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阑便从府门匆匆而出。
宁南忧躲在暗处,瞧着江呈轶找了借口赶来马厩,便立即躲在了木柱后,等待调换时机。
江呈轶踏着稳健步履而来,有意无意地朝他藏身的方向瞥了一眼,缓缓入了马厩,在深处消失踪影。宁南忧当即迈出脚步,停在厩前,牵过两匹马,朝窦月阑行去。
他二人换得悄然无声,没留下一丝痕迹。
“窦大人。”宁南忧压低声线,向窦月阑开口道:“事情紧急,你我二人驾马前往吧?”
窦月阑闻之声音,略觉得奇怪,抬眸朝眼前的“江郎”望去,疑惑道:“江主司的嗓子...怎么了?方才不还好好的?”
宁南忧故意咳了几声,哑声道:“方才在马厩中,灰尘太多呛着了,咳了一阵,嗓子便有些难受。”
窦月阑朝面前青年多看了几眼,并未发现其他异常,便点了点头,没太在意:“大人事事躬亲,牵马这种事,本应让下人来做,您何须亲自动手?”
宁南忧学着江呈轶的神态,莞尔一笑,踩着马镫用力一跃纵上了马背,遂敞声说道:“窦大人,莫说这些小事了。城内乱象已等不得了。”
幸而,江府之外吵闹轰叫之声不绝于耳,繁杂无比。宁南忧刻意变调的声音在这种杂乱声中并不明显,自然引不起窦月阑的怀疑。
眼见“江呈轶”上马,窦月阑立即跟上。
两人纵马,分成两队,前往东府司与廷尉府调兵。
一炷香后,两人于大街汇合,寻到了焦头烂额的赵琪,加大兵力与他一同搜索城防。
洛阳城内兵荒马乱,晨时的喜气洋洋之象,在太阳渐渐西落后,变成了萧条肃穆之景。原本在街上凑热闹的百姓们,都争先恐后的归家躲难,不敢再上街乱晃,生怕被到处奔波的官兵擒住,锒铛入狱。
“江呈轶”与窦月阑于城中四处搜寻,带着兵马搜至城门西侧的巷落时,这处寂静安宁的郭区突然涌出了大量身穿浅衣戎装的人。窦月阑当即警戒,欲用兵围堵,谁知这群人个个武功高强,抽出腰间短剑,便直冲窦月阑与“江呈轶”而去。
两人迅速拔剑,大声呼喝,同时朝这群人飞驰而去。
大战一触即发,遥望巷中,有层出不穷的刺客朝窦月珊与“江呈轶”涌来,一眼竟望不到头。
就在双方交战僵持不下时,自城东侧的街巷之中,又涌出了另一批身穿黑衣,头戴面巾的杀手,向他们的后方攻去
“江呈轶”与窦月阑被两头夹击,堵在了城门前,费力抵抗。场面声势浩大,铠甲摩擦碰撞声、长枪落马回旋声、刀剑火拼相抗声交汇,不觉入耳。
城街之上,三股势力战得不可开交。城门之外,护送江呈佳出城,并在郊外设伏的付沉,守在城门十米之外的茂密丛林中,领着身后府兵严阵以待。
城内的厮杀声犹如轰动雷响,闷闷传来,令人心惊。
江呈佳就在付沉身边,听着不远处传来的铁甲兵器声,一颗心悬在胸腔之中,扑通扑通狂跳。她过于紧张,付沉清晰的听见了女郎的心跳声,随即扭头朝她望去:“夫人不必担忧。君侯身经百战,战场上什么样的人都碰见过。京城这群盗贼,不足为惧。”
女郎听不进半个字,只紧紧掐着手心,不敢松懈。
她心中慌得很,若按照宁南忧先前告诉她的计划,眼下城中应当出现了两批不同的人马夹击东府司与廷尉府的府兵,若幕后人下定决心要除掉兄长,必会拼尽全力与府兵厮杀。然他身上还有鞭伤,并未完全痊愈,实力定然削减半数,面对犹如洪潮般的高手,他不一定能扛到最后。
【三十六】妙计连环
只是如今,她身在城外,若忍不住动身探城,一个不小心便会使得整个计划败露。因此,她不论如何担忧,也需在身后的三千人马面前强装镇定,方能稳定局面。
城内三方势力厮杀成一片,街巷之中血肉横堆,四处弥漫着铁锈腥味。宁南忧领着东府司府兵杀红了眼,身上早已遍体鳞伤,鲜血融入了他所穿的玄色婚服中,慢慢融为一体。他双手举刃,面对敌人疯狂砍杀,脚步已微微凌乱。
窦月阑在他后方杀敌,侧身朝这郎君望过来时,心中惊骇难抑。他知晓江呈轶武学极高,在大魏能与淮阴侯一觉高下,却未曾料到,此人深陷战场时,竟如修罗魔鬼一般可怕,杀伐果断、冷厉老辣,面对敌者毫不留情,与他平日朗朗书生的模样截然不同,令人不寒而栗。
此刻的宁南忧早已顾不得伪装成江呈轶,在疾步杀敌的过程中,逐渐暴露本性。他浑身浴血,拼死搏杀,也令直冲他而来的江湖高手们却然止步。
城门厮杀不决,局势愈加严重,东府司一千府兵与廷尉府八百官吏几乎被击杀殆尽,斥候报信时,城街之上只剩下五十余人。守在江府巷前的景汀与常玉得知此消息,立即向府内天子请示支援。城中突然大乱,盗贼流寇四处纵横,斥候于堂中描绘此景,使得众臣大惊失色,纷纷交头接耳、不知所措。即便是见惯了厮杀与战乱的付博、邓国忠等老臣也不由自主的阴下了脸色。
魏帝神情阴鸷,气息更弱,当即嘱咐景汀:大统领,朕命你立即带着朕身边的三千禁军前去支援窦廷尉与江主司。”
景汀得令,立刻“喏”应,遂转身朝府外奔去,点清三千兵马,浩浩荡荡地纵马而去。
江府的宴堂上,众臣人心惶惶,各自交目接耳,心急如焚。魏帝双手握拳,抿紧唇角,垂头思量一番,对一旁待命的常玉下令:“常玉,你去与江府管事商议,将诸臣带入客房休憩。院内院外,传禁卫军严加看守。”
常玉长臂一挥,拱手作揖道:“属下遵命。”
话音落罢,他便急匆匆的去寻江府的管事,急匆匆的钻入禁卫军中吩咐事宜。
众臣在禁卫军的驱赶与江府管事的指挥下,先入了府内客院等候。婚宴大堂内登时鸦雀无声,只留下魏帝与城皇后两人在正席上端坐着。
魏帝凉目微沉,暗自思索着什么。一旁陪侍的城皇后小心翼翼问道:“陛下在想什么?”
青年天子被问声所惊,当即扭头看去,眼神冷厉骇人。城氏被其目光所震慑,心头寒凉一颤,变了脸色。魏帝缓过神,瞥见皇后惊慌恐惧的模样,不由一怔。他轻咳两声,伸出冰凉的手,搭在皇后的手背上,温柔说道:“朕是在担忧江呈轶。”
城氏胆战心惊的盯着身旁的青年看,见他慢慢和缓了神色,这才松了一口气,浅声细语道:“陛下不必担心。臣妾听兄长说过,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