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不必留在这里奉驾了。”
城志听此,立即答道:“臣遵旨,臣这便告退。”
他几乎是逃似得,窜出了大殿。崔迁在后头小布追着,两人一同离开。
殿上的气氛一直冷凝微寒,人再次少了下来,窦月阑立于殿中,眼见景象,又提起一口气,全深紧绷起来。魏帝似乎真的倦了,待崔迁的脚步声消失,他便睡下了身体,倚靠在榻上,沉沉的眯了过去。
然而,事情总是一茬接着一茬的来。这边城志才出殿门没多久,被崔迁引去偏殿的廷尉府监使队便出了事情。
江呈轶与沐云混在人群中,找了个地方小心翼翼躲着,以便观察殿上情形。在得知岳桡、城志一一入殿的消息后,他便不想继续再等下去,于是趁着殿中看守的宦官不注意,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
沐云正提着心眼,警惕细心的盯着偏殿中的众人,转眼一瞥,便在无意间瞧见江呈轶从怀中掏出瓷瓶的动作,于是轻轻凑过去,疑惑的盯着那瓷瓶看,低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江呈轶正盯着那瓷瓶出神,被沐云这悄摸摸的问声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道:“我的小阿依,靠过来时,能否出个声?”
沐云眨眨眼,嘀嘀咕咕道:“我要是有声,岂不是引得满殿的人都往我们这边看?”
她压低了声音,继续朝他挪了几步,靠在他身侧,眼见他仍然凝望着那小瓷瓶,便奇怪道:“你到底...在看什么?想什么?”
江呈轶攥着那瓷瓶,心思沉重道:“今日殿上这情形...我总觉得...魏帝已知晓我混入了殿中。”
“什么?”沐云讶异不解道:“魏帝怎会晓得此事?你我二人混在廷尉监使队中,易了容,变了装,连窦大人都不一定能找的出我们二人,他又怎么会晓得我们在这里?”
“佟亮的出现,便是关键之处。”江呈轶认真说道。
沐云一脸迷糊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懂?”
“佟亮与窦月阑,两人敌对已不是一日两日之事。魏帝这时推佟亮出来,而佟亮最后,却并未曾推翻窦月阑的说辞,相反...还助了我们一臂之力,你猜...这是为何?”江呈轶低声询问。
沐云皱紧眉头道:“是了,这确实是奇怪之处,魏帝的心思,捉摸不透,我亦未能看透明白这其中的曲折。”
“这是因为,是太子促成此事的。”江呈轶一语道破其中关窍。
沐云双目瞪大,吃惊道:“太子?!怎会是太子?他明明晓得,佟亮与窦月阑、与你皆是政敌,怎会出主意让魏帝招来佟亮审案?”
“正是因此缘由。太子才会向魏帝提议,让佟亮审案。他手中,定是抓住了佟亮的某些把柄,才会让此人不敢对我们起报私仇的心思。”江呈轶低声解释道。
“一旦佟亮参与了审案。那么他审出的结果,便是魏帝处置邓氏的重要依据。因为魏帝相信,佟亮绝不会为我与窦月阑包庇,所判所说,定依据事实,必不会偏私,甚至还有可能偏向邓氏,从中找到解救邓氏的法子。魏帝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才会应了太子这样的请求,命佟亮入殿。”
沐云恍然大悟,一下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联,心叹道:“太子此计倒是精巧,他总算有了些谋定筹算的路子。”
“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江呈轶淡淡道:“此计,非太子所出。”
沐云一怔,疑惑道:“不是太子想出的计策?那会是谁?”
江呈轶想及魏帝召见城志之举,便立即联想到了城氏中人,再三思量后,又觉得城氏夫妇不可能出此主意,于是将思绪落在了一位半身瘫痪,身着白衣,清朗俊秀的青年身上。
“怕是...城勉出的主意。”
沐云再次傻眼,吞吞吐吐半日,质疑道:“你怎么会想到城勉身上?他常年病弱,出入皆只能靠一架木轮,平日闲来无事,除了泡在药堂之中,便只会在家中命丫鬟侍从览读群书...他与太子虽有深厚的感情,但似乎从不谈及政事...”
“阿依,你小看此人了。”江呈轶微微勾唇道,“他纵然双目失明,却两耳聪极,对京城事了如指掌。
我常常从太子口中听到他的名字,且...太子每每提及,都是在我与他商讨政务时。可见,此人平日里与太子交往,便时常参与朝堂政事。他虽体弱多病,但城将军夫妇却从未有过放弃的想法,名师高儒,仍是流水般的请入府宅。当年,我与城大将军,困于大魏西土,抵抗中朝入侵,若不是城勉安排人手在我与城家军之间传消息,恐怕那次战役没那么容易化解。这位城小郎君的心思,指不定比你还要沉上几分。莫要小瞧了他。”
沐云拢着眉尖,轻声问道:“此事...就算是城勉出的主意。又与魏帝瞧破我们已混入宫中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问题,就出现在这里。”江呈佳答道。
“魏帝顺着太子之意,请佟亮入殿审查案卷,而后再令城志调查少府之案,却将窦月阑扣在南宫,迟迟不肯把廷尉府的吏官、使者以及诸多案件的证人放出宫,便是在等,等我现身。”
【一百二十七】变动计划
“他做这么多,只是为了等你现身?”沐云不能理解,一脸质疑。
江呈轶扫了她一眼,无奈的叹息一声道:“魏帝,这是猜到了窦月阑会助我一臂之力,让我有机会混入宫中。他这么做的缘由,是想看看...窦月阑会帮我到什么程度?”
沐云仍然未能理解这其中的曲折关键:“那又如何?”
“我的傻瓜阿依。”江呈轶捂着略有些抽痛的腹部,气息虚弱道:“水阁才入京几年?我做这个东府司主司才多久?外人称为铁面探郎、从不拘于官场,只听凭法理处置与皇帝命令的窦月阑,只不过与我相交数月,便已经甘愿为我承受皇族乃至世家的怒火,宁愿自己受委屈,也要相助你我夫妇二人..你觉得...这会让魏帝怎么想?”
沐云垂头细想,忽然从中惊觉到了什么,颤颤巍巍道:“魏帝...是对窦家也起了疑心?”
“莫说窦家了。恐怕与我江府有牵连的,他一概都有疑心。否则又怎会纵着太子,让从不参与审案的黄门侍郎来阅览核对写满邓氏罪证的文书?”江呈轶压平唇角,眼神愈来愈寒。
“照你这样说...那我们岂不是不可在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魏帝若疑心水阁私下拉拢窦氏一族,定然会对窦月阑百般试探...倘若我们现身宫中,岂不是要害了他?”
“说得不错。”江呈轶点点头,赞同她的说法。
沐云倚在角落里,有些焦灼不安道:“这要如何是好?”
“计划照旧。只是,要稍微变更一些细节。”江呈轶仿佛已想定了主意。
沐云瞧着他镇定的神情,便知他心底已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