对于?姑娘家的喜好, 他也是尤为清楚。
见挈炆开了口, 也跟着附和道:“是了,外头风光好着呢!你应当带着阿梨到?处转一转,往日里你一头扎在这?书院里, 本来相聚的日子就短,她也是个大忙人, 只怕城里城外那杏花桃花开时,她都给错过了去,如今你便带她去看看那些?小果儿也好过在书阁里呆坐啊。”
这?个时候阿梨已经走了,白亦初听?着他俩自己耳畔念经,才?将书本给合上,一脸蔑视,“你两个单身儿郎,倒是好笑,姑娘家的手?都没?有牵过,却跑来信誓旦旦同我说教,那同姑娘如何相处,难道我还不如你们两个没?有经验?”
这?话可把两人气得?不轻,小狮子只搬出自己和这?隔壁邻舍的姐姐们要好的事情。
又指着白亦初说,“你不过就是仗着你和阿梨有那青梅竹马的情义罢了,你要是看看,刚认识一个姑娘家,你便这?样轻怠,哪个还愿意理你。”
挈炆深感?赞同,觉得?小狮子虽是年?纪小,但这?方面?他是有经验的,“是了,下次你可不好再继续这?样了。”
白亦初觉得?自己和这?俩人是说不通的,但又见他俩还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说教个不停,也是没?了耐心,只没?好气道:“你俩那都是照本宣科,这?天底下的姑娘又不都是一个模子,旁人喜欢看花,阿梨就未必,你们怎么就晓得?她不喜欢和我待在书阁里看书呢?”
只不过这?话也没?能说服二人,反而?引来一回冷笑,最后三人打闹着去饭堂吃晚饭,商量着吃完后下会儿棋,然后夜跑两盏茶的功夫,就回来看会儿书。
他们这?时间倒是安排得?满满的。周梨这?边也亦是如此,今晚要去一户要好的商家里做客吃晚饭。
因她是个女?掌柜,所以人家也是邀了各家的夫人一处,到?时候也免得?她一个人坐在一堆大老爷们堆里尴尬。
人家这?样细心安排,周梨是没?有拒绝的道理,从武庚书院出了门?,便直径去街上办了些?礼物,方让香附送自己去那人家做客。
她坐在女?眷这?一头,聊的却都是院中之?事,或是女?红如何?谁戴的簪子又更?好,是上京里来的时新款式。
周梨虽平日不接触这?些?,但架不住家里那许多的女?眷,每日晚饭桌上,也少不得?掺杂着这?些?话题的。这?一来二去的,她听?得?多了,也是知晓其中一二。
因此也不至于?什么都对接不上,还是能同这?些?女?眷们聊到?一处去的。
众人本来想着她是在外头奔走的女?掌柜,又是个识文断字的,怕是看不上她们这?种被圈在后院里的女?子。
哪里晓得?这?两三句聊下来,发现?周梨也不只像是自家男人所说的那样怎么厉害了不得?,本还怕招待不周到?的。如今看来这?小周掌柜的确是厉害的,在外能同男人们周旋那生意场上的事情,到?了内宅里,也能说个一二,不免是叫大家也是对她多高看了几分。
加之?她年?纪又还小,在场的女?眷们有的甚至能做得?她的母亲了,因此再看她便也是多了几分对晚辈的宽容和偏爱。
所以这?一顿晚饭,周梨也是十分自在的。
末了要告辞归家,一位同桌的夫人便追了出来,“小周掌柜留步。”
晚上的女?眷不少,但周梨记性还算好的,都记了个遍儿,见着来人正是大兴商行王掌柜的夫人,当下便也是在马车前面?停下了脚步,从她福身回礼。
她相貌虽不如那莫元夕一般娇艳引人夺目,但也是有几分旁人没?有的温婉清丽,又想是读书果然多了,总给人一种别家姑娘都没?有的华贵雅致,这?气质不是华裳宝钗能衬映出来的。
月光下她站在马车旁,像极了那名家笔下画卷里走出来的仕女?。
王夫人瞧着,只觉得?更?为喜欢,走上来几步,“小周掌柜,我家中有一女?儿,与?你一般的年?纪,只不过早前我那当家的实在是迂腐,将孩子困在那后院里,白白浪费了好光阴,如今城中出门?做事的女?子越来越多,我想着我家的也不至于?差到?哪里去,故而?想与?她寻个机会,叫她也出来见见世面?。”
她说到?这?里,只一把亲热地握住了周梨那纤细的手?腕,“好孩子,你晓得?我家那商行里,又因做了码头的生意,进进出出都是男人家,不然我是不会来麻烦你,只叫她爹带着便是。”
周梨是不敢答应的,人家一个闺中女?子,那是娇养的,哪里受得?了这?外面?的苦?正要拒绝,哪里晓得?那王夫人忽然又说道:“我家在那河边的码头上,也是能说上几分话的,我晓得?你们云记的货都是从东海那边走水路来,往后啊你也不必担心这?卸货的事情。”
然后周梨就没?骨气地心动了。
毕竟她是个行商之?人,自然是先考虑这?将王姑娘带在身边所得?到?的好处。那货物虽是一年?最多就来六次,可因没?有自己的码头,在别家码头卸货,且不说那费用多高,更?重要的是还要排队什么的。
这?最是浪费时间。
而?于?他们来说,时间就是钱啊,多浪费一分,那银钱就不知道泼洒了多少出去。于?是也是在心中思量起来,当下只试探着问王夫人,“我在外四处奔走,且不必说抛头露面?,总是叫不少人不喜,私底下里是没?有少说我的不是。而?且撇开了这?些?,最重要的是我们在外做生意,不少时候都是要朝人低头的,若是王姑娘能舍下这?一份脸面?的话,倒也好说。”
王夫人却只当她是应了去,笑道:“这?算得?了什么?想当年?他爹不也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么?那遇着难的时候,只差没?领着我到?人家跟前去一起磕头了。”然后当下也是给周梨许诺,她说到?做到?,只要周梨愿意将她女?儿领在身边学个一二,那码头的事情全都包在了她的身上。
这?个诱惑还是挺大的,周梨到?底是答应了,最后只道:“那既然王夫人这?样相信我,姑娘那边得?闲了,便过来吧。”
王夫人终于?是心想事成,放下了周梨的手?,“那我就不多耽搁小周掌柜,我家丫头的事情,就劳烦你上心了。”
“夫人客气了。”周梨又同她回了礼,见王掌柜那边催促着夫人上马车,对上了周梨的目光,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来。
周梨见此,心里顿时有了数,这?王夫人拿码头来做报酬,怕是这?王掌柜的意思。
只不过他自己不好意思过来说,方叫了夫人才?是。
毕竟周梨晓得?,他们夫妻二人,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虽是将自家侄儿带在身边教授一二,但终究不是血脉至亲,只怕也是不怎么愿意将辛苦挣来的家产交托出去。
如今不说上京那边,就是这?芦州出门?的女?子也越来越多,他多半也是动了心思,还是想叫自家女?儿来执掌家业。
但又怕直接带到?商行里去,里头都是他那侄儿的人脉亲信,女?儿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受了挫。
故而?才?想着自己这
?里。
不过周梨想着,这?事儿不亏本,那码头的事情节约了银钱是小,最叫人欢喜的是,往后不用再等时间了。
就说现?在云众山他们,也是在等码头那边的消息,几时能给他们安排去东海的船只。
若是再过半个月等不得?,他们就要急着走旱路过去了。
但旱路哪里有水路方便?
待王家夫妻上了马车,周梨这?也准备上车,却听?得?香附在耳边提醒,“那人好似柳秀才?,在那头站了好一会儿,只往咱们这?里瞧?可要叫我上去打个招呼?”
周梨刚才?和王夫人说话时,一直都觉得?有双眼睛看着自己,只不过那时候同王夫人说话,也没?顾得?上。
却是没?想到?竟然是大病初愈的柳秀才?,当下也是朝那边瞧了过去,果然见着还是一副瘦弱憔悴的模样,那晚风一吹,好似他会叫这?风给一起卷走一般。
不禁皱起眉头来,“这?样晚了,他怎在外头,也不见那小书童?身体才?初愈,就这?般不爱惜自己。你去同他说一声。”
香附得?了话,只先扶着周梨上了马车,这?才?过去。
柳相惜只是觉得?自己这?一阵病着,好似阎王殿又走了一趟,那奈何桥边上到?处都开满了红艳艳的奇怪花团,今儿那夕阳斜落下的时候,他忽然便来了兴致,只觉得?天边火红色的火烧云像极了自己迷迷糊糊时候做梦见的那花团。
便出了院门?,一路踩着那通幽小径,上了街上。
然后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这?里。
火烧云也彻底被浅墨色的云层所替代,夕阳早没?了踪影,一轮明月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天边悄悄爬上来。
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走了这?样远,夜也这?样深了。
然后便起意想慢慢走回去的,哪里晓得?忽见一处人家大门?阔敞,里头都是些?华衣锦服的客人从中出来。
他本意要转头走的,忽然见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只是夜色终究有些?浓了,那户人家门?下的灯笼在风里摇曳着,灯光也开始晃动起来。
为了看得?真切,他上前走来了几步。
果然认了出来,是小周掌柜。
然后不知为何,他便停在那里,见她和人从善如流地打着招呼,又有夫人上来拉着她说话,好个亲切热忱。
他不觉那嘴角便微微扬起来,只想小周掌柜真的是个极好的人,到?了哪里都能叫人喜欢。
于?是就索性停了下来。
这?厢见着叫她发现?,多少是有些?局促不安的,既是怕周梨误会了他是那种人,但又不敢上前去同她解释,自己不过是偶然走到?这?一处而?已。
正纠结着,香附却是到?跟前来了,上下将他打量了一遍,“你还这?样不好,怎大晚上地出来?我们姑娘喊你回去,好生休息,把自己养好才?是要紧。”
原本紧张不已的柳相惜闻言,心中忽然又一喜,抬眼朝远处那马车瞧去,虽是已经看不见了周梨的身影,但满脸还是忍不住的喜悦,“你们姑娘,果然这?样说?”
香附却没?多想,这?柳相惜的话是什么意思,只道:“自然,再也难遇得?我们姑娘这?般的好心人了,你也是福气,在她的屋子里住,若是换作别人做东家,你几番几次要死要活,早将你打发走了。”
说罢,见那风一吹,能瞧着那柳相惜薄衫下的骨影,香附不禁又皱起眉头来,伸手?试了一回他的衣裳,又万分不满道:“你们这?些?个读书人,当是不知春秋,这?才?入夏,夜里还凉得?很,穿这?样薄就出来了,可快些?回去,别再病了让我们姑娘操劳。”
柳相惜忙应声,然后方告辞走了。
临走前还朝周梨那马车方向作揖。
香附见了,只觉得?这?些?读书人可真是讲究,一点不如自家公子爽快。
转头也朝马车处走,随后跳上了马车,拿起鞭子,赶着马调头,这?才?同车厢里的周梨说,“这?个柳公子能活到?如今实在不容易,这?夜里这?般寒凉,你不晓得?他那身上,只穿了薄薄的一件,他爹妈也是不仔细,难不成不晓得?自己的儿子生活不能自理?怎还打发了这?样一个小孩儿到?身边照顾,这?也不晓得?,到?底是谁照顾谁。”
周梨还在想那王姑娘来了,自己是带在身边呢?还是叫莫元夕领着去四处转一转?
说起来莫元夕为了那茶叶铺子,是真操碎了心。不过她那些?心也没?有白操,茶叶铺子里的进项,如今的确是多了个一层多。
听?着香附的话,不禁笑了起来,“你倒是够操心的,不过他也真是,身体还没?好透就出闲逛,也不晓得?带件披风。”
两人自顾说着,很快便到?了家中。
这?会儿却是已经不早,家里晓得?她是不回来晚饭的,这?会儿几乎都休息了。
是林冲的女?人何娘子下楼来给开门?的,只道金桂兰在厨房留了热水,因香附又绕小巷子去后院停车,她便打着灯笼,一直将周梨送到?后头,这?才?回前面?的铺子楼上歇息。
周梨也不是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并?不需要人伺候,晓得?厨房里有热水,自己打了回房去,简单洗漱一回,便也休息了。
翌日起来,只和莫元夕那边说了王家姑娘要来的事情。
莫元夕却是不关注王家姑娘来之?事,就欢喜码头上得?了方便,“云大哥他们那边若是知晓了,还不知道怎么高兴呢!这?眼下正为着去东海的船只发愁,如今王家那边愿意帮忙,那想来不过两三日,他们也是能启程了去。”
周梨也是这?样想的,“是了,再耽搁下去,照着如今这?生意,那铺子里的海货怕是撑不了两月就要关门?了。”如此他们早去东海也能早归来。
想到?这?里,吃了早饭便早早去云记那头。
如今云众山他们虽没?有全都住在这?里后院里,但也有不少人都在这?边,还将自家妻儿也带过来了。
周梨只拿这?事儿同他们说,打发了个腿脚快的去城北与?云众山告知。
又说她在这?里说了此事,柜台上待了半住香的功夫,便也先回家去。
就怕那王姑娘忽然就来,遇不着自己。
柜台上如今找了个有资历的老掌柜,云众山那边也安排了两个自家兄弟在里头做伙计。
至于?这?账房一事,周梨现?在还没?找着人,自己来管。
但平日里老掌柜都会一笔一笔记账,她只要每隔了个两三天对一会账目便可。
她和香附回到?家里,果然叫她猜中了,那王家夫妻是真的把这?件事情上了心,不然也不会拿码头来做筹码和周梨谈了。
王姑娘这?会儿已经在这?里等着了,就在铺子后面?的小厅里,带了个丫鬟,何娘子上了茶和点心。
但姑娘想是第一次出门?,有些?紧张,她那个小丫头也是年?纪小,个头也小,瞧着不出十岁的样子。
周梨进去,那王姑娘便起身行礼,“洛清见过小周掌柜,这?一阵子,要多浪费小周掌柜劳心了。”
说罢,只叫小丫鬟备好的礼物都给拿上桌来。
周梨瞧了一眼,有一个宝匣子,里面?虽不知放了什么,但这?样的好箱子,该是些?值钱的物件。另外还有几匹好段子,两斤金银线。
“你爹娘倒是见外了,这?可要叫我怎么回礼才?好。”周梨笑着打趣着,只让香附给拿了下去,又叫王姑娘回头代她帮忙道谢。
私底下只叫香附去云记那边挑些?上好的海货,再去莫元夕那里拿些?好茶叶,送去王家那边。
一头只同王洛清问了些?问题,无非不过是她在家里读过什么书本,对于?生意上的事情,又有几多了解。
后来看朝她身边的小丫鬟,“这?小姑娘怕是在你身前伺候惯了,所以你才?带着她出来。只不过咱们这?女?子出门?在外头,撇去那些?闲言碎语不必说,便是这?人身安危也尤为重要,你将这?小妹妹带在身边,若是遇着什么问题,不说指望她能护着你,只怕还要你来护着她。”
又与?她说,只叫照着香附那样的人找,有力气有武功,又会赶车,一个人能做三个人的事情,又还同为女?子,方便。
王姑娘也是听?劝的,第二日就带来了一个壮实的女?人,称作钱大脚。
相貌长得?比香附是要好看几分,但也是个单看着就威风八面?的人物,那腿结实得?好似周梨那一抹细腰一般。
周梨听?闻也会些?拳脚功夫,就更?放心了。
昨日只在家里教了王姑娘一些?账
目上的技巧,今日她既带了合适的人出来,周梨便也给领了出去。
先去牙行,找正方脸。
如今她和莫元夕都越发频繁了,一个香附哪里够用?总不能给拆成了两半来,于?是便找正方脸给寻个可靠的人。
正方脸见她身边跟了王姑娘和那钱大脚,又因王姑娘以前没?跟她爹王掌柜在外露个面?儿,因此并?不认识。
说了会儿话,才?晓得?王姑娘的身份。
那王姑娘也是头一次来牙行里这?里,只觉得?千奇百怪,新鲜不已,左看右瞧的,怎么都看不够去。
回头只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周梨,“今日我是不是同你丢人了。”又说实在是忍不住,从未想过,牙行竟然是这?般模样,办的也不是只有买卖房屋和雇人的生意,竟然大到?一座山,小到?一根针的生意,他们都给人做。
周梨笑了笑,“凡事第一次,都觉得?新鲜,我以前来时,也是这?般的。你往后多四处走走看看,瞧多了便觉得?没?什么,也就那样一回事儿。”
说着,又领了她去自家的茶叶铺子。
茶叶铺子里莫元夕在忙,她生得?娇艳,一张脸放在人群里,总是能叫人最先发现?的那一张。
但她有一张利嘴,客人们都晓得?,所以也不大敢同她玩笑,免得?自讨个没?趣味。
周梨见王姑娘听?着莫元夕说话一愣一愣的,只忍不住笑道:“姑娘家就该泼辣些?才?好,你不厉害,旁人便欺软。想咱们在家也是父母手?中宝,凭何叫人欺负了去?所以你也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旁人若是无善意,你也不用讲究什么,只管礼尚往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便是。”
王洛清只忙应了,但不过才?从那后院里出来,从前又叫爹娘宠爱着的,如何晓得?这?外面?的艰难。
周梨便将她留在了茶叶铺子里,“你今日和元夕待一天看看,你别小看这?里就是个茶叶铺子,但因她当家,便是她有几分厉害的名声,但也免不得?那些?个小人无赖们上门?来。你只管看着她如何对应,不求你能学她三四分,但得?个一二分,以后也能少受人欺负。”
然后王洛清在柜台里,试着照周梨昨日所教授的技巧看账目,这?一日里,便见了不少形形色色的客人。
有那衣冠楚楚,却言语孟浪之?徒,叫莫元夕拿鸡毛掸子给赶了出去。
还有那胆子大竟然想上手?占便宜的,莫元夕也不含糊,直接热茶泼了过去,只疼得?那小混子爹呀娘呀地大喊着。
但也不单只是这?些?人,端方的正人君子亦有,热忱的老大娘也来。
反正这?铺子里,不过一天的功夫,王洛清是见了不少热忱之?人,也看到?了莫元夕对应任何一种人,便是一种说话的方式。
甚至觉得?崇拜,有些?难以置信地问她,“你当真原来只是周家的丫鬟么?”
莫元夕听?她这?话,看到?她眼里对自己的崇拜之?意,便晓得?自己这?些?努力是没?有白费的。
“嗯。”又说从前自己其实是只留在厨房里煮饭的,是周梨这?个主子将自己从厨房里喊出来,让自己多读书写字,然后也像是如今带着王姑娘一般,将自己带着出来。
后来也是因为忙,茶叶铺子这?里实在没?找到?合适的人,自己就匆匆忙忙接了手?。
她如今回想起来,那时候虽怕自己不能胜任,但还是十分感?激周梨给了自己一个从后院走出来的机会。
见王洛清已经会用周梨的方法记账,“姑娘是有心帮你的,你才?来她便将这?自家记账看账的本事都教给了你,这?学了去,往后花在这?上头的时间,别人用一日半日的,你兴许盏茶功夫就够了,不晓得?同你节省了多少时间呢!”
昨日周梨说王洛清带个小丫鬟不合适,今天她便换了人,正是晓得?周梨并?没?有敷衍自己。
那账本子家里不缺,她也瞧见过,密密麻麻的看得?人眼睛花,对账又十分麻烦,哪里像是周梨这?里一般,一目了然,轻松不已。
如今得?了莫元夕的话,心里也没?有半点怀疑她有吹捧自家主子的嫌疑。“我晓得?,而?且今日在莫掌柜这?里,我也长了不少见识。”
不想莫元夕却叹着气,“我这?里不过是小小的茶叶铺子罢了,真正来往什么人都有的,该是你家那商行才?是,你们又做码头的生意,你往后还不知道要和多少地痞流氓打交道呢!这?些?人啊,遇着那讲道义的,你到?还好说,不坏他们的规矩便是,可遇着那蛮横不讲理的才?发愁呢!”
说罢,一抬眼见着王洛清眼里的忧心忡忡,便又笑着安慰道:“不过这?也没?事,你别小看了我们姑娘年?纪才?和你一半大,可是如今周家的家业,都是靠着她一分分挣来的。你只要用心跟着她学,别的不多说,往后人际来往这?一块,保管不要你发愁。”
王洛清点着头,眼下倒是没?有发现?周梨哪里出众,但是想着能叫爹娘这?样看重,要叫自己把她当做先生来看待。这?莫掌柜这?般厉害了,还如此崇拜她,可见那小周掌柜的本事,不单是能用这?种方法记账看账那样简单。
因此也点着头,满心期盼着,能同小周掌柜多学些?。“是了,我爹说这?生意说是从货物上来钱,可到?底还是要和人打交道。关系处好了,货物才?能来钱,若是处理不好,任由是给一座金山,也怕是也难炼出一两金来。”
一面?也是暗里观察周梨的日常举止,见着周梨总是穿着那轻便的小窄袖齐腰裙子,也开始换下了自己那华丽繁复的衣裳。
这?样一来,果然是行事方便了不少,这?进进出出,都叫一个快捷方便。
直至有一日傍晚,她正要和周梨告辞回家,只听?周梨说道:“明日稍微装扮些?,不用这?般清汤寡水的。”
王洛清一脸不解,“要去参加什么宴会么?”想起来,她也是好一阵子没?去同龄姑娘们约的花会了。
只听?周梨说道:“且不说这?世人都是先敬罗衣再敬人,咱们明日是要去一处宴会,的确不好像是往常这?般为了图方便了事,穿得?随意,这?哦也是给人最基本的尊重。只不过我们也不是那去同人奇争斗艳,你只要穿得?大方得?体些?就是了,不必太夸张。”
王洛清只记在了心里头,回家便只与?母亲说。
她母亲被拘在后院里,虽也帮父亲看看账目,但大部份时候是极少有机会出门?的。
所以她如今也养成了每日在外经历什么,都要回来同王夫人说。
这?些?日子逐渐和周梨身边待的时间久了,见她上至绫罗绸缎的达官贵人,下到?衣衫褴褛的街头乞丐,大家对她竟然都是一致的好。
细细观察之?下,发现?她果然如同莫元夕所说的那般,能同各方人打交道,就连城北那瓦市里最难缠的三教九流之?人,对她都是客气有加。
如今回来,同王夫人说:“周姐姐说明日带我去赴宴,只叫我穿得?体面?些?,但也不要花枝招展,可是娘我这?素来和小姐们们参加花会的衣裳,都鲜艳得?很,往日该穿什么才?好。”其实她比周梨还大上两个月份,但因在周梨跟前学本事,叫先生又觉得?奇怪,便唤起周梨姐姐了。
是了,以往她们这?些?姑娘们聚在一处,可不就是为了争夺斗艳的么?那衣裳一个比一个花俏,头面?一个比一个贵重的。
眼下王夫人一听?,也是愣住了,一时发起愁来,“是了,你那些?衣裳,怕是真不合适跟着小周掌柜出门?,她是个素雅的
人,你穿那样鲜艳,她也算是你的先生,将她风头盖了,到?底不好。”
又问女?儿,“可说了是什么宴会么?”
王洛清却是把这?茬儿给忘记了。
王夫人只差遣人去打听?,打听?明日都有谁家举行宴会。
却是打听?了七八家,都是极有可能去的。
又不好意思去回头问周梨,母女?只在一处发愁。
直至王掌柜回来,提起此事,那王掌柜才?一脸猜测,“莫不是,是陈通判陈大人家老太太的寿宴?”
“陈通判家?”王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只觉得?当家的可真敢想。
要说他们这?些?商贾,虽是手?里有些?银钱,但却苦于?没?有什么关系,就是有心将钱送衙门?里哪位,也是无路无门?。
所以对于?他们来家来说,这?些?朝廷五六品大员,离他们是好似那天高水远一般。
想都不敢想的,往日里能同衙门?里那些?排不上号的人打交道,就已经十分了不得?。
“如若不是,你打听?来的那些?宴会,我可不曾听?小周掌柜去参加过。更?何况那样的宴会,我都不乐意去,更?不要说小周掌柜,怎么可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上头?”于?是王掌柜也是被自己说服了。
王夫人又惊又喜,只抱着女?儿欢喜不已,“我的儿,你真是好运气,这?小周掌柜也是个实在人,若真如同你爹说,愿意带你去这?陈家做客,那是你的福气。”然后又急急忙忙给女?儿安排明日参加宴会的衣裳首饰。
只是翻找了一大堆,终究是觉得?这?个太艳丽,那个又太花俏,到?底是没?有什么合适的。
又发愁,到?时候若真叫周梨给领着去陈通判家与?老太太做寿,要不要也备着寿礼什么的?
王洛清一时也是被父母双亲这?阵仗弄得?紧张不已。
第二日也是在装扮上花了不少心思,主打就一个端庄大方,然后便叫钱大脚陪着早些?出门?,先去周家那边。
若是这?身不妥当,还带了一包袱备用的衣裳。
主仆二人一早便乘着马车到?了周家这?头。
林冲才?吃过早饭就来开门?。在这?条街上,他们家这?卤菜铺子开门?算是早的了,不想一开门?见着王洛清主仆已经在门?口等着,甚是诧异,只忙请了进去。
周梨见着王洛清来这?样早,也是惊讶,不过旋即见她今日过是用心做了打扮的,一副十分紧张的样子,不禁掩面?笑起来,“你不必这?样紧张,就是去陈大人府上吃顿饭罢了。”一头叫了莫元夕将自己那对红珊瑚雕琢的小金鱼耳环取来,叫王洛清把耳朵上那一副给换下来。
“陈老太太最喜欢人多热闹,又喜欢瞧姑娘们活泼些?,你今日一切都好,唯独是这?耳朵上太过于?素雅了。我这?对耳环虽是不贵重,但颜色衬你衣裳头发,这?样才?像是咱们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活泼又满是清纯气息。”
王洛清往那镜子里瞧了瞧,也觉得?似乎这?整体上,自己的气质一下出现?了变化了。
她这?也是头一次进周梨的房间,却是一眼望去,不见任何女?儿家的玩意,屋子里上上下下,都堆满了各种书籍,即便是有一两个插着花束的花瓶,但也满是清雅古意。
一时也是有些?震惊无比,“周姐姐,你怎看得?了这?么多书,都不觉得?烦闷么?”
周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房间里各个柜子甚至是角落梳妆台上,都堆满了书。只苦笑道:“没?办法,那没?机会行万里路,只能看这?万卷书,不然如何了解这?世间万千?”
书是唯一的途经了。
王洛清大为震撼,也觉得?周梨这?样眼界开拓,莫不是真都是因看书来的?一面?也想着自己晚上回家去,也该多翻看几本书。
她在周家这?边吃过了早饭,听?着周家姐妹在饭桌上说起继母元氏的事情,说是回老家去给周家的姑姑迁坟,她们这?里商量着,打发人下月去接回来。
只不过端午是赶不及了。
吃过了早膳,周梨将王洛清往云记那边领着去了一趟,然后看着时间还早,带着她去了城北。
城北周梨其实带王洛清来过几次,但是这?一次往武庚书院里去,倒是头一回。
周梨直径领着她到?了饭堂里,只叮嘱着,“这?里的饭菜虽是不错,但少吃些?,最多半个时辰,咱们就去陈家那边。”
王洛清自是应了。
虽是她在里面?用饭,但听?着外头几十个学子们在那边吵吵闹闹的,还是有些?紧张。
刘婶在外给学生们添饭打菜,钱大脚和香附去跟着帮忙。
就她一个人在里头这?屏风后面?,正垂头喝着汤,忽然急匆匆跑来一个身影,“阿梨,你帮我带的无烟墨放了哪里,怎么没?瞧见?”
那人说着,自顾在垂着头喝汤的王洛清对面?坐下。
王洛清虽是跟周梨这?一段时间,形形色色见了不少人,但单独跟陌生男子同桌吃饭,还不曾有过。
一时吓呆了,又见对反把自己认错,不敢抬起头来。
本来想着,对方也许发现?认错人,就自己走了,没?想到?竟然在自己对面?坐下来。
好叫她心头不安,好似那如坐针毯一般,只能无奈抬起头来,“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
不是挈炆眼盲,是这?么多年?来,周梨每次都在这?里吃饭,又只有她一个姑娘家来此。
所以挈炆便下意识以为这?里坐着吃饭的是周梨,心里本还纳闷,她这?次怎不去找阿初。
正纳闷着,只见一个脸若银盆,一双杏眼如沾了朝露的杏花的面?生姑娘抬头看着自己。
这?下反而?是叫他有些?红了耳根,尴尬不已地抬着自己的饭碗起身,狼狈不已地匆匆跑出去。
偏又遇着小狮子端着他小盆一般的饭碗进来,叫他撞了一回,只不解道:“挈炆你疯了不是?”然后也误以为这?里头坐着的是周梨,还没?回过头来看,就问:“阿梨他怎么了?”
只是这?话说完,扭过头来看着是陌生的王洛清,方反映过来为什么挈炆落荒而?逃,多半也是和自己一般,把这?陌生姑娘错认为周梨了。
不过他可不似挈炆那般没?出息,自小又和这?四处院子里的姐姐们要好,又仗着自己年?纪还小,不怕什么男女?不同席的鬼话,只跟个没?事人一般坐了过来,“这?位姐姐,你是谁的家属,我这?还是头一回见你呢!”
王洛清见着小狮子长得?也是胖嘟嘟的,十分可爱,便也是没?了窘迫之?态,只笑着:“我是同周姐姐来看她未婚夫婿的,她出去同白公子说话,叫我这?里等她。”
小狮子听?得?这?话,顿时笑了起来,“这?样说来,是自家人了。”不过也十分纳闷,“阿梨一门?心思都在生意上,我还是头一次看她带朋友来,连元夕姐都极少过来呢!”
王洛清也发现?了,周梨好像没?有什么同龄的姑娘玩伴。起先还觉得?诧异,只不过后来每日跟着周梨后,她发现?周梨的生活日常已经十分精彩了,一点不无聊,也没?有闲暇时间去找同龄姑娘一起比什么新衣裳,聊什么时新的香粉。
那才?叫真的无趣呢!
一面?只解释着:“我,我应该算是周姐姐的学生,我爹娘专门?叫我到?她跟前学做生意的。只不过先生我叫不出口,喊她小周掌柜,也觉得?十分生疏,故而?喊她作一声姐姐。”
小狮子一听?这?话,顿时乐呵呵,摆起谱来,移动着自己小盆一般的饭碗,朝她靠近了几分,“那这?样说来,你是我们的晚辈,你岂不是要喊我一声小叔叔?”
王洛清上一刻还觉得?这?小男孩儿生得?可爱伶俐,那样胖嘟嘟的,好叫人生了捏他面?颊的冲动。
哪里晓得?如今听?他这?般话,只忍不住想要动手?锤他几拳。不过王洛清忍住了,但那面?上也多是尴尬之?色,“可我是喊周姐姐。”
两人正说着,刘婶进来了,见着光景便晓得?小狮子不老实,捉弄人姑娘,只将他驱赶出去,又威胁道:“仔细我同阿梨说,回头看她不叫阿初揍你。”
这?话果然是奏效的,小狮子立马端着碗盆出去了。
片刻钱大脚和香附也进来了,几人也在这?里一起吃午饭,因三人都是会些?拳脚功夫的,自有的聊。
奈何王洛清却是插不进去话,吃完了饭甚是觉得?无聊,自己在一边捧着茶碗吃茶,便听?得?外面?传来周梨说话的声音。
然后王洛清也看到?了这?传说中小小年?纪便中了榜首的白亦初。说来也好笑,早前她爹娘竟然有心将这?白亦初从周家手?里要过来,给自己做女?婿的。
只不过听?说别家打发去的媒人都被白亦初自己拒绝了,她爹娘方死了这?个心思。
所以眼下她看到?白亦初的时候,心里是有些?尴尬的,又庆幸当初这?事儿没?摆明面?上,不然哪里有脸在周梨跟前待?
也是将白亦初做长辈来看待。
虽然,他好像也比自己年?纪小。
所以她上去行了一礼,便默默退到?周梨身后去,但也忍不住心中诧异,难怪当时白亦初中了榜首的时候,那么多人都想叫他给自家做东床。
实在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这?般个神仙样貌的人,且谈吐文雅,气质又洒脱。
不过王洛清无聊地将他和自己所认识的那些?姐妹们都想了一回,觉得?翻来覆去,还是唯独周梨和白亦初站在一处才?是绝配。
两人谈话,且不说那字里行间自带的温情暖意,便是两人说的话题,那也是不俗。
她依稀听?了些?,竟是惊讶地发现?,自己这?个小先生周梨居然还能说些?策论,有一次对她敬佩不已。
一旁的刘婶却是听?不下去了,原本和香附她们聊天的她扭过头来,朝白亦初瞪着眼睛:“你这?个小子,活该挈炆他们要说你的不是,实在是没?见过你这?样的人,阿梨好不容易抽空来看你一回,你就不会晓得?问她如今过得?怎样?怎还说起你卷子上的问题来?”
白亦初顿时一脸的尴尬。
周梨却是俏皮地冲吐了吐舌头眨巴着眼睛,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可是王洛清就在一旁听?了全程,好像是周梨主动问的白亦初……
但这?会儿她肯定是不能发言的,这?个锅只能是白亦初自己背了。
白亦初叫刘婶教育了一回,只能无奈收住了这?话题,“元姨几时回来?若这?边真是没?有办法安排人手?,只叫她再晚些?,我听?闻今年?那各县里对乡试也十分看重,到?时候各衙门?是要安排人将他们这?些?秀才?送来州府的,到?时候只叫元姨和他们一路来便是,也是有照应。”
那凌王李晟登基后,只得?了一回殿前考,却是因为当时候局势还没?稳定下来,所以他对于?这?自己登基以来第一届的状元什么的,都不是很满意。
看如今这?些?人都被安排在何处,就能明白了。
所以大家都晓得?,这?接下来的殿试,李晟是何等在意了,这?一次的金科状元必然也是他要来钦点,那真被天眼看重,得?了圣恩,前途可就不用多说了。
而?今年?的乡试后,这?但凡上榜人员,年?后必然就要去上京备考会试,俗称的春闱。
会试后,就是殿试了。
也是所有学子挑灯夜读的终极目标!
所以,在乾坤未定之?前,每一个学子都是有机会的。如此这?般,县里也对这?些?即将要参加乡试的秀才?们充满了希望。
也会早些?护送他们来这?州府,早做准备。
周梨得?了这?话,“若是如此,再好不过,左右今年?的端午,元姨是赶不上了的。”
两人这?才?聊了会儿的家常,白亦初要去上课,周梨要去陈家做客,便也各自告辞。
去铺子里取了早准备好的寿礼,周梨也是直接便领着王洛清上了陈通判家里去。
也是那公孙曜,自己不敢同白亦初走得?太近,免得?叫人有心之?人察觉出了白亦初的身份来。
故而?早前也算是承了周梨的提醒,两人还合伙了那客栈的生意,自然而?然的,便将重心放在周梨这?边,平日里也是多有照顾。
他身边的人见了,因此若有什么合适的宴席,也是要给周梨下帖子的。
再有当初十方州的老百姓们逃难来此,周梨的建议,也算是给陈通判帮了大忙,他更?是记周梨这?一份情,所以也早就熟络起来。
这?两年?里,周梨上他家也好几次来了。
也算是老熟人,这?厢进门?只同陈夫人打了招呼,陈夫人虽这?会儿没?空要招呼旁的女?眷,但也是喊来了陈家小姐亲自领着去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喜欢吃海鲜,偏这?芦州是内陆,周梨和云众山开起了那云记海货后,也没?忘记这?头,有什么好的都要打发人送来。
老太太记她这?个人情,早就惦记着,往日见孙女?寻得?了什么好玩意儿,也是要让陈夫人给周梨送些?去。
如今见了周梨,自然是欢喜的,只招呼她到?跟前说话,“你个丫头是忙人,我好几次叫阿茹她娘请你过来说话,都讲你不在家里。”
阿茹正是陈通判的女?儿。
周梨只笑着谢老太太的惦记,也说了些?吉祥话,好叫陈家老太太十分高兴,只要叫她就在这?里陪着自己。
自然而?然也发现?了跟在周梨身后的王洛清。
王洛清人并?不是清瘦形的,长得?微微有些?丰腴,是老一辈喜欢的样子,觉得?这?般的姑娘才?是最旺家里。
如今见了,只问起是谁人,周梨方将人引到?跟前。
老太太一时也明白了周梨喊她来的用意,也是叫人赏了个小手?镯子。
王洛清感?激地连忙同老太太磕头祝寿,老太太也是喜开颜笑的,觉得?这?姑娘懂事,也不知是不是客气话,只叫往后得?空常来,自己就喜欢多看她们这?样满是青春活泼的小姑娘。
看得?多了,也觉得?自己还年?轻。
众人一听?这?话,只奉承着她不老。
开了宴席,周梨也被安排了好位置,桌边都是官宦人家的女?眷们。只叫那些?商家女?眷们看了羡慕在心里,也更?不敢小看周梨了。
这?头周梨也和陈夫人说上了话。
“你今日把这?王姑娘带来,是不是晓得?我家老陈这?里又缺银子了?”陈夫人只打趣着她问。
周梨笑着回她,“他们把女?儿送到?我跟前来,将码头给我打点好,方便了我云记那头的货物。我也盼望着他们家这?女?儿真出息,往后将大兴商行接在手?里来,我再不济,也是她半个师父,往后还能叫我继续占着码头的便宜。”
说着,朝隔壁桌上和陈茹一起的王洛清一眼,“不过陈大人如今做的都是惠民的好事情,可修路铺桥都是最耗钱的,纵使有什么金山银山的,但衙门?里处处要钱,只怕早就为这?银钱之?事叫苦连天了。正巧王掌柜有钱,却是寻路无门?,我便做这?个中间人。”
陈夫人听?罢,笑得?欢喜,“我就知道你是有心的,我们老太太怕是也看出来了。今日才?有意抬举他们王家的姑娘,那头王家晓得?了,既是谢你,也记着我们老太太,如此我们老爷筹款修路的事情,也算是终于?有了眉目。”
筹款这?事儿艰难,虽是能榜首留名,但是愿意出钱的人还是少,多少是想借机和朝廷官员们牵扯上关系。
但这?些?官员们也怕为此落了个不是,不敢随意和他们这?些?商人接触。
如今有了周梨做这?牵引线,老太太喜欢他们王家姑娘,王家要记老太太的恩情,少不得?是要上门?道谢,一来二去走动起来了。
如此王家这?出钱也就心甘情愿,不似只单单求了个功德榜上留名,还能搭上与?陈通判家的关系。
这?也正是王掌柜所想求的。
如果只单独想要以后那路修好了,碑上刻他名字,那早就把银子捐了出来。
说到?底,还是想要些?别的好处。
不过陈夫人也少不得?感?慨,做这?个朝廷命官,实在是艰难,想要真心替老百姓做一两件好事情,是真的难。
只说别家做官,别说是通判了,人家就是个七品的芝麻官,也是做得?个家缠万贯。
唯独他们家老爷,越做越穷,也亏得?自己和老太太的嫁妆尚且丰裕,不然只怕这?一家子都靠那点干俸禄,是难熬呢!
周梨自然晓得?,这?做官若是不贪,又要维持官员该有的体面?,只靠那些?俸禄是很难的。
所以她才?要赚许多钱,让白亦初往后能放心做官,而?不必操心这?材米油盐酱醋的琐事。
吃完了宴席,陪着老太太看了两出戏,周梨才?领着王洛清告辞回去。
王洛清虽说大小宴席参加过很多次,但是官宦人家这?还是头一回,如今即便是从陈家出来了,仍旧是掩不住的满脸欢喜兴奋,只瞧着手?腕上陈老太太给的镯子,尤为喜欢。
但也没?忘记今日是周梨引自己到?陈家来的,对她只是千恩万谢。
周梨见她目光也真挚,言语诚恳,只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若真有心感?谢我,便好好把握这?个机会。这?些?日子你跟着我,想来也晓得?了,女?子并?不是真的比男子差了什么。咱们只唯独欠缺了这?个机会!不过你运气好,你爹娘真心疼你,也愿意让你从后院走到?柜台前,我只愿你往后一路扶摇,能将你父亲辛苦了一辈子的家业接到?了手?里好生经营,不要叫你堂兄给小看了去。”
王洛清想起堂兄每次看自己的目光,从以前的轻贱到?如今的虎视眈眈。她是能清楚感?觉到?的,当初下定决心要出来做生意,正是想着堂兄明明是靠着父亲,才?在商行里有了一席之?地,这?本该是属于?自己的,可怎么在堂兄眼里,好像是自己欠了他多大的恩德?
她也是个有骨气的,心中不服气。
眼下听?到?周梨的话,也是心中雄心千万丈,“周姐姐你放心,我必然不会叫你失望的。”也不管往后自己走多远,但在自己的心里,周梨仍旧是自己的先生,是自己走上这?一条商路上的引路人。
回去的路上,也忍不住感?慨自己是真的命好,遇着了真心宠爱自己的父母亲,又得?了周梨这?样一个恩师鼎力教授。
若是将来不做出些?成绩来,的确是对不住他们的一番情义了。
所以她要做的,又怎么仅仅是叫堂兄高看一眼呢?她要叫这?芦州的满城男子,都不敢低看了女?子。
回家后,发现?爹娘都在,显然已经打听?到?她果然是被周梨带着去陈家给老太太做寿的事情。
见了她都急忙迎出来问个细节。
王洛清只将今日在陈家之?事都一一说了去,又道:“爹娘,我观周姐姐和陈家关系非同一般,我这?日也瞧见了从前常来往的不少婶婶姐妹的,可她们都坐在下席上,而?我却因周姐姐的缘故,得?了和陈家小姐坐在一起,满桌子也就我一个商户之?女?。”
其余的全是官家的小姐。
但或许是看在周梨的面?上,没?有哪个轻看自己。
而?周梨也同陈夫人坐在一处,这?地位一目了然。
反正今日自己不晓得?叫多少人给羡慕了去,这?不是那种羡慕自己有什么华丽衣裳和头面?得?来的欢喜能相提并?论的。
这?种光彩,叫人更?觉得?心生欢喜。
王家夫妻一听?,对周梨是感?恩戴德,只说她实在是个好人,这?码头上的事情,一点都不亏本,把女?儿带得?落落大方不说,更?是叫女?儿在陈家出了一回风头。
又晓得?陈家老太太给女?儿送了一只镯子,虽不过是银质的,但却是内廷打造,那可是宫里赏赐下来的东西啊!
于?是更?为激动,王掌柜马上就叫王夫人快些?打典礼物,去谢了人家。
又说起陈大人修路筹款的事情,商量着明日就去柜上拿钱,借着女?儿今日去了陈家,明日必然是能同陈大人说得?上话了。
而?这?里这?头,把王洛清领去陈家,既然是给了王掌柜和陈大人打交道带了明路,又能帮陈通判解决这?修路筹款的难题。
算是两头都得?了好处。
回了家里,却见金桂兰还没?睡,守着一大堆礼盒,还有两袋子笋子,甚是发愁。
见了周梨回来,只回道:“柳秀才?那边送来的,说是感?激姑娘的救命之?恩,这?两袋笋子倒是好解决,他们灵州的笋子的确最出名,回头我给腌些?算笋,再弄些?晾干。就是这?些?,可要收,还是明日打发人送回去?”
她所指的,正是那些?礼盒里的物件。
周秀珠早前打开了瞧了一回,里头有千年?的老人参,这?可是值钱的玩意儿,另外的盒子里,也是些?贵重物品。
香附在周梨的眼神下,一一打开,也是开了眼界。不过想起那柳秀才?往日的衣着日常,也不奢华,还租住在那般的小院子里,身边伺候的也就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儿。
不免是有些?匪夷所思,“这?柳秀才?说家里宽裕,但他出手?就送这?般贵重的礼物,怕是加起来得?七八千两了,可见不是寻常人家了。”
周梨只瞧着那千年?的老人参,也十分疑惑,听?到?香附的话,只道:“这?老参,怕是有钱也难买。”所以他为何送自己这?般贵重的礼物?
奇了怪了去,要说救命,去年?自己不也救过他了?那时候怎么没?见他给自己送厚礼?
还是自责险些?害了周家,心里过意不去,所以送这?许多贵重礼物来道歉?
“那收还是不收?”香附和金桂兰面?面?相觑了一回,问她。
“无功不受禄,他那命换成别人,只要没?不世之?仇,我都能去救的。”然后只叫留了笋子,其余的明日香附亲自退回去。
然后也没?多想柳秀才?忽然送礼物的动机。
隔日一早,香附怕耽误周梨出门?,所以天不亮就将这?些?个礼物送回弘文馆那边。
柳秀才?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一遭,听?了香附的话,便也只好作罢,但香附走的时候,还是追出来说,“你们姑娘若是喜欢那笋子,我再叫人去挖,还有旁的土特产,我也叫人送些?过来。”
香附嘴里应着客气话,心里也开始纳闷,这?柳秀才?真是奇怪。
一时又惦记着自己在街上置放的马车,匆匆出了小巷子。
到?安家门?口的时候,忽然房门?一开,里头扔出了一个茶盅。
也是亏得?香附会些?功夫,脚下躲得?快,不然只怕是真要被砸中了,也是要落个头破血流的。
安夫人瞥见有人,吓了一跳,见着是她松了口气,只忙出来道歉。
只不过那眼睛红彤彤的,一看就是才?哭过。
“你这?是作甚?才?一阵子不见,怎成了这?副样子?”又见安夫人手?腕上挎着竹篮,晓得?她是要去买菜,便也是有意探听?她家的事情,只邀请着:“我赶了车,送你一程。”
安夫人自然觉得?好,想着也算是熟人,只与?她一起去了。
等上了马车,安夫人也没?进车厢里,怕不小心动了周梨的东西不好。便与?香附一并?坐在这?车厢外面?,一头想起家里的事情,只频频叹气。
香附见了,也是趁机问,“你家这?才?迎了新女?婿,怎么我瞧你一点都不欢喜?”
安夫人叫她一问,却是有些?绷不住了,一时眼圈又红了起来,“你不晓得?我家娇娇如今过的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也是我夫君糊涂了,被那姓黄的哄骗了,把女?儿许给他,哪里晓得?竟然是一头中山狼来。”
只说这?黄石祥再没?有订婚的时候,明明是他主动提起的,不想真随了他的意,他又总是摆着一副冷脸来,好似娶了安娇娇他是多亏一般。
就说成亲那日,也没?有一点笑脸。
安夫人实在是想不通,安家到?底哪里对不住他了?起先还好,只不过是不给女?儿好脸色罢了。哪里晓得?这?如今竟然是恶语相向不说,竟然还朝女?儿动了手?。
安先生眼下后悔不已,偏又觉得?这?黄石祥再怎么说,终究是个秀才?,又有些?学问在身上的,将来指不定有出息,等着年?纪大了,脾气也会变得?好些?。
只叫女?儿忍着
。毕竟眼睛看不见,若是再和离出去,往后怎么再找个好郎君?往后他们夫妻不在了,谁来替他们照顾女?儿?
一说到?忍,安夫人就忍不住哭,“忍忍忍?如何忍?我家娇娇又不是自己想要坏了眼睛,若她眼睛好,又岂能便宜了这?姓黄的?”
香附有些?愕然,“所以,这?门?婚事是你们女?婿自己求的?”
“不是他求的,难不成还是我们家自己赶上去的么?他自己求,早前样样说得?好,将我夫君哄得?十分高兴,只是哪里晓得?这?事情订下后,他就露出原本的嘴脸来。”
偏又已经结成了夫妻,现?在为了女?儿的名声,一家人也只能忍气吞声。
香附得?了这?话,恍然大悟,“我就说呢!安先生不是那样的糊涂人,怎么瞧见女?婿板着脸,也还要叫他做女?婿,自家女?儿又不是太差,怎就挑了他做女?婿,感?情是叫他花言巧语哄了去。”
又想到?那姓黄的朝安娇娇动手?,尤为生气,“那你们就这?样眼看着他动手?了不是?那可是你亲闺女?,自己都舍不得?戳一个手?指头的。”
“如何能?我家夫君一辈子的读书人,唯一一次动手?还是那贾宝明。如今这?姓黄的朝我女?儿动手?,他也是上去了,哪里晓得?这?姓黄的真不是人,不说我家夫君是他的岳父长辈,但也算得?上他的半个先生,他却是一点没?有尊师情义,只将我夫君推到?在地上。”
说到?这?里,安夫人又哭起来,说今日不单是要买菜,还要给夫君抓药。
女?儿又因为此事备受打击,整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香附只觉得?这?一家子实在可怜,但若要解决,也好办,只将那姓黄的赶出去罢了。
可偏偏安先生又下不定决心,总对这?黄石祥充满了几分期待,只盼望着他能改了性。
香附得?了这?话,只呸了一声,“你见过狗能不吃屎?要我说真想要家里图个清净,早早做打算,什么脸面?不脸面?的,哪里有自己的命重要,这?才?短短一段时间,他就骂人就动手?的,指不定改明儿就要朝你女?儿动刀子了。”
安夫人果然是叫她这?话给吓着,一色面?色苍白,手?足无措起来,“那可怎么办?难不成真叫他们和离了不是?可是和离了,往后娇娇怎么办才?好,我和她爹,也不能一辈子照顾着她。”他们总要先一步到?地下去的。
“这?有什么发愁的,没?了男人难道还活不下去了?更?何况你这?个女?婿,也不像是会照顾人的,有这?些?个钱供养白眼狼,直接买个丫鬟回来不行么?”要说这?香附也是个爽快热心肠的人,一下就给安家出了主意来。
又见已经到?了菜场,便将马车靠边上停,扶着安夫人下马车去,还不忘叮嘱她,“你可仔细想,这?是为你女?儿好,还是害了你女?儿。名声重要,还是女?儿重要!”
回去的路上,少不得?是将这?黄石祥在心里骂了一回,到?了家中自是和周梨说起这?事儿来。
因为她将车赶去了弘文馆,林冲只将老驴又套上板车去买菜,他媳妇何娘子一并?去了,如今就金桂兰和周秀珠她们在跟前。
听?她气愤地说起安家的事情,也是一脸的愕然。
周秀珠听?罢,只忍不住感?慨:“他们家这?是艰难,感?情这?些?年?来,是没?有一件顺心事情,要我说啊,不如回老家瞧一瞧,别说祖坟叫人动手?了手?脚。不然就是这?什么人家,也没?有千日不顺的,一年?到?头,总该能遇着一件好事才?是。”
这?话很是得?金桂兰她们这?些?封建迷信份子的赞同,立马就举例了好几个说法。
比如说她家里,摊上这?些?个没?心肝的兄弟姐妹,还有个不安分的老娘,就是她爹的坟地不好。
她是有心出钱重新迁葬的,偏她是个女?儿家,想动坟头兄弟们不答应。
香附也马上举了一个曾经她在别处听?来的例子。
这?种带着神秘色彩的话题,到?底是最引人入胜的,莫元夕把这?话听?了进去,回头只和周梨说:“这?事儿有谱么?”
周梨也不信的,但是还是回着:“这?不好说,人走投无路的时候,便总是将将希望寄托于?神灵,活着的求菩萨,死了的便觉得?是阴宅不对,反正总有说法,去办了能不能改变命运不知道,但肯定是能求个安心的。”
然后问莫元夕,“你想想,你若做了一件错事,朝菩萨忏悔后,是不是心里就舒服多了?”
莫元夕嘿嘿一笑,“你怎么晓得?我是这?样想的?”
“何止你这?样想,是个人都这?样想的。”周梨也曾经求个菩萨保佑白亦初的安全,那时候虽然不知道菩萨能不能真的帮自己保佑白亦初活着,但最起码求了菩萨后,她是觉得?有些?希望的。
我佛慈悲,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世人在苦厄里挣扎吧?
不过周梨觉得?,安姑娘如今只有和离一条路了。安先生也不该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到?一个不确定的因素上。
香附那话说得?好,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但这?终究是安家的事情,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去建议,倒是后来听?说香附终于?是没?忍住,跑去同安夫人说了。
后来听?说,安先生终究还是被安夫人劝动,下了决心让他二人和离。
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那黄石祥要分安家的钱财房屋,反正闹得?好生厉害的。
周梨晓得?了,觉得?这?样不要脸的范本也不好找,只立马就带着王洛清去瞧了一回,远远地指着那一脸得?意数着银钱的黄石祥,“仔细瞧好了,衣冠禽兽单看外表咱不好分辨,但眼神贪婪如饿狼,你可要看清楚了。”
不过觉得?这?黄石祥目光短浅,他这?样一闹,银钱是分到?了手?里不少,但里都住满了考生,他个什么行为举止,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只怕将来他就算真走了狗屎运,榜上有名,就他这?样一个为人,大家也会对他避而?远之?的。
柳秀才?听?闻周梨来了,只迎了出来。
想是果然听?了周梨的话,人养回来了些?,不似从前那般廋得?脱相,又恢复了几分以往的翩翩不凡。
“阿梨姑娘。”也不晓得?什么时候,他不叫周梨小周掌柜了。
“柳秀才?好。”周梨回头同他打了招呼,谢过他的笋子,因想着就是专程来看白眼狼的。
如今看完了,也领着王洛清走了。
小书童追出来,见自家公子眼里略有些?失望之?色,一知半解的,只试探地问道:“公子是想常看到?小周掌柜么?”
柳秀才?正要敲打他的脑壳,嫌他多事。
却听?小书童说道:“若常想见到?,好办得?很,我听?香附婶婶说,小周掌柜云记那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账房先生。我觉得?公子你整日埋头读书,总不常出去实在不好,不如你去找小周掌柜揽了这?差事来,不为求这?点月钱,但这?样一来,公子不但能常常见到?小周掌柜,又能多与?人打交道,两全其美的好事情。”
柳秀才?头一次见周梨的时候,她那时候还没?及笄呢!他便觉得?这?个小妹妹和别的姑娘家不一样,就十分上心的,想着自己又不爱这?些?银钱之?事,往后找个媳妇,就要找这?样的,好叫她管了那万贯家财,好叫自己得?了个轻松。
但是后来听?说她有未婚夫婿,便将这?心思给绝了去。
自己也如愿中了秀才?,便也趁机留下,打算继续求功名。
没?想到?,自己这?肠胃娇贵,吃了些?发霉的食物,险些?要了命。也亏得?小周掌柜,捡了一条命回来,心里十分感?激,但是因碍于?她的身份,是不敢多上前的,怕给人白添了麻烦。
如果没?有祝承轩的事情,他也不会去周记找周梨的。
只是当时一腔热血只想着帮祝承轩,却没?想到?险些?害了周家万劫不复,心中尤为过意不去,本想同她解释清楚自己并?非有心,也是诚恳想道歉。
却没?想到?她是真的气恼了自己。
这?叫柳相惜越来越难过,心里像是堵住了千万块石头一般,本来就指望着,还能保持这?份萍水之?交的缘份。
却没?想到?,因自己愚钝险些?害了她。
然后为了这?事儿,终究是病了一回,甚至是比上次还要严重,他都看着奈何桥边上的彼岸花了。
起先他并?不知道那些?红彤彤的花叫什么,只瞧见满地的花,却不见一片叶子。迷茫中听?得?周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然后他就寻着这?声音慢慢往回走,终于?是又把这?条命捡起来了。
周梨又救了他的命,他觉得?自己同周梨的缘份,该不止是个萍水之?交的。
想着那白亦初虽是前途不可限量,没?准他功成名就后,便主动解除了这?婚约呢?如此说来,自己也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的。
于?是他比谁都盼着白亦初早些?出人头地,这?样自己便有机会了。
当下听?到?小书童
的话,思考了半响,只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倒是聪明了一回。”然后也是打定了主意,自己明日便去试一试。
反正自己就算是不求功名,家中那些?钱财,也足够几代人挥霍了。
周梨如今还不知道,这?个柳相惜心里在打什么主意,领着王洛清离开弘文馆后,两人去了云记那边。
听?得?有客人来买海货,说他们柳八爷喜欢吃这?些?,但走了几家都没?寻到?合心意的,便来云记看一看。
周梨听?得?这?柳八爷,不免是想起了柳小八来,他也喜欢吃海鲜呢!
说起来,也是有两个多月没?他的消息了,也不知如今怎样了?
下午些?,正方脸叫人来给她传话,说是帮她寻到?了合适的人了,于?是她便过去瞧。
周梨要的是和香附一般的能做护院的女?子,却见对方是个缺了一条胳膊的老妪,一双眼睛虽是炯炯有神,许寻常老妇不同,但见着对方已是白发苍苍的,很难相信她是个能用之?人。
只与?正方脸悄悄问,“你确定你没?找错?”
正方脸只瞧了那白发老妪一眼,拿了她的户籍资料出来,“人才?三十呢!江湖上混的,听?说十分能打,不过叫男人负了心,一夜白了发。她那胳膊,也是叫男人给砍的,如今只求个落脚之?处,多少月钱人都不问。”
这?样的好事情,他当然是立马找了周梨啊。
周梨半信半疑,不知这?些?个消息有几分真假,一时又想起柳小八,“你如今可有小八的消息?”
正方脸听?她问起柳小八,反而?有些?吃惊,“你不知道么?”
“知道什么?”周梨反问。
正方脸只忙说道:“他如今是出息,人见了都要道一声柳八爷呢!”
这?下换周梨震惊了,“柳八爷?”别是今儿自己店里那人口中的柳八爷,就是柳小八?
正方脸见她果然不知,也就告诉了他,那柳小八如今在赌坊一带,是有些?名声的。
靠着十两银子发家致富,赢了大钱,买了大宅子,还在他们这?里买了好些?奴仆去伺候,听?说还纳妾几房妾室。
不过他最宠爱的,却是从花楼里赎出来的那个,听?说就是那个到?身边后,他逢赌就赢,一路发家致富的。
周梨听?罢,一时觉得?恍惚不真实,又觉得?柳小八这?命运短短时间里便发生了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实在是匪夷所思。
正方脸却说:“那沾赌的人,终究不是正途,没?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叫我说你不如去劝一劝他才?好,早早收了手?,现?在什么都有,若再继续下去,可不好说呢!”
周梨第一反应,也是想着劝的。
但转头想起柳小八走的那日,是带着怨气走的,便作罢了。“算了,人生各有命。更?何况沾了赌的,有几个能回头呢?我若是去劝,只怕回头还要怨我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