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进境而改换功法一事,在这秘境之中吵过一架。
妖族功法有上百种,秦无相所用之法不是最佳,而是进境最快,也是最凶险的一种。
以此法修炼,虽能进境,却不养心。妖气与鬼气、阴气等相似,为污秽之气,妖气爆蹿,妖力暴涨,容易滋生一颗邪心。
按仙修的话来说,就是歪门邪道,易有成效,但风险极大。
秦无相选此法,丰天澜自然要阻止他。
从秦无相后来闭关,却反超天赋更好、心更纯粹的殊识舟,先入化神境界便能看出,丰天澜这一架显然是没吵赢。
丰天澜说道:
“有穆晴的消息了。”
秦无相抬头,雪白狐耳颤动一下。
丰天澜继续说道:
“沉鱼夜和千机子来信,穆晴命星再现,正在北方,伏城则是气数已尽,应已命绝。”
“秦无相,你该回去了。”
秦无相低下头,抬起自己的双手。
他右手凝聚剑光,在左手掌心划过一道,鲜血自伤口淌出。
祁元白见他自伤,惊道:
“师弟,你做什么?”
秦无相左手心里已聚了一小捧血,他微微攥了一下手,感觉到了疼痛。
他缓缓说道:
“……不是梦。”
※
北海,妖族皇城。
穆晴问道:
“千师叔没来吗?”
沉鱼夜说道:
“穆仙子,若是我们二人都走了,谁来维持阵法,压制祌琰?”
说的也是。
穆晴从自己的乾坤袋里取了桌子和酒,她拿着酒壶闻了下。乾坤袋有施加术法,这酒已过百年,酒香依旧。
她又找了个炉子出来。
沉鱼夜拿了个蒲团,在桌边坐了:
“穆仙子这是做什么?”
“沉楼主来前,我刚好在馋酒。”
穆晴回答道,
“又想起我半个月前来决战时,伏城正在此地与南洲巫族祁家的人煮酒畅饮,酒香勾人。”
穆晴一边说着,又从乾坤袋里拿出了木炭,打火石和火折子。
沉鱼夜眼中带笑,调侃道:
“穆仙子这乾坤袋里,真是无所不有。”
穆晴说道:
“以前在山海仙阁时,我和我二师兄一起偷我师叔的酒,在后山煮酒喝,这都是那时候到处搜刮用具,塞进乾坤袋里的。”
沉鱼夜道:“丰阁主……”
穆晴的声音平静,却又带着点幽怨:
“他发现酒不见后,罚我跪三炷香,抄两遍门规。我二师兄老早就跑出去游历了,两个人合伙干的事,只有我一个人挨罚。”
摘星出现在穆晴身边,说道:
“然后你跪了半炷香就跑了,之后就负伤了,门规一遍也没抄。”
穆晴那时候刚刚金丹期。
她在炼气期和筑基期时就不老实,在仙阁里上蹿下跳,修为进到金丹之后,就更厉害了。
她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强闯阵法峰和炼器峰合筑的万器阵。
谁想到那万器阵那样厉害,穆晴闯阵失败,被打断了腿骨和两根肋骨,还被炼器峰仿造出来的假天霜剑穿腹而过。
若不是当时丰天澜恰巧在那附近,穆晴的命就要丢在里面了。
她伤重,需要救治。
丰天澜忙着医她的命,后来又摁着她养伤,先前未跪完的香,没抄完的门规,也就不了了之了。
穆晴当年在山海仙阁干的违反门规的事很多。
但对她的惩罚,却很少有能落实下来的。
丰天澜对她看起来严厉。
但当年执法峰的严师伯都清楚的很,想收拾穆晴,告穆晴的状要找秦淮,不能找丰天澜。
穆晴也算是山海仙阁的一段传奇。
她在仙阁里待了十三年,把别人不敢做的事都做遍了,却从头到尾没受过什么重罚。
沉鱼夜有些好奇,问道:
“穆仙子,你应该是山海仙阁违反门规次数最多的弟子吧?”
“还真不是。”
穆晴摇了摇头,说道,
“违反门规最多的是我师父,他年轻时不比我好到哪里去。仙阁的前任阁主都在说,‘要不是你天赋根骨够好,我早就把你逐出仙阁了’。”
当时是仙魔混战,强者居上的乱世。
一个厉害的仙修,对门派来说比门规重要得多。门规那都是虚的,修为境界和武力高低才是实打实的。
根骨才能好,意味着他以后的修为境界会很高,能行至常人不能及处。
前任阁主自然不舍得轻易放弃秦淮这个好苗子。
其实前任阁主当时也是挺纠结的。
秦淮行为肆意,不守规矩。
前任阁主特别担心,万一秦淮未来不是正道栋梁,而是一个走了歪道邪修,那可怎么办啊?
还好,秦淮最后成了正道第一人,而非反派中的反派。
“在违反门规次数这方面,我本来是有望超越我师父的。”
穆晴叹了口气,说道,
“但我才在仙阁待了十三年,他待了千年多,我实在是追不上。”
穆晴用打火石点了火折子,吹出火来,又用纸做引子点燃了碳炉。一壶不知何时被她藏入乾坤袋的酒,坐在炉上,冰凉酒液渐温。
“你师父年轻时,的确挺疯的。”
沉鱼夜说道,
“你小师叔也不遑多让。”
穆晴八卦之心冉冉升起。
她登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她还是很想知道师父和师叔年轻时的故事的,主要是想看看这两人有没有什么黑历史。
她的年纪和秦淮丰天澜两人差的太多,她出生前,这两人就已经分别高龄千岁和九百岁了。
修真界还活着的,见证过秦淮和丰天澜的过往的人不多,愿意和穆晴提及那两人过往的就更少,这些人都是长辈,担心他俩的故事教坏穆晴,就只讲好的,不讲坏的。
众所周知穆晴本就不好管,要是再知道她崇拜的秦淮和丰天澜年轻时究竟是什么样子,她可能会效仿而行,从不好管变成管不了。
穆晴现在知道的这点,还是后来她叛出仙阁后,身为秦淮好友的千机子告诉她的。
“他们那时候多大?二三百岁吧。”
沉鱼夜说道,
“他们俩七月半出仙阁驱邪,结果被卷进了鬼市里。七月半阴气极重,他们俩一身阳气和仙气,一进鬼市就被发现了,根本来不及像你一样偷木牌想办法走。”
穆晴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那他们是怎么出去的?”
“杀出去的。”
沉鱼夜道,
“小鬼们死伤惨重,鬼将们也重伤,逼得我出面。”
穆晴问道:
“他们打赢了?”
要按仔细算起来,秦淮和丰天澜那时似乎是元婴期,而沉鱼夜已经是化神期。
“没分出胜负。”
沉鱼夜道,
“打斗中鬼市结界毁了一半,他们俩也就走了。”
“穆仙子,你现在知道当年你元婴期时误入鬼市,最后要动手时,我为什么会出面叫停了吗?”
沉鱼夜自问自答,道,
“我怕鬼市再毁一半。”
穆晴:“……抱歉。”
沉鱼夜拿出扇子,扇着煮酒的炉火,道:
“穆仙子,你其实和你小师叔很像。”
穆晴歪了歪头,问道:
“我以为你会说我和我师父像呢?”
“怎会?”
沉鱼夜道,
“我和千阁主,都觉得你像丰天澜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