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离别,却已有忧愁之意。
悲伤气氛愈变浓愁时,里屋内扣的窗朻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声响。
千珊竖起耳朵聆听,神色立即紧张了起来,循着动静望向窗牖。
江呈佳未能听见那声音,但转眼瞧见身旁的女郎一脸防备,便目露疑色,同样朝窗看过去。
那微微的响动只有一霎,便停了下来。
正当千珊以为是自己的幻听时,支着珠窗的木轩猛地一动。
这下江呈佳亦听见了声响,虽眼前雾蒙蒙模糊一片,但她亦凝目紧神,提起了警惕心。
千珊目光忽变凌厉,转而抽出一旁架在脚榻上的银剑,起身慢慢朝窗牖靠近。
在她踮脚,一步步逼近时,纸糊住的明窗上突然被一根树枝戳出了小洞。紧接着,那树枝被抽出,小洞的后方,露出了一只漆黑深邃的眼睛。
千珊恰与那人对视,心中不由一惊,剑已倾出。
木轩再次一动,窗户被彻底推开。
一名灰头土脸的青年翻进了屋子中。千珊没有瞧清他的样貌,当下立即扬起长剑,朝他砍了过去。
刀锋悬颈的那一刹那,青年惊呼一声道:“千珊,别砍!是我!”
他倾下身子,弯腰一躲,摔在屏风前,着急忙慌的擦去脸上的灰土,露出真容来。
千珊目色一顿,怔怔望着眼前人,惊道:“拂风?怎么是你?”
听她唤了一声拂风,江呈佳瞬时抬眸朝伏地的那名青年望去。
千珊将银剑插回剑鞘,上前两步,扶起了摔倒的拂风。
这名青年额上挂着细汗,风尘仆仆、一脸疲倦的样子,显然是赶了很久的路,才刚刚来到此处。千珊眉心一皱,疑惑道:“边城这两日防守甚严,你是如何进来的?”
拂风喘息道:“我等了好几日,跟着城外京城援军的伤兵混进来的。”
他抬袖胡乱抹去脸上汗水,舔了舔干涩的唇,着急忙慌道:“不说这个...我有要事禀告阁主...”
【两百七十三回】惊惹怀疑心微凉
话音未了,青年便伸着脖子朝帷帐后望去。
江呈佳已拢着绒衣,在床榻坐直了身子,目光略显木讷的的朝拂风看来,只能瞧清那人身形的大概轮廓。
拂风疾步上前,来到女郎面前,抱拳屈膝恭恭敬敬道:“拂风参见阁主。”
随着他步伐的逼近,青年的面貌也逐渐清晰,擦去方才遮掩在脸上的泥灰后,他五官的俊秀之气便露了出来。拂风单膝跪在砖地上,与床榻挨得非常近。江呈佳这才能仔细看清他的衣着与装扮,侧俯过身打算伸手扶他,却扯动了背上的刀伤,疼得一颤,倒吸了一口凉气,最后只能无奈罢手重新靠回软枕斜坐着。
她扯了扯沙哑的嗓子,有气无力的对拂风说道:“你起来吧,莫要行这么多礼数。”
拂风似有些激动,眼眶湿润,望着面如纸白、憔悴消瘦的女郎,他心中酸涩,颤颤巍巍说道:“阁主...我与烛影只不过离开一个多月,您怎么就受了这么重的伤?”
江呈佳深呼喘出,淡淡道:“战火燎城,难免牵扯自身。总归,我活了下来。”
拂风幽叹,心内愧疚自责:“倘若属下与烛影任留一人于城,或许您不会伤成这样了。”
面前这青年垂下了头,女郎颇为无奈道:“幸而,我现在无事。你也不必自责,边城烽火如此之大,你们又怎能预料得到?”
拂风内心彷徨,纵他瞧见了女郎平安无恙,但心头仍弥留着一股惧怕之意。
大魏与草原停战的这数日,拂风藏在伤兵军营中四处打听江呈佳的下落。
萧飒领援军入城救援后,便立即对边城所有将领与士兵都下了封口令,不允他们提及任何关于曹贺与邵雁之事。所以,拂风在伤兵营中逗留了许久,才从一名年轻小兵嘴里得知,太守府中住着两位贵人,由此联想到了江呈佳与宁南忧,这才寻到了太守府中。
一入府中,方知士兵口中的那两位贵人都受了重伤昏迷不醒。那一刻,拂风觉得心头一凉,每日过得提心吊胆,想混进水亭小院,却被重重护卫挡在照壁之外,无法靠近一步。他每每翘首以盼,希望能寻到机会混入院中,但一直不得所愿。
昨日他徘徊在水亭小院附近,听到了里面传来的骚动声,这才得知江呈佳与宁南忧都苏醒了过来。于是,今日便迫不及待的翻墙潜入了院中,想要立即确认江呈佳的情况。他躲在后园的泥地里,等待时机辗转进入折廊,找到巡防空隙,这才从耳房的轩窗翻了进来。
拂风默默不语,缓了许久,还是觉得身处阴影之中,忍不住担忧害怕。
江呈佳见他一直郁郁不言,便主动询问道:“你不是...有事要向我禀报么?瞧你这般狼狈的模样,许是好不容易才混入了水亭小院。恐怕也不能待许久...既如此,便快些说吧,莫要浪费时间。若是晚了,让外头巡防的护卫发现你,便不妙了。”
拂风陷在多日以来的仓惶忧虑中,听她一段话后,才醒过神来:“阁主说得极是。属下此次前来...有一重要之事需禀报。秦冶半年以前逃出了会稽水楼,在淮国境内消失,一直未曾寻到踪迹。但,这两日,千机处在北地发现了他的行踪,属下细查之后发现...秦冶也来了边城。”
江呈佳略有半刻失神,诧异道:“你说什么?秦冶来了边城?”
拂风郑重点头:“不错。他自会稽挣脱监视后,便一路奔至淮国。他的身侧有夜箜阁周源末相助,才能遮住行迹,让属下等人无法探知。约莫一个多月以前,千机处几名随着属下一同离开边城的密探,无意间从平民口中听闻了江东名医逗留于北地周边郡都的消息。江东的名医并无几名,秦冶算其中之一。
但这些名医大家,大多都不愿前来北地这种干燥苦寒之地。于是属下心生奇怪,便私下稍稍调查了一番,竟发现那江东名医是秦冶。属下得知此事,便命人细细调查了他身边之人,攀着这些线索,寻到了草原匈奴王庭...”
江呈佳深深锁住眉心,心中又惊又跳。
按照拂风如今所说...已足以证明,秦冶是紧随着周源末的脚步来到北地的。
这些日子,周源末身处匈奴王庭,却能时时刻刻了解边城乃至大魏的情况,或许正是秦冶从中传递消息。
腊八一日,京城邓府私宅爆炸一事的原委,她已从江呈轶寄来的家书中得知。
秦冶与周源末勾结,意图令邓元永不能翻身,以此牵连邓氏一族。他为何这么做,江呈佳能理解。可如今,她却有些不懂了。卢夫子生前,最是厌恶匈奴,越崇老将军亦惨死于草原。秦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