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答。
木轮之上的郎君,目色愈显悲凉:“我以为...我和她之间,真的可以毫无顾忌的倾诉了。季叔,我都放下所有防范,决定用心接纳她。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让我知道淮国境内助周源末一臂之力...竟是她的人。为何卢生偏偏是秦冶。”
季先之急忙劝慰道:“主公...事情还未查清楚,女君也未必知晓此中内情。”
宁南忧闭上眼,顺着季先之所言,企图说服自己,相信她。
可是,他无法止住心中猜测。
为何水阁要救下卢生?为何江呈轶要亲手将卢生送入宫中,让他与邓元有接触的机会?江氏兄妹入京,真的只是为了襄助魏帝对付宁铮么?江呈佳,设计嫁给他,真的只是为了儿时的那场相遇么?
这些问题在宁南忧脑海中不断徘徊,不断扰乱他的思绪,令他心乱如麻。他害怕知晓这背后的真相,害怕他的一腔真情全都错付,害怕这些年的筹谋被自己深陷儿女情长而毁于一旦。或许...当初周源末如此厌恶江呈佳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知晓其中内情?
他甚至生出了这样可怕的想法。
一阵森森寒意攀爬而上,宁南忧陷入了难以自抑的怀疑中,两方徘徊,两方不确定。
季先之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捣如鼓跳,突然觉得自己今日不该将此事说出来。他心中与宁南忧有着同样的怀疑,可他忘了,如今的宁南忧已把江女捧在了心上,乍然听闻这样的消息,定会陷入深深的自我谴责中。
庭院之内的气氛一时降到冰点。
直到吕寻自前廊寻来,绕过照壁,一路刮过疾风奔来,这种古怪的氛围才被打破。
“主公...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木头青年性子秉直,完全没有瞧出院子里两人的不对劲。
宁南忧周身一颤,幽幽睁开眼,一片青光覆眸。凝如白玉般的指节搭在木轮之上,轻轻朝前转动,略有些吃力。季先之主动上前,扶住木轮,推着他朝吕寻走去。
郎君低敛双眸,收起漠然的表情,遮去眼中一片凄哀之色,望向吕寻时,又恢复了寻常模样:“前面带路吧。”
他轻声嘱咐道。
吕寻抱手拱拳,留意到季先之脸上那一抹不自然之色,只在刹那间觉得有些奇怪,转头便被木轮之上的坐着的郎君吸引过去,连连应道:“喏。”
三人朝太守府西北方向行去,自白瓦砖墙所开的侧门而穿,转眼绕过大半府邸,来到了一处通往地下的青石阶前。
此处深幽不见底,宁南忧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双腿,略皱起了眉头。
吕寻二话不说,直接蹲了下来,拽住他的双臂向前一绕,将他背到了身上,一声不喘道:“主公...您抓稳了。属下背您下去。”
宁南忧怔住,遂而失笑,淡淡答道:“好。”
季先之拎着木轮,跟在吕寻身后,朝地牢行去。
边城的府衙地牢,又湿又冷,与地表宅屋完全不一样,甚至比南方的牢狱还要阴寒三分。
宁南忧才入内,便隐约觉得膝盖处传来酸痛之意。
他重新坐回木轮后,不自觉地抱着双膝朝狐裘大氅里缩去。季先之与吕寻瞧见,不约而同的脱下了身上披着的绒袍,上前一步盖在了他身上。
一阵暖意上涌,宁南忧白中透青的脸色稍稍好转了一些。
再往深处行去,犯人挣扎呼喊的声音此起彼伏。
吕寻已将太守府牢狱之中看守的官吏与侍卫统统支了出去,只留了两名自己人守在青阶之上以防万一。
此处环境昏暗,只有几盏青灯闪着微弱的光。从阶处灌入的寒风一吹,就灭了两盏。这里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越往里行去就越是阴森恐怖。
少顷,吕寻将脚步停在了最深处的一间牢房门前。
紧接着,他低沉的声音响起:“主公...到了。”
宁南忧垂着的眸慢悠悠抬起,朝这间牢房望去。
几缕微弱的烛光照在那里,却被无边无尽的黑暗与潮湿吞噬,残破不堪的泥墙上泛不起一丝涟漪,牢门坚不可破,一挂铁锁死死将门缠绕着。穿过木柱之间的缝隙,朝偏僻的角落里望去,只见一个矮矮的,充满着压抑的身影映在黯淡的光芒中,孤单地倚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地望着泥壁上裂出的缝隙。
吕寻朝那牢门狠狠踹了一脚,并从袖中掏出铁锁的钥匙,打开了牢门。
季先之推着宁南忧往牢中行去。
里头的人安静地坐在地上,没有丝毫反应。
吕寻冷眼盯着他看,寒意满满地说道:“周源末。死了么?主公来了,还不快滚过来!”
话音落罢,地上随意跨坐、身形狼狈的人不禁冷冷一抖,目光逐渐阴骘,唇角微微弯起,淡漠笑道:“主公?哪来的主公?”
他扭头朝牢门前,坐于木轮之上的玉面郎君望去,眼神讥讽。
吕寻气急败坏道:“周源末!你别不识抬举!”
地上的人却不屑一顾道:“吕承中,你还真是忠心啊。你摆出这般狗腿的架势...是要恶心谁?”
这轻飘飘的讽刺之语落在三人耳中,格外的令人不适。
【两百六十八回】边城惊现另一势
吕寻挥起一只拳头,箭步冲上前,拽住周源末的衣襟便要打下去。
宁南忧及时喝止道:“吕承中!住手!”
他严词厉色,眉峰下沉。
牢中尘土飞扬四起,吕寻顿住身形,拳头在半空中定住,一双眸死死盯着角落里那一身泥泞、衣衫褴褛的青年,怒火即将喷薄而出。半晌过后,他既无奈又不甘地放开了周源末,朝后退了两步,重新站回了宁南忧身边。
角落里蜷缩着的青年一阵冷笑,黑暗中,他的眼神似毒蛇般无比阴冷,慢慢瞄准牢房门前罩在青色烛光中的宁南忧,戏谑道:“宁昭远...你今日...是特地带着你的走狗来看我落败的惨状的吗?”
宁南忧屏息凝神,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卷起,沉默不语地盯着他看。自摇曳微摆的烛光中,向阴暗角落里投去一丝混杂着鄙夷又同情的目光。
周源末敏感多思,瑟瑟而动,忍受不了对面的人如此盯着他看,逐渐失去耐心,神色变得晦暗闪烁:“你这样盯着我作甚?看我这样狼狈,你心里十分舒爽是不是?!”
他低吼着,双目通红,身上捆着的铁链因他的挣扎而“叮呤哐啷”的作响。
就在此刻,那一直默不作声的郎君终于开了口:“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邓情,究竟被你的人藏去了哪里?”
周源末有一瞬的滞愣与犹疑,被铁链紧紧束缚在墙角的他忽然扑哧一笑,笑声充满讽刺,觉得荒唐又无语:“你问我邓情去了哪里?宁昭远,你以为我慕容宗叔还听