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旅长要换我爸当啦!”
爸爸当不了旅长,嘟嘟可不开心,因为旅长的肩膀上有三颗星星,而爸爸现在只有两颗,肩膀上加星星,可是爸爸最开心的事。
所以虽然爷爷总是举着报纸给嘟嘟讲爸爸带领的飞行队又打了哪些胜仗,大姑父还总是背着奶奶和大姑给嘟嘟买她最爱吃的冰棍儿,但她依然不开心。
奶奶和大姑也不开心,居嘟嘟悄悄听来的,还是因为爸爸和妈妈。
用她们的话说,小舅一天不回来,单位就有理由压着他们的升职。
而就在她的不开心中,突然有一天,宋小玉阿姨拦住嘟嘟,又吻又亲:“嘟嘟,你小舅硕士研究生毕业啦,还要在北城举办钢琴演奏会,他要回来了,他真的要回来了。”
嘟嘟并不懂啥叫个钢琴演奏会,但她看到了,小舅的照片被印在了报纸上。
她也不懂,为什么小玉阿姨要哭呢?
“小玉阿姨,你干嘛哭呀?”孩子问。
宋小玉抹眼泪:“别人都说他不会回来了,但我坚信他会,看吧,他不但回来了,而且一来就要开演奏会,现在票都卖完啦!”
登在报纸上的事情做得了数吗,那个小舅他果真回来了吗?
放学了,大院里一帮上了小学的孩子们补习完回来了,路过嘟嘟,何小四声音小小的:“嘟嘟妹妹,你的叛徒舅舅真的回来了?”
高林林:“听说他还要开演奏会,是不是真的?”
还有个小女孩说:“我听我大姐说他长得特别帅气,超级好看!”
这下嘟嘟不高兴了,她说:“不可能,他肯定很丑,又丑又难看。”
谁让他总呆在国外,让奶奶和大姨总是叹气,又让嘟嘟被小朋友们嘲笑的。
嘟嘟单方面宣布,小舅丑死了,又丑又难看。
“他不但丑,说不定还臭臭的,是个丑八怪!”跳上乒乓球桌,小女孩大声说。
但突然,小朋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呼啦啦全跑了。
“冷舒?”身后有人在喊她,声音可温柔了。
嘟嘟闻声转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线衣,头发长长的男人,哇,他的皮肤好白,眼睛笑笑的,瘦瘦高高,而在一瞬间,嘟嘟就认出来了,这就是报纸上那个舅舅,他好白,好高,好帅。
但一想到因为他,自己总是被大家嘲笑,她立刻就不喜欢他了。
“喔,你不是冷舒,你叫冷哼!”轩昂说着,伸手:“我是你的舅舅陈轩昂。”
哇哦,离得近了点,嘟嘟闻到他身上香喷喷的,真好闻。
嘟嘟在乒乓球案上连着蹦蹦几下,突然一跃,轩昂给吓坏了,大叫:“小心。”
他的小外甥女已经窜排球网上了,而等他追到排球网杆前时,她跳了下去,连窜几步,从钢管爬上篮筐,就在他以为她要摔跤时忽而一个旋转,跳下来,她脚下仿佛装着弹簧,她连蹦带跳跑远了!
因为这绝对不是他六年前回来时那个娇娇软软,可可爱爱的小宝贝儿。
……
轩昂再度出国后,已经整整六年了,这才刚刚回来,他在国外已经小有名气了,总空在听说他要回来之后,帮他办了一场独奏会。
从担心他不回来,到他不但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回单位报道,且不说总空的领导们一颗心落回了胸膛里,冷家人的心也总算安稳下来了。
他多年未归,自个儿家还有很多事,现在都是梅霜帮他打理着。
她把胡茵留的珠宝,大黄鱼全收在一只大箱子里,专门给他看。
“原来那蜂窝煤炉子吧,让咱嘟嘟给拆了,这些东西就挪到了我们家,你看看有没有缺什么,现在银行有保险柜的,买一个,把它都搬回家去吧。”她说。
轩昂抬头看,小丫头躲在她爷爷肩膀后面,两眼戒备,也在看他。
“这些东西我早在出国前就跟我姐说过,全留给她了,以后她不论有几个孩子,一人一半,我不会再要它了。”轩昂说。
梅霜说:“你还小,还傻,亲姐弟也要明算账,你自己难道不生孩子,别说感性的话,照着你妈的遗嘱,你们一人拿一半就得。”
轩昂笑:“不不,人生太苦了,我不会结婚,也不会生孩子的。”
“别瞎说,是人就都会结婚,也会生孩子,你现在不想,是因为你还没遇到那个叫你想生孩子的人。”梅霜说:“孩子为啥哭着来到世间,就是因为人生常苦呀,但日子再苦,看看孩子人就开心了……对吧嘟嘟?”
奶奶不论说什么,都喜欢来个,对吧嘟嘟。
嘟嘟趴在爷爷脖子上,大声说:“对!”
从她明亮的大眼睛和满脸的笑中,轩昂依稀看出她小时候的可爱,伸手说:“嘟嘟小朋友,我带你出去买冰棍吧,我听说你喜欢吃红豆沙的。”
“不要,大姑父一会儿会来,悄悄带我去……”嘟嘟话说到一半,看到奶奶眼神不对,立刻抿嘴巴,两只眼睛越睁越大,嘴巴越来越小。
随着梅霜瞪眼睛,从小野猫到小乖猫。
“这是墨水厂的合同,去年老合同到期,市工商局的领导亲自出面,要求用老合同再续签二十年,你峻哥没答应,看你自己吧……”梅霜说。
轩昂点头:“好!”
墨水厂只是个小厂,印些作业本儿,生产点墨水啥的,如果不是因为廉价的房租,它连成本都搞不出来,而为了压缩成本就把别人的地皮免费拿去用,那是不合理的,在西方呆过,还洗过盘子的轩昂于此嗤之以鼻,不过还好,据说国家已经准备开始搞市场经济了,而他,准备在墨水厂的原址上开设一个艺术学校。
那也是他愿意回来的初衷。
他愿意回来,也入职文工团了,但他不会在文工团呆太久的。
他没有他姐那么圆滑的性格,能在刻板的体制内,在条条框框下还能把自己想做的事全做了,做的风生水起。
也没他姐夫那么纯粹的品格,不可能无条件的去遵从那些条条框框还甘之饴。
他要做一个独立的音乐人,做只属于自己的,带着强烈个人风格的音乐。
他看着嘟嘟。
虽然她黑黑的,野巴巴的,但似乎很好玩。
轩昂想跟她玩一会儿。
梅霜看出他的心思了,使着说:“嘟嘟,你舅舅过两天要开音乐会,咱家没琴,陪他去文工团练琴。”
“不要!”嘟嘟说着跳上光滑的红木沙发椅背,单脚一跃,人已经在楼梯扶手上了。
轩昂一眨眼的功夫,楼梯上倒吊下来两只眼睛,眨巴眨巴。
轩昂是这年头凤毛麟角的,愿意归国的留学生了,而他这次开独奏会,要演奏的全是诸如李斯特,贝多芬,肖邦等人的名曲,总团会把团里最好的一架钢琴送到胡同那个家里,所以轩昂不需要去团里练琴。
但小外甥成功吊起了他的顽心,他说:“你不去可不行,因为我……我是个瞎子,我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