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的脾气很像丰天澜。
丰天澜的暴脾气是人尽皆知,明面上的那种脾气差。
穆晴的情绪不太显在面上。
但熟知她的人都明白,这人的脾气到底差到了何种地步——说一不二,一言不合,拔剑就打。
而且不仅是脾气像。
秦淮那人肩上没有担子,逍遥轻松。
穆晴更像丰天澜,肩膀沉重,背负甚多。
穆晴茫然道:
“我觉得不像啊?”
沉鱼夜却不答她到底哪里像,只是笑着道:
“对,不像,你比他讨人喜欢很多。”
穆晴:“……啊?”
她该说谢谢吗?
穆晴换了个话题:
“云崖山怎么样了?”
沉鱼夜想了想,说道:
“总体来说还算平稳,和穆仙子记忆中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毕竟岁月已过百年,还是有一些变化的……”
※
穆晴在北海无事可做,与沉鱼夜煮酒相谈,煮了七日,把自己和沉鱼夜乾坤袋里的存货都煮光了。
连喝七日,有点得了酒瘾。
没了酒之后就有点抓心挠肺的难受感。
如此又过了两日之后,穆晴看到远处飞来两道身影,一蓝一白。
穆晴原本是想招手的,可她目光落在那道白色身影上时,一时失了言语。
“是你小师叔和三师兄。”
摘星见她有些迷茫的样子,提醒道:
“你还记得吗?”
穆晴:“……我记性没有差到这个样子。”
她只是觉得,秦无相好像变了。
变好了?变坏了?
倒也没这么复杂,就只是变化了,没什么好坏可言。
丰天澜落了地,原本想上前先看一看穆晴,但他目光触及沉鱼夜之后,就硬生生止住了脚步和话语,一张脸冷冰冰的,有种不耐烦的前兆。
这百年里,云崖山没少坑他。
他也没少坑星倾阁,靠着比丹修还厉害的炼丹技术,从星倾阁捞了不少钱。
沉鱼夜至今也没忘当年旧仇。
这两人是两看生厌。
穆晴:“……小师叔。”
“嗯。”
丰天澜冷冷地应了一声,便站到了一边。
他打算寻个沉鱼夜不在的时候再和穆晴说话。他们师叔师侄久别重逢,叙往昔之情,要个外鬼在场做什么?
穆晴:“…………”
这是怎么了?
都一千多岁的人了,闹什么别扭呢?不会还在为百年之前她以自刎胁迫他的事情生气吧?
这时秦无相也落了地。
穆晴道:
“三师兄,好久不见。”
秦无相应了她,但那声音却如寒霜,带着一股不易接近的清冷感:
“好久不见。”
穆晴:“……?”
你不是已经不修无情道了吗?
可是我看咱俩这说话态度,你才像是无情道大成的那一个。
穆晴有些头疼,试着找话说:
“三师兄,你这些年如何?”
她一开完口,就像打死自己。
秦无相百年前死了爹,杀父仇人冒充他爹坐在他们家的皇位上百年,这些年他还能过得怎么样?
生死离别之悲,痛心彻骨之恨。
身虽处安全之地,心却是饱经折磨。
秦无相抬首,环视了北海皇城一圈。
虽然自身变化很多,但他对待穆晴时,好脾气还是一如往昔。
他没有介意穆晴的问题。
他换了个角度来答穆晴的话:
“知道师妹命星再现后,只觉此世美好如梦。”
第60章 登基
穆晴愣了一下, 随即便笑开了。
她说道:
“三师兄,你没有在做梦,这是真的。”
秦无相轻轻颔首, 道:
“我知晓。”
穆晴说道:
“不久之后,江连也会过来。”
“你们看看这皇城,若是缺些什么,尽快添补起来。等布置好了,三师兄你也该登基了。”
秦无相还想与她叙叙旧。
但他也清楚,正事优先, 叙旧什么的,以后有的是时日来叙。
他便应了穆晴, 去逛这许久不见的皇城了。
沉鱼夜执着扇子笑了一声,自觉道:
“这北地的星倾阁分阁,也该重新发展起来了, 我去安排小鬼们做事。”
随即, 他便化成一抹黑烟溜走。
这里就只剩下了穆晴与丰天澜。
穆晴看着丰天澜。
这人已经一千多岁,岁月却没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还是那样一个冷艳美人。
不过也只是看起来冷艳。
穆晴年少时不止一次地抱怨过:
长了这样好看的一张脸, 脾气却这样暴躁,可惜啊可惜。
穆晴的视线挪向丰天澜的头发, 他仍是一头乌发,只有左耳上,一缕发丝已经苍白如雪。
穆晴问道:
“师叔,你这一缕白发是?”
丰天澜回答道:
“无碍。”
他百年前在北海捡到穆晴剑鞘, 又寻千机子问穆晴生死, 知她凶多吉少, 心痛不已。
此后, 他左耳上的这一缕头发的乌色便开始褪去,从乌黑到霜白,像是流失掉了一缕生机。
“……”
穆晴还想说些什么。
丰天澜回过身去,道:
“穆晴,与我走走。”
穆晴应了一声,小跑几步跟上他,走到他身边去。
一同走了没几步,穆晴疑惑道:
“咦,我好像长高了一点?”
丰天澜说道:
“你早就不长个了。”
穆晴坚持道:
“长了的,肯定长了!”
她伸手比划给丰天澜看:
“你看,以前我就到你肩膀,现在我稍微高出来一点点了……”
丰天澜受秦淮所托,照顾她长大。
穆晴也就跟他接触最多,从七岁起就跟在他身边。跟着他去处理各峰的事,跟着他见其他门派来的宾客……一直以来,就像个小尾巴。
她在丰天澜身边走过太多路。
有时候无聊了,她就会当丰天澜当做尺子,悄悄比划自己有多高了。
她就这么比划了十几年,从不到他腰高,长到了勉强能比平他的肩膀。
穆晴强调道:
“我就是长高了!”
丰天澜安静地行走着,听完了穆晴的种种理论和对最终结果的强调,才慢悠悠地说道:
“穆晴,你是个无情道修士,太执着于一事不好。”
穆晴:“……”
穆晴有些气闷道:
“你怎么还是如同往日一般爱说教?”
丰天澜对此毫无自觉,问道:
“我以前很爱说教吗?”
“是啊。”
穆晴将往事一件一件翻出来,
“而且你最喜欢讲的,就是无情道修士,执着于一事不好,放不下一事不好,偏爱于一物不好……”
穆晴小时候学会辟谷了还是爱吃东西,丰天澜嫌她放不下口腹之欲;她刚到十岁时学会搓麻将,会用银钱彩头,丰天澜嫌她染上赌瘾……
穆晴从小到大听他说教这说教那,耳朵都快要起了茧子。
穆晴一桩桩一件件数过来,然后不服气道:
“你看我做了这么多不好的事,也没耽误我成长,这不是进境到化神期巅峰了吗?”
丰天澜侧头,看着穆晴。
小姑娘叉着腰昂着头,一双眼眸里带着光,一副得意又骄傲的模样。
丰天澜问道:“是吗?”
穆晴道:“你得承认事实呀,小师叔。”
丰天澜抬起手,一巴掌抽在了穆晴脑袋后面。
丰天澜一一数来:
“生心魔,叛出师门,挑天越剑榜,勾结鬼市,自组势力根植修真界,取西洲成魔尊,以命胁迫师长……”
“行为偏激,数次差点入魔,也数次险些就赔上命。这样入了化神境界,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