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1 / 1)

炮灰小夫妻发家日常 小乔且中路 828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16章

  明连城亲眼看着妹妹躺在自己的怀里, 明明那瞳目都已经散涣无光了,可她的面目表情一会儿在笑,一会儿又喃喃自语不知念叨着

  什么, 还?喊着景公子。

  只是此刻明连溪不单是那眼睛阴森,那不断在膨胀的肚子更?叫人觉得?可怖,听?到她这个时候还?喊自己, 在那明连城殷切期待的目光中,景允之只好?走了过去,十分不情愿地回了一句:“明姑娘,你叫在下作甚?”

  但是明连溪却没有给他任何回应,整个人都沉溺于自己的迷幻世界中,双手乱抓乱舞,面上表情众人看去, 配着她那一双眼睛是叫人觉得恐怖的, 但她扬起的嘴角和她抖动的苹果肌,都分明在证明这个姑娘此刻不知遇到了什么欢喜的事情,笑得?那样开心。

  她就在这样的欢喜之中断了气,明连城仍旧不敢相信妹妹就这样死了,且还?成了一味药,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心中自然是接受不得?, 只在这漫天滚滚的黄沙里抓狂地不甘心大喊大叫。

  不过都于事无补了, 如果以?一个人的不甘就能将死者给重新召醒来的话,那这个世界还?成了什么样子?

  而明连溪在这最后一口气咽下后,那肚子快速地膨胀起来, 顷刻间便有那六七个月的孕相?,且那奎尼种子的根系发达, 力量强大,竟然有将她那紧身窄腰的衣裳给崩坏之相?。

  人虽是死了,但这最后的体面,她的哥哥明连城还?是想给她留住,只解下了自己的面巾又脱下中衣,将她那敞露出来的小腹和腰身给裹住。

  他是悲伤的,一旁的阿不力孜见此,不免是触景生情,想起他可怜的托依汗,但眼见着日头越来越高,空气越来越燥热,还?是提醒着大家,“我们得?继续启程了,到了傍晚,这一片会出现海市,到时候我的白骆驼也无法?辨别出正确的路途了。”

  于是大家收整一回,那景允之劝了明连城几?句。

  明连城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反正他没有将明连溪的尸体抛下,而是横搭在骆驼背上,用绳子绑得?紧紧的,然后与大家一起启程。

  他这一趟,也不虚此行,虽是没得?到阿不力孜女儿的骨灰,但最终这结果都是一样的,他得?到了大冬虫夏草,即便这是以?他血肉相?连的妹妹做了培养皿。

  而见识过那些沙贼,且这片诡异的沙漠,他也不想再来一次。他是亲眼看到妹妹如何在短时间里咽气的,他不确认自己下次来会不会还?有这样的好?运气给躲过去了。

  所?以?他那心底已经打算带着妹妹回去交差了。

  景允之和阿若几?乎是猜到了他的想法?,毕竟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来寻这大冬虫夏草的,所?以?见他将明连溪的尸体带着,一点都不意外?的。

  只不过出了这一茬子,即便接下来的路途他们紧赶慢赶,周梨还?是看到了前面出现的才小村庄。

  她心里一喜,拉着殷十三娘就说:“殷姐姐,那是我家!”不过也疑惑,怎么就忽然到桐树村了?而且还?是天灾前的样子。

  却不想此刻的殷十三娘一脸的恨意怒火,她所?见的和周梨所?看到的并不一样,而是那个负心汉,明明已经被挑去了手脚筋,眼下竟然生龙活虎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所?以?她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立即就挥舞着长鞭,再度要将那负心汉给打死。

  至于阿不力孜,眼下则忽然跳下骆驼,跑到那黄沙里,做出一个抱着孩童的动作来,然后嚎嚎大哭,又欢又喜,嘴里喊着:“托依汗,你是从?天上来看我的么?”只是他的怀里,还?没有进入海市的人看着什么也没有,一片空虚。

  后面的景允之三人见此举,只觉得?他们走在前面的这三个人神?情各一,两个欢喜一个怒意冲天,又见那夕阳斜落之相?,便意识到可能遇到那阿不力孜所?提过的海市了。

  只不过都有些疑惑,三人这神?情举动,唯独周梨是正常的,而那阿不力孜哭得?欢喜,一脸久别重逢的表情,分明就是见着死去的亲人了。

  而殷十三娘到处乱挥动长鞭,倒是好?像遇到了什么仇人?

  景允之忽然对他们所?看到的海市生出了些好?奇心,“难道?他们三人所?见到的海市,并不相?近?”这倒也是奇了。

  于是只朝身后的阿若扔了一根绳头,一面拴在自己的手腕上,吩咐着阿若:“我若走到前面,也是有反常之举,你便将我拽回来。”

  阿若应了声,一旁的明连城还?在失去妹妹的痛苦中,对他们所?看到的这海市并不热衷,只漠然地坐在骆驼上看着大家奇怪的行为?举止。

  景允之一切准备好?,便向前踏步走去,果然才走到了周梨他们的附近,眼前哪里还?有什么一眼望不到头的黄沙?反而是熟悉的宫殿,真姑姑正坐在花团下面给他缝袜子。

  他心中一喜,多少个午夜梦回间,他都梦不到真姑姑,却没想到竟然时光回溯,于是激动地朝前跑去,一面惊喜大喊:“姑姑!”

  景允之的表情一下就叫阿若猜到了他看到了什么,所?以?并没有拉绳子,反而是担心地看朝继续徒步朝着前面沙漠里走去的周梨。

  比起那自己一个人大动干戈的殷十三娘,和以?为?和亲人重逢的阿不力孜,周梨虽没有什么夸张的表情,但她却朝着那沙漠深处不断走去。

  看得?阿若心急如焚,转身拿起骆驼脖子上挂着的绳子,又朝那明连城拿了绳子来接在一起,前面套了一个圈,便像是那草原上的汉子们套马一样,朝着已经和他们已经拉开一大段距离的周梨套去。

  然此刻的周梨,正满心欢喜地走在桐树村里,眼下她正要去看自家的鱼塘,还?有鱼塘边上的果林里,她觉得?果子都要熟了,心里正后悔,应该带上篮子才对的。

  忽然,只从?那天空中落下来一个绳圈,竟然套在自己的身上。

  她下意识就以?为?是三婶捣乱的,正要出言喊人,忽然那绳子拽着自己朝后拉,她一回头眼看到自己要撞在一棵高大的皂角树上,吓得?连忙大喊:“哎,谁啊?快放手,我要撞到树上了!”

  只不过从?阿若的视角看去,如今她在那沙漠里被自己用绳子往回拽,大呼大叫的,仿若那失心疯的病人一样。

  而周梨闭着眼睛,觉得?自己的后脑勺要砸在树杆上了,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穿过了树杆,皂角树出现自己的面前,她吓了一个激灵,心想自己这是变成了魂魄么?

  不然怎么还?能穿过树干而没有一点感觉呢?

  就在她震惊诧异之际,那绳子收缩得?越快了,忽然村子一下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双目所?见,四面八方,皆是广袤无垠的黄沙。

  她吓得?脸色一白,看了看身上的绳子,又看看绳子另外?一端的阿若,一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多谢阿若大哥救我性命。”不然就任由她在所?谓的村庄里逛,只怕迟早脱离队伍,消失在黄沙里。

  “不妨事。”阿若将绳子给她,“我先将家公子救出来。”说罢,只扯动着景允之留下的绳头。

  景允之也被拉回来了,只是他进入的海市蜃楼,正是他梦中也难求的,如今有些遗憾,哪怕晓得?那是虚假的,但是出来后,仍旧念念不忘地看着前面那多走两步就会进入海市蜃楼的沙丘。

  接下来,阿若又用同样的方法?,将阿不力孜给救了出来。

  本来他们想着阿不力孜留在那海市里,还?能看到他的女儿,哪里晓得?他后来不知怎么回事,疯狂地吞咽着沙子,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

  这不得?要命么?于是连忙先将他拉出来。

  出来后的他才说,是在和女儿吃手把肉……一面吐着满嘴的沙子。

  大家都被救出来了,唯独剩下那殷十三娘,她武功本就不差,在里面长鞭乱挥,阿若寻了几?次,都没有办法?将绳子套在她的身上。

  好?在她也没像是阿不力孜一样吞咽沙子,也没像是周梨一样不停地往前面的沙漠里走去,所?以?大家没法?子,只能等?她精疲力尽后。

  又听?阿不力孜说,这海市一般维持半个时辰左右,就会别的地方移动。

  于是便老?实在这里等?着殷十三娘。

  果然,过了没多久,那殷十三娘忽然开口骂起来,一面气虚喘喘的:“累死我了,我方才是进入海市蜃楼了么?怎么同人家说的不一样?”

  这沙漠里能看到海市蜃楼,为?什么他们这还?进去了?

  便听?得?阿不力孜说,这一带沙漠本就有许多未解之谜,那奎尼种子就是其中之一,所?以?诡异玄妙的地方很多。

  而且接下来大家要继续赶路,走在前面的人随时可能进入海市蜃楼里,因此他提议自己走在前面,自己和骆驼身上都绑着绳子,若是察觉他有什么异常举动,大家就拉他回来,换一个位置继续走。

  面对这些未知的东西,他们也只能用这最笨的办法?了。

  如此这般,那阿不力孜走在前面,果然是进入了两回海市蜃楼,幸得?大家及时将他拽回来。

  可是这样,大家最后都疲倦不已,幸好?那阿不力孜的白骆驼最熟悉这沙漠,也知道?哪里有水源。

  于是领着他们在一处脸盆大小的小水塘边上过夜。

  因为?这小小的一汪水,使得?那四周竟然生出不少骆驼草,几?只骆驼争相?在旁边啃噬着,大家则开始搭建帐篷。

  只有那明连城抱着妹妹的尸体坐在沙子里发呆。

  他如今的样子,像极了此前的阿不力孜。因此根本不知道?他们觊觎过自己女儿骨灰的阿不力孜还?对他产生了怜悯,帮他搭建帐篷等?。

  夜依旧犹如在铁板上炙烤一般,如果不是为?了防备那些会忽然冒出来的蛇虫,搭建帐篷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这个时候周梨也开始庆幸,这沙漠里是昼长夜短。

  所?以?只要挨过这两个时辰就好?了。

  天亮那会儿,最是凉爽,晨光撒下来后,整片沙漠都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美,沙子被照得?晶莹透亮,仿佛一颗颗坠入人间的小宝石。

  可惜在沙漠里被折磨了这么多天的他们,对于这难得?一见美景已经没了半点欣赏的心情,更?无心点评,冲忙收拾着行李,继续往前赶路。

  听?阿不力孜说,前面有一片小戈壁,早年有人在上面淘金,留下许多石屋子,如果顺利的话,晚上可以?歇在那里。

  然后再走一天,就到绿洲。

  到了那里,就算是重新回到了正轨上,只不过阿不力孜建议他们,“沙漠里沙丘一直被风移动着,你们只看着地图是没有用的,最好?在本地找一个人做向导。”

  果然,当天晚上便歇在了戈壁上。

  习惯了在沙漠里,忽然到了这戈壁上,总觉得?是新鲜,脚下的戈壁滩虽凹凸不平,但不像是沙漠里一脚踩下去便要陷进半截腿,让人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加上这里还?有些胡杨枯枝,还?有先前那些淘金人们留下来的石屋子,所?以?大家便打算生火煮一顿熟食来吃。

  周梨和殷十三娘自告奋勇去捡柴火。

  这又是一个被乌云笼罩的夜色,在这胡杨林里,看什么都模糊一片,只能依静态和动态来分辨人物和树枝。

  不知什么时候,阿若跟了过来,忽然叫了一声:“周梨。”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周梨是本能地转过头去回望,见着是阿若,心头一惊,只觉不妙,他怎么知道?自己的真名了?

  好?在殷十三娘反应也过快,立即就落到了阿若身边,一把小匕首悬在他的脖子上,“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若好?像是个将生死置之度外?,压根就不在乎,只淡淡地垂下眼帘,看了一眼殷十三娘悬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小匕首,就朝周梨望过去,以?一种期待的口气问?道?:“

  挈炆,他长大了么?像不像他母亲?”

  他的声音温和且有些细,少了男人那种正常的阳刚。

  语气里,有很明显的小心翼翼。

  周梨一愣,越发防备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若惨然一笑,忽然不知该怎么告诉她自己是个什么人了?只叹了口气:“我们在后面拦截了不少人,皆以?他们是奔着那三千匹战马而来的,却没想到灵州的人让你一个小姑娘来此,这一点我和主子都没有想到。”

  他这话又叫周梨和殷十三娘纷纷是面色大惊,几?乎对他都下了杀心。

  而周梨快速融合他这话,忽然就意识到了景允之的身份,又怨自己傻,“我倒是忘记了,李木远的字,可不就是允之嘛,你的主子是李木远。”

  阿若笑了笑,很坦然地承认道?:“是,我正是听?他所?令,出来给后面的人留暗号,才借机来找你。”

  “找我?”周梨疑惑,他们不是也是对那三千匹战马势在必得?么?且路上还?拦杀了许多人。

  这时候却听?阿若说道?:“我家主子并不了解灵州,但是我不一样,我清楚地知道?你们每个人,你和你的夫君都是挈炆最好?的朋友。所?以?你放心我会帮你,等?到了木雅城,会想办法?让你们悄无声息将马带走,且路上的所?有不平之处,我也已经用主人的势力清扫得?干干净净的,不会有任何人阻拦你。”

  他的话,让周梨费解,“你为?什么要背叛李木远?”还?要这样帮灵州?难道?又是表哥的人?不对啊!他口口声声提起挈炆。

  于是立即问?道?:“你究竟是谁都不愿意告诉我,叫我如何相?信你的话?”

  “你一定要知道?么?”阿若的脸色变得?惨白起来,他其实是不愿意让挈炆知道?,世上还?有个存在就是耻辱的兄长。

  “是。”事关战马,周梨不敢大意。

  然后便听?得?阿若用一种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和他,是一个母亲。”他艰难地说完这一句,才抬起头看朝周梨,“你告诉挈炆,不要信李晟,是李晟害死他的父母。”

  周梨整个人当时就傻住了,目光都是震惊的。

  传言,临安公主被她的兄长李晟囚禁过……当然,这些别处听?来的宫廷隐秘,周梨可不敢告诉挈炆。

  但是眼下所?见,这竟然不是传闻。而这阿若,就是挈炆同母异父的兄长?

  阿若见她表情震撼,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生怕她仍旧不信自己,反而痛失了这一批战马,便也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手指着自己的身体,“你看到了么?我没有喉结,没有胡须,男人该有的我都没有,可我又是个男人。”

  只有像是他这样的怪物,才是近亲之间结合才能生产出来的。

  他的这些话,虽是带着些自嘲,但却让周梨内心中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罪恶感。她只是想确认这阿若的身份,万万没有想过要揭开他伤疤。

  她示意殷十三娘放开阿若,张了张口,最终也只能满怀歉意地说了句:“抱歉,我非有意。”

  阿若此前还?有些遮遮掩掩,如今这最后的遮羞布都扯掉了,索性也无所?谓了,露出一个苦笑来:“这是我唯一能为?挈炆做的一件事了,叫他好?好?活着,他的爹娘都是很好?的人,在天上看着他,神?灵也会保佑着他。”

  他说完,便转身走了。

  周梨和殷十三娘站在原地好?一阵子,像是才恢复过来,整理好?这震撼的情绪,“走吧。”然后两人抱起那一大堆柴火,朝着营地走去。

  这个时候的周梨已经调整好?了心情,如同此前那般,对景允之依旧如同此前一样。

  夜晚仍旧很短暂,那明连城像是终于接受了他妹妹变成大冬虫夏草的恶梦一般,开始同大家一起收拾帐篷。

  一日行后,夜晚来临前,他们终于到达了这个绿洲。

  周梨到底是知道?了景允之的身份,所?以?有些担心熟悉这条路的阿不力孜,只趁着那景允之不防之际,“阿不力孜大哥,你小心些。”

  阿不力孜不解她这话,打算在这城中歇一晚,便明日原路返回去。

  那里虽是环境艰难恶劣,但有着他的妻儿生前留下的痕迹,所?以?他即便是死,也要死在那片沙漠里。

  一切都无恙,直至第二天他牵着骆驼与周梨告辞,准备回家,却才出了绿洲,便被一行人给拦住了。

  他们要他带路,去找那些拥有着奎尼种子的沙贼们。

  这个队伍很强盛,整整八十号人,每一个都是江湖好?手,的确有着足以?将整个沙贼窝都给端掉的

  实力。

  阿不力孜还?没有意识到这帮人为?什么这样好?心去铲除那些沙贼,也没有想到,他们极有可能也是为?那奎尼种子而去的。

  还?兴致勃勃兴奋不已地为?他们带路,想着终于有人替天行道?了。

  这个时候周梨已经离开绿洲,找了个本地的向导,朝着木雅城方向而去,毕竟在那片诡异的沙漠里耽搁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她仍旧以?那避嫌,生怕未来夫君误会的话,和景允之分开走。至于那明连城,既然已经拿到了所?谓的大冬虫夏草,自然是没有继续往前,而是找人送自己出沙漠。

  大家便在这座小绿洲里分别。

  好?在景允之如今心里还?挂记着那奎尼种子,所?以?他想在这里等?一阵子,心想反正即便真有漏网之鱼去了木雅城,和那些西域商人们接上头,但最终还?不是要经过这里。

  于是倒也不着急,就在这里安心等?着便是,还?能早些得?到那奎尼种子的消息。

  只是唯独有些不甘心,就这样放了周梨走,便叫阿若派人去暗中跟着,若是那周梨的未婚夫也是个痴情人,只给些银子找个西域舞女去做戏,无论?如何,他要见到伤心欲绝和那未婚夫解除婚约的周梨回到自己身边来。

  这一路上自己对她的好?,他不信周梨没有感觉到。届时她受负心男所?骗,必然真是伤心绝望之际,这在他乡里,自己便是她唯一能依靠诉苦之人。

  虽是有些趁人之危,小人之态,但是景允之想,只要能达到目的,过程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阿若照做了,只不过派了两个最不成事的酒囊饭袋,有一个还?十分贪杯,只让暗中保护周梨的安危,余下那景允之的一切想法?,他都没有转达。

  那木雅城是一座比较大的绿洲,此处是许多西域商人和中原人交易来往的圣地,里面的美酒更?是数不胜数,还?有那叫人喝时不知觉,后劲却极其大如醉梦千年的葡萄酒。

  这人能忍得?住才怪。

  如此这般,接下来的路程,周梨他们因为?有向导领路,所?以?一路避开了所?有危机,六日后便顺利到了木雅城。

  而彼时那景允之的人也已经在阿不力孜的向导下,找到了那些沙贼的老?巢。

  只是可惜找到这老?巢的时候,阿不力孜也没有了任何价值,自此长埋骨于这黄沙中,终究是没有能回到那个有着他妻儿生活痕迹的家中。

  而有着奎尼种子的地方,是一处藏在沙丘下面的地下河,那黑漆漆的洞窟上面,用火把一照,挂满了犹如樱桃大小的黏糊糊物体,圆溜溜的,零零散散像是些雨后冒出来的黑蘑菇。

  这便是所?谓的奎尼种子了,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产生出来的,但周梨始终都觉得?,本来就是一种寄生的菌类罢了。

  但此刻她在木雅城,已经顺利拿出信物,和那些西域商人接洽,也不敢耽搁,翌日就驱赶着战马,一起返回,争取像是那阿若所?言,一路畅通无阻离开丰州。

  只要离开了丰州,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所?以?接下来又是马不停蹄地路程。

  而这个时候,景允之在这坐小绿洲里,等?来了派往那片诡异沙漠里的人,且带来了数个奎尼种子。

  但这东西似乎只有那地下河的岩壁上才会生长,所?以?他们不敢擅自将那洞窟烧毁。

  这些细节,景允之身体不好?,自然是不过问?,眼下才得?了凃州来的战报,又听?得?阿若来回禀这奎尼种子的事情,听?他问?要不要烧了那洞窟。

  阿若的意思是:“听?下面的人说,那洞窟一直都长这东西,这帮沙贼前些年误打误撞逃到那里,跌入那洞口,才发现了这奎尼种子,我虽已经叫人将洞口堵住,但难免往后又叫人给察觉,若是下去发现了这奎尼种子,主子您手里这一份,就不是独一无二了。”物都以?稀为?贵,这东西将来也能像是千年参一般,赏赐给那些军功显赫的将军们。

  可如果多了,就没有那个价值了。

  而且试想这东西,不知是否真有那活死人药白骨之效,但延年益寿应该是有的,不然那明家兄妹俩也不会冒险来寻此药了。

  景允之听?罢,只想想着自己手里眼下有上百枚种子,足够自己做药引了,这等?好?物,他自然是不愿意旁人也拥有。

  那些贱民他们配么?

  因此听?到阿若的建议,也是允了,“便依你的话去办吧。”

  阿若应着,他私底下还?是自己培养了一两个可信的心腹,已经给了他消息,战马今晚或是明日便会从?这小绿洲路过。

  他是断然不能让景允之坐收渔翁之利的,于是将那方才一起捧进来的参茶给他递了上去,“大业还?未成,主子也要多保重自己的身体。”

  景允之怀疑过任何一个人,包括那个在前线为?他浴血奋战的结拜兄弟,但却从?未对阿若有过半点疑心。

  因为?是他将阿若从?深渊里打捞出来,给了他新生,现在虽说自己也是为?了夺回属于自己的帝位,但不也是同样在为?阿若报仇么?

  且阿若又是天生的天阉,他没有女人,自然不会被一个女人的枕头风扰乱了心神?,始终是忠心于自己的,不然当年自己也不会救他出来了。

  即便临安姑姑后来嫁给那个那个西域小国的王子后,给生了个孩子,但这个孩子在上京的时候,还?被李晟钦点成了探花,听?说还?常常进宫陪李晟这个舅舅一同用膳。

  所?以?在景允之看来,这个孩子阿若必然恨极了他。

  因此他愿意将大部份的事情都交给阿若来办,阿若和自己是一样的孤家寡人!

  接了阿若递来的参茶,温度刚好?,一口饮下,便示意着阿若也退下。

  阿若的确要退下了,他要去做好?让周梨顺利通过这小绿洲的安排。

  而他出去后,那景允之也觉得?有些倦意,只躺倒那软塌上,想着浅浅休息一回,再起来办理公务。

  却不知晓,这一觉便是睡了两天三夜,等?他醒来的时候,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阿若,立即就意识到了什么,一面寻找着那只早就不再的茶碗,“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几?乎是撕声揭底地喊出这话来,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阿若跪在地上,头垂得?很低,根本不敢看景允之。

  他不是害怕景允之,而是心知自己对不起景允之。

  可是比起景允之,他觉得?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更?重要,他是被母亲抛下丢在了夜庭,但是他亲眼看到过母亲偷偷伪装成了宫女来夜庭看自己。

  只不过阿若反而不敢去面对她,每次都躲在角落里,看她含泪失望而归。

  她恨自己,也一样爱着自己。

  阿若想,她恨的,应该是自己身上属于李晟的那一半吧。

  说起来,她不也可怜嘛?

  所?以?阿若实在恨不起她,反而心疼她,希望她往后的人生都过得?圆满一帆风顺,因此爱屋及乌,他也希望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过得?好?。

  他的沉默,使得?景允之怒容冷喝,一把推翻了旁边小案上厚厚的一垒公文:“说话!你哑巴了么?”

  然后便听?得?阿若说了个让他险些吐血的话来,“是我给主子下了药,主子您昏迷了两天三夜,战马已经离开这里两天了,您现在即便是派人去追,也来不及了。”

  景允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喉咙里有一阵阵腥甜不断地从?胃里冒出来,跌跌撞撞地站也站不稳,身体摇摇欲坠的。

  吓得?阿若连忙起身要去搀扶。

  但被景允之一把嫌恶地推开了:“你,为?什么?”景允之不解,也一样不甘心。

  他是那样信任阿若,几?乎把所?有的事情都交托去给他办。

  他也从?来没有叫自己失望过。

  忽然他想到了,临安姑姑的那个儿子,跟着那年的状元郎,也就是霍将军的儿子,一起去了灵州,所?以?是为?了那个同母异父,不曾见过面的陌生人?

  景允之忽然觉得?好?笑又讽刺,一手捂着像是被大石头压得?疼痛难忍的胸口,一手颤抖着指向阿若,“你就为?了那样一个孽种?”

  于景允之看来,临安姑姑与一个外?邦人生下的孩子,不也一样是个孽种么?听?说眼珠子都像是那些外?邦人们一个颜色。

  阿若听?到这话,连忙解释:“他不是。”

  景允之见他这般维护那个没见过的小孽种,又一阵惨然冷笑,随即自嘲起来:“原是孤有眼不识珠,养了你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他说着,只跌跌撞撞‘咻’地一声,将塌边的长剑拔出来。

  透着寒光的剑锋指着阿若,他因为?眼前这个心腹的背叛而变得?绝望而目光逐渐变得?狠毒冷漠。

  可是景允之的剑锋还?没有接触到被他推到摔在地上的阿若,阿若就忽然从?怀里取出一物来。

  他用手巾珍惜地包裹着,当着景允之的面一点点打开,然后便露出了让景允之觉得?熟悉又恶心的东西。

  那是一颗奎尼种子。

  景允之吓了一跳,这个东西的邪门性他是亲眼所?见的。“你想做什么?”他说完这句话,忽然想起那死于话多的明连溪,下意识地抬起另外?一只手,连带着袖子将自己的嘴给捂住。

  果然即便是做皇帝的人,有时候也胆小得?像是一只鼠。

  阿若是垂着头的,一双眼睛比任何时候都显得?要明亮有光,认真地看着那手巾里包着的奎尼种子,“我自知自己罪恶深重,对不起主子,便死个一万次也不足惜。”

  他说到这里,忽然抬起头来,表情也变得?急促,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掷地有声:“属下自到主子跟前,从?来没有过不二之心,主子叫我杀谁我便杀谁。”他将掌心里的那奎尼种子举得?高了些,试图向景允之证明着什么。“您看,这些奎尼种子,属下全都给您带来了,就让属下以?自己之躯,为?您做这第一道?药。”

  他说完这话,只朝着震惊的景允之‘哐哐哐’连磕了三个响头,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只将那一颗黏糊糊的奎尼种子吞入腹中。

  这个时候他想,阿不力孜不是说了,临死前如果不受外?力至死,那便会进入一种奇幻的美梦中。

  他的美梦,便是能回到小时候的夜庭,母亲偷偷来看望自己的时候,自己一定不会躲起来,而是扑倒她的怀抱里。

  早在那片沙漠的海市里,他就想走进去的,也许他的海市就是母亲的怀抱。

  可是他

  不敢暴露,生怕叫主子看出了什么。

  从?他吞下奎尼种子到现在他倒在地上,面露出一脸的幸福,景允之在震惊过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只拿着剑,毫不留情地划破了阿若的脖子。

  鲜血横流,顿时溅在了那华丽的地毯上,一股血腥味从?阿若的身体四周弥漫开。

  而他脸色的笑容,也就此定格了。

  这个时候,景允之才像是满意了一般,露出了一个得?意胜利的笑容,然后虚软地坐到身后的榻上,将沾着血液的长剑扔到脚边。

  背叛了他,还?想在临死前做一回美梦?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