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景允之?在杀了阿若后没有多久, 他便来?了一次大清洗。
有了阿若这个前?车之?鉴,他如今看谁都像极了叛徒,每一个下属都有一颗不臣之心。
尤其是那些与阿若来往密切的。
鲜血将这小小的绿洲染红了一片, 街道上被风夹带而?来?的黄沙,让鲜血凝固成了一片,使?得整个小绿洲里连续几日, 那空气里都是带着刺鼻闷人的血腥味。
杀了这一波人?后,他那不安的心才平缓了些,收拾启程,带着那些宝贝一般的奎尼种子,回齐州。
当然,他也?将?那已经彻底成为了大冬虫夏草的阿若给带着。
阿若不是要做自己的第一道药么?那就成全他满足他。
也?是奇怪,因为他腹中长出来?的那个类似于蛇尾的禾苗, 使?得已经成为了干尸的阿若不但没有半点?难闻的味道, 反而?散发着一种似有若无的香气。
他让人?拿幔帐和毯子将?其裹住,许多不知情?的人?从那形态看去,都当是什么好香料。
以?至于到了那齐州,便有人?当香料拿去送给了何婉音。
何婉音算是王府里唯一的一个女人?了,加上她有意的经营,使?得不少人?都默认了她未来?的身份。可事实上她只是面上鲜光罢了,实际上如今的她, 其实在这府里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权力。
她试图去帮李木远, 却没有办法踏入李木远的军机要地,下面送来?的帖子折子,也?不是她能碰到的。
更重要的是, 她直至前?两日才知晓,李木远这一段时间根本就不在府里, 而?是去了那丰州,听说是为了一批战马。
如今是归来?了,但听说战马并未到手。
由此可见,他的心情?应该是什么样?子了,所以?哪怕想到他面前?去,何婉音也?没有这个胆子。
不过出乎意料,下面的人?误打误撞将?那阿若的尸体当做西域来?的香料一起送来?给了她。
她带着檀香姑姑打量了一遍,只觉得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罢了。
不过那裹着厚厚幔帐的香料还不错,这么一大块,便叫木青上前?去拆开来?。
却没有想到,等?那木青打开,看到里头的干尸,何婉音先是惊吓,随后看到那干尸腹部长出来?类似于蛇尾的嫩芽,一下就想起了檀香姑姑给自己看的那书卷里,大冬虫不就是这个样?子么?
她虽不知道下面的人?怎么将?这些东西送到自己的手里来?,但还是暗自庆幸,心想自己的运气果然一往如故地好,这还没找到人?去帮檀香姑姑寻这大冬虫夏草,没想到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当即只掩不住满脸的得意欢喜:“姑姑,这个是你了的。”
檀香姑姑此刻已经蹲到那干尸旁边了,没有一个人?认出,这分明就是李木远身边第一心腹阿若。
檀香姑姑爱不释手地摸着那尸体:“多谢姑娘。”然后一刻也?不愿意多等?,只急忙叫木青给她扛着尸体往药房里去。
何婉音早就已经下了叫木青偷檀香姑姑蛊母的命令,只奈何一直没有好机会。如今见她主动邀请木青去药房,便趁机给木青使?了个眼色,希望木青抓住这一次的机会。
原来?她这身边长跟着的除了檀香姑姑和木青以?外,就是武功高强的晴儿,和一个擅长管理内务的月白。
月白颇有些八面玲珑的手段,她出去片刻,便打探得了不少消息,进来?与何婉音禀着:“姑娘怕是没想到,那阿若竟是叛了王爷,不过这都不是什么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王爷将?那能变成大冬虫夏草的奎尼种子全都带来?了,如今尽数存封在藏宝阁里,还专门找了几个高手来?看守着。”
又说那李木远如今心情?像是极好的样?子,应该是因为绛州大捷的消息传过来?。
何婉音一听这话,心中有些欲欲跃试的想法,她须得趁着这个好机会去见李木远一面。
系统虽然在沉睡无法召唤,但自己的美颜buff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她不信开了这美颜buff,李木远还能不拜倒在自己的裙角下。
于是立刻叫那月白给自己梳妆打扮一回,一路心情?雀跃地到了李木远的院子前?面,手里挽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将?美颜buff一开,同那门口看守的侍卫笑道:“;劳烦大哥帮我禀王爷一声,我这里做了些消食的糕点?,特意与王爷送来?。”
以?往这些侍卫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她是使?唤不动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的美颜buff一开,这些侍卫也?不能免俗,不忍心再拒绝没人?,便直径去替她通报。
李木远的确是因为绛州大捷而?心情?愉悦,但这与他被阿若背叛的事情?是两码事情?,总不能因为这件事情?欢喜,他就能将?阿若的事情?给盖过去了。
所以?此刻见着门口这些经过严格训练的侍卫竟然能让那何婉音使?唤得动,心里忽然对何婉音生出戒备来?。
心想自己不在这段时间,倒是放任了她。不过也?还有些本事,竟然连自己的这些侍卫都能使?唤得动,果然是不可小觑。
只是这个女人?的野心看起来?可不小,本事也?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大。
所以?他看何婉音,压根就不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而?是以?一种看待威胁者的目光来?打量何婉音。
因此当他眯着眼睛,带着几分探究准许了那何婉音进来?,落在何婉音身上的目光,完全没有被何婉音身上开着的美颜buff所吸引。
他从头到尾,即便是在看何婉音,但那心里想的都是这个女人?的不简单。又觉得她和那婊子实在是没有什么区别??此前?明明在自己面前?说,和那李司夜是两情?相?悦,至死不渝的。
可是他怎么听说,那李司夜从全州回来?后,断了双臂,她便只去看了一回,就再也?没有去过问了,反而?来?寻自己的次数只多不少。
所以?这个女人?是看那李司夜没有什么用了,又妄想转身投到自己的身下来??可是李木远心中却是忍不住一阵冷笑起,这个何婉音当自己是个瞎子么?
更何况连阿若那样?半男半女,身无所靠的人?都能背叛自己,就别?说是她这个见异思迁的女人?呢!一样?当,他是不可能上两次的。
于是他任由那何婉音如何献殷勤,也?是无动于衷,到了最后,别?人?听着只觉得温柔绵绵的悦耳话语,在他耳朵里却是舌燥不已,叫他十分厌烦,只黑着脸:“下去吧,以?后没有本王的意思,不要出那桥园。”
何婉音的美颜buff只剩下这半个小时了,她是一分也?舍不得浪费的,所以?到这院子门口,方舍得开。
到了这里,也?是如同那花孔雀一般,无时无刻都在找机会三百六十度地展示自己的美貌和才华。
她以?为很顺利,因为期间李木远的眼神都没有离开过自己,她想应该是完全被自己迷住了,果然这美颜buff是厉害的,没有一个男人?能躲得过。
却不想,忽然就得了李木远这样?冷漠的一句话。
她当时就傻了眼,笑容顿时僵住脸上,十分不解:“王爷,我……”心里纳闷,这美颜buff的时间也?还没结束啊?还有一分钟呢!他怎么就?
可是李木远如今对于她,已经十分厌烦了,见她还站在原地不肯走,苍白有些病态的脸上,露出一抹不耐烦来?,“来?人?……”
“王爷!”何婉音慌了,也?不知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但她的确是被李木远驱赶了。
这不是李木远要同她玩什么情?趣,他眼里的厌恶和冷漠,清清楚楚地告诉了自己,他对自己的确是没有一点?的喜欢。
何婉音骄傲的自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她对自己的美貌重来?都自信无比。更何况现在还开了美颜buff,可为什么会?
这叫她忍不住内心产生了一种自我怀疑?直至在被两个侍卫带到门边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在这府里该有的体面她要维持住,即便是丢人?也?只能在李木远的面前?,不然别?人?怎么想自己?
所以?她挣扎着甩开那两个此刻因为美颜buff结束后,对自己冷冰冰的侍卫,“放开,我自己能走!”
然后果然大步地离开院子,只是到那院门的时候,才收起来?自己愤怒的表情?,做出一副欢喜的小女儿之?态。
果然,表情?管理是有效的。
再她从那李木远的院子里出去后,便见到了月白一脸欢喜地迎上来?:“姑娘。”
月白的目光一面朝院子里探去:“怎么样??”
“王爷他很好,还说我这一段时间瘦了许多,叫我这一阵子别?乱跑,就在院子里好好修养了。”何婉音的脸上,三分羞怯七分得意,压低着声音说。
月白不疑有他,还悄声夸赞起那李木远来?:“王爷虽是年?纪大一些,但自有好处,会疼人?。”然后少不得是踩低捧高,数落起那李司夜的不是来?,“哪里像是那李司夜,扶不起的阿斗,只差姑娘嚼碎了喂给他都不行。”
这让何婉音忽然也?想起了最后见李司夜的样?子,她觉得有些恶心,又想着自己为了他,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十几年?用心经营的一切,都被他霍霍完了。
不然的话,自己哪里需要在李木远面前?如此卑躬屈膝?完全有与他平起平坐谈条件的资格了。
想到这里,不禁对李司夜就更怨恨了,一抹歹毒从她漂亮的眼眸里闪过去:“他可是已经死了?”自己已经许久没去管他了,在这他乡之?地,他又没个什么朋友?只怕躺在那床上,没准已经发臭生蛆。
“没呢,他命倒是大,竟然自己起来?了。”月白其实觉得,这李司夜应该不能留了。
总觉得像是姑娘身上的耻辱。
一想起姑娘这偌大的家业都砸在他
身上,半点?水花不见,月白就心痛无比。
哪里晓得那何婉音忽然笑道:“活着好,活着可以?做成大冬虫呢!”只是一头想起那李木远对自己的态度,又那样?宝贝奎尼种子,自己怎么从他那里弄到种子呢?
她思来?想去,还是怪李司夜把自己的财力人?力都浪费完了,不然自己完全可以?直接朝李木远开口要的。
她叹了口气,觉得总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得为自己争取一二?了。
好在她的运气好,不过两日,系统终于醒来?了。
如今何婉音急需获得李木远的宠幸,所以?和系统商量了一回,觉得李木远如今在同李晟打仗,这最缺的莫过于银钱。
只不过澹台家那条路已经绝了,其他的小商小户她又看不上,那系统便给她提议道:“既然如此,宿主不如去挖了并肩王的墓,这里面陪葬的金银财宝无数,可足矣让李木远挥霍很长一段时间。”
并肩王,那是大虞开国皇帝一母同胞的胞弟,是举国之?中,除了皇帝最为尊贵的人?。
他当年?为大虞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在他死了后,皇帝赐了许多宝物与他一并陪葬,甚至传说因他身前?乃仁慈之?辈,不忍活人?陪葬,所以?皇帝还专门命令擅长陶艺的工匠,替他造了上万的陶俑,守在他的墓室四周。
不过他的墓地在何处,始终都是个传说。
有人?说就在燕州的凤凰山下,但也?有人?说在东边,当年?其实并肩王是海葬,还有人?说在全州。
但这些都不可信,不过系统不一样?,自从绑定到如今,从来?没有给自己提供给虚假的答案。
心下觉得挖并肩王的墓是可行的,控制不住满脸的欢喜激动:“那并肩王的墓地在哪里?”
“在全州啊。宿主等?我检测一下。”
竟然是在全州,那个无人?烟之?地。那再好不过了,到时候即便是白日里挖也?不怕叫人?知晓。
毕竟这终究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且那说起来?还是李木远的老祖宗。
片刻后,何婉音手里得到了一张图纸,那系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宿主,你运气好,这全州地震没有影响到并肩王的墓,就在那九龙山脉下面,地图给你了,我要暂时继续休息,能量太少,宿主要努力,不然我再没有能量,就要彻底休眠了。”
说完,系统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何婉音如获至宝地捧着那张地图,失去了很久的尊严和底气,似乎在又终于回来?了。
于是她在被李木远禁足不到半日后,就开始嚷着要见李木远,说是要给李木远献宝,可解决他如今的捉襟见肘的燃眉之?急。
绛州虽是大捷,但与这好消息一并传来?的,还有着粮草的短缺。
李木远也?正为此事伤神,忽然听到何婉音有办法,也?没有多疑,便叫她来?见。
他本来?收留这何婉音,就因为查到了这李司夜一步步走到如今的权力巅峰,正是因为有这个女人?的暗中推波助澜。
所以?他也?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可是令他有些失望,这何婉音来?他齐州这么久,一点?动作都没有,已经叫他完全失去了耐心,开始怀疑起那些阿若查来?的消息。
更何况他如今已经不信任阿若了。
所以?连带着这何婉音,也?多了几分厌恶之?心。
不过现在听到这话,心里还是升起了几分希冀。
然后,他便得到了何婉音双手捧上,在全州九龙山脉下的并肩王墓地图纸。
他看着那图纸,一下就明白了何婉音所谓的钱财是要从哪里来?。只不过他捧着那张图,此刻那苍白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惊喜表情?,反而?眼里有一种类似于怀疑的阴郁。
随后缓缓抬起头,看朝了小心翼翼站在他面前?的何婉音,扭动着那因为长久垂头看折子而?有些酸疼的脖子,用一种几近扭曲的表情?问:“你,让本王去掘本王的祖坟?”
大虞的江山,有一大半的功劳都在这位并肩王的身上。
曾经李木远听闻得关于他垂老之?际,忽然开始变得仁慈,还拒绝了活人?陪葬之?后,发出了一种鄙夷的嘲讽。
心想给他陪葬才多少人??但死在他马下手中的又是多少人??
所以?他那时候在心里悄悄骂了一声虚伪!
可骂归骂,喊自己去挖他的坟,李木远还是觉得有些丧心病狂了。
不知道是他的话还是因为他那奇怪的面部表情?和声音,让何婉音对他产生出一种恐惧来?,战栗的眸子里满是惊慌。
向来?高傲了二?十年?的她,‘噗通’一声,立即就在李木远的身前?跪下来?,急急忙忙作解释:“王爷,我知晓您是个孝顺子孙,但如今情?势所迫,想来?并肩王一定也?能理解您的难处,更何况这都是为了铲除乱贼,拨乱反正,您是行正事,莫说是并肩王泉下有知,便是大虞皇室列祖列宗,想来?都会体谅王爷您的。”
她这在恐惧中兢兢战战说出来?的话,给了李木远一个很好的台阶顺势下来?。
他没有让这个被他吓得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了的女人?起来?,反而?优雅地托着下巴,细细沉思,“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并肩王想来?也?会理解,甚至支持,他一生行事,也?是最厌恶李晟这种以?下犯上的反贼。”
何婉音七上八下悬着的心,终于因为他这一段话而?尘埃落定,抖动着的双肩也?平稳了许多。
她觉得自己的苦日子,好像又要熬出头了。
可是她依旧跪着,李木远不像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他此刻沉吟着眉头,手握着那一张地图,“这地图,果然是真的?”
跪在他身前
?的何婉音立即发誓:“若有半分虚假,我何婉音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木远看朝她,目光顺着她漂亮姣好的面容,从纤细的脖颈往她锁骨下面宽松的衣襟前?看去。
何婉音敏锐地察觉到了,终于觉得自己这身体的本钱,起到了些作用,但凡是一个正常男人?,怎么可能拒绝得了自己这样?前?凸后翘的身段呢?
于是她故意挺了挺胸,使?得更多的风光展现出来?,方便那李木远观赏。
但是她绝对想不到,此刻李木远看的是她,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两个女人?。
一个是已故了的真姑姑,那个死在他十七岁时候,正好三十出头风韵犹存的芦州女人?。
另外一个还是芦州女人?,她有着和真姑姑一样?好看的眼睛,一个回眸是那样?深情?叫人?难忘,连带着那削瘦单薄的身影,似乎也?有那么几分相?似。
真姑姑是死了,但是这个女人?还活着。
而?且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应该被千刀万剐的阿若早就知晓她的身份,却一直瞒着自己。
她的名字和自己一样?,是假的,身份也?是假的。
但是李木远一点?都不生气她骗了自己,反而?觉得他们是有缘份的,不然怎么都一样?朝对方编织了假名字假身份?
于是他觉得周梨虽没有真姑姑的温婉娴静,但却多了一分狡黠调皮,更叫他意外的是,她竟然就是当初买走霍家小子回去做童养夫的小姑娘。
在失去战马和受到阿若的蒙骗后,李木远终于正视起了灵州,于灵州也?有了一个深刻的了解,诧异了他们在不知不觉中,竟然聚集了那么多贤才良将?之?外,更诧异的是,灵州那么多人?,为什么他们偏偏要让周梨一个姑娘家去往丰州呢?
因此他坚定地认为,这是老天爷在自己失去了真姑姑十几年?后,给予自己的补偿,专门将?周梨送到自己的面前?来?。
这一切都是老天爷的旨意!他要得到这个周梨。
可是何婉音不知道他心中想的什么,只见他就这样?以?直白的目光盯着自己良久,难免是产生了一种骄傲和自信来?,声音也?不似此前?那样?颤抖惶恐,反而?带着几声娇羞,轻轻软软地叫了一声:“王爷~”
她想,下一刻李木远应该会一把将?她抱到榻间,狠狠压在身下,就像是李司夜一样?。
男人?嘛,都是这样?假正经的,到了床上,还不就那样?!
但是没有,反而?是因为她娇滴滴的这一声‘王爷’,让李木远的目光里产生了几丝厌恶,毫无预兆地驱赶起她:“滚出去吧!”
冷漠的声音无情?的话语,有那么一瞬间让何婉音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可当她对上了李木远冰凉凉的目光,忽然意识到了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才升起来?的自信心一时间被踩踏得稀碎,一股屈辱遍布了她的全身上下,眼泪顿时夺眶而?出,但却没有勇气提起裙摆就跑出去。
反而?还要哽咽着回话:“是。”然后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从中退出。
可是啊,人?类的悲喜从来?都不相?通。
她哭得伤心欲绝的时候,并不知道阿若已经死了的周梨,早前?还盼望着,等?到灵州之?后,一定想办法将?阿若带回灵州来?,他纵使?天生残疾,可是他那一颗心却是比许多身体健康的人?还要善良。
况且,这些战马能顺利带回来?,他有着汗马功劳。还是挈炆如今在这世间的唯一亲人?。
而?此刻已经快到灵州地境了,周梨的手里捧着白亦初利用澹台家鹧鸪鸟送来?的消息,正是笑颜如花。
一抬头看着旁边马背上的殷十三娘扯着脖子斜着眼睛要看,忍不住笑起来?,直接将?那小纸条递给她:“给你看吧看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殷十三娘也?不含糊,接了过来?,却见上面不过是说了他们伪装成了普通老百姓,化整成零,到凤凰山那边,与玄虎军接洽,玄虎军已经听命于白亦初,数万人?马化成数支商队,将?去往南方。
乃授命于杜仪,去往南方招安叛军,阻止他们继续残害老百姓们。若是不降,便杀之?!
全然是公?事,一句儿女私情?的悄悄话都没有,叫殷十三娘觉得好没意思。只嫌弃地递回去给了她:“万幸你爹做了一件好事情?,当年?将?他买回去强行按着脑袋和你拜了堂,不然就你们两个这样?子,往后就是做光棍的好料子。”
周梨被她的话逗笑了一回,一面看着这全州山川地貌,“我表哥真是好运气,你看着全州磐州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如今阿初又得了玄虎军,南下整合,若是能收复那些叛军,那队伍就越来?越大,且芦州十方州也?将?纳入表哥的麾下,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到了那时候,表哥手里的州府都与那李木远不相?上下了。
虽说全州磐州两地才遭过大难,芦州十方州地方又经过叛军洗劫。
但豫州绛州等?地,不也?才打过仗么?也?是民生缭乱,和全州等?地,又有什么区别?呢?
原来?在她和白亦初分道扬镳之?后,那公?孙曜也?因石云雅即将?生产而?去往屛玉县,与杜仪诸位商议了一回,趁着这全州磐州还是无之?地,便让萧十策等?人?来?这两州驻守。
就白得了两个州府在手里。
也?是这样?,如今在全州地盘上的周梨才如此放心。
她这话殷十三娘是赞成的,“可不就是运气好嘛,人?人?都嫌弃这全州磐州,只当是那无人?烟之?地,可我瞧着那天灾已经过去一两年?之?距了,如今这田地荒芜着确实浪费,亏得萧十策他们算是勤快的,把那附近的良田都捡起来?了。”
这一点?的确值得夸赞,他们除了正常的防守和操练之?外,其余的人?平日也?不闲着,把原本荒废了的田都给开垦起来?,还种上了小苍山下最新培养出来?的高产稻苗。
就是不知道离了屛玉县的好天气,这边是否还能得到那样?的好丰收。
身后壮阔的马群,此刻正垂着头在这一片丰茂的草地上啃食着新鲜的绿草。
现在正当是初春时节,刚过完年?后的绿草嫩芽才从寒冬过后的泥土中钻出来?,最是鲜美嫩甜。
这些骏马有着高大健硕的身躯,在西域那个环境气候特殊的地方,他们转辗于戈壁草原沙漠,早就养出了强健的体魄来?。
那样?昼夜温差巨大的环境之?下,它们尚且能驰骋,更不要说着中原平稳温和的环境了。
所以?一只只在旅途中疲劳疾行的骏马,如今 反而?显得皮毛越发光亮了。
连这些西域商人?们都夸赞,此处虽非平原草地,但也?十分合适这些战马生存,瞧他们那结实有力的马蹄,将?来?一定会随着他们的主人?战服这一片神州大地。
马场就在灵州和全州的边境上
,屛玉县那边众人?商议过了,并不打算将?这些战马引入奇兰镇的高山草原,所以?就地在此处修建了一处马场,将?这战马里最优良的种马和那些漂亮的小母马给挑选出来?。
连带着那养马的黄家生,也?被从奇兰镇给派遣过来?了。
他心中有仇恨,对于如今没了消息的李司夜和那因为要嫁给李木远而?让整个长庆伯爵府都被陪葬的何婉音。
但是他与何婉音之?间那点?浅薄的血缘关系,一直都被他视为一种无法抹去的耻辱。
以?至于他常常不安,总产生了一种无法言喻的自卑感。生怕有朝一日,会被上面的主子们嫌弃怀疑。
所以?不管对于上面安排了多艰难的工作,他都用了一百个心去做,似乎只有这样?兢兢业业,他的良心才会安稳一点?,让他暂时忘记了自己血液里和何婉音的那点?牵连。
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即便是白大人?如今不在这屛玉县,杜公?子他们竟然也?一往如故,像是白大人?一样?信任自己,竟然将?养这三千多匹周姑娘从丰州千辛万苦带回来?的战马交给自己。
这于他来?说,不是苦劳,而?是一种对自己的认可和信任。
使?得他心里的焦灼和担忧一一被消除掉,只抱着一颗感恩的心,全心全意为灵州这的这第二?个马场尽力。
如今一应俱全,只等?马儿入场。
他的殷切期盼中,便听得了他打发去探消息的铁小远来?禀。
铁小远人?还没跑到跟前?,那激动的声音就先跟着迎面的风一起飘了过来?:“我看到了看到了!阿生你站到前?面那山岗上,一会儿的功夫铁定能看到,好多马啊!生得真好看,说不定还有西域的汗血宝马,汗血宝马是西域的吧?要是有汗血宝马该多好,我也?能长长见识!”
他的咋咋呼呼,舌燥的话语一直随着他从远跑到近,才因为气喘吁吁而?停止下来?,一脸期待地推着黄家生,要他往旁边的山岗上爬去。
铁小远是黄家生的好兄弟,去往屛玉县后,就迅速给一户人?家做了上门女婿,他和妻子打算三年?两抱,奈何后来?跟在黄家生身边做差事,夫妻也?是聚少离多,所以?如今只有一个小儿子。
但他也?十分欢喜,对这个儿子和全家的未来?都充满了期望,因此做起任何事情?来?,都干劲十足,时时刻刻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黄家生被他热烈的情?绪所感染,常年?劳苦而?显得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沧桑面容上,也?逐渐露出些笑容来?,然后朝着那上岗走去了。
果然,才爬上去的他,没过多久,便见着那山川里面的峡谷间,迎来?了一匹匹健硕的骏马。
他是个养马的好手,即便是从未接触过这样?的好马,但就跟那寻常人?头一次见到大量的真金白银一样?,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和激动来?,嘴里只赞道:“好马,果然都是好马!”
铁小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他的屁股后面爬上来?的,刚刚经历过长跑的他,现在体力显然是有些透支了的感觉,刚爬上来?就虚软地瘫坐在地上,“是吧,我就说全是好马,杜公?子他们真是下了大本钱,我暗地里悄悄打听,听说花了这一个数。”
他说着,只比划起了自己的手来?。
黄家生想,这些马,的确值得这个价了。难怪这些西域商人?们能不辞遥远苦劳,也?愿意给送货上门。
这要是自己,这许多金银跟前?,也?是愿意的。
不过他立马就掐断了自己这个念想,然后对于殷家,以?及自己那已经惨死了的父亲产生了一种强烈浓郁的厌恶。
心想果然自己这骨血里流着他们殷家的血,充满了贪婪欲望的血。
然后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这‘啪’地一大声,可把铁小远吓得不轻,一个激灵猛地爬起来?,瞠目结舌地看着他,“阿生,你你你这是作什么?是太过于欢喜了,觉得是梦么?”
黄家生没有说话,只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盯着那越来?越多,一下将?整个峡谷都填满的战马,“小远,如果有一天我真做出了什么对不起主子们的事情?,你就杀了我。”
铁小远觉得他是魔怔了,他是了解黄家生的,长久的相?处,也?清楚了黄家生原来?的身份。所以?心细的他一下就察觉到了什么,开解道:“你是你,和他们没有关系,我相?信你不会变成那种人?的。”
“他们不配为人?。”黄家生回了一句,准备下山岗,去迎接周梨和战马的到来?了。
铁小远也?很快收起那担忧又同情?他的心情?,嬉皮笑脸地跟在他身后,只说些叫他快活高兴的话。
不知是这些话起到了作用,还是因为那些即将?进入马场的战马,黄家生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起来?了,只敏捷地翻身爬上了一匹本地的矮脚小马,高呼一声“驾”,瞬间矮脚马的四个马蹄就飞快地朝着前?面的队伍奔驰而?去。
春日暖阳中,两旁的山杏盛开,骏马疾驰而?过,所带着的劲风将?那杏花惹得花枝乱颤,一片片粉白色的花瓣在飞扬的尘土中飘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