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自被救出后,一直于都护府中修养,时刻打听着太守府的动静,一刻也不放松。
都护府被烧毁后不久,宁南忧便请来了能工巧匠修复,陆陆续续近一月多,这座府邸慢慢的有了些以往的容貌,却仍是一派萧条零落之象。邓情归来后,虽因府邸被烧毁而气恼,但他忌讳着如今的边城,手边又没有趁手的人,便不愿调换另外的房舍,只能先将就着在修好的清庐居中暂住。
其手下最得力的董道夫如今仍被看押在大牢之中,身边便只有常年跟随的小侍从阿萧服侍左右。
他派去监视太守府一举一动的护卫,在吕寻领着孙齐与窦月珊入府衙的下一刻,便找了借口偷溜了出来,急匆匆的向都护府报信。
清庐居中,听闻此消息的邓情不禁觉得奇怪,细问报信人道:“你确定...曹贺身边的那名贴身侍卫,自城门接来了两名陌生男子?”
报信的侍卫非常肯定道:“属下亲眼所见,这二人皆以斗篷与帷帽遮面。曹小公子身边的吕郎君领着他们绕小径而行,鬼鬼祟祟从府衙偏门而行,入了水亭小院。”
邓情低喃一声:“好端端的...曹贺怎会突然从城外接来两人?难道...他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一旁的阿萧眼见自家主公愁眉之状,便作揖低声道:“主公...可要加派人手盯紧水亭小院?”
邓情摇摇头,捂着胸口的伤,低头沉闷道:“不必。那水亭小院被萧飒的人围得水泄不通。我们就算安插再多人手,恐也不能探出什么消息。”
阿萧垂头不语,默默放下了衣袖,弯身立在一旁。
邓情又继续问道:“我问你...那邵雁的情况如何了?”
报信的侍卫没想到邓情还会关心那舞女邵雁,神色古怪道:“属下只知...此女自荒村贼窝归后,便重病不起,似乎垂垂危已。”
邓情一怔,目中显出一抹阴冷,呵呵一笑道:“倒是老天有眼。她可还有得救?”
侍卫如实答道:“属下听闻...为了救治此女,那曹小公子像是发了疯一般,竟去牢狱之中捉那贼首来为此女诊脉。不过...似乎并无大用。此女连日高烧,只怕活不过几日了。”
邓情轻嗤一声道:“倘若此女命归西天...那曹贺定然痛不欲生吧?”
尾音刚落,邓情又道:“她既然没多少时间可活了...那么如今这般也是垂死挣扎,倒不如...本将军送她一程,好让她尽快解脱。”
堂下跪地作揖的侍卫听闻此言浑身惊颤,却不敢抬头相望,只能默默不语,等待吩咐。
这位跽坐于主座之上的青年将军,面色仍显病态,目中放出阴狠之光,在偏暗的内堂中,竟如鬼一般阴森可怖。
“阿萧,将我备好的药拿出来...”他对身旁的小郎君吩咐了一声。
【三百零二回】心起杀意除邵雁
阿萧应声,从袖中掏出一包用油皮黄纸包着的药粉,几步挪脚,走到那侍卫面前,交给他道:“郎君且拿好这药包。”
侍卫瑟瑟发抖地伸出手来,铁青着脸色,小心翼翼的望着主座上的青年将军。
邓情瞳眸幽黑:“邵雁三日内不死,我拿你是问。”
侍卫神魂震起,立刻俯身大拜:“将军饶命!如今太守府守卫森严,属下已是费力打听...实在混不入那邵雁所居地庭院之中...”
那青年将军悠悠起身,踱步行至此人面前,唇角斜斜勾起,淡淡道:“你若不做此事...恐怕我便不能让你的父母兄长...活着离开边城了。”
侍卫双手抖成了筛子,紧紧攥着那药包,不敢松手。
邓情安慰道:“你不必这样害怕。倘若你做成此事,我即可允诺于你,保你家人后半生安稳无忧,不受战争之苦、饥贫之恶。若你有命活着回来...从前董道夫的位置,便是你的了。”
这侍卫被紧紧抓住了命门,就算不想应下此事,也别无选择。他伏身磕头,更咽颤抖着说道:“属下...属下领命,定不负将军所托。”
他骨碌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垂头弯腰,轻手轻脚从清庐居退了出去。
邓情挑眉,默默地目送他离开,睫颤如翼,心里微冷:邵雁,既然你背叛在先,就别管我翻脸无情。
阿萧送走那名侍卫,悄声折返归来,见邓情半蹲在门前,盯着院中残雪发愣。清庐居中人迹冷清,长廊甬道之上并无几人看守。这院中的萧条之象,使得邓情心中沉痛。他的心腹人马,在他听信周祺之言,越过白道峡谷,抵达苍山盆地,受匈奴伏击后,便已失了大半。
边城大战,他重伤昏迷之时,被人趁机掳走,府内心腹便脱离了他的掌控。邓情咬牙切齿,恼恨至极。那曹贺趁着都护府无主,竟让他的人马冲为前锋...几乎全部战死于匈奴人的手下。导致他归来时,身边竟无人可用,长鸣军亦不似从前那般,各营前锋大将,居然皆以萧飒、曹贺为尊,不肯听从于他。
邓越余叛变,钱晖与赵拂同他一样,归入边城并无多久,军兵亦不愿立即服从这二人。而被他亲自贬为曲军候的李简,如今竟然替代百卫冕任边城统领一职,惟萧飒之命是从。
仅仅一个多月光景,边城之中竟已天翻地覆,将他过去多年的经营摧毁的一干二净。邓情心中愤然难抑,恨透了曹贺与萧飒,恨不能将这二人千刀万剐。
边城之战的首功,本应是他带领长鸣军夺得的,如今...他不仅失了获奉功勋的机会,还令多年来的布谋毁于一旦...
当初,祖父对他抱有极大的期望,盼他能够有所锻炼,将来承继邓氏一族的大业。若边城之事令远在洛阳的祖父知晓,恐他这辈子都无缘再归洛阳,承继家业,与父母团聚。
想起这两月以来的种种事宜,邓情隐约觉得,曹贺隐藏身份入城,或许并不仅仅是因为匈奴暗中逼近之缘由。此人必然有更大的谋划,至于其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他还未想出什么头绪。
他想得出神,目光亦愈发凶狠。如今,他若是想要挽回局面,重新建立自己的势力,揽回边城大权,便只有先击垮敌人。他归来几日,听闻曹贺与邵雁之事迹,心妒如火,恨不能将这对狗男女五马分尸。
邓情知晓,邵雁在曹贺心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若此女有事,曹贺定然崩防,所谋之事便会露出破绽。只要他能抓住此人把柄,便可稍稍恢复城中局面。届时,再对付那雍州刺史萧飒以及远在陇西的平定王府,便有了可能。
身旁的阿萧,将他神情之变化全都收入了眼底,黑眸两转,犹豫片刻朝邓情说道:“主公...奴有一事需禀报...”
邓情醒神,凉眸微抬朝他看去,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