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县主既然对太子殿下并无信心,方才为何不向殿下提议,与他一同入宫,劝服阴利成?”
江呈佳:“太子纵然仍是稚子,却也需要成长。若一味需人在旁相助,恐怕永远无法发生改变。”
城勉问:“难道你不怕...太子未能成功说服阴利成,致使时局更加纷乱复杂,令你兄长陷入更深的劫难之中么?”
“我自然是怕的。但我也知晓,跟随太子入宫,胁迫阴利成,并非明智之举。”江呈佳答道,“入宫密围少府本就是一桩险事。若我随太子入宫,他必定会顾及兄长,而对我处处照拂,礼让过度,便会让人心生疑窦,对我的身份产生好奇。
眼下这种关键时期,太子不可与江府有半分牵扯,否则便会牵连更多更广之人。我让太子秘密围困少府,暗逼阴利成,也是为了隐瞒外界,悄摸摸将这件事办成。
况且...我信殿下,被家兄教导这么久,定然有些成就,就算未能如愿劝服阴利成,也必会有办法摆平此人,命其不敢将今日之事说出去,以保东宫与城府的太平。所以,与其我入宫,让殿下身边多一份危险,倒不如放手,任由殿下一搏。”
城勉又问:“殿下若不成功,那县主今日所做一切...岂不是白费?到那时...您又该如何拯救江兄呢?”
“真到了那时...定有其余缘法可解此局。走一步,才能算一步。任何时候...都不可操之过急。更何况,我信我的兄长,定能与景大统领一同将那苏刃抓住...说不定,还会带回其余证据来自证清白。”
江呈佳心中已满是鼓声,胸口心脏上蹿下跳个不停。其实她亦是六神无主,慌乱不已。但她也知晓,到了这种时刻,就算她再怎样着急,也是无用。与其自慌阵脚,倒不如让自己镇静下来,好好想一想第二条后路。
听到这番话,城勉深呼一声,在心底由衷的佩服起女郎的淡定与沉稳:“县主行事稳妥,城某心服。”
江呈佳笑而不语,眸色越来越淡,表情也愈加黑沉起来。
两人行至尽头,自暗道中,二楼通往一楼的斜坡而下,从客栈堂前酒柜后的狭窄空间走出,便看见唐曲已在楼下等候。
江呈佳推着城勉的木轮绕到了客栈堂前,唐曲便立即迎了上来:“郎君...您离开客栈,怎得也不同属下交待一句?属下以为您...”
他满脸焦急,似乎很是不安。
城勉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轻声安慰道:“是我的错,未来得及给你留话。小顾...的伤势如何?腕骨可有碎裂?”
唐曲擦了擦额头因狂奔而冒出的凉汗,提着神道:“小顾无恙,只是划破了膝盖,扭到了脚骨,修养几日自然就好了。”
城勉听此,才真正放心下来。
一出暗道,江呈佳便发现外面的天,已完全没入了黑暗之中。客栈内早已红烛高照,满堂灯明了。她心里惦记着思音坊的状况,于是急忙向城勉请辞道:“城小郎君,今日多谢您助我面见太子殿下。只是...眼下江府危机尚未解除,我仍是官府通缉在案之人...不可于外逗留过久。只能在这里同您先行告别。他日,待一切恢复宁静,我必然携礼亲去城府拜谢!”
她语速极快,急着要离开,话音落罢,便已一只脚跨了出去。
城勉冲她顿首道:“县主确实不宜在此久留...趁着夜色墨黑,悄悄从左边的巷口离开,便能躲过满城巡查的官兵。归去的路上...千万要分外小心。”
江呈佳匆匆点头,转身便将一张面具戴在了脸上,以过手无痕的速度做了简单的易容,脚步一跨,抬臂拱手作揖道:“江女告辞。”
话音还未落下,她已夺门而走,从客栈内窜了出去。
堂内,只留下城勉与唐曲两人。
白衣郎君面向客栈大门,仿佛在目送女郎离开,实际上什么也瞧不见。
唐曲见自家主公一反常态的默声不语,便奇怪道:“郎君怎得不说话?平日里,您去一趟东宫,回来总要同属下多说几句。”
“也不是次次都有话说得。”城勉懒懒的应了一声。他定着木轮,一动不动的对着女郎离开的方向,被帛布遮住的双眼轻颤了两下,似乎有什么心事。
唐曲见状,低声问道:“郎君...对那江女有什么看法么?”
“为何这样问?”城勉面露古怪。
唐曲道:“不若如此,为何您从方才...便一直向着江女离开的方向?”
城勉失笑:“我对她并无看法,只是感叹罢了。以前,我总认为传闻便是传闻,不可当真,因此并不认为水阁江女有传言中那般厉害。可,今日接触一番后...便觉得,或许人口相传,也有可取之处。”
【一百零七】林木上门
唐曲不明白城勉话中之意,表情疑惑的盯着江呈佳离开的方向,心底略有些抵触。他受小顾的影响,对这个女郎的印象并不好。
江呈佳奔于夜市,早已管不得客栈里的两位郎君对她到底是什么想法,一心只想快点回到思音坊。
街上兵荒马乱,白日里叫嚷着讨公道的群众们,此刻正死死守着各大官衙府邸,分别蹲在台阶上、长街角落、郭区民巷之中,任凭官府兵士驱赶,也不愿离开,一个挨着一个,相互抱团取暖。巡兵四处布控,生怕歇在街角、路边、郭区小巷里的平民们再次闹出白日里万人轰动的情景。
江呈佳小心翼翼在巷中行走,躲过一波又一波的官兵,历经万般周折才转回到思音坊所在的街坊中。谁知,还未靠近那片郭区,便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嘈杂吵闹声。她立时顿下脚步,悄悄退后,贴着青砖石墙,仔细分辨屋内的动静。
“让开让开!”
一声气焰极其嚣张的怒骂传来,紧接着便是锋刀剑鞘的摩擦声。
“你是谁?怎敢在老夫的乐坊如此放肆?!”房四苍老却略带浑厚的声音传来,“若再上前一步,便立即上报官府,将你们送入牢狱!”
“阿肆,不许如此无礼。”一个中年男人在嘈杂的嚷嚷中冒出了声。
“老翁...是在下失礼在先,向您致歉了。”中年男人继续说道。
房四冷脸威严道:“一句轻飘飘的失礼,便以为能打发老夫了么?你们无端闯入老夫的地盘,难道不该给个解释么?”
“老翁息怒,在下前来...是有要事相求。未曾仔细同在下的同僚兄弟们详说。他们都是草莽出身,难免性急了些,却并无恶意,还望老翁见谅。”那中年男人又说道。
房四不耐烦道:“罢了罢了,夜深了。老夫就当你们误闯了乐坊,快些离开这里吧,莫要让老夫忧躁。”
“老翁莫急...在下有一事相求,望老翁给个传话的机会。”
房四疑惑的声音传来:“传话?传什么话?老夫这里是乐坊...难道郎君识得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